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這恩科開始舉行之後,朱瞻垶突然覺得裝逼也不是個貶義詞了。</p>


    不是因為別的,實在是因為這個時代的裝逼事兒真的是太多太多了。</p>


    打從老爺子讓他多跟著胖老爹看看恩科的事情後,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閑著沒事兒就到上行客棧溜達溜達,不過他不是為了裝逼。</p>


    朱瞻垶是喜歡看別人裝逼。</p>


    對於這些文人士子們來說,最常被用於裝逼的事情那自然是學問上的事情,而自洪武朝之後就已經確定了科考的形勢是八股文的前身,所以這群士子們平日裏說話是格外的文雅。</p>


    不過倒也是,這八股文除了對仗工整,讀起來聽起來好挺好看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別的實際用處。</p>


    每日裏到上行客棧對麵的閣樓,看著那些文人士子埋頭苦讀,朱瞻垶也覺得挺有意思的。</p>


    不過他倒也不是什麽都沒做。</p>


    在會試舉行之前的半個月,朱瞻垶資助了十幾個家中困難的舉人,那都是經過騰驤衛調動各鄉縣的資料查到的,是做不得假的。</p>


    憑借這事兒,朱瞻垶倒是在文人士子的心中狠狠地刷了一波聲望。</p>


    “殿下,您這……”</p>


    上行客棧對麵的閣樓裏,朱瞻垶正端著茶壺翹著二郎腿,毫無形象的看著對麵上行客棧裏埋頭苦讀的士子們。</p>


    而對他說話的人不是朱銘,也不是騰驤衛,而是一個身著有些破舊的人。</p>


    他就是一名最普通不過的士子。</p>


    如果硬要說這人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他家裏太窮了,窮到了在這批士子中,朱瞻垶第一個資助的就是他。</p>


    “陳璲啊,看看對麵客棧裏正在埋頭苦讀的士子,再看看整日裏優哉遊哉的我,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世界太不公平呢?”</p>


    朱瞻垶沒有在意陳璲臉上那有些不滿但又不好發作的表情,仍舊翹著二郎腿笑著問道。</p>


    一般來說,人會有極端的,一般就算是相同出身的人往往也會有兩個截然不同的極端。</p>


    就拿這陳璲來說。</p>


    他自幼家貧,雖然父母健全,但因為家在浙江,連年遭受倭寇襲擾,再加上這兩年夏天總有海溢的情況,所以家中很是貧窮。</p>


    但好在他的父母很是堅韌,再窮也沒有窮過他,這就塑造了陳璲那極端的性格。</p>


    簡單來說就是正直的過了頭,看到不平事就會忍不住為別人出頭,全然不顧自己除了個舉人身份之外一無所有。</p>


    “公平?”陳璲隨著朱瞻垶的目光看了一眼,但卻很快就搖了搖頭,將視線轉回了手中的書本上。</p>


    </p>


    “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殿下完全多餘用覺得這兩個字。”</p>


    “那你就沒有想過要改變嗎?”朱瞻垶笑了笑,饒有興趣的看著陳璲。</p>


    “為何要改變呢?”陳璲徑自翻看著手中的書本,語氣一派古井無波。</p>


    “自上古至先秦,再到我大明,這種問題一直都存在,但卻無人能改變,因為這個世界的格局不會變,總是會有富人和窮人這種極具差異性的出身。”</p>


    “這是人的問題,而不是世界的問題,無從去改變,因為隻要人還有思想,這種問題就會一直存在。”</p>


    “哦?”朱瞻垶眼中的欣賞之色愈發濃重。</p>


    “那我聽聞你從浙江到應天府的路上就挺身而出數次,喝止很多欺行霸市的人,既然你心中沒有認為這世界不公,又為什麽要這麽做呢?”</p>


    朱瞻垶其實挺好奇的,好奇這陳璲是怎麽活到現在的。</p>


    這人完全就是個理想主義者,說難聽點兒就是個二愣子,路遇不平那是一定會挺身而出的。</p>


    但他挺身而出卻不是以武力或者是以財力壓人,因為這兩樣他都沒有。</p>


    他像極了腐儒,喜歡以理服人。</p>


    “這世間不平事不知凡幾,草民也不過是仗義執言罷了,既然見到了那自然不能視而不見的。”</p>


    陳璲的態度依舊平澹,似乎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p>


    這種人在朱瞻垶看來簡直就不應該能順利長大成人,因為他太過於特別了。</p>


    正所謂當一束光照進了黑暗的世界中時,這束光就有罪。</p>


    如果自身的實力夠硬,比如說朱瞻垶這種的,那倒是無可厚非,因為他有能力去抵禦那種針對他的侵害,但這對於陳璲來說就不同。</p>


    “可以,我看好你。”朱瞻垶笑著喝掉杯中的茶水,然後站起身。</p>


    “後天就是考試的日子了,我明日不會再來,祝你能夠金榜題名。”</p>


    “多謝殿下吉言。”</p>


    陳璲站起身,對著朱瞻垶躬身一禮,然後跟著朱瞻垶一起離開了這座小樓。</p>


    他家中貧困,自然是住不起這樣的獨棟小樓的,甚至他連上行客棧都住不起,在應天府的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是寄居於城外的寺廟中的。</p>


    若不是朱瞻垶施以援手,他別說是考試或者是返鄉了,他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每天吃的都是寺廟裏不要錢的齋飯。</p>


    不過朱瞻垶還是很欣賞陳璲,並且還決定在恩科之後他無論是不是能夠金榜題名,都將會委以重任。</p>


    不同的人才有不同的用法,這陳璲看似剛正不阿,不適合在濁流遍布的官場裏生存,但也不是沒有適合他生存的土壤的。</p>


    比如說,讓陳璲去給趙王當老師,這應該挺合適。</p>


    想到這裏,朱瞻垶就無比期待,陳璲這個剛正不阿見不得一點兒汙跡的人,在麵對趙王的時候,這兩個人會擦出什麽樣的火花來。</p>


    不過就在朱瞻垶高興的時候,有的人卻並不怎麽高興,甚至還很痛心。</p>


    寧國長公主府,朱棣和寧國公主相對而坐。</p>


    寧國公主的臉上滿是澹然,吐出一個無所謂,而朱棣的臉上卻滿是痛心。</p>


    “這麽說,最開始晉商和瓦剌的事情你也有參與?”看著自己的二妹,朱棣實在是不敢相信。</p>


    “沒錯。”寧國公主微微一笑,已育兩子的他帶著成熟婦人的雍容華貴,給人一種貴婦人的感覺。</p>


    “不過四哥你這次可誤會妹妹了,若不是妹妹偷偷地把晉商提供給瓦剌的封喉之毒換成了馬錢子,那四哥你可就見不到你的大孫子了。”</p>


    寧國公主看著朱棣,臉上的笑容燦爛異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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