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破曉將至,許權隻覺全身湧出暖流,醒時全身傷勢已愈,這靈竹許權雖不知是何物,但其藥效毋庸置疑。


    樓下已有喧鬧聲傳來,許權起身開窗,隻見窗外盡是沙土房,樓房高不過三層,樓底即是街道,街道熙熙攘攘,車水馬龍,行人皆是衣履闌珊,蓬頭垢麵。


    吳有見許權醒,將一套樸實無華的粗布衣扔給他,言道“別穿你原來的衣服了,身穿錦衣華服在這裏恐怕活不了多久。”


    許權雖心中生疑,卻不欲多言,隻將衣物套上,掣起長槍,緊隨其後出門。


    白沙城,似貧民窟,位於白沙區與黑沙區之間,物資匱乏,民不聊生,晝短夜長,常有喪徒日夜襲擾。


    而吳有於白沙城內也可稱遠近聞名,他私人經營驛館,每日門庭若市,許權隨吳有下樓,樓下一如既往賓客如雲,吳有領許權外出,期間,許權再次道謝“如不是汝舍身救我,恐怕吾命休矣。”


    吳有陰陽怪氣道“吾當日見汝遭喪徒襲擊,還一息尚存,將汝救回,可......吾一向不做虧本生意。”


    許權聞言,一言未發,隻是緊跟其後,直至走出驛館,才問道“敢問喪徒是?”


    吳有漫不經心答道“皆是在黑沙區迷途,後被黑沙侵蝕心智者,喪徒晝伏夜出,其肉身雖腐,卻力大如牛,身輕如燕,專食迷途者或路過商客。”


    白沙城內,人群雖摩肩擦踵,可好似路過者皆對許權退避三舍,他們並不懼其人,而是懼其掌中那柄五尺長槍,在長城之內,上古之物就如稀世珍寶,而在長城之外,上古之物隨處可見,眾人自然不會識許權手中那柄長槍。


    據外域古兵譜所著,黃帝麾下武臣力牧,善用長槍,此槍名為爍影,後力牧乘鶴西去,此槍便歸於其子嗣後代之手,一路輾轉反側,最終落入許權之父許魏之手,再由許魏將此神物傳給許權。


    許權雖自幼練槍,可國泰民安並無用武之處,故而此槍迄今為止還滴血未沾,靈性休眠。


    吳有將許權引入一處餐館,餐館之中魚龍混雜,卻唯有四人最為引人矚目,這四人雖身著輕甲,分別為一男二女,其中一男身高七尺,虎軀猿臂,圓目虎須,而那女卻國色天香,林下風致。


    吳有將囊中一物置於桌前,言簡意賅曰“萬事俱備。”


    男人瞥見許權,心生不悅,問道“汝是何人?”


    吳有若無其事答曰“哦!額......吾前天從黑沙區救來那人,正是此人。”


    男人怒目圓睜,好似心生不滿,吳有見此隻得請許權出門稍等片刻,許權在此無親無故,隻認得吳有一人,而這吳有麵善,好似並無惡意,也隻得聽之任之。


    一刻鍾後,吳有走出,見許權對此一頭霧水,解釋曰“那二人皆為吾友,吾請二人來幫我前去黑沙區取一物來,後天出發,到時你跟去便是。”


    許權不解道“為何我要一同前往?”


    吳有笑曰“因為汝還欠我些錢。”


    許權聞言,自知已是進退維穀,隻得裝傻道“我......我怎麽就欠你錢了?欠多少?”


    吳有忍俊不禁曰“那就看汝這條命值多少錢了。”


    許權知吳有對他有救命之恩,奈何自己如今身無分文,而自己又初來乍到,不宜結怨,隻得問曰“汝要吾幫汝做何事?”


    吳有瞥了瞥那杆長槍,正顏厲色曰“吾見汝好似會些武藝,因此才舍命將汝救出,吾恐吾友二人勢單力薄,生怕途中生變,才欲讓汝前去......汝隻用跟隨二人至黑沙暗林,往林中尋得墨血草,再將其帶回便是,到時你我二人債務一筆勾銷,如何?”


    許權深思熟慮片刻,答曰“好,一言為定。”


    且說吳有將許權帶回旅館院中,院中有一草靶,那草靶已是千瘡百孔,吳有請許權耍兩招欲探其武藝,許權聞之,隻得耍一招半式,收手,吳有視之,大失所望道“花拳繡腿,尚可對付喪徒,但遇高手,三合必敗矣。”


    許權聞之,答曰“請先生賜教。”


    吳有見其並非心高氣傲之人,心中暗喜,順手掣刀而上,突如其來揮去,許權忙提槍欲接,接下此刃許權疾退三步,隻覺虎口發麻,雙腿乏力,吳有見他狼狽不堪,卻心中暗驚,如是凡夫俗子絕不可能在他手下挺過一合。


    “反應不錯。”吳有言訖,再次疾步上前,揮刃砍去。


    果不其然,交手二合,許權便體力不支癱倒在地,吳有輕笑,將長刀歸於原處,欲要揚長而去,而許權驚道“汝究竟是何人?”


    吳有漫不經心,笑道“泛泛之輩而已。”


    許權雖不可置信,但事實在前,不得不服,他曰“先生武藝超群,望先生教我。”


    吳有聞之,停下腳步,回首,許權這才察覺到,麵前這一其貌不揚的男人,全身表皮呈銅色,且其雙眸之中帶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殺意,這股殺意似是與生俱來一般,難以掩蓋,此人絕非等閑之輩矣。


    “你真想學?”吳有問曰。


    許權當機立斷下拜,答曰“望先生教我。”


    吳有見此急上前攙起,曰“誒!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既然你欲學,我教你一招兩式,倒也不是不可。”


    許權踉蹌起身,再次拾起長槍,而吳有亦再將長刀握起,揮去二人從午時練至日落,期間許權從未與其交手過數百次,皆未過三回合便敗下陣來。


    如今許權全身已是大汗淋漓,血液混著汗水仿佛源源不斷般滴滿整個院落,但其全身好似筋骨寸斷般疼痛難忍,許權卻一次次爬起,再與其交戰,此般毅力,與其父許魏旗鼓相當,無愧為許家子嗣。


    最終,許權接下一刃,隻覺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吐血而厥,此時此刻吳有也亦是瞠目結舌,他欲上前攙起許權,而那許權卻又醒來,竭盡所能依槍而立,全身顫栗,麵無血色,掙紮起身,喊道“無礙!再來!”


    吳有於心不忍曰“汝這又是何苦呢?練功習武且不可急於求成,吾看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許權此時此刻已是神誌恍惚,喊道“吾父近親皆被武賊所害,吾叔父抵死保我逃出!吾才得以苟且偷生,如今吾母生死未卜,吾今恨不得直殺入長安,將那武曌碎屍萬段!那有時間從長計議?!再來,我挺得住......再來!”言未訖,許權便一頭栽倒,不省人事。


    吳有聞之,心中百感交集,逐令下人將許權抬入二樓安歇,再提起擦拭身體,喂食靈竹助其痊愈。


    許權因與吳有交手,難免遍體鱗傷,其鮮血浸透衣襟滴落於長槍之上,而那槍身竟閃過一道轉瞬即逝的紅光,那上古之物的靈性,已因其主的血液暗中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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