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很久很久以前起,我便時常做這樣一個夢。


    在那夢裏,我變成了另外一幅模樣,穿一身著曳地的黑色蕾絲木耳裙,拿著刻滿花紋的銀色燭台,蒼白的燭光照亮了前方蜿蜒而上的旋轉樓梯。


    城堡的夜色冰涼而曖昧,巨大而空曠的空間中回蕩著高跟鞋踏在大理石樓梯上的清脆聲響。


    我抬眸向前望去,隻見路的盡頭,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年,月光繾綣在他亞麻色的頭發上,暈出淺淺的光暈,像虹光也像月華。


    夢中的他,宛若臨凡的神祗,僅憑一個背影能引起我的無限遐思和牽掛。


    我克製不住我心中的興奮,提起裙子快步向他跑去,隨著距離的拉近,那人也配合著我的速度緩緩轉過身來。


    他的身形異常高大,我抬起頭仰望他,然而還未等我看清他的臉,一把尖銳而冰涼的刀便猛地刺入我的胸膛。


    劇烈的痛楚順著我被穿刺的心髒蔓延開來,鮮紅的血液狂飆出來,黑色的木耳裙上開出大朵大朵絕美的血花……


    “不!”


    那人從我的身體裏抽出染滿鮮血的刀子,長臂一覽,接住了我即將倒下的我。


    他身上獨有凜冽的香氣混合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一股腦的鑽入我的鼻腔,這便是我在人間聞到的最後氣息……


    “為什麽?”


    他沒有回答我的話頭頂上傳來他壓製的啜泣聲,他冰涼的手指緩緩撫摸著我的臉頰,想拭去我臉上的血汙。可是血沫順著我的嘴角汩汩流出,像一道永遠不會幹枯的河流。


    “瑪格麗特,睡吧。睡一覺,什麽都結束了……”


    “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


    他不說話,靜靜的將我摟在懷裏,細密而熱烈的吻落在我的頭發上。


    傷口很疼很疼,我的意識和我的視線已幾近渙散,我明白我的肉體即將死去,可是強烈的不甘和怨憤卻催化了垂死的靈魂最後一點力量!


    既然不能共生,那就一起下地獄吧!我奮力而擊,想要把那把置我於死地的尖刀握在手中,然而那個殺死我的男人卻搶先一步,再度把刀刺到我的體內。


    身體很痛,然而更痛的是我的心……


    我的視線已經完全模糊,兩行血淚順著我的眼眶流出。


    “你……就這麽恨我?”


    我苦澀的笑,死死的瞪著眼前少年模糊的影子。他俯下身子,再度將我殘破的身體摟在懷裏。我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


    “我愛你……”他顫抖著聲音,柔情的表白從他的嗓子裏流淌而出,他說,“你不要擔心,很快,我便會過來陪你。”


    他說完,緩緩的舉起那把沾滿的銀質匕首向自己的胸膛刺去……


    我猛然從睡夢中驚醒,擦了把冷汗,感覺到四周冷颼颼的,我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我竟然窩在街邊的長椅上一覺睡到天黑。


    我看了看長椅那頭放著的堆著我所有辦公用品和資料的紙箱子,又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胸膛,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自嘲的笑了笑,果真……一遇到煩心事之後就會做這樣奇奇怪怪的夢。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鈴聲忽然大作,我一見是房東來電,心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飛快的接起。


    “喂,是夏芊芊吧。”


    一聽便是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我順著她氣勢洶洶的語氣,應了一聲。


    “你怎麽回事?不是給你說好了今天是交房租的最後期限嗎?我的錢呢?”


    房東的氣勢相當咄咄逼人,我愈發的發窘,想著銀行卡裏隻有兩位數的餘額,支支吾吾道。


    “我就知道!你一個小女孩家,怎麽活得這麽沒臉沒皮?我真替你的父母感到羞恥!”


    我委屈的漲紅了臉,慌忙解釋道:“李太太,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不交房租的,隻是我今天本來應該發工資的,可是忽然被老板炒了魷魚,我一分錢都沒拿到!請您再寬限我兩天,我一定……”


    “什麽,炒魷魚?”還未等我說完,房東便怒氣衝衝的打斷了我的話,用極其尖刻的聲音諷刺道,“公司那麽多人不炒,怎麽單炒你呀?”


    “我……”被房東戳中了痛點,我的眼神一暗,沒有再說話,是呀,這個問題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公司那麽多人不炒單炒我?難道就因為我能看到她們看不到的東西,讓她們感到害怕,我就應該得到這般不公平的對待嗎?!


    “二流子一個!誰會相信你的鬼話!神經病,撒謊精!你床頭的那塊紅寶石就勉強抵了這幾個月的房租吧,立馬給我滾,不要讓我在看到你。”


    什麽?她想拿走那塊紅寶石?


    聽到這,我的心裏咯噔一聲,語氣也不由得強硬了三分:“您想要什麽都無所謂,唯獨那塊紅寶石不行!”


    那是那人留給我唯一的憑證,我決不能丟掉它!


    房東難以置信的反問道:“你說什麽?你竟敢頂撞我!”


    “房東太太,欠你的錢是我不對,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則和底線。您不能以我欠你錢為由,在我那裏無理取鬧。”


    房東先是頓了幾秒,隨後她的怒火便像火山一樣噴發,尖細著嗓子放聲哭鬧,分貝之大差點把我的耳膜震碎。


    “哎喲哎喲!不得了了,這什麽世道!你欠我三個月的房租,還在這裏給我裝大爺!我攤上你可算是倒了八輩子黴啦!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這個什麽狗屁紅寶石送到當鋪裏賣了!”


    “你……”我聽她咋呼頭都快大了,幾次想要打斷她和她協商,可是我的聲音又被她新一輪更加猛烈的咒罵聲壓蓋過去。搞得我根本就沒有插嘴的機會。


    “我不管,你現在就把欠下的三個月房租給我,要不我就買了這破石頭還錢!”


    這個潑婦,怎麽這樣?現在逼死我,我也拿不出錢來呀!可是為了保全我最重要的東西,我該怎麽做?


    就在萬分焦慮之際,我的電話被人一把抽走。


    耳朵根子瞬間清淨了下來,然而我的心又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這該不會是碰上搶劫的了吧?


    我倉皇回頭,隻見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青年男子幽幽的站在我的身後,他的兩根修長的手指夾住我的手機。


    路燈下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顯得陰森而又蒼白,深邃的眼窩在燈影下宛若兩個黑漆漆的大洞,兩道冰藍色的眸光從“洞”中射出,宛若鬼魅,妖冶至極!


    “啊啊啊啊!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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