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光出嫁的薑世寧被太子的侍衛送回了薑家,當薑赫看著薑世寧狼狽的模樣,一時呆愣,竟久久未反應過來。


    這剛聽說了三皇子失蹤,府邸被燒一事,還未緩過神,此時陳氏看到薑世寧出現在眼前,猶如當頭一棍,就知道是被送回來了。可即便薑世寧尚未同三皇子拜堂,但這詔書一發,酒席一擺,薑世寧就已經算是三皇子的妻子了。這哪有送回來的道理,新娘當日被送回娘家就當被夫家棄婚,被棄婚的姑娘就會背負各種流言蜚語,要想再找人家,就難了。


    陳氏見薑赫未反應,隻好自己上前將薑世寧扶進來,一副心疼女兒的好母親模樣拉著薑世寧的手問她怎麽搞成這副模樣。


    薑赫回過神,看著薑世寧沒有說話,隻是吩咐應蕪去給薑世寧換下她身上的喜服。


    薑素素小跑過來,小手拉住走在最後的陳氏的衣袖,陳氏看了一眼薑素素,而後又看向薑赫他們,發現他們沒有看過來,便抽出自己的衣袖,眼神中斥責薑素素未規行矩步,但也隻是小瞪一眼。


    母女二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隻用眼神交流,得到陳氏的回應,薑素素立馬會意,漾著笑意,提起裙擺轉身離去。


    回到東宮的太子殿下,轉身就狠狠抽了跪在身後為首的扈從,那扈從的身子歪了歪,嘴角立馬見血,而扈從身後還跪著兩人,他們聽到聲音,身子都紛紛抖了一下,頭低得更低。


    太子的尊容此時在大殿裏麵目猙獰,兩條橫眉一倒,雙手叉腰,眼中的凶狠完全不同往日的溫和,“人都抓不到,你們還回來幹什麽?”


    “是屬下無能。”


    “一幫廢物!”


    “殿下,三皇子受了重傷,想必也是活不了多久。”


    扈從剛說完,太子一腳就踹上扈從胸膛,扈從頓時倒在地上,但又立馬跪好。


    “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都要給本王帶回來,去找,沒找到你們就別回來了!”


    “是!”跪在地上的扈從應道,隨之立馬起身退離。


    成玉化作成烏鴉,蹲守在東宮大殿的屋簷上,腦瓜子上有一撮黑毛快要脫落了,此時被四麵八方刮來的風給吹的,差點打了個噴嚏,還好成玉及時忍住,小身子挪了挪,看到有三個衣著一致的扈從從屋簷下走出來。


    成玉回想起大殿裏的話,不禁搖了搖頭,果然,人類都喜歡手足相殘。


    也不知這三皇子是不是對太子造成何等威脅,東宮的位置都已坐上了,竟還幹起殺害自己手足的事情來。想來,三皇子的新府邸走水大概也是這位太子幹的。


    成玉偷聽完,覺得沒必要在待了,便扇動翅膀飛離開。


    成玉飛回到薑府,他剛落地就化成人形,隨之隱去身形,大搖大擺走去薑世寧的院落。


    薑世寧已經換下自己的衣物。


    應蕪對今日一事頗為不安,小姐嫁不成,應蕪倒沒多少值得惋惜的,就是那麽一會功夫,她就聽得流言,說薑世寧是禍害,是克星,因為他們都覺得三皇子失蹤與府邸被燒一事,皆跟薑世寧有關,傳著薑世寧就成了克夫。


    哪有女子會不在意自己名聲的。


    薑世寧倒不知,也沒人敢說與她聽。


    應蕪將薑赫的話轉達給薑世寧,薑赫的意思是讓薑世寧在房間裏好生休息,暫時不要出府。


    薑世寧問薑赫在哪。應蕪說的在書房。


    薑世寧未在吭聲,即便她的確不想嫁人,但此時她被皇家送回娘家,薑赫卻一點都沒有為她討公道的意思。光是這點上,薑世寧對薑赫再一次寒心。


    成玉隱了身形,屋子裏的兩人看不到成玉,成玉在應蕪麵前張牙舞瓜,也是沒人看出,無聊的成玉開始在屋子裏瞎晃,瞎動,想拿起什麽東西,見應蕪轉過身,立馬鬆了手,還好沒讓應蕪看到東西懸空,不然肯定得嚇壞了。


    宋君聽聞薑世寧被送回薑府,立馬坐著馬車去了薑府,這剛下腳,皇宮裏就來了人。


    是皇帝的貼身總管,公公拿出聖旨,薑家下上的人都跪了下來接旨。


    皇帝的這道旨意是將三皇子與薑家大小姐的婚期延後,待府邸重修後,便會讓人將薑世寧接過住,至於延後多久,還得看什麽時候找回三皇子。


    薑世寧多少有些忐忑的,無論出於哪方麵,她都希望三皇子能回來,郇國的皇家製度有一條,不管婚成與不成,隻要有婚約在,她都是皇家欽定的皇媳,她未婚夫要是出了什麽事,她是要拉去陪葬的!


    薑赫接下聖旨,公公沒有多久便回去複命。


    宋君待公公走了以後,才走進薑府。


    薑赫見是宋君,待見如女兒般,宋君與薑赫陳氏打了個見麵招呼,薑赫知宋君是來找薑世寧,便讓薑世寧招呼。


    宋君跟著薑世寧來到院落,薑世寧吩咐應蕪去煮茶。


    二人坐在桃樹下的石桌上。


    “還以為你被送回,這婚事算是黃了,哪知又弄出婚期延後。”宋君說道,見薑世寧出神,便覆上薑世寧的手問道:“你怎麽了?”


    薑世寧回過神,麵色有些凝重,“我總覺得三皇子一事沒那麽簡單。”


    薑世寧移開的話題讓宋君不由皺了眉,“你現在應該要想想你的事。”


    薑世寧道:“他即是我未婚夫,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有一點想不明白,即便他不想娶我,他也沒必要放火引起這麽大的注意。這位三皇子自小在皇宮待著,而且也沒有母族,你說他會去哪?”


    “也許他早就想離開皇宮。你也別想那麽多,畢竟是三皇子,雖然不受寵,但應該不至於有人想殺他吧?”


    成玉站在她們旁邊,心中嗤了一聲,怎麽不至於,還真有人要殺那三皇子。


    冥界的鬼門是在落日後為魂靈而開,生者入不了鬼門。


    入鬼門前,百九越先去了山隱寺,要是擱在五百年前,百九越是進不了佛門淨地,但早在兩百年前,他便能入得了,主要那時他已經快要修煉成仙,佛光自然是擋不住他。


    百九越一身紅色玄衣,這衣裳本是一件妖豔的顏色,但穿在百九越身上卻隻看到男人的大氣。


    百九越未去上香處,而是直接走入後院禪房,那是僧侶住宿的地方。有僧人看見,立馬來攔住,“施主,上香請到前殿。”


    “我找木春。”百九越說道。


    那僧人微微一愣,“施主且等一下,貧僧進去通傳。”


    百九越見他這麽說,便侯在外麵等候。很快進去的僧人走了出來,將百九越迎進去。


    百九越推開一間禪房,隻見一位穿著僧衣的和尚,背對著門口盤坐在圓白的蒲團上,光溜溜的頭上落了九個香疤點。


    百九越一進去,身後的門自動關上,將外麵白色的光線關在外麵,徒留屋內數十盞燭火搖曳,照亮整間禪房。


    “如果還是為了破結界而來,我還是那句話,另尋他人。”一道好聽的嗓音傳了過來,背對著百九越的木春師父站了起來,雙手貼合,大拇指處掛了一串佛珠,轉身對百九越微微點頭,算是招呼。誰都沒有想到,山隱寺的坐鎮大師木春會是個年輕的和尚,而且還是個好看的和尚。


    木春眉心中間有一朵小小的紅色鳳羽,比起一身紅衣、氣質穩重的百九越,這個和尚俊美絕倫,過分妖孽了,一點兒不像個和尚。


    百九越盯著木春,直接道出自己的來意,“給我兩滴你的血。”


    木春訝異,眉毛輕挑,一聲“哦”也微微上挑了,“上次你家那小靈獸,咬了我兩口就吸走了我兩滴血,這會連你也要開始惦記我的血來了?”


    “我要去一趟冥界。”


    “怎麽,睡了百年,結界不研究了,反倒要去研究起陰曹地府?”


    百九越眉心跳了跳,“你們當和尚的都多這麽囉嗦?”


    木春:“……”


    木春:“罷了罷了,給你就是。”


    木春剛要凝結氣息準備橫空劃破自己的掌心時,又突然頓下,似乎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問道:“你一個妖去冥界做什麽?”


    百九越瞪了木春一眼,他本身就對木春不滿,此時那眼神簡直就想跟木春打一架。


    木春:“罷了罷了,不問就是。”


    木春劃破自己的掌心,掌心露了紅,卻沒有血淌出,木春用力一壓,才流出一些,隨之木春凝神將供佛上小小的琉璃瓶收過來,將兩滴血滴入瓶中。


    “我這血可珍貴著,你莫要打碎了。”木春心疼道。


    百九越接過,一個“你哪那麽多廢話”的眼神橫睇給他。


    百九越離開之前道了謝,木春囑咐道:“阿羅漢的血雖能幫你入鬼門,但你想入冥界,還得過黃泉,淌忘川。我這血能殺鬼,你莫要給我生事啊。”


    百九越會想入冥界,是想查看薑世寧的生薄,想知道薑世寧身上為何會少一魄,是否能找到,若能找回那一魄,自然是極好。


    夕陽落幕後,鬼門大開,迎接還在世間飄蕩的鬼魂,這些鬼魂沒有人牽引,但又像是被什麽引著走,井然有序,卻行如龜速。


    百九越進不去鬼門,更是混不進去,鬼門將生者氣息擋入在外。百九越將琉璃瓶帶在身上,過鬼門時,瓶中阿羅漢的血自動生成一道金黃色的枷鎖將百九越護住。百九越便輕而易舉地進了鬼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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