“直孝大人,請將此人交給我來處置。”</p>


    “少主……”</p>


    “請放心,我無意爭功。隻是我的夥伴與劍術師範皆在天王寺之戰裏陣亡,若不將此番圍攻我軍的豐臣大將斬殺,實難泄我心頭之恨。”</p>


    “既是如此,我怎敢阻撓,還請少主多加小心。”</p>


    竹千代與直孝的對話,句句聽在全登耳畔,皆是奇恥大辱,直叫他無法忍受。</p>


    全登曾在關原大戰裏擔任豐臣家大老——宇喜多秀家大軍前鋒將領,後來進入大阪城,在冬之陣與夏之陣裏,率領天主教武士奮戰。</p>


    在衝擊家康本陣的前一晚,幸村曾來到全登的大營,向他重申了自己的計劃。</p>


    “全登大人,我明日準備率軍直衝家康本陣,目標是取下他的首級,倉促間恐怕難以成功。”</p>


    “希望你能帶領精兵迂回到家康軍本陣後方,從背麵出擊、殺他們一個猝手不及。我將會趁亂取下家康首級,一切就拜托你了!”</p>


    在關鍵時刻對明石全登的任用,也體現了幸村對這位猛將的信任和賞識。</p>


    這天下午四時,大阪夏之陣實際上勝負已分——幸村力戰而亡、幸村軍在鬆平軍與隨後趕至天王寺的藤堂軍與井尹軍三軍夾擊之下悉數全滅。</p>


    至此天王寺一役,豐臣軍全麵敗退、大阪城大勢已去,而這些正是全登所不知道的。</p>


    他沒能親曆混亂的正麵戰場,隻是聽著鋪天蓋地的喊殺聲,遵循與幸村的約定從家康軍的右翼,一路迂回繞到家康本陣的背後殺入。</p>


    這時,家康的本陣混亂到毫無隊形可言——</p>


    旗本們紛紛逃散,那些守衛在身邊的近侍,在對戰由幸村分身率領的敵兵過程中全部犧牲。</p>


    全登加入戰場後,先是追擊當時已經潰散的鬆平軍,接著又與包圍上來的井尹軍展開激戰。</p>


    全登絲毫不在意本軍的勢單力薄,奮不顧身地對抗德川聯軍,但很快他就發現德川聯軍彷佛永遠殺之不盡地紛湧而至。</p>


    同時,他也聽到了幸村陣亡、豐臣殘兵全麵撤回大阪的消息。</p>


    至此完全絕望的全登,並沒選擇像其它殘軍敗將一般逃回大阪負隅頑抗,而是決定繼續與井尹軍廝殺,直到他先後遭遇直孝和竹千代。</p>


    此時他所率領從背後突襲家康的精兵,已在德川聯軍的圍剿下全軍覆沒,但他仍在孤勇迎戰。</p>


    這樣一位名將,讓他親耳聽著自己如同一件即將被獵殺的獵物一般,被直孝禮讓給竹千代,內心著實難以忍受。</p>


    “你們把武將當成什麽了?”全登對著竹千代與直孝一聲大喝,“即使對敵方將領仍應保持基本的尊重,你們連這些武士之道也拋棄了麽?”</p>


    對方這聲喝斥倒是吸引了竹千代的視線,讓剛與直孝達成一致的他,將目光冰冷地全集中到全登身上。</p>


    “武將?在我眼裏你不過是豐臣軍的一隻爬蟲,居然還厚著臉皮在我麵前大放厥詞?”</p>


    竹千代的話字字誅心,聽在得知豐臣軍大敗而退的全登耳裏,更撩起他舍生忘死一拚的怒火。</p>


    殊不知,這正是竹千代要的效果,他就是要激怒全登,迫使對方傾注全力來一場生死對決。</p>


    如今他目的已經達到,全登揮起手中長劍,策馬朝竹千代衝了過來,劍在陽光下閃著寒光。</p>


    沒有半點遲疑,竹千代也驅馬朝他迎了上去。</p>


    隨著“當”的一聲響起,兩柄被各自主人傾注了彼此腕力的長劍,隨之猛烈地撞擊在一起。</p>


    全登率先調整了攻擊姿態,將劍豎起、從下方一氣往上刺去,很明顯意圖從竹千代下巴貫穿到他的頭頂。</p>


    這是斷然進擊的一招。</p>


    在兩柄長劍碰撞瞬間,即轉化為豎刺的進攻,行動之果敢甚至遠遠超出一旁觀戰的直孝預料。</p>


    然而全登這快如閃電的一刺,在竹千代的童孔裏,卻能將整個動作都瞧得清楚明白,於是他立刻往後躺倒在馬背上。</p>


    這個及時的後躺,讓他迅疾避過了全登這記豎刺,否則對方的劍必然從他下巴直接刺進腦袋。</p>


    但趁著他後躺在馬背上,全登又再次調整了進擊方式,采取上段姿勢、揮劍趁勢就給了竹千代一記下劈!</p>


    竹千代迅速從馬背彈起,用下段姿勢持劍,借助身體彈起在瞬間釋放的爆發力,執著澤天劍以一記上斬,麵對麵地擋下了全登這記下劈。</p>


    兩劍相撞,擦出電光火石之間,竹千代與全登的眼睛亦都狠狠瞪向對方,彼此都透著一股要置對方於死地的決絕與憎恨。</p>


    再度在對決裏求新圖變的依然是全登。</p>


    全登雖從上方抵住竹千代的天澤劍,表麵看貌似占了上風,但竹千代暴怒後火力全開的戰力與體能,卻完全突破了常人的極限與力度。</p>


    他甚至有通過上斬,將全登的下劈逼退之勢。</p>


    於是全登火速將劍抽回,轉而以斜切直掃竹千代的脖頸!</p>


    短短幾個回合,全登就極為靈敏地換了多種進擊方式:從對撼到豎刺、下劈再到斜切,每一次出手,都委實打破劍客對決的常規戰法。</p>


    可就在他發動這記突然襲擊時,竹千代卻采用了他先前使過的豎刺,迅速將劍往下豎起,以劍身硬是牢牢地接住了他這風馳電掣的一擊!</p>


    全登再度撤劍,揚劍直取竹千代麵部,又使出一記出人意料的轉換,隻是他忽略了一點——</p>


    對竹千代這種有係統加持的穿越者少主來說,全登已經接連使過幾次的招數,不但已然失效,甚至連他的下一步轉換招式的打算,都被竹千代率先預料個正著!</p>


    因此在他揚劍斜切竹千代麵部時,竹千代卻比他出手更快地同樣以一記斜切,斬向他的脖頸。</p>


    彼此同樣使劍,向對方發動進攻的招式都是斜切,又同樣處於近距離狀態,決定勝負的就隻在於誰速度更快了。</p>


    全登的劍劃破空氣,揚起的雙手劃出一道優雅弧線,劍的聲光似聞如見,劍術顯然精湛至極。</p>


    竹千代的劍快得甚至連空氣和風,都沒感覺到他這一記斜切的劈出,轉瞬就已劃過全登脖頸。</p>


    其實全登並沒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隻覺得脖頸一涼,劇痛才剛泛起,他首級就霍然從斷掉的脖頸上掉落了下來。</p>


    “好快的劍……”</p>


    他首級跌落地麵時,還能睜著眼睛發出這句感慨,然後才咽了氣,臉上還帶著明顯不甘。</p>


    </p>


    至此進擊天王寺的豐臣軍,在德川聯軍的反攻下幾近全滅,竹千代更是繼斬殺幸村之後,更進一步地取下了全登的首級!</p>


    一旁觀戰的直孝,以滿眼仰慕之色驅馬迎了上來:“少主,好厲害的劍法!我真是自愧不如!”</p>


    “哪裏,隻不過一心為陣亡的夥伴討個公道罷了。”竹千代百感交集地笑了笑,隨即將劍歸鞘,“直孝大人,謝謝你將斬殺明石全登的機會讓給我哈。”</p>


    明媚陽光照耀下,竹千代與這名赤備軍第二代大將彼此對視著,兩人臉上都露出了疲意。</p>


    他們都太累了,卻一直以超乎常人的意誌與信念在堅持著作戰,直到大局已定的這一刻,兩人才總算放鬆了下來。</p>


    這一旦放鬆,被過度透支消耗的體力後果就顯露了出來,兩人凝望著疲憊不堪的對方,又心領神會地相視而笑了起來。</p>


    這一天,豐臣軍在天山寺表現出的英勇與善戰,遠遠超出了家康預料。</p>


    若非雙方兵力懸殊、加上秀忠及時果斷下令藤堂軍與井尹軍從岡山趕赴天王寺支援,否則大阪夏之陣的天王寺之戰結果很可能被改寫。</p>


    當家康與竹千代的天王寺之戰奏響勝歌時,另一端由秀忠坐陣的岡山也在激戰中迎來了捷報。</p>


    ★——作者的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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