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鈞益約了葉沛玩擊丸,四個人來到景華苑擊丸場。</p>


    王鈞益問葉沛:“師父,你會玩擊丸嗎?”</p>


    葉沛搖搖頭說:“沒玩過。”</p>


    林洙跟著說:“這個容易,我們教你,包教包會。”</p>


    邵應銓說:“擊丸就是用木製球杆擊打一個瑪瑙球,誰最先擊進球坑誰就獲勝。但是小心中間有陷阱呦,或者是坑,或者是坡,總之沒有看上去那麽容易。”</p>


    然後驕傲地補充說:“不過這個我玩的最好,我來教你。”</p>


    王鈞益卻說:“你敢說你玩的好,上次還不是輸給我。”</p>


    邵應銓說:“那是我一時疏忽,不能算!”</p>


    王鈞益說:“得了吧!你就是不如我,看我這次再贏你!”</p>


    四個人吵吵鬧鬧下了球場。</p>


    王鈞益手把手教葉沛:“師父,你看,這樣,先瞄準球窩位置,然後避開中間障礙,用力一擊,好,完美,進球!”</p>


    王鈞益說得熱鬧,其實卻沒有進球。</p>


    邵應銓笑道:“哈哈,師父,你別聽他的了,看我給你擊一個。”</p>


    果然,邵應銓一擊就進了一球。</p>


    王鈞益說:“哼,今天是你玩還是陪師父玩,你顯擺什麽!”</p>


    轉頭又對葉沛說:“您來,不要著急,第一次總不見得很好。”</p>


    葉沛小時候見過趙允熙他們玩擊丸,大概熟悉規則,但當時隻是遠遠地看著,自己卻沒試過。</p>


    這次她終於有機會自己玩一玩,她學著他們的樣子,輕輕比劃一下,瞄準,恰到好處的用力一擊,嘿,一下就進球了!</p>


    王鈞益三人又是目瞪口呆。</p>


    林洙走過來問:“師父,你真的沒有玩過擊丸嗎?”</p>


    葉沛說:“真沒有!”</p>


    王鈞益說:“這次可能是湊巧,咱們再去另一個更難的球窩前試試!”</p>


    四個人又走到另一個更難的球窩前準備,葉沛看那裏有四、五個障礙物阻擋著。</p>


    王鈞益說:“你再試試!”</p>


    葉沛又是先比劃瞄準再擊出,一擊中地!</p>


    邵應銓佩服的五體投地,“師父,你果然是我們師父!太牛了!”</p>


    王鈞益對邵應銓說:“你剛才還敢妄自稱大,現在知道誰最厲害了?”</p>


    林洙說:“當然是師父最厲害!”</p>


    三個人竟然歡呼起來,使得葉沛更加高興。</p>


    玩了一個下午,四個人暢快地各自回家去,相約第二天去玩蹴鞠。</p>


    ------</p>


    第二天,他們四個人又來到西郊瓊林苑的敕設蹴鞠場。</p>


    王鈞益問葉沛是否玩過蹴鞠,葉沛又說沒有。但是今天他們誰也不敢說教葉沛的事了。</p>


    蹴鞠就是兩個隊伍分別踢一個皮球,皮球由十二塊香皮縫製,充適量氣體,類似圓形。</p>


    蹴鞠場中間立著竹木杆支起的球架,中間一個球門,叫做風流眼。</p>


    兩支隊伍隔著球門相互踢射,可以用頭和腳,踢或頂這個皮球,在自己場上不能讓球落地或出場,踢到對方必須經過風流眼,最終球落地或出場最少的隊伍獲勝。</p>


    王鈞益說明了規則,邵應銓提議:“咱們今天隻有四個人,就來‘白打’,二對二!”</p>


    經過一番爭論,最終葉沛和王鈞益一隊,邵應銓和林洙一隊。</p>


    葉沛功夫在身,輕功又了得,剛一上場就顯出不同。</p>


    什麽“鴛鴦拐”、“雁回頭”,葉沛分分鍾學會,什麽踢球、頂球,葉沛百發百中。</p>


    玩了半個時辰,邵應銓攤手說:“不玩了,不玩了,這個沒法玩了!”</p>


    王鈞益得意地說:“剛玩這麽一會兒就認輸啦?”</p>


    林洙道:“沒法跟師父打對手,咱們三敵一也不是對手!”</p>


    王鈞益說:“也是,那咱們先休息一會兒,待會再上場。”</p>


    四個人坐在球場外的草蒲團上休息,此時場外又進來一支隊伍。</p>


    隻見打頭一位公子氣宇軒昂,身後還跟著四個人。</p>


    王鈞益見了來人,高興地跑過去說道:“世榮兄,你今日得空也來蹴鞠場上豪爽?”</p>


    </p>


    來人見了王鈞益,也快活地說:“好巧,好巧,王家二公子也來風流?”</p>


    原來來人是宰相丁謂之孫,丁世榮。</p>


    丁謂與王若欽同朝稱相,一個是正職,一個是副職。因此兩家雖不說關係如何緊密,也算是相互私熟。</p>


    王鈞益招呼葉沛等人上前斯見,葉沛抱拳行禮,一抬頭卻看見丁世榮身後一人正緊盯著自己。</p>


    此人頭戴軟紗唐巾,身穿團繡寶藍羅袍,一副翩翩公子模樣,卻原來是個女娃娃,此人正是讓葉沛恨得咬牙切齒的丁月華!</p>


    真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葉沛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如何在汴梁城裏遇見丁月華了?看來樓子衿要撲個空了。”</p>


    丁月華亦是憤恨,見了葉沛不高興地說:“如今敕設的蹴鞠場怎麽誰都能進來了?”</p>


    丁世榮不解地說:“妹妹,怎麽了?”</p>


    丁月華指著葉沛說:“她這樣低賤之人怎麽也能進這球場?”</p>


    王鈞益不解,忙解釋說:“這位是我新認識的朋友,葉沛,武功甚是了得,丁妹妹也認識?”</p>


    丁月華說:“自然認識,當初還跟她打過一架,不過一個山野村姑。如今拌了男裝你當我就不識了?”</p>


    王鈞益等人皆詫異,“什麽?我師父是女人?!”</p>


    丁月華說:“難道你們沒看出她是女的?”</p>


    葉沛憤然道:“哼,你才是山野村姑,你不是一樣穿了男裝?!”</p>


    丁月華說:“我是首府宰相的孫女,你算是個什麽東西!”</p>


    葉沛一時語塞,說自己是戶部副使的女兒?父母已經亡故多年。</p>


    說自己是前朝公主的外戚?關係拉得太遠了吧?</p>


    說自己是現今天朝的表妹?其實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p>


    丁月華見葉沛失落,更為尖利地諷刺說:“這敕設之地,讓這牛馬一樣的人踩了,我看是有辱聖顏!”</p>


    葉沛氣急,忍無可忍,將腳下的皮球橫踢出去,直擊丁月華麵門。</p>


    丁月華說得得意,卻沒想到這突然的變故。兩個人距離又近,丁月華驚得花容失色,向後滑步側閃。</p>


    沒想到旁邊閃出一位貴氣公子,一個“倒勾”將球踢飛,動作幹淨利索。</p>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博平侯趙允熙。</p>


    王鈞益、丁世榮等雖為名門之後,卻都是白身,隻有趙允熙已封侯有品級,他突然出現在人群裏,眾人都是一驚。</p>


    王鈞益、丁世榮等忙上前見禮,口稱“博平侯”。</p>


    趙允熙身後跟著王鈞益的大哥王從益,他喊自己弟弟道:“王鈞益,你不在這兒踢皮球,如何跟人撕打起來了?”</p>


    王鈞益上前見過哥哥,說道:“大哥,我和朋友在這兒踢皮球,見了丁家女公子,不知我師父,哦,不,我朋友跟她有什麽仇事,吵了幾句嘴。”</p>


    丁世榮也上前回話:“博平侯,小妹不知禮數,讓您見笑了。”</p>


    趙允熙看丁月華容貌甚好,頗有深意地朝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p>


    丁月華被趙允熙救了,心中小鹿亂撞,麵上早就一片桃紅。被哥哥丁世榮碰了碰才回過神來,對著趙允熙道個“萬福”。</p>


    趙允熙扶起丁月華,口中說道:“丁姑娘受驚了!”眼睛勾魂攝魄般盯著丁月華。</p>


    丁月華更是局促起來,後退一步躲到哥哥身後,偷眼再看博平侯。</p>


    趙允熙卻已經微笑著轉向其他人說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我做東,咱們順天門大街飲杯茶去如何?”</p>


    說著眼光在眾人麵上掃了一圈,到葉沛身上,頓了一下,又看向其他人。</p>


    葉沛雖然聽眾人稱趙允熙為“博平侯”,卻沒有想到是自己表哥趙允熙。</p>


    她跟丁月華置了一肚子氣,哪還有閑心喝茶。當其他人跟著走出蹴鞠場時,她對王鈞益使個眼色,偷偷溜了。</p>


    先說這趙允熙,上午本在隔壁的瓊林苑宴飲伴駕,散了又約王從益來此踢球。</p>


    正巧遇到王鈞益等人,王從益看見弟弟在遠處與人口角,遂和趙允熙一同走過來。</p>


    誰知趙允熙無意中卻救了丁月華。他眾人都是官宦子弟,喝茶聊天是常事,倒也暢快。</p>


    再表葉沛。</p>


    從蹴鞠場出來是瓊林苑,隔著一條街就是金 明池。</p>


    這金 明池是太宗時修建,本是用於訓練水軍,現</p>


    今改為皇家園林。</p>


    葉沛出來蹴鞠場心情不好,想想路過金 明池,幹脆進去在湖邊坐坐,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才好。</p>


    她從順天門大街向北拐,找個無人的地方,拉出魚龍鞭,向上一甩,搭住牆頭琉璃瓦,稍一借力,跳上牆頭,收起魚龍鞭,一個“鷂子翻身”跳進牆裏麵。</p>


    偌大的金 明池從南到北足有七八裏,南岸有寶津樓,鄰水殿,西岸則寂靜少人來往。</p>


    金 明池每年三、四月份開池,不禁遊客,百姓也可以遊園。所以葉沛小時候也是隨父親來過的,隻是當時她年紀小,已經記不清了。</p>


    如今開池時間未到,葉沛知道,若不是官家駕臨,此時的金 明池應是最寂靜的時候。因此葉沛一個人大搖大擺地逛起來。</p>


    她卻沒有想到,今天正是皇帝尋幸之日。</p>


    今日,官家趙禎在瓊林苑的橫觀樓上宴請新科進士。結束後眾人散了,他心情尚佳,想去園中逛逛。</p>


    於是吩咐車輦等於園外,自己換了常服,隻帶了貼身太監陳忠意在園內賞景。</p>


    此時已近申時,宴飲的進士都已經散去,早春二月的金 明池內清清冷冷,一派蕭條景象,倒正符合葉沛此時的心境。</p>


    她在西岸找一處安靜的竹林坐了,迎著水麵,春水無波,春柳如煙。</p>


    這兩三天來的變故,葉沛仿佛又失去一位親人,她越發覺得自己孤苦伶仃。</p>


    而今天看見丁月華,又是形容不出來的懊惱和氣憤。</p>


    兩行淚不自覺地流下來,她想躲起來,再也不回鏢局,她不知如何麵對嫂嫂的責問,不知如何麵對未來沒有樓子衿的起居。</p>


    她撿起地上的石子狠狠地扔入水中,濺起一片片漣漪。她覺得自己就如同被扔入水中的石子,被浸入冷水,無論怎樣掙紮都是無用的,她好想狠命地大哭一場。</p>


    官家趙禎正欲回去,卻遇見湖邊坐著一個人,陳忠意本想驅趕,趙禎卻揮揮手,示意他退下。</p>


    趙禎奇怪地打量著這個哭得正凶的少年公子,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他站在葉沛身後思索。</p>


    哭了一陣,葉沛心情好了很多,突然意識到身後站著一個人,本能地迅速起身,見他直勾勾地看著自己,葉沛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掛著的淚珠,更沒好氣。</p>


    趙禎見葉沛回身,竟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仍是站著未動。</p>


    葉沛卻覺得麵前這個富貴公子在看自己的笑話,沒好氣地說:“看什麽看?”</p>


    陳忠意怒道:“你什麽人?竟敢……”</p>


    趙禎攔住他說:“陳忠意!”</p>


    陳忠意不敢再多言。</p>


    趙禎眨眨眼睛看著葉沛,將自己的一方手帕遞上去說道:“用帕子擦擦臉吧!”</p>


    葉沛不想對方看到自己的窘態,反而更不耐煩地說:“誰要你管!”說著,也不接帕子,側身朝南邊跑走了。</p>


    趙禎沉思著對陳忠意說:“朕覺得這位公子甚是眼熟,你覺不覺得?”</p>


    陳忠意恭敬答道:“小人不認識,想來應該是皇親國戚中哪家的小公子,平日走動少的,也不認識官家您。估摸是今日宴飲結束一時貪玩兒到了湖邊。”</p>


    趙禎說:“嗯,應該是這樣。見他哭得如此傷心,也不知遇到了什麽事情。”</p>


    “官家您太心善,他如此無理,罔顧您一番好意。”</p>


    趙禎搖搖頭,淡淡地說:“倒也無妨。”</p>


    主仆二人往外走,不想一會兒又遇到了葉沛。</p>


    原來,葉沛不知走了什麽岔路,卻不辨方向誤入歧途。</p>


    天色漸漸暗下來,葉沛來回尋不著園子圍牆,兩三炷香的時間,隻覺自己原地繞圈,心中更是著急,暗道:“今日真是倒黴!”</p>


    迎麵隱約又見剛才那位富貴公子,葉沛隻好硬著頭皮迎上去問路:“這位公子,剛才是在下失禮了,請您不要見怪。敢問順天門大街如何走?”</p>


    葉沛深深一輯,很是禮貌。</p>


    趙禎也不怪罪,溫和地回答:“從此路往前行,見了一座橋,過橋向西轉,就能出園子了。”</p>


    “多謝公子指路。”</p>


    葉沛按指示不久便離開了金 明池。</p>


    趙禎、陳忠意二人溜溜噠噠出來,也乘輦回宮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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