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熊廷弼的衛遼固遼複遼,還是孫承宗、袁崇煥的思想,在現在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


    以前還可以說守衛遼東是鞏固京城的戰略。


    守山海關必要先守遼左,守遼左必先守衛覺華、寧遠。


    以遼人守遼土,以遼土養遼人,且屯且築,修守修備,逐步推進。


    如今大明不僅沒有逐步推進,反倒大跨步的後撤。


    皇太極創造性的不走山海關戰略,屬實是打的大明措手不及。


    大明主持遼事的文臣們,全都設想了後金會繞過山海關走海路進攻內地,京師受到威脅,未曾想皇太極遠征千裏繞路破薊鎮等地進入內地襲擾。


    洪承疇認為既然放棄關外,就放棄的徹底一點,直接守衛山海關才是最需要做的事,至少有些籌碼在手。


    大明都到了如此窮困的地步,還在乎什麽棄地千裏的罪過?


    從西北到東北在到南方,棄地足有萬裏了!


    誰在嚷嚷,就派誰去收複失地得了。


    正愁沒合適的借口,從他們手裏搞到銀子呢。


    陳奇瑜確實開口道:“攻打寧遠的清軍很可能是羊攻。”


    “嗯?”


    “你方才說了吳國俊找蒙古人假冒錘匪去偷襲沉陽,造成了極大的破壞。


    皇太極又在鬆山前線支撐了兩年,我大明供應糧草尚且困難,他那窮山惡水之地,能種出多少糧食來?”


    陳奇瑜依舊是扶著柱子:“攻打寧遠是羊攻,那麽皇太極依舊會破壞薊鎮等地入塞,劫掠我大明才是最為重要的,以戰養戰,才能快速恢複元氣。”


    陳奇瑜是通過這茬,判斷出吳國俊與賀今朝有勾結。


    憑什麽蒙古人要了這麽點銀子,就去幹那麽冒險的事,就不怕清廷後麵報複?


    指定是他們背後有所依仗。


    那賀今朝早就成了所謂的天可汗,這件事要是沒有賀今朝點頭,草原上的事指定瞞不過他。


    “你是說,清軍還會繼續入塞搶掠?”洪承疇捏著胡須,他們二人一起總是打農民軍。


    陳奇瑜還沒有同清軍韃子交過手,倒是洪承疇交手一下子就打了兩年,頂在了抗清第一線。


    他深知清軍是有多難纏。


    這次清軍要是在入塞搶掠,那還不如放縱部下先在北直隸周遭搶掠一番,否則平白被清軍給搶走壯大自身。


    讓這群韃子在北直隸搶不到東西,前往山東與李自成發生衝突。


    百姓從來都不在洪承疇考慮的範圍內。


    指望一個人屠愛戴百姓,那可真是肛腸手術大獲成功-沒治了!


    前些時日在京城內穩住眾多士卒,就讓洪承疇奔著軍閥的方向走了。


    大明已經到了就要傾滅的地步,君臣之禮又算得了什麽?


    給他個麵子,叫一聲陛下,不給他麵子,哼哼!


    洪承疇認為自己還能堅守大明陣營,就已經是極大的忠臣。


    而且比隻會嘴上說話,卻不肯付出一丁點銀兩資助大明士卒的臣子更加忠誠!


    非常之時,自是要行非常之事。


    洪承疇告訴陳奇瑜讓他散播清軍要破塞入侵的消息。


    咱們就順著皇帝的意思,讓吳國俊守衛京城,咱們開拔前往河北、山西交界,給他們讓出道路,待到搶掠不到東西,放心大膽的前往山東。


    陳奇瑜表示明白了,都到了這個時候,再標榜自己是大明忠臣,也沒什麽屁用。


    你對大明掏心掏肺,大明隻想讓你被掏心掏肺。


    陳奇瑜在詔獄當中就變得極為後悔。


    當初為啥會熱血上頭,想要報效朝廷,結果卻惹來了數年的牢獄之災,蹉跎歲月。


    陳奇瑜第一個找的就是唐通,因為他是自己的核心老部下,後續才轉到洪承疇手底下的,又是自己把他從基層提拔起來。


    唐通對於陳奇瑜的到來,感到十分的震驚。


    畢竟這位老上司在詔獄裏待了多少年,他都忘記了,連忙請陳奇瑜上座。


    陳奇瑜簡短的說了目前的形式,告訴他洪承疇的打算。


    唐通眼皮子直跳,沒成想洪承疇會先下令部下劫掠,不給清軍韃子留東西。


    清軍韃子要想獲得好處,就去攻打縣城,用來遲滯他們的進攻,或者逼迫他們進入山東。


    可以說是堅壁清野也不為過!


    北直隸這個地界,經過清軍數次犁地,鄉野早就百裏不見人跡。


    賀今朝還親自帶人大規模擄走許多百姓,導致人煙稀少。


    有的人也都跑到大山裏躲避,或者主動奔著宣府、大同,往山西,以及山東遷徙。


    朝廷再堅壁清野,官軍當強盜,也說的過去。


    唐通也被通了氣,碩托發展的滿奸派人來通知他皇太極出兵的消息,要比洪承疇知道的更早。


    所以方才他以為陳奇瑜是來找他抵抗清軍的,未曾想得到的是這樣的命令。


    “陳侍郎,你可有洪太傅調令?”


    唐通小聲的說了句:“如今底下的兄弟們對於皇帝聖旨嗤之以鼻,都聽洪太傅的調令。”


    洪承疇自然是被崇禎給升官了,成了太子太傅。


    “額,隻是洪太傅親口與我說的。”


    陳奇瑜也沒想到洪承疇把支援鬆錦之戰的士卒都籠絡在他的手中。


    這群算得上是大明最後的精銳了。


    皇帝對他不信任,想要用靖遼侯守衛京城,那可太正常了。


    萬一有人學習趙匡胤,說天冷了,咱們給洪太傅加件黃袍子,那也是說的過去的。


    從龍之功,誰都想要!


    至於洪承疇想不想披這件袍子,不重要。


    披上之後,他就得忍著!


    “那此事該當如何?”陳奇瑜斟酌道:


    “莫不如請諸多總兵前來,然後等著洪太傅從皇宮內出來。”


    “不妥。”


    唐通連連搖頭。


    洪承疇不出皇宮,他們這些頭頭腦腦是不會聚在一起的,免得被人一鍋端了!


    兵將分離,這是大忌。


    別看大難臨頭,但這種事還是有人想要做的。


    他們該防範的依舊得防範。


    如今兄弟們隻認洪承疇的調令,沒有那你就是假傳軍令。


    皇帝聖旨來了都不好使!


    誰讓大明皇帝不拿咱們當人呢!


    大明對待士卒的操作,終於吃到了他應得的惡果。


    吳國俊與孫傳庭聚在一起。


    這個時候他們早就聽聞了清廷要破塞的想法。


    “朱由檢想要讓我進京守衛京城,這是以前不敢想的事,大概是洪承疇不受控製了。”


    】


    吳國俊頗為興奮的道:“若是由我防守京城,那麽大帥何時發兵北上,便能一舉覆滅大明。”


    孫傳庭麵對目前大明的困局,想想也無力回天。


    洪承疇說是掌控了歸來的十萬大軍,可底下的軍將有幾個是真心想要同他走到最後的需要打個問號。


    但可以肯定的是,沒有人想要同大明一同走向滅亡。


    盡管最想給大明當忠狗的白廣恩都不會殉葬。


    “許鼎臣也會來勤王。”


    “他?”吳國俊擺擺手道:“現在誰勤王誰死,那麽多勤王軍有幾個好下場的,我賭許鼎臣會按兵不動。”


    對於奪取大明京城,擒獲大明皇帝的功績,放在誰身上都會按耐不住的。


    “那咱們就更不著急了。”


    孫傳庭站起身來,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


    “洪承疇會不會與清軍韃子血拚到底,保衛朱由檢,還是一件有待商議之事。”


    “你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取得崇禎的信任,然後護著京城不要落在其他人手中,等著大帥帶兵北上。”


    孫傳庭止住腳步,頓了頓道:“我們就等著洪承疇是怎麽布置的吧。”


    吳國俊連連點頭,清廷這次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皇太極吃的虧,指定得在大明這裏找補回來。


    孫傳庭除了要收集北方的情報送到南京去,還要給吳國俊充當參謀。


    “我會叫商號的人,組織薊鎮百姓遷徙的,興許用不了半個月,清軍就該出現在薊鎮城牆外了。”


    “我自是會派人抓緊打探,娜木鍾等人也早早的就奔著遠處遷徙了,把跟著她們造反的漢人送到大同境內安穩下來。”


    皇太極不光是抓住了許多人,還跟著錘匪一路跑回來許多奴才。


    這些人都不能安置在薊鎮周遭,免得又被擄走。


    北直隸之間即將被戰爭所籠蓋。


    但琉球群島已經籠罩在戰爭的陰雲當中。


    如今的琉球國王是第二尚氏。


    尚賢繼承大統之後,按照慣例派人去大明朝貢,請求冊封。


    因為戰亂頻繁,道路不通,轉道去的賀今朝那裏,請求冊封。


    作為國王的他萬萬沒想到錘匪的冊封隊伍真的來了,而且是帶著槍炮來的。


    尚賢連忙帶著文臣武將出去迎接,至於反抗,看著岸邊黑洞洞的炮口,大抵是沒機會的。


    賀啟同站在岸邊,命令士卒扛著燧發槍站在一旁,看著琉球國王躬身行禮,同時開口說漢話請他入城。


    “我奉我家大帥之命,請你往南京走一遭,親自拜見我家大帥。


    免得到時候有人頂替你的位置,你聽懂了嗎?”


    賀啟同的話不緊不慢,可是落在尚賢耳中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這如何使得?”作為朝貢使者的正議大夫蔡錦當即開口反駁:


    “國司怎麽能輕易離開京城前往上國?”


    “況且如今戰亂,不安全!”


    “是啊。”


    “你不會覺得這是在同你商議吧?”


    賀啟同的話一出口,就讓尚賢臉色慘白,他才十七歲。


    倒是鄭翼站出來打圓場道:“我家大帥才剛剛建年號,琉球國王若是能在大錘元年成為第一個覲見的外藩,定然能夠名留青史,封你為琉球國王。


    等你回來了,那薩摩藩島津光久興許就死了,隻有我家大帥才有資格享受你們上供,旁人讓你們上供都得死,你好好考慮。”


    相比於賀啟同的奔著滅國來的強勢,鄭翼倒是顯得圓滑一些。


    我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


    你要是不識好歹不知道什麽叫體麵,那我就幫你體麵。


    尚賢看見了鄭翼衣服上鄭氏的標誌,心裏更是往下沉,強忍著自己眼淚不流出來。


    那錘匪實力如此強,連橫行東西洋的鄭家都願為馬前卒。


    琉球國王尚賢就更沒有什麽想要反抗的心思了。


    國相尚盛連忙躬身道:“我等謹遵上國教誨,願為上使提供一切幫助。”


    擺脫了薩摩藩的控製簡直是上一任琉球國王,也就是尚賢他爹臨死前的夙願。


    要知道他是成為人質前往薩摩藩,回國之後攝政,因為尚寧王無子過繼後繼位的。


    崇禎五年,琉球國成為薩摩藩的傀儡政權。


    崇禎九年,琉球王的稱號被薩摩藩剝奪,改稱琉球國司。


    國司年輕不明白,可是國相卻是個明白事的。


    錘匪這是想要滅了薩摩藩,給琉球撐腰!


    重新恢複國王的稱號,有大哥給小弟撐腰的感覺真好啊!


    賀啟同對於國相的話微微頷首,但他的下巴都要揚到天上去了。


    偏偏這群人就吃這套。


    天朝上國的使者就得用鼻孔看人,這味道太對了!


    “來人,把盤踞琉球的所有日本人全都抓起來。”賀啟同看著都懶得看眼前這個年輕的國王,直接對著一旁的國相下令道:“老子把他們先都宰了,揚我錘匪天威,你來帶路!”


    “是。”國相尚盛連連應聲,對著賀啟同道:“上使,您這邊請!”(sir,thisway)


    日本占據琉球後便在島嶼上建立館舍,成為人上人,也是為了控製琉球的貿易,從中獲取濃厚的回報。


    二代將軍德川秀忠正式掌握天下大權,德川秀忠對家臣、親屬,甚至朝廷管製都相當嚴格,對外貿易僅限於平戶、長崎兩地。


    關原之戰後(1600年)才成立的薩摩藩,江戶時代,和幕府關係親近的大名藩屬在江戶即東京附近,而關係越疏遠其屬地就離江戶越遠。


    薩摩藩在日本四島的最西,與幕府的關係可想而知。


    島津忠朗便是薩摩藩第二代藩主島津光久的弟弟,他負責鎮守琉球,每日都要練刀。


    今日也是如此的哈撒給。


    但館舍的大門突然被推開,湧進來一幫身材較為高大之人,拿著火銃對著他。


    島津忠朗拔出武士刀大叫著讓這些人滾出去,當真是膽大妄為!


    不知道這裏是哪嗎?


    同時一幫拿著武士刀的日本人,也紛紛站起身來,拔刀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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