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雖然看著秦霜,問的卻是男子!


    秦霜愕然,在這個隨便掉下一片葉子都能砸到一兩個貴人的金閣寺中,她委實渺小得可有可無。


    不等男子答話,她便率先福了福身,女子見狀,隻又將秦霜從上往下掃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男子不著痕跡的將手中的簽子收入袖中,抖開一柄描金紙扇,笑著道:“忠義伯府的五姑娘秦霜!”


    “怪道呢!”女子將手一收,帷帽重新落下,可就算是隔著帷帽,秦霜也微微能見得她嘴角露出的一抹高傲,“京中哪家貴女我不識得,這個卻看著眼生,三哥,你也不怕叫人笑話!”


    秦霜莫名的叫人一陣冷嘲熱諷,心中著實不是滋味,正想告辭離去,男子卻微笑著輕叱道:“念瑤,不得無禮!”


    念瑤?當朝與太子一母同胞的安寧公主宋念瑤?铖王一向與太子不對付,更別說是安寧公主,那這個男子……


    聽聞太子長相俊美,與安寧公主如出一轍,皆遺傳於當今皇後的美貌,想來這男子,便是太子宋承胤了,那他上次為何,還要假稱自己為铖王?


    秦霜冷不伶仃的被驚得後背出了一層冷汗,頓覺得後背一陣黏膩膩的,十分難受。


    宋念瑤見自家三哥竟然這般維護這個小門小戶的丫頭,對秦霜不由得又多添了一分敵意!


    她癟了癟嘴,白了一眼秦霜,就對是宋承胤撒嬌道:“這金閣寺我也沒覺得有什麽好逛的!三哥不是說還要帶我泛舟的麽?”


    秦霜一心隻想趕緊離了這兩人,聽聞他們要去泛舟,喜得能脫開身去。


    誰知,宋承胤卻將扇子一收,昂首看了看天色,將扇頭在手掌心中拍了兩下,便同秦霜道:“天色尚早,不知秦五姑娘肯不肯賞臉,一同泛遊金閣江?”


    不知道宋承胤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隻見他始終言笑晏晏的,一臉無害的模樣,而一旁的宋念瑤卻是氣得七竅生煙。


    她想了想方才那乞丐和尚的話,那個和尚想來是已經算出了她的命數,知道她是死了又重新活了一世,她既然重活了一世,有些事情,怕也是注定了的,這輩子,注定就要踏進這權謀之中,攪入這一灘渾水裏,既然怎麽都擺脫不了,索性就往裏頭些,看個清楚!


    秦霜點頭應下,這廂宋念瑤已經氣得拔腿就往前大邁一步,將兩人都甩在了身後。


    宋承胤望了一眼宋念瑤的背影,複又轉頭看向秦霜,依舊嘴角含笑:“念瑤頑劣,還望秦五姑娘海涵!”


    “公主秉性純真,殿下無需如此!”


    秦霜說到這裏,微微昂首朝宋承胤看去,隻見他眼中微帶驚異,但很快就又恢複笑意,好似這隻不過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邊走,邊用折扇為秦霜擋開一些行人,自然得仿佛這樣的事情已經做過千萬遍,他雖始終都含著淡淡的笑意,但那種自身而來的冷意和疏離感,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蓋的。


    “上回……”


    “殿下親自將茵茵送回,茵茵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爹娘,殿下宅心仁厚,臣女十分感激!”秦霜一口氣說完,好似生怕又出什麽變故。


    宋承胤又笑了,不同的是,這次他竟笑出了聲來,“你在害怕什麽?我又不是洪水猛獸,難道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秦霜心裏咯噔一聲,頭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宋承胤這個人的危險性,如果之前都是聽說,那麽這次,就是切身體會!


    金閣寺三麵環水,這水便是金閣江的水,金閣寺和金閣江相依相鄰,也正是京都的一大特點,來此進香遊玩的人數不勝數。


    與往日不同的是,今日金閣江甚是冷清,周圍能見著的船隻,看來看去,就隻有宋承胤包下的一艘畫舫,秦霜心中默然,太子殿下到此遊玩,看樣子是清場了。


    上了畫舫,一股暖意瞬間撲麵而來,秦霜雙頰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感覺好似僵硬了似的,用雙手捂了捂,才好了一些。


    宋念瑤全然一副小女兒心態,趴在畫舫透明的窗欞上左看右看,好像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


    她見秦霜進來,立刻又恢複了公主的高傲,嘴裏還念念有詞,“都已經定親了,還不要臉的來勾引皇兄!”


    宋念瑤久居宮中,出宮的機會本來就少之又少,雖然如此,但巴結她的人可不少,不管是哪家的貴女,進宮了總是要免不了討好一番的,誰叫她是太子的親妹妹呢!


    可今日這個秦霜,她卻是從未見過,也怪不得她不知道,秦霜身份不夠,哪裏有進宮的機會,因此她才不曾聽聞,


    她不知道,卻可以吩咐身邊的侍女打聽啊,所以,她才特意快一步和她拉開距離,這一打聽就將秦霜給摸了個底兒朝天。


    誰知竟得知,秦霜是已經定了親的,袁大學士之子大理寺少卿袁儼,因此,宋念瑤越看秦霜越不順眼,見她進來,這才忍不住譏諷了兩句。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秦霜聽見,才揭簾進來的宋承胤也一字不差的聽了個全。


    秦霜愣在原地,轉眼便笑道:“公主何出此言,臣女身份卑微,殿下誠心相邀,臣女怎敢不從,既如此,又何來勾引之說!”


    宋承胤也微微皺起眉梢道:“念瑤,越發不成體統了!”


    宋念瑤沒討著好,別開臉去不看二人。


    秦霜雖然將宋念瑤的話給駁了回去,可自此不論坐著站著,心裏都直打著鼓兒,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再看看宋承胤,越發有種熟悉的感覺,那種身臨其境的危險,正在慢慢的向她靠近。


    她突然覺得腦袋裏一陣亮光一閃,上輩子戶部尚書的嫡女,向老將軍的孫女兒,這一幕幕,恍惚正在慢慢往她身上實現。


    她猛的驚醒過來,趁著畫舫還沒走,借口到外頭透透氣,帶著阿雲,留下一個身子不適的由頭,就逃似的離開金閣寺。


    等宋承胤尋到外頭來,哪裏還有秦霜的影子,那邊一個侍女小心的傳了話,宋承胤一張臉陡然冷了下來,布滿怒氣。


    “竟敢私自逃離,膽子還真不小!”


    他捏了捏藏在袖中的簽子,重新拿出來細看,眸中深不可測。


    ……


    大理寺。


    長遠正拱手向袁儼回稟,“公主果然著手命人打探五姑娘,屬下按照大人交代的,將幾件重要的事情揀了叫公主的人知道,沒多久,五姑娘就偷偷的下了船,這會兒,估摸就快到伯府了!”


    “嗬!”袁儼嘴角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將手中的折子往桌案上一扔,便道:“她膽子果真不小,太子若是追究下來,我也保不了她!”


    長遠實在琢磨不透自家大人究竟是怎麽想的,忍不住問道:“既然大人知曉此事輕重,為何還……”


    袁儼長眸一閃,“太子城府極深,她還是少接觸得好,加上這次,已經兩次,看來,太子是早就盯上她了!”


    “一個伯府庶子的女兒,太子這般大費周章,到底有何目的?”


    袁儼這樣一說,長遠也將方才的疑惑拋到了九霄雲外,接了話道:“最近趙國舅的長子趙致遠替太子薦了一個道士,不知道與此事是否有關?”


    道士?


    袁儼這般更覺得奇怪了,太子向來不輕信旁人,更不信這些牛鬼蛇神,怎麽這會兒反倒請上道士了?


    這事來得蹊蹺,他暫且放下不提,話鋒一轉道:“去忠義伯府!”


    “啊?是!”袁儼這決定實在是太突然,長遠稍稍有些反應不過來。


    依著最近種種來看,袁儼對秦霜不免起了幾分好奇,這個深閨中的小姐,簡直就是神機妙算,先是齊國公府一事,再是向天乘!


    如果不是她提醒,向天乘早已上任青州知州,可那日他莫名的當了真,將向天乘一查,發現果然是太子一黨,素日裏看似不參與奪嫡的向天乘,竟然隱藏得這樣深。


    馬車來到忠義伯府的二門處,正好碰見秦霜的馬車回來,元喜眼尖,簾子剛揭開一點兒,就認出了露出來半個臉的阿雲。


    他立刻上前見禮。


    秦霜坐在馬車中聽說是元喜,阿雲下車,問他何事,元喜直接稟明自家公子在馬車中,秦霜正疑惑,一張俊臉霍的就衝到了眼前,將她著實嚇了個好歹。


    袁儼坐進馬車,見秦霜麵帶一絲疲憊,猜想定是因為和太子‘偶遇’一事。


    她極聰明!袁儼不予否認!


    聰明又有膽識,這樣的女子不多見,不得不說,袁儼對她的起初的印象至今,頗為刮目相看!


    “見著太子了?”袁儼明知故問,他明顯的看到秦霜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幾乎不給秦霜一口喘氣的功夫,接著便道:“太子為人極善偽裝,性格多變,陰晴不定,他接近你,一定不是平白無故,你要小心!”


    才見了宋承胤兩次,秦霜已經深有體會,若不是那張皮相不變,她絕對不會認為這是同一個人。


    “我知道了,多謝袁大人!”


    秦霜話剛說出口,才反應過來,抬眸略帶驚訝的看著他,但轉瞬間,她就想明白了,袁儼想要知道什麽事情,實在是太容易。


    袁儼注視著她一點兒一點兒低垂的眼眸,仿佛要看穿她究竟還裝著什麽樣的秘密,終於在她就要抬眸間,他正了正色試探道:“向天乘我仔細查過了,果然十分可疑,看來升派他為青州知州實為不妥,依你所見,誰更能勝任?”


    “啊?”秦霜正想著袁儼此番前來所為何事,陡然被他這般一問,竟然就被問糊塗了兩分,“袁大人說笑,朝中臣子就任,我一個閨中女子哪裏曉得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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