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有人死於非命,這絕對是監中近年來的頭等大事。</p>


    世業生們討論著八卦,根本無心學習,除了角落裏的郭恒,其他人都放飛了自我。</p>


    讓眾人奇怪的是,每天都要來檔房補覺的彭英今日卻沒來。</p>


    有人甚至猜測,死的人會不會是彭英,這家夥人緣可不怎麽好,萬一在路上被人順手幹掉也不是沒可能。</p>


    薛瑞聽著這些猜測,總有些不好的預感。</p>


    “崔大人回來了!”</p>


    過了約半個時辰,去打聽消息的陳立匆匆回來。</p>


    “什麽情況,快說說。”</p>


    眾人急忙圍了上去。</p>


    陳立臉色微沉:“我聽崔大人說,咱們監裏死的不止一個,而是三個!”</p>


    “三個!”</p>


    眾人驚呼一聲。</p>


    剛開始,他們都以為是監裏某個人死了,結果卻死了三個!</p>


    如果隻死了一個的話,還可以說是偶然事件,但一次就死了三個欽天監的差人,事情就沒那麽簡單了。</p>


    劉晉好奇道:“死的是誰啊,怎麽死的?”</p>


    “是監正身邊的何書吏,還有兩個雜役,聽崔大人說,三人都是被鈍器擊碎喉嚨窒息而亡!”</p>


    “擊碎喉嚨?”</p>


    眾人下意識摸了摸喉結,這種死法可不多見,何書吏跟兩個雜役正當壯年,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然這三人死法一致,說明凶手作桉時遊刃有餘,肯定不是等閑之輩。</p>


    有人猜測,這是一起針對欽天監差人有預謀的襲擊,不然為何偏偏盯上了何書吏三人,而且還殺的這麽輕鬆,讓他們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p>


    也有人覺得,何書吏跟兩個雜役在當值時間出城,恐怕是要去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結果惹怒了對頭才被殺的。</p>


    甚至還有人認為,這起命桉是潛伏在京城的反賊所為,何書吏三人隻是運氣差,撞破了對方的陰謀,被對方給滅了口。</p>


    當然,這個說法遭到了大家駁斥,大明承平日久,反賊少之又少。</p>


    更何況,這京城首善之地,天子腳下,反賊逃都來不及,怎敢在此逗留,是活得不耐煩了?</p>


    薛瑞聽了大家分析,插了一句:“何書吏和兩名雜役外出,可是奉了哪位大人差遣?”</p>


    “應該不是,大人們若昨日有差遣,今日何書吏等人沒去交卸差使,很容易猜到是他們出事了,那何必多此一舉,還來調查今日誰沒當值?”</p>


    </p>


    “也是。”</p>


    眾人都覺得有道理。</p>


    正說著,鄭德彪匆匆進了檔房,見薛瑞站在人群裏,他這才鬆了口氣。</p>


    “鄭書吏,你這麽匆忙跑來,可是有關命桉之事?”</p>


    眾人一臉期待,這瓜隻吃了一小半,他們就等著後續呢。</p>


    “你們都知道了?”</p>


    鄭德彪愣了一下,無奈道:“各位,中官正召集監中官生,要去堂前問話,你們快隨我過去吧!”</p>


    “走走走,速去。”</p>


    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這何書吏是彭得清門下走狗,父子二人在監中名聲不佳,現在狗腿子被人殺了,他們非但沒有一絲同情,反而有些幸災樂禍,都迫不及待去看好戲。</p>


    世業生們到正堂前時,院中已經黑壓壓站滿了一群人,這些人都是欽天監的正式天文生,大概有一百五六十個,恐怕連觀象台那邊值了夜,這時應該在補覺的人都被叫了回來。</p>


    正堂前的台階上,站著欽天監留守的幾名監官,其中,以中官正許惇為尊,其他人分列左右,麵色肅然的看著下麵人員。</p>


    等世業生們排在隊尾,許惇清了清嗓子,朗聲道:</p>


    “諸位,想必大家也聽說了,昨日下午,外城豬市口發生了一起命桉,死者正是咱們監中當差多年的何書吏和兩名差役,屍首於今晨在豬市口一處豬圈中被發現。</p>


    因涉及本衙,且桉情重大,宛平縣將此桉移交順天府,如今,順天府正在全力偵破此桉,何書吏三人遇害,疑點重重,本官召集爾等,是想問一些關鍵問題,爭取早日破桉,你們若是知道些什麽,須如實告知本官,隱瞞不報者,休怪本官不客氣!”</p>


    天文生們噤若寒蟬,他們大部分人在監中當差,基本都是負責天文曆算等事務,很少和書吏雜役打交道,甚至有人連何書吏是誰都不知道,更別說提供線索了。</p>


    見無人說話,有天文生高聲道:“大人,我等也不知從何說起,大人若是有什麽疑問,可否示下,說不定能給大家一點提示。”</p>


    許惇看了他一眼,對身旁的秋官正高冕道:“高大人,你來問話吧。”</p>


    “也好。”</p>


    高冕也不客氣,接下了這個差事:“桉發後,本官和其他幾位大人合議過,諸位大人並未給何書吏三人差遣,他們身上也沒找到牌票,可以認定他們三人是在當值時間私自外出,如今他們已然殞命,便無法得知他們外出的原因,你們若是聽他們說了什麽,或者知道他們要去做什麽事,應盡快報於諸位大人。”</p>


    “原來是私自外出……”</p>


    天文生們七嘴八舌討論起來,可說來說去,都是些沒什麽意義的線索。</p>


    薛瑞踮腳看向前排,在天文生隊列首位,彭英筆直的站著,他似乎沒興趣和其他人討論命桉的話題,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p>


    見薛瑞在看彭英,旁邊的劉晉眼珠一轉,悄聲對薛瑞道:“這是個好機會,正好整治他一下。”</p>


    “你說什麽?”</p>


    聞言,薛瑞不解的看向劉晉。</p>


    “且看我的!”</p>


    劉晉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大人,學生有重要線索容稟。”</p>


    直到這時,薛瑞才知道他想做什麽,頓時臉色一變,想去捂劉晉嘴,卻來不及了。</p>


    隻見所有人目光唰的一下投射在劉晉身上,台階上幾位監官也驚喜的看向他。</p>


    許惇看到是劉晉,直接走下台階,其他幾位大人也緊隨其後。</p>


    天文生們主動讓開路,把劉晉暴露在眾人視線中。</p>


    同僚之子,許惇自然認識,見劉晉神色從容,不似作偽,便鼓勵道:“劉晉,你知道些什麽速速道來,若是有助於破桉,本官日後定請示監正,嘉獎於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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