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熱水來了!”扶柳拎著熱水從外麵進來,高興地招呼何歡洗澡。


    何歡蜷起手指,用力地扣住手心,鮮血滴下來。


    “姑娘?”


    見扶柳看過來,何歡急忙拉過被子將她蓋了起來,“我累了,晚上再洗吧,你先出去!”


    扶柳怔了一下,點點頭走了出去。


    何歡喘著粗氣,冷汗一瞬間將衣服打透。


    好難受……


    何歡忍不住地在床上翻滾起來,心裏的抓心難受讓她真的快要崩潰了。


    “藥……”


    無意識地呢喃出聲,何歡真的想要咬斷舌頭!


    快要忍不住了,何歡猛地從床上起來,一頭紮進了桶裏!


    水裏開始冒泡,終究還是忍受不了,何歡從水裏起來,被嗆得連連咳嗽!撲通一下,癱軟地躺倒在木桶旁邊。


    揪心的難受,讓她的思想開始渙散,此時她的心裏,漸漸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要吃裹腹丸!


    她要去找吳顏!


    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何歡披了一件外裳,踉蹌地走了出去。


    外麵,那些曾經一直跟著白起的屬下還有家丁丫鬟們,都在為明日的大婚而忙碌著。


    何歡低著頭,快速穿過青石板路走到門口。


    可能是因為今天例外,所以,門口的侍衛並沒有過多注意,何歡跟著幾個出去采買的丫鬟,走了出去。


    來到大街上,何歡抬起頭,掃了一眼街邊的鋪子,徑直走進一藥房內。


    沒有,沒有她要的東西……


    接連走了幾家鋪子,何歡都沒有找到她要的東西,最後,她買了一包銀針,然後腳下虛浮地朝著人煙稀少的地方走。


    終於,來到一僻靜的破廟裏,何歡坐在門口,拿出銀針,用力紮在了她手背的穴位上。


    尖銳的疼痛讓她渾身一哆嗦,卻還是頂不住一波波湧上來的藥癮。


    怎麽辦,難道她真的要對吳顏妥協嗎?


    還有阿起,她要怎麽跟他說,她染上了藥癮,以後很有可能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不,不,她不要變成那副鬼樣子,尤其還是在白起的麵前!


    她一定能行,一定能夠憑自己的力量戒掉那藥癮的!


    她才不要讓白起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模樣,阿起,對不起,對不起,明日的婚禮,怕是,要作廢了。


    想到這兒,何歡的身體跟精神上的痛苦同時夾擊著她,讓她頓時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不行,她不能呆在這兒,會被人找到的。


    強撐著站起來,何歡幾乎是走一步,停幾步的出了這座小小的城鎮,到了城鎮外的一極小極小的土廟前,那裏麵,幾乎隻容得下一人藏身。


    她毫不猶豫地蜷縮了進去,然後不停地發抖打顫。


    夜幕,很快降臨。


    連理山莊內外全都是熊熊的火把。


    白起眉頭緊皺地站在一眾人前麵,神情緊繃。


    “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歡兒給我找出來!”白起話音落,眾人即刻有序地散開,開始一個縫隙都不放過的搜尋何歡。


    何歡從小廟裏探出頭,望著那邊城鎮中閃爍跳動的燭火,心下激蕩不已,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何歡的手。


    “老……”強自忍耐著內心的幹渴跟欲望,何歡緊緊地蜷縮在裏麵,下定決心,絕對不讓他們找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何歡昏迷又清醒又昏迷,外麵的尋覓聲還在繼續。


    何歡隻覺得渾身仿佛置身在無底的深淵一般,讓她無法逃脫又沒辦法抵抗。


    聽到外麵有腳步聲,何歡小心地看著外麵走過的一雙雙腳,忽地目光頓住,那雙腳,是白起!


    他來了,他來這便找她了!


    心底湧上沒來由的慌亂,何歡用力握拳,連呼吸都屏住。


    腳步聲漸行漸遠,何歡歎著氣睜開了眼睛。


    一直到翌日清晨,何歡再聽不到一絲響動,小心翼翼地爬出來,渾身哆嗦地往城裏走去。


    她混跡在人群裏,很快便來到了連理山莊外麵,就發現,這連理山莊門外掛著喜慶的大紅布,順著門口往裏麵望,同樣的紅色一片。


    “哎,你們聽說了嗎,這院子裏的男人要成親,可是新娘子在昨天晚上突然不見了,聽說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呢!”


    “哦,是嗎,是嗎,那怎麽還這麽熱鬧啊。”


    “誰知道呢。”


    聽著人群裏傳來的說話聲,何歡隻覺得無比心痛,忍不住將頭低得更深。


    對不起,阿起……


    嗩呐聲響起,何歡望著裏麵走出來的毒牙,慌忙低下了頭。


    “各位鄉親,今日是我家主子的大喜之日,請各位都能來捧場,吃好喝好!”


    毒牙衝人群抱拳感謝,然後站在門口,將眾人迎接進去。


    何歡則悄悄地退到了不遠處的大樹後麵,眼睜睜地看著這邊的喜慶跟熱鬧。


    對不起,對不起……


    在心裏說了一百萬個對不起,何歡終究挨不住地倒了下去,然而,她卻看到了一張,她極其不想看到的臉。


    緊接著,嘴裏被塞進了什麽,何歡被大力扛了起來。


    不要吃,吐出去,吐出去啊!


    口中熟悉的甘甜讓她不由在心底默默呐喊,無奈,心底的渴望還是戰神了她那可憐的神識,迫不及待地將口中的藥咽了下去。


    “歡兒。”


    沙啞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何歡心如死灰般地閉上了眼睛,並不想說什麽。


    “突然間發現,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想讓白起看到你藥癮發作的模樣,所以我一直在外麵等著你,沒想到,還真被我等到了。”


    吳顏靠近何歡,在她的耳邊輕聲低吟著。


    何歡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十分不耐地呸了他一聲!


    真的,前世今生,從來都沒有誰讓她如此懷恨在心,他是第一個!


    “怎麽,很生氣?”吳顏麵對何歡的忿忿不以為意,擦了一下臉上的口水,哧哧地笑了起來。


    “歡兒,你知道麽,其實,你跟我是最配的。”


    吳顏將何歡一把推進馬車裏,然後朝著東梁的方向,策馬疾馳。


    奔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後麵傳來馬蹄聲,何歡心頭一震,心裏頭升起驚惶。


    吳顏蹙了蹙眉,將何歡緊緊地攬住,並且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後麵的馬蹄聲很快超過了馬車,並且停在了馬車的前麵。


    白起一身鮮豔的紅衣坐在馬上,目光炯炯地盯著馬車。


    “馬車上的人,請出來說話!”


    毒牙下馬走到馬車前,拱手道。


    何歡瞪著雙眸,心底無比糾結。


    她此時這個模樣,該如何見他!


    吳顏貼在何歡的耳邊,低沉呢喃,“想出去嗎?”


    何歡斜睨著他,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得意的笑容浮上他的臉,吳顏忽地從腰間解下葫蘆,衝著外麵一灑。


    幾十隻嗜血飛蛾從裏麵飛出來,奔著白起他們飛了過去。


    飛蛾叮在脖子上,讓人感覺鑽心般疼痛,同時,渾身發麻,一瞬間無法動彈。


    “毒牙,你們怎麽樣!”白起揮劍斬死十幾隻飛蛾,焦急地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下馬來到倒地的毒牙跟前。


    毒牙咬牙,他想跟白起說不要管他,去追馬車,可是,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白起連忙將毒牙扶起來,就地為他運功療傷!


    何歡心頭慌亂地望向吳顏,連忙問道,“那嗜血飛蛾到底會把他們怎麽樣!”


    吳顏邪笑一聲,“它們會鑽進他們的皮膚,然後進入他們的心髒,在心髒裏再次繁衍,對了,就像盛夏那樣。”


    聽著吳顏沙啞的聲音,何歡隻覺得渾身發冷,太狠了,他太狠了。


    “吳顏,你太可怕了!”


    何歡看著他,連連搖頭,腦海裏不禁浮現出第一次見他的情景,那時候雖然感覺他有些令色,有些冷漠,有些格格不入,但並沒有此時這般嗜血,像個魔鬼一般。


    “我可怕?嗬……那也是你可怕,你要知道,我做這些都是因為你,不是嗎?所以啊,我做的這些事兒,傷的那些人,也有你一半的功勞!”


    吳顏冷聲大笑,他的話讓何歡如被雷擊中一般,整個人僵住不能動彈!


    沒錯,他說的沒錯,都是因為她,要是沒有她,毒牙他們也不會受傷!


    一下子,何歡變得沉默。


    半晌,她抬起頭,定定地問道,“嗜血飛蛾的解藥。”


    吳顏挑眉看著何歡,目光閃爍道,“你準備拿什麽交換呢?”


    何歡絕望地自嘲一笑,“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什麽,你是知道的……”


    吳顏忽地湊近何歡,忽地用力咬了一下何歡的耳垂,嗅著她身體發出的清香,忽地眸子一滯。


    整個人愣在了那裏。


    “你……你是他的人了?”


    吳顏捏住何歡的肩膀,目光裏閃著嚇人的光芒,咬著牙問道!


    何歡不耐地蹙眉望著他,接著冷冷一笑,“沒錯,我是他的人了!”


    怎麽會這樣!


    吳顏瞳孔劇烈收縮,忽地一把推開何歡,帶著濃濃的不甘跟惱怒。


    “為什麽,為什麽!”


    “因為,我愛他。”何歡繼續毫不留情地打擊他,看他生氣咆哮,她竟沒來由得感到開心。


    這也許是她唯一能夠讓他難受的了吧。


    接下來的半夜,吳顏一直垂頭坐在對麵,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想什麽。


    何歡目光閃閃,看著他一動不動,忍不住地從後麵拔下她頭發上的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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