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路上,夕陽下,一行人正緩緩走過蜿蜒的山道。</p>


    攀上了高聳的山,玄奘下馬遠眺,望見了遠處村莊中升起的嫋嫋炊煙。</p>


    “今天就在這村莊中落腳吧。連日趕路,帶的幹糧已經所剩無幾,貧僧得化緣了。”</p>


    猴子在一旁悠悠道:“要吃食還不簡單?我們去找就是了,要什麽山珍海味沒有?”</p>


    玄奘搖了搖頭,道:“這一路,既是西行,是證道,也是修行。化緣、誦經、打坐、參禪一樣都少不了。這化緣,也是曆練的一部分,不到眾生當中去,又怎能化解眾生的苦呢?”</p>


    說罷,玄奘扭頭對猴子淡淡笑了笑。</p>


    “行吧,反正這佛門的東西我都不懂,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猴子無奈搖了搖頭。</p>


    轉過身,玄奘伸手去牽自己的馬,緩緩地走開了。</p>


    下山的路比較陡,也隻能步行了。</p>


    猴子正想跟上去,扭頭看到小白龍站在自己身後朝那村莊張望,一副望眼欲穿的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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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蓬和黑熊精已經超過兩人先行跟了上去,小白龍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p>


    猴子有點看不下去了,開口催促道:“還不走,想等村莊自己挪過來啊?”</p>


    “大聖爺,你說,我娘子會不會在那村莊裏?”</p>


    “那也要過去了才知道啊。”猴子都有些不耐煩了,憤憤道:“沒有問這句話,你有完沒完啊?瞧你那點出息,一個女人而已。”</p>


    聞言,小白龍當即白了猴子一眼。道:“你自己好得到哪裏去?還不是為了一個女人把天庭都掀了。”</p>


    “你!”</p>


    猴子抬手作勢要打,小白龍連忙往後退了一步,睜大了眼睛隨時準備閃躲。</p>


    兩人稍稍僵持了一下,猴子才將手放了下來,瞪了小白龍一眼轉身就走。道:“我那是為了承諾,一諾值千金!娘的,你說話越來越沒大沒小了,是看準我不會揍你是吧?你這種人果然不能跟你太熟,在花果山的時候我就該看出來了。”</p>


    小白龍鬆了口氣,樂嗬嗬地跟了上去。低聲道:“大聖爺,那一會進了村,你要記得幫我搜一搜,看我娘子在不在村裏。”</p>


    “知道啦,德性。”</p>


    “嘿。謝謝大聖爺。”走了一小段,小白龍又問道:“大聖爺,你說我們在西行路上會遇到我家娘子,這事兒準不準的?我們這都走了幾千裏路了。”</p>


    “這個問題你也問過好多次了。太上老君說的你說準不準,他要不準,這三界之中還誰準?”</p>


    “太上老君天道修為不是破了嗎?”</p>


    “爛船還有三斤釘呢,他既然敢說出來,自然是有把握。”</p>


    “對了。大聖爺,那蟠桃……都過期了。”</p>


    “知道啦,等找到你家娘子了。會幫你重新要幾個的!”猴子憤憤道。</p>


    自從離開寶象國之後,這一路,小白龍粘猴子粘特別緊,有事沒事都要湊上來說兩句,這讓猴子很不習慣。</p>


    不過話說回來,太上老君既然都那麽說了。白骨精要找到應該是問題不大了。但是卷簾呢?在這西行路上如果沒有他,終究是有點不太放心啊。</p>


    要不要回花果山豎杆旗。然後直接派人整個三界範圍掘地三尺地找呢?</p>


    望著天邊的流雲,猴子不禁想。</p>


    ……</p>


    此時。花果山的地下寬敞的洞穴中,雙方正在靜靜地對峙著。</p>


    站在清心麵前的女子,正是當初水簾洞中的一株仙草——草小花。</p>


    整整六百多年過去了,她無論是外貌還是衣著,看上去都一點沒有變化。歲月的洗禮,在她的身上就好像無端失去了效果似的。</p>


    在她身邊站著的十幾個妖怪看上去一個個都是落魄不堪。不僅僅修為低,連身上的衣服都是修修補補的。看著清心與哪吒的眼神還略略有些忐忑。</p>


    小七從那岩壁上漆黑一片的洞穴裏溜了出來,手腳利索地順著洞穴中團團繞繞的老樹根係爬下岩壁,落到了女子身旁,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p>


    草小花微微點了點頭,對著清心朗聲問道:“你們為什麽要找大聖爺出世的那塊石頭?”</p>


    哪吒冷哼一聲,往前一步。剛要開口,卻聽“嘭”的一聲,那腳下的石頭炸開了,頓時揚起淡淡的一陣沙塵。</p>


    他驚得將腳縮了回來。</p>


    慌亂之中,哪吒揚起火尖槍就要動手,卻被身後的清心拽住了手。</p>


    草小花一行依舊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地,似乎對哪吒的舉動絲毫不做提防。</p>


    “別動。”清心仰起頭細細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p>


    岩壁上的火把吱吱地燃燒著,冒著淡淡的煙霧。</p>


    昏紅的火光之下,這整個洞穴看上去就好像一個龐大的地下陵墓一般陰森。</p>


    “怎麽啦?”哪吒道:“不過就兩個煉神境加上一堆不入流的小妖而已,別說你我兩人了,就是我一個,他們就算有通天的法寶在手,又能如何呢?”</p>


    “法寶應該是沒有。”清心低下頭定了定神,歎道:“不過,這裏有很強的禁製。估計是幾百年前留下的。”</p>


    說罷,清心望向了遠處的草小花。</p>


    “這裏,以前是花果山的招魂殿,自然是禁製森嚴了。”草小花麵色淡然地說道:“別說你們兩個,就是來個一萬兩萬的天軍,又如何?無論是硬闖,還是要離開,都不是那麽容易的。剛剛你們之所以能走到這裏,是因為我解除了禁製,放你們進來。現在,它們已經重新啟動了。”</p>


    聞言,哪吒頓時一驚,連忙朝著四周看去。</p>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在那纏繞岩壁的植物根須後麵。竟然或明或暗地閃爍著一個個的法陣圖騰。</p>


    “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竟然一點沒察覺?”</p>


    “不奇怪。”清心無奈笑了笑,道:“當初花果山實力有多雄厚我們剛剛都見識過了,要造一個能困住你我的法陣,沒什麽可驚訝的。”</p>


    草小花臉上緩緩綻露恬靜的笑。輕聲道:“那……現在你們可以說你們究竟是什麽人了嗎?”</p>


    哪吒眼珠子咕嚕一轉,連忙道:“都說花果山是妖族的聖地,我是從外麵來朝聖的,這不是聽說大聖爺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很是稀奇,想親眼見見那石頭嘛。”</p>


    “是嗎?”</p>


    草小花伸手打了一個響指。頓時四麵被遮掩在植物根係之中的法陣微微閃爍,一道金色光束從洞頂上照了下來。</p>


    頓時,哪吒的障眼法失效了!</p>


    轉眼間,他已經恢複了平日裏的模樣,兩個綁著荷花瓣的總角。一身雕刻著荷葉圖案的紅色鎧甲。</p>


    那在場的妖怪們除了草小花之外皆是一驚,連忙後退了兩步。</p>


    看著自己的雙手,哪吒有些錯愕了。</p>


    這法陣之中,竟然也有好似南天門照妖鏡一樣的效果,能直接除去障眼法。</p>


    清心無奈歎了口氣,一言不發。</p>


    草小花淡淡笑了笑,道:“您應該是南天門的哪吒吧?怎麽就跑過來花果山朝聖了?”</p>


    謊言被當場揭穿,哪吒頓時漲紅了臉。清心也是不知道如何說好。</p>


    彼此都稍稍沉默了一下,草小花望向清心,道:“你呢?你又是哪位天神?”</p>


    清心避開草小花的目光。挺起胸膛道:“須菩提祖師座下排行第十一,清心是也。”</p>


    “哦?既然是須菩提祖師座下弟子,也就是我們大聖爺的師妹。我們自然不應該怠慢。可是,小花數百年沒出過花果山,須菩提祖師是否有第十一位入室弟子,小花也不知道。不知道你身上……可有憑證?”</p>


    “你想要什麽憑證?”哪吒反問道。</p>


    草小花淡淡笑了笑。微微仰頭,對著清心說道:“小花雖說不是斜月三星洞的門人。但舊時主司齊天宮庫房,與斜月三星洞的諸位上人還是有些聯係的。若你真是大聖爺的師妹。自然能拿出些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p>


    與哪吒對視了一眼,清心眨巴著眼睛四下看了看。</p>


    雖說論修為,他們倆強草小花不是一丁半點,但現在的形勢對他們來說著實不利。這裏的法陣之精湛,比之天庭也毫不遜色,自己又深陷其中,一旦動手,會發生什麽事情還真不好說。</p>


    稍稍沉默了一下,清心低頭將自己十指上的戒指取下一枚,朝著草小花拋了過去。</p>


    伸手接下那戒指,草小花借著火光細細查看。</p>


    “能自動調控大小,戴上之後,可以隨心所欲地運用靈力塑形,也可以用來製服較弱的對手。這是三師兄丹彤子的遺物。如果你認得三師兄,那麽這套誘靈指環也許見過。”</p>


    草小花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p>


    見草小花看得入神,小七低聲問道:“丹彤上人有戴戒指嗎?我怎麽不記得?”</p>


    草小花輕聲答道:“有,是一套十枚的誘靈戒指,出自青雲上人之手。”</p>


    “就算有,說不準這套是假的。”</p>


    “這是真的。”仰起頭,草小花對清心道:“光這一件還不夠,你還有其他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嗎?”</p>


    “你有斜月三星洞的腰牌之類的嗎?”哪吒回頭問道。</p>


    “你以為斜月三星洞是昆侖山嗎?總共才幾個人,要什麽腰牌啊?”清心蹙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卻愣沒想什麽起來。</p>


    她本就是連出入南天門都不需要出示手令的人,沒事帶著一堆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在身上幹嘛?就連這套誘靈戒指,也是偶然帶出來的。</p>


    自己特色的法器倒是不少,可對方是個連須菩提有沒有第十一位入室弟子都不知道的人,那些東西拿出來有用嗎?</p>


    一下子,雙方陷入了僵局。</p>


    就這麽僵持了好一會,草小花扭頭朝一旁的小妖使了個眼色,那小妖立即會意地遁入身後的黑漆漆的洞穴之中。</p>


    哪吒悠悠道:“他們想幹什麽?如果他們想離開的話,我們隻好硬闖了。我好歹也是太乙金仙境,怎麽說,都不至於闖不出去吧。”</p>


    “再等一等,硬闖是下下策。”清心道。</p>


    不多時,那小妖便回來了,手中還拿著筆墨紙硯,抬手一樣樣朝兩人拋了過來。</p>


    “默一遍斜月三星洞的基礎修行法門吧。如果你真是斜月三星洞的人,肯定寫得出來。”草小花道。</p>


    ……</p>


    夜幕下,西行路上一個毫不起眼的村莊裏,玄奘正挨家挨戶地化緣。</p>


    雖說已經身處佛教鼎盛的西牛賀州,但這裏的百姓並不信佛,甚至將和尚當成好吃懶做的無賴。</p>


    平日裏,這偏僻的鄉村也幾乎沒見過外來的和尚。</p>


    剛開始的時候,對於猴子和黑熊精他們還很是恐懼,玄奘好說歹說,才總算打消了他們的顧慮。然而,也就僅僅是打消顧慮而已,他們一個個都以歉收,家中無餘糧為理由拒絕了玄奘的化緣,甚至連門都不願意開。</p>


    如果不是身後還站著麵目猙獰的黑熊精的話,說不定玄奘已經被趕出村莊了吧。</p>


    雖說事情不順,但玄奘也不氣餒,挨家挨戶地敲門。轉眼之間小小的村莊已經走了一半了,木鉢之中依舊空空如也。</p>


    猴子拄著金箍棒悠悠道:“我看還是算了吧,他們都不信佛了,化什麽緣啊?看來今晚又是露宿荒郊了。”</p>


    玄奘淡淡歎了口氣,甩開衣袖,繼續朝著下一戶人家前進。</p>


    這一次,走到門前,玄奘特地叮囑猴子他們幾個不要跟著,自己孤身走進了院子。</p>


    幾個人就在門外靜靜地等著。</p>


    小白龍湊到猴子身邊,低聲問道:“大聖爺,我家娘子……”</p>


    “不在這裏,剛剛我都探查過了。”猴子想也不想地答道。</p>


    這一說,小白龍頓時又是一副失望的神情。</p>


    這次的時間比先前久很多,好一會,才見玄奘從屋裏出來,卻是徑直走向行囊處,從當中翻出了一些隨身攜帶的草藥。</p>


    那屋子的主人是一個中年男子,轉眼之間,他也跟了出來。</p>


    見狀,猴子連忙拉著黑熊精閃到了一旁的大樹後。</p>


    玄奘仰頭細細思量了一番,簡單地捉了三份藥包好,轉身遞給了中年男子,道:“不是什麽大病。按照貧僧方才給施主的方子煎好,一日兩次,三天該是能痊愈才是。”</p>


    這一聽,猴子頓時無語了。</p>


    不是去化緣嗎?怎麽又變成給人看病了。合著玄奘還是個赤腳醫生啊。(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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