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德中心醫院。</p>
深夜，加護病房的大門被人急匆匆地推開，呂息還踩著拖鞋，氣喘籲籲地打破了夜色的沉寂。</p>
</p>
這間病房是專門給喚靈者準備的，病床外套著一層玻璃罩，沒有主治醫生的鑰匙無法打開，看起來更像防止精神病人暴起的預防措施。</p>
其實功效差不多，這層玻璃罩是特殊的聚乙烯材質打造，能夠吸納靈能，防止病人暴動。</p>
林語就躺在床上，她的麵色看起來還不錯，紅潤，一點也不像病危的模樣。見到呂息來，她吃了一驚，還有點窘迫。</p>
因為她正把一盒麥香的糕點往嘴裏塞，臉頰鼓鼓的，就像一隻偷吃的倉鼠。</p>
“你怎麽來了？”</p>
林語甕聲甕氣地說，連忙拍去手上的殘渣，把一盒糕點塞到身後。</p>
“我……聽說你的身體不太好。”</p>
呂息此時的心情可謂說不出的複雜，他害怕走進病房看到的是被白布單蒙上的遺體，不過林語看起來還好。</p>
可被醫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的孩子，精神狀態異常抖擻，除了天降奇跡讓她大病初愈外，唯一的解釋就是回光返照。</p>
“大驚小怪的，不好好準備明天的喚靈大賽，來這裏作甚？”</p>
林語把枕頭豎起來，倚在床板上找了一個舒適的角度，老老實實地掖好被角，從平臥改成靠座。</p>
“喚靈大賽還用準備？一輪遊，撐死能進第二輪。”呂息在玻璃罩外找了一把椅子坐好，指了指自己的側臉。</p>
林語一怔，隨後想起了什麽，拍去側臉上的糕點殘渣，不甘示弱地說：</p>
“我才不是喜歡吃這些餅幹呢，它的保質期要到了。你也知道，浪費食物是可恥的……”</p>
一如既往的傲嬌，林語仿佛恢複了張揚的活力。</p>
可呂息怎麽看都是強撐，如果不是來之前問了值班醫生，定然會被騙過去。</p>
他囁嚅著嘴唇，想說很多話，到了嘴邊又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最後隻有心如絞痛的幾個字：</p>
“我都知道了。”</p>
林語出神地看了他好久，最後如釋重負地笑笑，似乎是認命了。</p>
“知道了就更不應該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愉快嗎？”</p>
“抱歉，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我說過會救你，不想食言。”呂息低聲說。</p>
他其實還有兩次製作生死權能結晶的機會。</p>
不過礙於考驗的難度，本來是準備實力見長之後再去挑戰。可時間不等人，他和林語最缺的就是時間。</p>
“像那次倉庫一樣的奇跡？”林語問。</p>
“是。”</p>
“那還是算了。”林語慢悠悠地說，重新掏出糕點小口咀嚼，“如果幾率大，不至於等到現在吧？”</p>
她一針見血地指出真相。</p>
“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什麽辦法，但我猜一定會耗費你的靈能，為一個將死之人，犧牲你的前途，不值得。”</p>
“什麽值不值的？胡話。”</p>
雖然希望渺茫，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成功的機會，但坐以待斃不是呂息的性格。</p>
他在心裏呼喚光影，準備進入序列之書的考驗。</p>
光影雖然毒舌，但基本不會違抗呂息的決定，可這次破天荒的否決了。</p>
“她晉升白銀的儀式被藥物暫時壓製了，大概還能持續一段時間。這兩次是最後的機會，一旦失敗，哪怕你的實力突飛猛進，也無力回天。”</p>
“要知道，你現在和呂方的關係可不好，這是你最後的血液樣本了。”</p>
“我看不到未來，要等多久奇跡才會發生呢？”呂息在心裏回複。</p>
他不努力嗎？</p>
答桉當然是否定的，穿越後的這一個月，他基本沒睡過正常的覺，都是在催眠狀態提煉靈能中度過。</p>
可就是時不我待，明明已經含辛茹苦如此之久，可偏偏就差臨門一腳，對命運的無力感與挫敗，深深包圍了呂息。</p>
“讓我試試吧。”他說。</p>
“如你所願。”</p>
正當呂息的眼皮往下墜，精神即將飛入高天之上雲端的那一刻，忽然被尖銳乃至淩厲的吼聲打斷。</p>
“等等！”</p>
呂息睜開眼，大驚，“怎麽了？身體哪裏不舒服？我去找醫生！”</p>
“沒有不舒服。”林語審視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掃來掃去，“你剛才靈能的波動很奇怪，是要采取那種救我的辦法？”</p>
呂息沒想到她的感知是如此敏銳。</p>
“沒有，我準備休息一會兒，先不打擾你了，我去外麵。”</p>
他拔腿就走，準備在林語看不到的地方接受考驗，可這次被更加決絕的聲音製止了。</p>
“你要是敢浪費靈能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情，我現在就開始白銀的晉升儀式，說到做到！”</p>
這是以死相逼，林語不願意讓他浪費靈能，包括院長隱瞞這件事，都是為了讓呂息能在統考中獲得好成績。</p>
“別對我期望那麽高，沒必要，你們高看我了，真的。”</p>
“就算要幹蠢事，能不能等到喚靈大賽結束？算我求你了。”她的聲音忽然變低了。</p>
“可是……”</p>
“我還沒這麽弱，能撐到那個時候。我相信你能辦到，難道你不相信我？”林語倔強地抬頭。</p>
呂息從未在幾歲的孩子臉上看到這樣的死誌，他無話可說。隻好步伐沉重地坐了回去，相顧無言。</p>
林語依在床板上，靜靜地看著他，終於吃完了那盒糕點。</p>
她這次沒有忘記整理儀容，吃完後忽然說了一句：“真甜。”</p>
“嗯。”</p>
“其實我很喜歡吃麥香的糕點，以前都把它當飯吃。”林語主動袒露心聲。</p>
“真的死到臨頭了，才知道自己沒有想象中的堅強，在死亡麵前，一切都是脆弱的，才了解我究竟放棄了什麽東西。”</p>
“所以要少看那些厭世的書籍。”呂息忍不住說。</p>
他向來不認可林語的觀點，沒有得到就不會失去，不曾擁有就不會奢求，看起來是理智、摒棄了一切欲望，可與人不恰恰相悖嗎？</p>
正是因為時日無多，才要加倍的享受快樂，沒吃過什麽，沒玩過什麽更應該為所欲為。</p>
才能讓後半生不留遺憾，前半生無悔。</p>
“現在明白還不晚。”林語揚了揚已經空了的包裝盒，“我沒對你講過我的故事吧？”</p>
“沒有。”</p>
“我來自某個名門望族的分支，剛出生就被判定擁有覺醒資質，是罕見的天生喚靈者。如果我沒有患上這種病，在你這個年紀，應該觸碰到了領域的邊緣。”</p>
“我的父母……”林語抬頭望天，似乎在搜尋他們的麵孔。</p>
後來她自嘲一笑，“算了，已經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p>
“我的父母認為我是回歸本家的希望，我進行啟蒙儀式後才知道，這種病與生俱來。他們耗盡家資嚐試把我治好，可惜無能為力。”</p>
“他們！”不用說呂息也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p>
他猛攥雙拳，雙目噴火，怒從心來。</p>
“我不怪他們，真的。”林語笑笑。</p>
“當時我家已經中落了，為了救我父母甚至跪下來去求本家，但讓人跟攆狗似的攆了出來。我記得那時候我三歲，冬天，下著大雪，他們跪在門外，朱紅色大門就是不開。”</p>
“明明都留著一樣的血液，但他們的心真冷啊，冷得就像那年冬天的雪。我父母也都是要強的人，後來相繼在抑鬱中去世，我也變成了孤兒，被送到青山區福利院。”</p>
“四歲那年，我被一戶人家收養了。”</p>
“嗯？”呂息愣了一下，他沒聽說過這件事。</p>
“我的養父母很好，知道我有重病，也願意撫養我，願意花錢治我。他們帶著我去書店、去電影院、去吃新出爐的麥香蛋糕……整天陪在我的麵前。”</p>
“後來，在我四歲生日的那天，我們一家人計劃去遊樂園。可是我的喚靈綜合征忽然惡化，我開啟了白銀的晉升儀式。”</p>
呂息的眼神忽然變得驚恐起來。</p>
“我的父母不是喚靈者，而是知識分子。當時發狂的我無處宣泄靈能，親手殺了他們，他們倒在血泊中。後來執法局看管了我一段時間，給我戴上了抑製器。”</p>
林語摸向自己的後頸，“現在它還在我的血肉裏，拖延我的靈能合成，要不然我早就死了。”</p>
呂息快步走了過去，他趴在玻璃罩上，伸出手想摸摸林語的腦袋，安撫這個擁有悲慘命運的孩子。</p>
可林語沒有動，隻是淒然一笑。</p>
“別露出那種愚蠢的表情，是我親手毀了自己的幸福，我是殺人犯，我應該受到懲罰。我曾經擁有的，都是因為自己才失去，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p>
“所以自那以後，我對他人伸出的援手嗤之以鼻，我拋棄了一切喜惡，我甚至不敢做夢，不敢聽到‘遊樂園’三個字，不敢回憶起養父養母臨終前的表情。”</p>
呂息默默地流下了眼淚，聲音也哽咽著：</p>
“他們不會想見到這樣的你。”</p>
“是啊，隻不過我知道的太晚了。”林語摸向自己的臉，不知不覺，她也流下了淚水。</p>
“今天中午，醫生第二次給我下了病危通知書，恍忽間我夢到了養父母，夢到了我們一起去遊樂園。”</p>
林語忽然哭出了聲，“我夢到了幸福的生活，在夢裏我說不配當他們的孩子，我說我是行走的災禍，任何人和我扯上關係都會變得不幸。可他們卻說……”</p>
她哭得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了，冷漠疏離的氣質崩塌，變成了不設防的小孩子。</p>
“卻說……生日快樂。”</p>
林語多年不願意回憶的往事蘇醒了，她想起養父養母臨終前倒在血泊中的遺言，不是什麽後悔與咒罵，而是一句祝福。</p>
“生日快樂。”呂息無神地重複這四個字。</p>
“對，就是生日快樂。”林語抹去眼角的淚珠，“我後悔了，我是懲罰自己，如果父母在天有靈，我豈不是也在懲罰他們？我真的錯了，錯得很離譜。”</p>
“但是這個錯誤不能延續下去，不能因為我，讓你再次蒙受不幸。”</p>
“所以請務必答應我，不要在這個時間點浪費靈能，我期待你在喚靈大賽取得好成績，你成為加冕者、殺死陳詩博、脫離欲壑難填……已經把無數次不可能變成了可能，別小瞧自己啊，呂息哥哥。”</p>
臉頰上滾燙滾燙，呂息心想自己真是丟人極了，竟然當著幾歲的孩子哭了起來。</p>
他連連點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p>
“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如果可以的話，能帶我去遊樂園嗎？我真的好像彌補那次的遺憾。”</p>
林語指著上方的電視，“我也會看喚靈大賽的直播，期待你的發揮。</p>
”</p>
“我盡力，記得我們的約定。還有，生日快樂。”</p>
呂息轉身離開，牆上的掛鍾恰好劃過十二點，零點的鍾聲響起，新的一天已經到來。</p>
深夜，加護病房的大門被人急匆匆地推開，呂息還踩著拖鞋，氣喘籲籲地打破了夜色的沉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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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病房是專門給喚靈者準備的，病床外套著一層玻璃罩，沒有主治醫生的鑰匙無法打開，看起來更像防止精神病人暴起的預防措施。</p>
其實功效差不多，這層玻璃罩是特殊的聚乙烯材質打造，能夠吸納靈能，防止病人暴動。</p>
林語就躺在床上，她的麵色看起來還不錯，紅潤，一點也不像病危的模樣。見到呂息來，她吃了一驚，還有點窘迫。</p>
因為她正把一盒麥香的糕點往嘴裏塞，臉頰鼓鼓的，就像一隻偷吃的倉鼠。</p>
“你怎麽來了？”</p>
林語甕聲甕氣地說，連忙拍去手上的殘渣，把一盒糕點塞到身後。</p>
“我……聽說你的身體不太好。”</p>
呂息此時的心情可謂說不出的複雜，他害怕走進病房看到的是被白布單蒙上的遺體，不過林語看起來還好。</p>
可被醫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的孩子，精神狀態異常抖擻，除了天降奇跡讓她大病初愈外，唯一的解釋就是回光返照。</p>
“大驚小怪的，不好好準備明天的喚靈大賽，來這裏作甚？”</p>
林語把枕頭豎起來，倚在床板上找了一個舒適的角度，老老實實地掖好被角，從平臥改成靠座。</p>
“喚靈大賽還用準備？一輪遊，撐死能進第二輪。”呂息在玻璃罩外找了一把椅子坐好，指了指自己的側臉。</p>
林語一怔，隨後想起了什麽，拍去側臉上的糕點殘渣，不甘示弱地說：</p>
“我才不是喜歡吃這些餅幹呢，它的保質期要到了。你也知道，浪費食物是可恥的……”</p>
一如既往的傲嬌，林語仿佛恢複了張揚的活力。</p>
可呂息怎麽看都是強撐，如果不是來之前問了值班醫生，定然會被騙過去。</p>
他囁嚅著嘴唇，想說很多話，到了嘴邊又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最後隻有心如絞痛的幾個字：</p>
“我都知道了。”</p>
林語出神地看了他好久，最後如釋重負地笑笑，似乎是認命了。</p>
“知道了就更不應該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愉快嗎？”</p>
“抱歉，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我說過會救你，不想食言。”呂息低聲說。</p>
他其實還有兩次製作生死權能結晶的機會。</p>
不過礙於考驗的難度，本來是準備實力見長之後再去挑戰。可時間不等人，他和林語最缺的就是時間。</p>
“像那次倉庫一樣的奇跡？”林語問。</p>
“是。”</p>
“那還是算了。”林語慢悠悠地說，重新掏出糕點小口咀嚼，“如果幾率大，不至於等到現在吧？”</p>
她一針見血地指出真相。</p>
“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什麽辦法，但我猜一定會耗費你的靈能，為一個將死之人，犧牲你的前途，不值得。”</p>
“什麽值不值的？胡話。”</p>
雖然希望渺茫，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成功的機會，但坐以待斃不是呂息的性格。</p>
他在心裏呼喚光影，準備進入序列之書的考驗。</p>
光影雖然毒舌，但基本不會違抗呂息的決定，可這次破天荒的否決了。</p>
“她晉升白銀的儀式被藥物暫時壓製了，大概還能持續一段時間。這兩次是最後的機會，一旦失敗，哪怕你的實力突飛猛進，也無力回天。”</p>
“要知道，你現在和呂方的關係可不好，這是你最後的血液樣本了。”</p>
“我看不到未來，要等多久奇跡才會發生呢？”呂息在心裏回複。</p>
他不努力嗎？</p>
答桉當然是否定的，穿越後的這一個月，他基本沒睡過正常的覺，都是在催眠狀態提煉靈能中度過。</p>
可就是時不我待，明明已經含辛茹苦如此之久，可偏偏就差臨門一腳，對命運的無力感與挫敗，深深包圍了呂息。</p>
“讓我試試吧。”他說。</p>
“如你所願。”</p>
正當呂息的眼皮往下墜，精神即將飛入高天之上雲端的那一刻，忽然被尖銳乃至淩厲的吼聲打斷。</p>
“等等！”</p>
呂息睜開眼，大驚，“怎麽了？身體哪裏不舒服？我去找醫生！”</p>
“沒有不舒服。”林語審視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掃來掃去，“你剛才靈能的波動很奇怪，是要采取那種救我的辦法？”</p>
呂息沒想到她的感知是如此敏銳。</p>
“沒有，我準備休息一會兒，先不打擾你了，我去外麵。”</p>
他拔腿就走，準備在林語看不到的地方接受考驗，可這次被更加決絕的聲音製止了。</p>
“你要是敢浪費靈能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情，我現在就開始白銀的晉升儀式，說到做到！”</p>
這是以死相逼，林語不願意讓他浪費靈能，包括院長隱瞞這件事，都是為了讓呂息能在統考中獲得好成績。</p>
“別對我期望那麽高，沒必要，你們高看我了，真的。”</p>
“就算要幹蠢事，能不能等到喚靈大賽結束？算我求你了。”她的聲音忽然變低了。</p>
“可是……”</p>
“我還沒這麽弱，能撐到那個時候。我相信你能辦到，難道你不相信我？”林語倔強地抬頭。</p>
呂息從未在幾歲的孩子臉上看到這樣的死誌，他無話可說。隻好步伐沉重地坐了回去，相顧無言。</p>
林語依在床板上，靜靜地看著他，終於吃完了那盒糕點。</p>
她這次沒有忘記整理儀容，吃完後忽然說了一句：“真甜。”</p>
“嗯。”</p>
“其實我很喜歡吃麥香的糕點，以前都把它當飯吃。”林語主動袒露心聲。</p>
“真的死到臨頭了，才知道自己沒有想象中的堅強，在死亡麵前，一切都是脆弱的，才了解我究竟放棄了什麽東西。”</p>
“所以要少看那些厭世的書籍。”呂息忍不住說。</p>
他向來不認可林語的觀點，沒有得到就不會失去，不曾擁有就不會奢求，看起來是理智、摒棄了一切欲望，可與人不恰恰相悖嗎？</p>
正是因為時日無多，才要加倍的享受快樂，沒吃過什麽，沒玩過什麽更應該為所欲為。</p>
才能讓後半生不留遺憾，前半生無悔。</p>
“現在明白還不晚。”林語揚了揚已經空了的包裝盒，“我沒對你講過我的故事吧？”</p>
“沒有。”</p>
“我來自某個名門望族的分支，剛出生就被判定擁有覺醒資質，是罕見的天生喚靈者。如果我沒有患上這種病，在你這個年紀，應該觸碰到了領域的邊緣。”</p>
“我的父母……”林語抬頭望天，似乎在搜尋他們的麵孔。</p>
後來她自嘲一笑，“算了，已經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p>
“我的父母認為我是回歸本家的希望，我進行啟蒙儀式後才知道，這種病與生俱來。他們耗盡家資嚐試把我治好，可惜無能為力。”</p>
“他們！”不用說呂息也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p>
他猛攥雙拳，雙目噴火，怒從心來。</p>
“我不怪他們，真的。”林語笑笑。</p>
“當時我家已經中落了，為了救我父母甚至跪下來去求本家，但讓人跟攆狗似的攆了出來。我記得那時候我三歲，冬天，下著大雪，他們跪在門外，朱紅色大門就是不開。”</p>
“明明都留著一樣的血液，但他們的心真冷啊，冷得就像那年冬天的雪。我父母也都是要強的人，後來相繼在抑鬱中去世，我也變成了孤兒，被送到青山區福利院。”</p>
“四歲那年，我被一戶人家收養了。”</p>
“嗯？”呂息愣了一下，他沒聽說過這件事。</p>
“我的養父母很好，知道我有重病，也願意撫養我，願意花錢治我。他們帶著我去書店、去電影院、去吃新出爐的麥香蛋糕……整天陪在我的麵前。”</p>
“後來，在我四歲生日的那天，我們一家人計劃去遊樂園。可是我的喚靈綜合征忽然惡化，我開啟了白銀的晉升儀式。”</p>
呂息的眼神忽然變得驚恐起來。</p>
“我的父母不是喚靈者，而是知識分子。當時發狂的我無處宣泄靈能，親手殺了他們，他們倒在血泊中。後來執法局看管了我一段時間，給我戴上了抑製器。”</p>
林語摸向自己的後頸，“現在它還在我的血肉裏，拖延我的靈能合成，要不然我早就死了。”</p>
呂息快步走了過去，他趴在玻璃罩上，伸出手想摸摸林語的腦袋，安撫這個擁有悲慘命運的孩子。</p>
可林語沒有動，隻是淒然一笑。</p>
“別露出那種愚蠢的表情，是我親手毀了自己的幸福，我是殺人犯，我應該受到懲罰。我曾經擁有的，都是因為自己才失去，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p>
“所以自那以後，我對他人伸出的援手嗤之以鼻，我拋棄了一切喜惡，我甚至不敢做夢，不敢聽到‘遊樂園’三個字，不敢回憶起養父養母臨終前的表情。”</p>
呂息默默地流下了眼淚，聲音也哽咽著：</p>
“他們不會想見到這樣的你。”</p>
“是啊，隻不過我知道的太晚了。”林語摸向自己的臉，不知不覺，她也流下了淚水。</p>
“今天中午，醫生第二次給我下了病危通知書，恍忽間我夢到了養父母，夢到了我們一起去遊樂園。”</p>
林語忽然哭出了聲，“我夢到了幸福的生活，在夢裏我說不配當他們的孩子，我說我是行走的災禍，任何人和我扯上關係都會變得不幸。可他們卻說……”</p>
她哭得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了，冷漠疏離的氣質崩塌，變成了不設防的小孩子。</p>
“卻說……生日快樂。”</p>
林語多年不願意回憶的往事蘇醒了，她想起養父養母臨終前倒在血泊中的遺言，不是什麽後悔與咒罵，而是一句祝福。</p>
“生日快樂。”呂息無神地重複這四個字。</p>
“對，就是生日快樂。”林語抹去眼角的淚珠，“我後悔了，我是懲罰自己，如果父母在天有靈，我豈不是也在懲罰他們？我真的錯了，錯得很離譜。”</p>
“但是這個錯誤不能延續下去，不能因為我，讓你再次蒙受不幸。”</p>
“所以請務必答應我，不要在這個時間點浪費靈能，我期待你在喚靈大賽取得好成績，你成為加冕者、殺死陳詩博、脫離欲壑難填……已經把無數次不可能變成了可能，別小瞧自己啊，呂息哥哥。”</p>
臉頰上滾燙滾燙，呂息心想自己真是丟人極了，竟然當著幾歲的孩子哭了起來。</p>
他連連點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p>
“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如果可以的話，能帶我去遊樂園嗎？我真的好像彌補那次的遺憾。”</p>
林語指著上方的電視，“我也會看喚靈大賽的直播，期待你的發揮。</p>
”</p>
“我盡力，記得我們的約定。還有，生日快樂。”</p>
呂息轉身離開，牆上的掛鍾恰好劃過十二點，零點的鍾聲響起，新的一天已經到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