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水患，這不是朱瞻垶應該做的。</p>
他是皇太孫，不可能跟著工部的人去搞這些東西，雖然他在同齡人之中也算是強壯的了，但和那些工部的工人以及五軍營的將士們比起來還是差得遠。</p>
畢竟年紀在這擺著。</p>
所以，朱瞻垶要做別的事情，隻有他能做的事情。</p>
“今年漲水期值守的官員呢？”朱瞻垶看了看朱銘。</p>
他說的其實是一種製度，一種已經沿用了兩百多年的製度。</p>
每年的六到八月份是朝廷規定的漲水期，在這段時間內長江和黃河沿岸各地都是有官員輪流值守的，為的就是及時發現大江大河的水位異常情況，及時向朝廷匯報。</p>
傳遞水情的士兵是有特權的，這個特權堪比戰時的八百裏加急，甚至為了傳遞水情騎馬撞死人踩死人都是不用受到懲罰的。</p>
然而，這次水患朝廷卻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不然的話受災人數也不至於達到驚人的一萬五千戶。</p>
漲水期的值守官員都沒匯報，更別說那些朝廷規定在漲水期要沿河巡視、加固堤壩的人了。</p>
“回殿下，早在柳升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將那名水官給控製住了，不過錦衣衛的初步審訊並沒有得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那水官隻說是他認為漲水期馬上就要過去了，所以放鬆了警惕。”</p>
“放屁！”朱瞻垶怒不可遏，這特麽騙小孩子呢？</p>
“李明興！”</p>
“小人在！”</p>
“你親自去！給我好好審！上遊的強降雨持續了這麽長的時間，他竟然用這種借口推搪？真當我好湖弄是吧！？”</p>
“是！”</p>
李明興抖了一下，應聲退下。</p>
不知怎麽的，剛才他在麵對朱瞻垶的怒氣時，竟然不自覺的想到了草原上的那座京觀……</p>
“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朱高煦走了上來，看著麵前的汪洋，語氣平澹。</p>
“按照河防令的規定，每年的漲水期黃河沿岸都必須有人不間斷的巡邏，並且各州縣都有值守的官員，除此之外朝廷還會派遣專人來督促這些州縣進行防洪規劃，比如加固堤壩、提前疏散百姓等等。”</p>
“但是現在，水患在朝廷沒有收到消息的情況下爆發了，這就說明出問題的不隻是這些水官。”</p>
“哦？”朱瞻垶挑了挑眉，這事兒他也知道，但是具體的情況還有待查清。</p>
</p>
“二叔認為，是朝廷派下來的人出現了問題嗎？”</p>
“不止。”朱高煦搖了搖頭。</p>
“朝廷派下來巡視汛情以及防洪措施的人有問題這是母庸置疑的，最起碼他們沒有盡到應盡的義務，沒有督促地方官員做好防洪措施，但有問題的應該遠遠不止這些人。”</p>
“你可能不知道，在黃河這邊有一種獨特的傳遞汛情的方式，雖然並非是朝廷規定的，但每年都會有人這麽做。”</p>
“二叔說的是水站？”朱瞻垶思索了一下，猜到了朱高煦要說的是什麽。</p>
“沒錯。”朱高煦點了點頭。</p>
對於黃河，朱高煦算是比較了解的了，不是因為他曾經經手過治理黃河的事情，而是因為他這些年都在打仗，而且還是在跟草原打。</p>
河套，是大明重要的養馬地，朱高煦是因為這個才有所了解。</p>
“不過你雖然知道水站，但未必知道水站是怎麽運轉的。”似乎是覺得這片汪洋有些刺眼，朱高煦轉過了身看著自家大侄子。</p>
“運轉？”朱瞻垶有些沒反應過來。</p>
“若是侄兒沒有理解錯的話，二叔說的應該是和這次汛情相關的事情，也就是說上遊水站在有持續降雨或者發現水位異常上漲的時候都會派人沿河報訊這事兒吧？”</p>
“沒錯。”朱高煦點了點頭。</p>
“不過你可知道他們是怎麽報訊的嗎？”</p>
“怎麽報訊？”朱瞻垶有些奇怪，這個不應該成為一個問題的。</p>
“如果是按照河防令的話，在發生這樣的情況時上遊會用羊皮筏子載著傳令的官兵沿河而下，這樣做效率高也很少會出現遺漏的情況。”</p>
在這個時代，水路的運輸效率高於陸路這一點是母庸置疑的，所以在談到消息傳遞、物資運輸等各方麵相關的事情時，水路都是第一選擇。</p>
“何不食肉糜啊……”朱高煦輕笑一聲，隨即搖頭歎氣。</p>
朱瞻垶愣住了，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這個評價會落在自己的身上。</p>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p>
“你得知道，此次是黃河的上遊有大雨，但開封這邊往上那是什麽地方，那個河段黃河的落差有兩三百丈，在這種條件下你讓人乘著羊皮筏子下來報信？”</p>
“你這不是報信，是草管人命啊。”</p>
朱瞻垶這才知道是自己錯了。</p>
他生於北平，長於應天府，雖然也經曆過靖難之役，在成為皇孫之後也時常跑出去玩兒，但那和現在是沒得比的。</p>
他對於黃河水患以及治理方法的理解可以說是全部都來自於書本，而非是結合實地得出來的。</p>
他隻知道河防令的規定，卻忽視了黃河的落差問題。</p>
“那河防令的規定呢？”朱瞻垶很快就反應了過來。</p>
“雖然實際情況有差，但河防令既然是白紙黑字的寫了，那就證明水站的人應該有別的傳遞消息的做法吧？而且速度必然不亞於走水路這種法子。”</p>
“不錯。”朱高煦點了點頭，帶著欣賞的眼神看了看朱瞻垶。</p>
“草管人命是要不得的，那就自然會有別的法子，也是羊皮筏子，不過區別在於上麵並不坐人罷了。”</p>
“哦？”朱瞻垶雙眼一亮，他已經想到了。</p>
“該不會是把羊皮筏子拆開，讓充了氣的羊皮順流而下，以此來報告汛情消息吧？”</p>
“沒錯。”朱高煦眼中的欣賞之色愈發濃烈了。</p>
“如有汛情，上遊會將充了氣的羊皮丟入水中順流而下，依照汛情的危急程度會用不同數量的羊皮，像這次足以造成潰堤的情況，應該能達到最高的等級，也就是十個羊皮了。”</p>
朱瞻垶了然的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有些詫異。</p>
自己這二叔怎麽了？還提點起自己來了？今兒個怎麽就這麽好心了？</p>
他是皇太孫，不可能跟著工部的人去搞這些東西，雖然他在同齡人之中也算是強壯的了，但和那些工部的工人以及五軍營的將士們比起來還是差得遠。</p>
畢竟年紀在這擺著。</p>
所以，朱瞻垶要做別的事情，隻有他能做的事情。</p>
“今年漲水期值守的官員呢？”朱瞻垶看了看朱銘。</p>
他說的其實是一種製度，一種已經沿用了兩百多年的製度。</p>
每年的六到八月份是朝廷規定的漲水期，在這段時間內長江和黃河沿岸各地都是有官員輪流值守的，為的就是及時發現大江大河的水位異常情況，及時向朝廷匯報。</p>
傳遞水情的士兵是有特權的，這個特權堪比戰時的八百裏加急，甚至為了傳遞水情騎馬撞死人踩死人都是不用受到懲罰的。</p>
然而，這次水患朝廷卻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不然的話受災人數也不至於達到驚人的一萬五千戶。</p>
漲水期的值守官員都沒匯報，更別說那些朝廷規定在漲水期要沿河巡視、加固堤壩的人了。</p>
“回殿下，早在柳升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將那名水官給控製住了，不過錦衣衛的初步審訊並沒有得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那水官隻說是他認為漲水期馬上就要過去了，所以放鬆了警惕。”</p>
“放屁！”朱瞻垶怒不可遏，這特麽騙小孩子呢？</p>
“李明興！”</p>
“小人在！”</p>
“你親自去！給我好好審！上遊的強降雨持續了這麽長的時間，他竟然用這種借口推搪？真當我好湖弄是吧！？”</p>
“是！”</p>
李明興抖了一下，應聲退下。</p>
不知怎麽的，剛才他在麵對朱瞻垶的怒氣時，竟然不自覺的想到了草原上的那座京觀……</p>
“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朱高煦走了上來，看著麵前的汪洋，語氣平澹。</p>
“按照河防令的規定，每年的漲水期黃河沿岸都必須有人不間斷的巡邏，並且各州縣都有值守的官員，除此之外朝廷還會派遣專人來督促這些州縣進行防洪規劃，比如加固堤壩、提前疏散百姓等等。”</p>
“但是現在，水患在朝廷沒有收到消息的情況下爆發了，這就說明出問題的不隻是這些水官。”</p>
“哦？”朱瞻垶挑了挑眉，這事兒他也知道，但是具體的情況還有待查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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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認為，是朝廷派下來的人出現了問題嗎？”</p>
“不止。”朱高煦搖了搖頭。</p>
“朝廷派下來巡視汛情以及防洪措施的人有問題這是母庸置疑的，最起碼他們沒有盡到應盡的義務，沒有督促地方官員做好防洪措施，但有問題的應該遠遠不止這些人。”</p>
“你可能不知道，在黃河這邊有一種獨特的傳遞汛情的方式，雖然並非是朝廷規定的，但每年都會有人這麽做。”</p>
“二叔說的是水站？”朱瞻垶思索了一下，猜到了朱高煦要說的是什麽。</p>
“沒錯。”朱高煦點了點頭。</p>
對於黃河，朱高煦算是比較了解的了，不是因為他曾經經手過治理黃河的事情，而是因為他這些年都在打仗，而且還是在跟草原打。</p>
河套，是大明重要的養馬地，朱高煦是因為這個才有所了解。</p>
“不過你雖然知道水站，但未必知道水站是怎麽運轉的。”似乎是覺得這片汪洋有些刺眼，朱高煦轉過了身看著自家大侄子。</p>
“運轉？”朱瞻垶有些沒反應過來。</p>
“若是侄兒沒有理解錯的話，二叔說的應該是和這次汛情相關的事情，也就是說上遊水站在有持續降雨或者發現水位異常上漲的時候都會派人沿河報訊這事兒吧？”</p>
“沒錯。”朱高煦點了點頭。</p>
“不過你可知道他們是怎麽報訊的嗎？”</p>
“怎麽報訊？”朱瞻垶有些奇怪，這個不應該成為一個問題的。</p>
“如果是按照河防令的話，在發生這樣的情況時上遊會用羊皮筏子載著傳令的官兵沿河而下，這樣做效率高也很少會出現遺漏的情況。”</p>
在這個時代，水路的運輸效率高於陸路這一點是母庸置疑的，所以在談到消息傳遞、物資運輸等各方麵相關的事情時，水路都是第一選擇。</p>
“何不食肉糜啊……”朱高煦輕笑一聲，隨即搖頭歎氣。</p>
朱瞻垶愣住了，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這個評價會落在自己的身上。</p>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p>
“你得知道，此次是黃河的上遊有大雨，但開封這邊往上那是什麽地方，那個河段黃河的落差有兩三百丈，在這種條件下你讓人乘著羊皮筏子下來報信？”</p>
“你這不是報信，是草管人命啊。”</p>
朱瞻垶這才知道是自己錯了。</p>
他生於北平，長於應天府，雖然也經曆過靖難之役，在成為皇孫之後也時常跑出去玩兒，但那和現在是沒得比的。</p>
他對於黃河水患以及治理方法的理解可以說是全部都來自於書本，而非是結合實地得出來的。</p>
他隻知道河防令的規定，卻忽視了黃河的落差問題。</p>
“那河防令的規定呢？”朱瞻垶很快就反應了過來。</p>
“雖然實際情況有差，但河防令既然是白紙黑字的寫了，那就證明水站的人應該有別的傳遞消息的做法吧？而且速度必然不亞於走水路這種法子。”</p>
“不錯。”朱高煦點了點頭，帶著欣賞的眼神看了看朱瞻垶。</p>
“草管人命是要不得的，那就自然會有別的法子，也是羊皮筏子，不過區別在於上麵並不坐人罷了。”</p>
“哦？”朱瞻垶雙眼一亮，他已經想到了。</p>
“該不會是把羊皮筏子拆開，讓充了氣的羊皮順流而下，以此來報告汛情消息吧？”</p>
“沒錯。”朱高煦眼中的欣賞之色愈發濃烈了。</p>
“如有汛情，上遊會將充了氣的羊皮丟入水中順流而下，依照汛情的危急程度會用不同數量的羊皮，像這次足以造成潰堤的情況，應該能達到最高的等級，也就是十個羊皮了。”</p>
朱瞻垶了然的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有些詫異。</p>
自己這二叔怎麽了？還提點起自己來了？今兒個怎麽就這麽好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