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廣熟,天下足。


    明代中期以後,蘇南浙北地區手工業商品生產與城鎮發展,買糧者增多。


    洞庭湖南北和四川等地糧食生產發展較快,穀米沿水路集中於漢口、嶽陽、長沙等城市。


    在長江中下遊形成漢口、九江、蕪湖、蘇州等地著名米市。


    通過水係運輸,其餘九省缺糧地區全都仰仗此地。


    湖廣下轄十六府。


    賀今朝剛剛占據勳陽、襄陽、荊州、承天、武昌五府。


    多數望風而降的地區,他還沒來得及派吏員進入治理,主要是抽不開。


    主要是沿著長江北岸占據的,若是進入江西省,攻下南昌府,便算正式掐斷了漕糧運輸。


    無論是針對於崇禎在北京的飯食,還是江浙百姓仰仗著從湖廣買糧,都會造成極大的動亂。


    特別是盡在眼前的江浙百姓全都靠著湖廣米粟,他們全都轉種棉花,成為全國的紡織業中心,糧食不能自給。


    斷糧之後,這些手工業者,鬧起亂子來,定能讓大明的地方官府措手不及。


    如今的情形,糧食說珍貴,也不珍貴。


    對於賀今朝提議刺激左良玉,徐以顯主要針對糧食運輸上,做出了補充說明。


    “秦王,我們理應找本地的船糧幫購進糧食,給他們個機會勾搭上我們。”


    徐以顯笑了笑,商人逐利,如今錘匪控製了長江水係,且正在慢慢輻射整個湖廣。


    將來水陸兩條道都控製在錘匪手中,這些人想要做生意,是不可能不主動靠攏的。


    “也好。”


    賀今朝對於這些商人也並沒有太多的想法。


    盤踞在張家口的那八家晉商,當年被他火燒張家口的時候宰了一個,占據山西後又把他們的老家給抄了。


    這些年又被賀今朝卡著貿易脖子,故而晉商無論是對蒙古貿易,還是對內貿易,都無法有效供應皇太極,極為憋屈。


    範永鬥等人隻能靠著與蒙古人走私,再也沒法獲得極大的利潤。


    甚至連孫傳庭在京師附近收集消息,以做買賣為掩護,進一步掠奪盤踞在張家口晉商的生意。


    此番鬆錦之戰後,皇太極要是想要恢複元氣,還得再入塞擄掠一番回回血,然後這幫晉商才有機會回血。


    要不然這八家晉商也不會時刻想著清軍能擊潰錘匪,畢竟他們老家底子都被挖出來了,勾結外敵的消息也早就在山西傳遍了。


    這幾家的名聲在山西都爛透了。


    當年被賀今朝強行從清軍手裏救下的大批百姓也被填充到了山西各地,原來是張家口的這些商人給清軍畫地圖帶路之類的,對於這些家族自是極為抵觸。


    範永鬥等人隻能緊密的依附皇太極,期望他能夠入主中原,如此才能獲得極大的利益,甚至於向賀今朝複仇。


    武昌城內就有各種會館,乃是湖廣的治所。


    從嘉靖年間,京師就建有五十多座會館。


    但主要是為去省城或者進京趕考的學子提供應試,當然還有大批商人來省城做生意。


    這些人遠道省城,到京城的路更遠,一般人的盤纏是有限的,在省城、京城居住許久,光是一間睡覺房子的費用就極高,更不用說條件稍微好一點的。


    就算是做生意的商人們,也讓許多人供應不起昂貴的房租。


    於是嘉靖期間就有專供外地人居住、會聚的地方,到了萬曆年間,京師就出現了其鄉各有會館,尤其是武昌城內也不逞多讓。


    光是武昌城內就有二十四所。


    要說湖廣名氣最大的會館,還是前朝宰輔張居正的故居,改造成了全楚會館。


    “我看武昌城內會館頗多,就叫他們前來黃鶴樓談一談,我還沒逛過呢,在此之前,先把那些中等商人也都拉過來。”


    賀今朝聽完徐以顯對湖廣等地的解釋,覺得還得把商人容納進來,為他做事,甚至還可以通過水係溝通廣東。


    湖廣的永州府、衡州府、郴州就與廣東接壤。


    楊文嶽等人除了慢慢經營湖廣,訓練海軍對外貿易收稅之外,也慢慢的向湖廣輻射,做些內陸生意。


    然後便是一些永州府的瑤族時常出沒,還有一些苗族雜處,時常混亂之外,也沒什麽太多的問題。


    隨著賀今朝的命令,有士卒直接前往各個會館敲門,說是秦王有請。


    眾多商人皆是有些惴惴不安,盡管賀今朝上來就宣布廢除苛捐雜稅,以及城門人頭稅,隻有貨物進城才會收稅。


    可誰也摸不準賀今朝此番大規模宴請他們,是不是鴻門宴。


    張世承是張居正的孫輩,如今年歲不小,家族在天啟二年才得到複官複蔭,這麽多年經商也算是站穩了腳跟。


    他拜了拜三皇(伏羲、神農、有熊),希望此番能夠順利歸來。


    各個會館都有自己的保護神,供奉在會館內。


    有的是本行業的祖師(土木供奉魯班),有的是供奉本鄉的先賢,有的是各種所需的神靈(關公、媽祖)等。


    不少商人得到錘匪賀今朝的召喚,出了會館,心情忐忑奔著府衙而去。


    因為除了縉紳地主占據大批田產外,這些富商也是一股子新興的地主階級。


    (即庶族地主,這種人一般沒有政治特權,隻能靠家族子弟考取功名獲得特權)


    誰都知道商人富裕。


    現在動亂的時刻,不搶他們搶誰啊?


    武昌城有了城管的巡邏,占道經營的店鋪也都收了回去。


    街道劃分供應小商小販的也有固定地方,張世承坐在轎子裏聽著外麵的叫賣聲,倒覺得賀今朝是個會拿捏人心的人。


    據他所知,這些沿街叫賣的小商販們前三個月是不會收取攤位費的,時間一到才會每天收取固定或者按月收取,如此吸引人來做生意。


    至於鄉下的佃戶對於錘匪自是擁護的很,什麽租種十年就可以優先購買良田,五五分成。


    至於加入錘匪那就好處更多了,倒是有不少人想要送自己的兒子父兄加入錘匪,以此來獲取軍功。


    一路暢想,可是當張世承進了黃鶴樓後發現亂糟糟的。


    茶坊、酒肆、麵店、果子、彩帛、絨線、香燭、油醬、食米、下飯魚肉、賣肉等鋪子的老板也都來了。


    】


    看到這裏,張世承突然就有些放心了,這指定不是鴻門宴。


    賀今朝要搶掠也會搶他們這些人,絕不會連帶這些小商戶也一起搶掠或者殺了。


    賀今朝就站在二樓,向外觀看,他發現此時的黃鶴樓不是圓柱形狀的,而是四四方方,廣場也頗大。


    “大帥,人來的差不多了。”


    牛有才拿著一本冊子前來,到了人都來簽到。


    賀今朝叫徐以顯出麵,去跟他們說商稅怎麽收取,主要是豪商、中等商人。


    倒是小商戶們瞧著那些大豪商並沒有得到錘匪的優待,叫他們上樓詳談,而是在此一起聽著秦王的軍師宣布條例,心裏倒是極為驚奇以及得意。


    張福臻知道自家主公在擔憂什麽。


    先前在秦晉之地厲兵秣馬,此番悍然出擊湖廣,猶如快刀斬豆腐一般。


    不怪錘匪士卒高歌猛進,實在是大明在南方的官軍越來越廢物了。


    洪承疇帶著手底下的洪兵,至少還敢與錘匪相互對峙,甚至許鼎臣一直都仗著麾下三千多甲士敢於釘在雁門關等地。


    但南方的軍將爛的太徹底了。


    以至於賀今朝高築牆廣積糧的政策得不到什麽有效的利用,擴張的太快,培養的一批又一批的吏員撒出去依舊填補不夠窟窿。


    現如今才剛剛占據了湖廣五個府,河南的部分地區,還有大量土地是錘匪沒有觸及到的。


    以至於自家主公準備擴大根據地吏員的權力,多抽調一些吏員出來,在新占之地站穩腳跟,在這期間也提拔了一些本地人,隻不過還在考核當中。


    待到人員到了之後,說不準就得殺幾個人。


    徐與顯說的稅收問題也很明顯,粗粗根據等級來定的。


    張世承也明白過來了,賀今朝跟他們收稅可不是按照三十稅一而是提高稅收,且也沒流露出要重農抑商的意思。


    短時間內也不會征收什麽鈔關稅,但是鹽鐵等是重稅,所有的礦山全都收歸錘匪所有。


    張世承也得出了一個結論,賀今朝是想要用他們這群人來幫助軍隊、城市提供供應,但依舊是“劫富濟貧”模樣的稅收,不肯讓他們這群商人獲得巨大的利益。


    或者說賀今朝目前是不缺錢的,無論是繳獲大明藩王,收繳士紳,還是盤踞廣東對外收取貿易稅。


    但張世承不在乎,他經商也有些年月了,如何拉攏腐化收稅的官員有著極其豐富的經驗。


    大明官員都沒能潔身自好,難不成換了錘匪來治理,那些人就能保住自己的手不接送上門來的錢財?


    所需要做的,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徐以顯又著重說了一下膽敢賄賂錘匪官員的懲治措施,收受賄賂者按照金額大小做出懲治,同樣賄賂者更是重懲。


    說到底,製定律法的時候,還是偏向錘匪內部的自己人。


    聽到這裏,張世承就有得掂量掂量,是否要冒險拉攏腐化錘匪官員了。


    最後徐以顯說的是納稅高的商戶以及沒有逃稅漏稅的商戶,都會獲得獎勵。


    待到徐以顯說完了整個條例之後,將來還會繼續下發到各個鋪子裏去,供大家學習,免得有人忘記。


    現在開始由個人提問,能現場解答的就立即解答,若是不能解答,回去之後相商也會解答。


    張世承明白,賀今朝此舉是給了大家一棒子,又開始喂棗子了。


    但從紙麵上而言,是賞罰分明的,就是落到實處,不知道能有多少操作空間。


    一個驛卒,如此手段,也用的非常好。


    張世承不知道是出自哪個軍師謀劃。


    他可不覺得賀今朝懂什麽商稅。


    就在嗡嗡聲中,張世承跟著一名錘匪士卒到了二樓,他有些惴惴不安,未曾想會得到賀今朝的接見。


    “老朽見過賀大帥。”


    賀今朝擺擺手,請他坐:“我需要一批草藥。”


    “大帥盡管吩咐,小老兒定然全力配合,分文不取。”


    “嗬。”


    賀今朝瞥了他一眼,主動說分文不取,總比讓自己說強要高明多了,屬實是進退自如。


    “用不著。”賀今朝坐在老頭子對麵:


    “本帥錢多的花不完,找你來不是要你無私奉獻的,而是讓你保證藥材的質量,免得出現差錯。”


    “大帥交代的事,小老兒定然好好做,不敢有一絲差錯,若是藥材有問題,大帥盡管砍我的頭。”


    張世承把話說的很明白,定然會給賀大帥辦好這件差事。


    “好,有老先生這話我就滿意了。”


    賀今朝便叫人請他離開。


    張世承本以為是看在祖父的麵子上,沒成想隻是錘匪需要藥材,便拱拱手直接走下樓去。


    “大帥,高將軍已經帶著人出發登船前往九江了。”


    賀今朝頷首,表示知道了。


    作為先鋒的高一功自是要時刻準備著出發作戰。


    “舅舅,這活為啥不讓我去?”


    “你娘來信,告訴我你兒子出生了,取名李溥興。”


    李定國當即愣在原地,然後止不住的狂喜,跳起來轉了兩圈興奮的道:“我要教他騎馬射箭。”


    賀今朝看著大外甥如此行徑,也忍不住搖搖頭笑了。


    因為把他放在四川,便迎娶了川中女子劉氏,前期二人有了一個女兒,此番出征前也早有身孕。


    “你要不要回四川去瞧瞧?”賀今朝把姐姐的信放在桌子上:“這次出征不打個一兩年怕是不會換防的。”


    “額。”李定國聽到這話,頓時陷入了糾結:“舅舅,你什麽時候打南京啊?”


    “快了,清除盤踞在九江的左良玉後,長江上便暢通無阻,我們就可以順流而下直撲南京城了。”


    聽到這話,李定國稍微思考了一會:


    “那等我跟著舅舅打下南京後,短時間內也沒有戰事,我在逆流而上,回到四川,看看我大兒子。”


    賀今朝頷首,打下南京後,待到掌控一段時間後,他也會大規模調動換防,以麵出現問題。


    “那你就想著左良玉能夠繼續逃跑,而不是駐守九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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