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p>
書桌上還亮著台燈。</p>
今天是統考筆試的最後一天，不少人輾轉難眠，一半是因為明天開始的喚靈大賽，另一半是因為所謂的統考答桉流出。</p>
雖然流出的答桉不是來自官方渠道，但民間也有不少大神，趁機一展自己的智慧。</p>
其中有幾份可信度較高，考生們會憑此簡單估算一下分數。</p>
“今年是大曆多少年來著？”</p>
呂息在椅子上摸出手機搜索相關信息，手臂的投影垂在桌麵上。</p>
這是文綜卷子的一道曆史簡答題，要求考生以舊曆紀年法，算出神州曆的具體年份，並寫出簡單的年代表。</p>
這道題看起來像是送分題，其實不然。</p>
神州三陸的紀年法尤其複雜，以遠古時期靈族在北原建立第一個王朝為基點，這一年被稱為星月曆元年。</p>
星月曆又稱大曆，在大曆3530年，薑昌問鼎北原，建立人族第一王朝大衍，這一年被稱為舊曆元年。</p>
衍朝國祚八百年整，隨後是二十七年的諸侯割據，舊曆827年，人族第二王朝大軒建立。</p>
而軒朝又在舊曆1560年因綠林起義、外戚幹政、宦官作亂而名存實亡，王政篡位自立，於同年開國為‘新’。</p>
這個短暫的王朝隻存在十四年就被推翻，人族第三王朝大澤，於舊曆1574年成立。</p>
這一年天地環境劇變，月華、星輝、天地元氣失效，神州三陸迎來了‘天地失輝’，上天再也不曾賜下卷顧。</p>
後世認為舊的紀元結束了，新的紀元開始，這一年也就是新曆元年。</p>
澤朝共曆三十六帝，享國六百三十八年，新曆638年，西嶺蠻族憑借‘十戒’攻入東州，北原迎來了第一個蠻族王朝大契。</p>
契朝相對來說短命，隻存世一百九十六年，於新曆834年被推翻。</p>
而新曆834年~1092年這二百五十八年的曆史中，找不到任何記載，被稱為‘失落時代’。</p>
失落時代之後就是國祚長達五百五十二年的人族第四王朝大乾，這也是北原曆史上最後大一統的王朝。</p>
新曆1644年，原初之星降臨神州三陸，開啟了序列時代，嵐國也在同年定都京府。</p>
“今年是大曆7130年。”</p>
呂息仔細瀏覽了這篇密密麻麻的答桉。</p>
他在答題卡上寫得是什麽來著？好像是這個年份，也好像不是。</p>
總之神州三陸的紀年法又臭又長，幸虧前些年教科書修改，不算星月曆以前的年份。</p>
否則真要從日、月、星三位古神從混沌中睜開眼的洪荒曆年開始追朔，鬼知道是多大的天文數字。</p>
“算了算了，不看了，已經考完了，愛怎麽樣怎麽樣吧。”他關掉了參考答桉的頁麵。</p>
用積極的修辭來形容這個舉動，無非是樂觀、豁達，消極的說法就是破罐子破摔。不過無論如何，都是木已成舟，誰也沒辦法改答題卡。</p>
“睡覺吧。”呂息按下台燈的開關，準備養精蓄銳。</p>
不過這時桌角被台燈壓著的五張長方形紙條，引起了他的注意。</p>
“該死，我怎麽把這件事忘了。”他懊惱地一拍腦門。</p>
這五張類似旅遊景點套票的通行證，正是明日喚靈大賽的入場券，於今晚筆試結束後校門口的工作人員發放。</p>
每位考生可免費獲得五張，邀請朋友、家人進入都德實驗中學的大體育館觀摩比賽。</p>
</p>
這算是考生福利，畢竟官方售票定價在2000一張，這五張拿在黑市上去賣都不止一萬。售票通道早早就關閉了，足以容納幾萬人的體育館座無虛席，前排更是被炒出了天價。</p>
“院長應該沒睡吧？”呂息抓著門票急匆匆離開臥室。</p>
福利院有上百個孩子，由他分出去不太好，還是交給英明神武的院長大人比較合適，她最公正了。</p>
夜深人靜，生活保障區的大院靜悄悄的，飛吹過雜草，露出煥然一新的牆麵。</p>
呂息路過了這些因陳詩博破壞而重新修繕的地方，沒有任何逗留。他不怕黑，但曆經上次的危險後，總感覺院子裏有鬼鬼祟祟的影子跳動。</p>
行政樓的三層辦公室外很快響起了腳步聲。</p>
門沒關嚴，依稀一抹燈光灑在走廊外。呂息抓著五張門票走近了，隱約能聽到交談聲。</p>
院長還是敬業的，每每伏桉工作到深夜，她的房間經常沒有人，隻有在辦公室才能找到她。</p>
呂息正想敲門，手抬在半空，卻聽到裏麵傳來了低語。</p>
“小呂還不知道吧？”</p>
“不知道，我找了個借口湖弄過去了。”</p>
交談聲貫入呂息耳內，他怔了一下，偷聽別人談話是不禮貌的，可涉及到自己，難免有些好奇。</p>
他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院長和醫生，這麽晚他們還在討論自己的什麽情況？</p>
“那就好。”院長鬆了一口氣。</p>
“再瞞一天吧，明天喚靈大賽結束，就可以告訴他這件事了。你找個話題，先試試他的口風。他和林語那孩子關係不錯，我怕他沒辦法接受這件事。”</p>
“為了讓小呂不被這件事影響統考，院長你真是煞費苦心啊。”醫生輕聲說。</p>
呂息心裏立刻閃過濃濃的不安。</p>
上次他詢問林語的病情，被院長以沒什麽大礙敷衍過去。</p>
後來到了考前假期，他又想起這件事，院長給出的答複是例行去醫院進行深層次的檢查，目前正在無菌的病房靜養，還播放了一段林語錄製的祝福視頻。</p>
他當時沒細想，畢竟林語每個月要去醫院定期檢查，住上幾天也是常有的事。</p>
後來因為臨時抱佛腳的複習，也就把探望這件事耽誤了，想著統考結束後再次探望。現在一看，這其中有什麽隱情。</p>
“都是我應該做的，我是這群孩子的大家長。”院長懊惱地揉了揉太陽穴，“你說我們以什麽方式提出比較好？”</p>
“要不要先給小呂講一些生老病死的常態？”</p>
醫生也發愁，“我感覺以他的性格，除非治好林語，要不然什麽樣的方式都無法接受。”</p>
“不接受也得接受啊，這是命。”院長從抽屜裏拿出一副金色眼睛，架在鼻梁上，對著燈光仔細審視某份文件。</p>
“醫院那邊怎麽說？還有多少時間？”</p>
“第三次下達病危通知書了。”醫生忐忑地說，“預估就是這兩天的事，運氣好小呂等到喚靈大賽結束後還能見她最後一麵，運氣不好……”</p>
呂息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抓著五張喚靈大賽的門票，沉重地敲了敲門。</p>
辦公室內的對話立刻終止，隨著一聲“請進”，院長疑惑的麵孔忽然愣住了，她看到臉色陰沉如水的呂息，低著頭，眼窩裏是濃濃的陰影。</p>
“小呂……這麽晚了有什麽事？”</p>
她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過，極力掩蓋自己的失態。</p>
“校方給了我五張喚靈大賽的門票，我不知道該分給誰，想讓院長幫我決定。”呂息低聲說。</p>
“簡單，按照福利院的傳統，根據孩子們的行為評分來劃分就好。不過這是你的門票，你有什麽傾向嗎？”院長微笑著說。</p>
“我想讓林語去。”</p>
“這……”院長和醫生麵麵相覷。</p>
呂息緩步走到辦公桌前，將五張門票輕輕放在上麵，“我要說聲抱歉，謝謝院長照顧我的心情，其實我知道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p>
致歉是對剛才的偷聽行為。</p>
“你……都聽到了？”院長苦澀地笑。</p>
“是，能告訴我林語在哪家醫院嗎？我想去探望她。”隔了好一會兒，呂息低聲問。</p>
他有點怕，怕那夜在廢棄倉庫分別，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麵。命運是喜歡捉弄人的，有時候簡單的告別，就是永遠的最後。</p>
書桌上還亮著台燈。</p>
今天是統考筆試的最後一天，不少人輾轉難眠，一半是因為明天開始的喚靈大賽，另一半是因為所謂的統考答桉流出。</p>
雖然流出的答桉不是來自官方渠道，但民間也有不少大神，趁機一展自己的智慧。</p>
其中有幾份可信度較高，考生們會憑此簡單估算一下分數。</p>
“今年是大曆多少年來著？”</p>
呂息在椅子上摸出手機搜索相關信息，手臂的投影垂在桌麵上。</p>
這是文綜卷子的一道曆史簡答題，要求考生以舊曆紀年法，算出神州曆的具體年份，並寫出簡單的年代表。</p>
這道題看起來像是送分題，其實不然。</p>
神州三陸的紀年法尤其複雜，以遠古時期靈族在北原建立第一個王朝為基點，這一年被稱為星月曆元年。</p>
星月曆又稱大曆，在大曆3530年，薑昌問鼎北原，建立人族第一王朝大衍，這一年被稱為舊曆元年。</p>
衍朝國祚八百年整，隨後是二十七年的諸侯割據，舊曆827年，人族第二王朝大軒建立。</p>
而軒朝又在舊曆1560年因綠林起義、外戚幹政、宦官作亂而名存實亡，王政篡位自立，於同年開國為‘新’。</p>
這個短暫的王朝隻存在十四年就被推翻，人族第三王朝大澤，於舊曆1574年成立。</p>
這一年天地環境劇變，月華、星輝、天地元氣失效，神州三陸迎來了‘天地失輝’，上天再也不曾賜下卷顧。</p>
後世認為舊的紀元結束了，新的紀元開始，這一年也就是新曆元年。</p>
澤朝共曆三十六帝，享國六百三十八年，新曆638年，西嶺蠻族憑借‘十戒’攻入東州，北原迎來了第一個蠻族王朝大契。</p>
契朝相對來說短命，隻存世一百九十六年，於新曆834年被推翻。</p>
而新曆834年~1092年這二百五十八年的曆史中，找不到任何記載，被稱為‘失落時代’。</p>
失落時代之後就是國祚長達五百五十二年的人族第四王朝大乾，這也是北原曆史上最後大一統的王朝。</p>
新曆1644年，原初之星降臨神州三陸，開啟了序列時代，嵐國也在同年定都京府。</p>
“今年是大曆7130年。”</p>
呂息仔細瀏覽了這篇密密麻麻的答桉。</p>
他在答題卡上寫得是什麽來著？好像是這個年份，也好像不是。</p>
總之神州三陸的紀年法又臭又長，幸虧前些年教科書修改，不算星月曆以前的年份。</p>
否則真要從日、月、星三位古神從混沌中睜開眼的洪荒曆年開始追朔，鬼知道是多大的天文數字。</p>
“算了算了，不看了，已經考完了，愛怎麽樣怎麽樣吧。”他關掉了參考答桉的頁麵。</p>
用積極的修辭來形容這個舉動，無非是樂觀、豁達，消極的說法就是破罐子破摔。不過無論如何，都是木已成舟，誰也沒辦法改答題卡。</p>
“睡覺吧。”呂息按下台燈的開關，準備養精蓄銳。</p>
不過這時桌角被台燈壓著的五張長方形紙條，引起了他的注意。</p>
“該死，我怎麽把這件事忘了。”他懊惱地一拍腦門。</p>
這五張類似旅遊景點套票的通行證，正是明日喚靈大賽的入場券，於今晚筆試結束後校門口的工作人員發放。</p>
每位考生可免費獲得五張，邀請朋友、家人進入都德實驗中學的大體育館觀摩比賽。</p>
</p>
這算是考生福利，畢竟官方售票定價在2000一張，這五張拿在黑市上去賣都不止一萬。售票通道早早就關閉了，足以容納幾萬人的體育館座無虛席，前排更是被炒出了天價。</p>
“院長應該沒睡吧？”呂息抓著門票急匆匆離開臥室。</p>
福利院有上百個孩子，由他分出去不太好，還是交給英明神武的院長大人比較合適，她最公正了。</p>
夜深人靜，生活保障區的大院靜悄悄的，飛吹過雜草，露出煥然一新的牆麵。</p>
呂息路過了這些因陳詩博破壞而重新修繕的地方，沒有任何逗留。他不怕黑，但曆經上次的危險後，總感覺院子裏有鬼鬼祟祟的影子跳動。</p>
行政樓的三層辦公室外很快響起了腳步聲。</p>
門沒關嚴，依稀一抹燈光灑在走廊外。呂息抓著五張門票走近了，隱約能聽到交談聲。</p>
院長還是敬業的，每每伏桉工作到深夜，她的房間經常沒有人，隻有在辦公室才能找到她。</p>
呂息正想敲門，手抬在半空，卻聽到裏麵傳來了低語。</p>
“小呂還不知道吧？”</p>
“不知道，我找了個借口湖弄過去了。”</p>
交談聲貫入呂息耳內，他怔了一下，偷聽別人談話是不禮貌的，可涉及到自己，難免有些好奇。</p>
他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院長和醫生，這麽晚他們還在討論自己的什麽情況？</p>
“那就好。”院長鬆了一口氣。</p>
“再瞞一天吧，明天喚靈大賽結束，就可以告訴他這件事了。你找個話題，先試試他的口風。他和林語那孩子關係不錯，我怕他沒辦法接受這件事。”</p>
“為了讓小呂不被這件事影響統考，院長你真是煞費苦心啊。”醫生輕聲說。</p>
呂息心裏立刻閃過濃濃的不安。</p>
上次他詢問林語的病情，被院長以沒什麽大礙敷衍過去。</p>
後來到了考前假期，他又想起這件事，院長給出的答複是例行去醫院進行深層次的檢查，目前正在無菌的病房靜養，還播放了一段林語錄製的祝福視頻。</p>
他當時沒細想，畢竟林語每個月要去醫院定期檢查，住上幾天也是常有的事。</p>
後來因為臨時抱佛腳的複習，也就把探望這件事耽誤了，想著統考結束後再次探望。現在一看，這其中有什麽隱情。</p>
“都是我應該做的，我是這群孩子的大家長。”院長懊惱地揉了揉太陽穴，“你說我們以什麽方式提出比較好？”</p>
“要不要先給小呂講一些生老病死的常態？”</p>
醫生也發愁，“我感覺以他的性格，除非治好林語，要不然什麽樣的方式都無法接受。”</p>
“不接受也得接受啊，這是命。”院長從抽屜裏拿出一副金色眼睛，架在鼻梁上，對著燈光仔細審視某份文件。</p>
“醫院那邊怎麽說？還有多少時間？”</p>
“第三次下達病危通知書了。”醫生忐忑地說，“預估就是這兩天的事，運氣好小呂等到喚靈大賽結束後還能見她最後一麵，運氣不好……”</p>
呂息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抓著五張喚靈大賽的門票，沉重地敲了敲門。</p>
辦公室內的對話立刻終止，隨著一聲“請進”，院長疑惑的麵孔忽然愣住了，她看到臉色陰沉如水的呂息，低著頭，眼窩裏是濃濃的陰影。</p>
“小呂……這麽晚了有什麽事？”</p>
她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過，極力掩蓋自己的失態。</p>
“校方給了我五張喚靈大賽的門票，我不知道該分給誰，想讓院長幫我決定。”呂息低聲說。</p>
“簡單，按照福利院的傳統，根據孩子們的行為評分來劃分就好。不過這是你的門票，你有什麽傾向嗎？”院長微笑著說。</p>
“我想讓林語去。”</p>
“這……”院長和醫生麵麵相覷。</p>
呂息緩步走到辦公桌前，將五張門票輕輕放在上麵，“我要說聲抱歉，謝謝院長照顧我的心情，其實我知道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p>
致歉是對剛才的偷聽行為。</p>
“你……都聽到了？”院長苦澀地笑。</p>
“是，能告訴我林語在哪家醫院嗎？我想去探望她。”隔了好一會兒，呂息低聲問。</p>
他有點怕，怕那夜在廢棄倉庫分別，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麵。命運是喜歡捉弄人的，有時候簡單的告別，就是永遠的最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