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籌心中一緊,緩緩地放下手,目光裏全都是擔憂地看著何歡。


    “為什麽不吃飯?”


    吳顏擰眉,神情極其不耐地望著何歡。


    何歡別開頭不去看他,用力咬了下唇,硬著嘴皮道,“不餓。”


    “你都兩天沒怎麽吃東西了,怎麽會不餓?”司徒籌也跟吳顏一樣,蹙起了眉頭,她明顯是在騙人。


    “歡兒,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為白起堅持到第幾時!”


    說完,吳顏板著臉扭頭離開了何歡的房間。


    何歡咬唇看著他的背影,眸子閃爍著無比的堅定。


    “阿歡,就算你為了他糟踐你自己的身體,他也並不知道,你又何苦為難自己。”


    司徒籌看著何歡的臉,眼窩下麵,有著明顯的黑眼圈,看上去有些憔悴,臉頰也往下凹陷,明顯瘦了一些。


    何歡挑眉,目光閃著不耐,氣極反笑,“誰說我是為了白起了?”


    “哪一個正常的人會願意被囚禁在這裏,不準離開的?我是為了我自己的自由在抗爭,反正你們若不放了我,我是不會吃東西的!”


    說完,何歡又忍不住追加了一句,“聽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嗎?”


    司徒籌心中一動,垂眸盯著何歡泛黃的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阿歡……”


    “你不要再說了,我心意已決!”何歡揚起下巴,固執又堅忍。


    司徒籌斟酌了好一會兒,有些話在嘴邊轉了幾圈,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去叫人準備飯菜。”


    他將昨天的飯菜收走,帶了出去。


    看著司徒籌離開,何歡立即起身,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到後麵的窗戶上。


    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打開窗戶,就見窗外麵,用木條釘了個交叉的十字形,然後,透過空隙,看到了幾排士兵,排在窗外。


    準備邁到窗台上的腳自顧自地落了下去,心裏頭一陣沮喪,默默歎了口氣。


    胃裏有些抽搐,何歡用力揉了揉,真的是,好餓。


    才兩天,她就已經感覺餓得不行了。


    怎麽辦……


    何歡大口吸了幾口空氣,這樣也能填填位置。


    無力地靠在床榻上,何歡莫名又開始想起白起,她猜測,白起一定會來救她,可是,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他的消息呢?


    難道,他被抓了?


    腦子迅速轉動,何歡輕輕地搖了搖頭,應該不會……若真的被抓住,不可能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心下微微放鬆了些。


    心裏好像一團亂麻一般纏繞糾結,她害怕白起會因為救她來而受傷,又怕他會不來救她,這兩種情緒交疊衝擊著她的腦子,讓她感覺自己好像都有些人格分裂了。


    還有娘親,她沒有被吳顏跟司徒籌抓來,想必是被白起給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了吧。


    一天的時間,漫長又難熬,何歡的肚子不時傳來咕咕的叫聲,偏偏,一日三餐,司徒籌準時準點的送過來,每頓飯都不帶重樣的,可謂是色香味兒俱全,聞起來還有些熟悉,好像是將軍府的廚子做的。


    晚膳的時候,何歡依舊呆坐在床榻上放空,想象著她已經吃了那些美好的食物,靠遐想充饑,前有古人望梅止渴,後有她何歡遐想止餓。


    “阿歡。”


    司徒籌看著何歡呆呆地坐著,忍不住抬腳走過去,借著昏暗的燭光才發現她的嘴唇因為饑渴,已經幹裂起皮,眼睛似乎也不似從前般明亮有神了。


    再這樣下去,身體肯定會吃不消的!


    “阿歡,算我求求你,吃點兒東西好嗎?”


    司徒籌蹲下身,輕輕地握住何歡的手碗。


    何歡擰眉,本能地想要甩開他,卻沒想到她此時力氣一點兒都使不上。


    “我說了,我不吃。”何歡目光轉向窗外,今夜,外邊好似有朦朧的月色在搖曳。


    司徒籌握著何歡軟綿綿的手,她的手冰冷又無力,這樣下去不行!


    “你必須吃東西!”


    司徒籌將何歡強行拉到桌子旁,然後將一碗飯塞到何歡的手上。


    “或者,你需要我來喂你?”


    司徒籌見何歡將飯碗用力放到桌子上,眉間閃著溫柔的耐心。


    其實,他並不像外麵所見那般溫潤淡然,他的性格著實不甚友好。


    這世上,隻有兩個人,他會無限忍耐,一個是大哥吳顏,一個便是何歡。


    他自己都覺得很驚奇,因為麵對何歡的時候,他的耐心好像用不完似的。哪怕全心全意去哄她發的小脾氣,也能夠讓他無比滿足。


    “我不會吃的!”


    何歡看著司徒籌,板著臉麵。


    她這次,一定要抗爭到底!


    “不吃就算了,不要管她!”


    房門被推開,吳顏大步走進來,冷聲道。


    何歡冷著臉站起身,腳下有些發虛地走回到床上,理都沒理吳顏。


    “大哥,她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司徒籌看著吳顏緊繃的神情,有些著急。


    “我是神醫,她不會出事的!”


    吳顏說著,轉頭看向何歡,嘴角噙著一抹嗤笑。


    司徒籌卻依舊放不下心,還想說什麽,卻被吳顏一把拉了出去。


    吳顏將司徒籌拉到外麵,聲音沉沉,“有消息傳來,白起跟一直在塞外封地的懷藩王互通了書信,懷藩王正在趕往藩城的路上。”


    司徒籌訝異地抬眸,“難道,他們要放棄藩皇?”


    吳顏點點頭,“應該是這樣,所以,我已做好了部署,明日我會將藩皇吊掛在城樓之上,趁他們不備之時,你帶著何歡趕緊離開這裏回東梁。”


    “那你呢?”司徒籌急忙問。


    “你不用管我,隻要何歡在我們手中,他們是不會拿我怎麽樣的!”


    吳顏眸子閃了閃,篤定道。


    “不行,我們不能再利用阿歡了!”


    司徒籌想到何歡失望又憤恨的眼眸,當即搖頭不允。


    “你以為你不利用她,她就會相信你,或者原諒你跟你在一起?”吳顏冷笑“她這個人,看上去軟糯柔弱,但骨子裏固執地不得了,她既已認定了白起,絕不會輕易移心別人了。”


    吳顏的話讓司徒籌一下子沉默,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那邦國那邊呢,那個三皇子已經回去了嗎?”


    “沒錯,回去了,帶著藩國國庫三分之一的金銀。”吳顏嗤之以鼻,“至於那個墨羽……”


    “她竟然還敢動歡兒,看來我上次給她的教訓太輕了!”


    吳顏眸子閃過危險的光芒,看得人心頭發顫。


    司徒籌一愣,腦海裏閃過什麽,擰眉詫異道,“她被綁架不是你們商量好的嗎?”


    吳顏點頭,“沒錯,但是,被人淩辱,可不是她自願的。”


    “難道她真的被……?”


    司徒籌愕然,他一直以為這些都是他們串通好的說辭,如今聽吳顏的意思,墨羽真的被……


    “大哥,你……”


    吳顏陰沉的臉,嘶啞著聲音,狠狠道,“沒錯,是我讓他們假戲真做,真的淩辱了她,因為,她也曾經這樣對待過歡兒!”


    “還有,昨天的事情,我也查的差不多了,也是她派人故意唆使的!”


    聽到昨天的事情,司徒籌不禁回想起何歡淩亂的發絲跟散亂的也衣裳,頓時,心裏對墨羽升起的同情轉瞬消失不見。


    “那你想怎麽做?”


    司徒籌抬眸詢問吳顏。


    “你可知道,她皇兄竟讓我們隨便一個人娶了她,畢竟,他們國家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在別人國家長大,又受此大辱的公主回去的。”


    “什麽,娶了她?”司徒籌大驚,連連搖頭,“不不不,我不會娶她的!”


    吳顏目光灼灼地盯著司徒籌,忽而失笑,“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為了穩定邦國,你必須娶她!”


    司徒籌一聽,臉色都變了,甚至後退了幾步,忍不住脫口而出,“為何你不……”


    “我娶,人家也未必肯嫁。”吳顏迅速回答,聽上去竟似是覺得有些確幸的感覺。


    “大哥,什麽事兒我都能答應你,唯獨這件事,我肯定不會答應!”


    司徒籌擰著眉頭,神色堅定。


    “這件事,由不得你!”


    撂下狠話,吳顏轉身就走。


    司徒籌雙手在身側緊緊地握起,喃喃自語:我不會娶她的!


    深秋的天很高,下完雨的天空也很藍,何歡軟軟地趴在窗台上,透過一點兒點兒縫隙抬頭望著天兒。


    阿起,你現在在哪兒,我好想你。


    何歡在心裏不停地呢喃,以至於身後響起了開門聲都沒有在意。


    司徒籌走近何歡,敏銳地聽到她呢喃著白起的名字,眸子閃爍。


    “阿歡。”


    何歡被身後冷不防響起的聲音嚇得抖了一下,迅速轉頭,目光懶懶地看著司徒籌。


    “叫我幹嘛?”


    “你可知道,白起晚上來過皇宮。”


    司徒籌的話音剛落,何歡蹭地一下站起來,目光急急地盯著司徒籌,“你說什麽,阿起晚上來了,那他人呢,你們把他抓起來了,對不對!”


    見何歡聽到白起之後如此激動,司徒籌直想苦笑。


    “他來,救走了明貴妃跟他的小外甥。”


    司徒籌看著何歡,麵無表情地看著何歡臉上的急色一點點消散,目光開始怔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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