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官多年，於謙還是第一次這麽激動，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讓滿朝文武都頭疼的問題，竟被一個少年郎給解決了。</p>
激動過後，於謙壓下心中的激動，笑著問道：“這幾個法子真是你自己想到的？”</p>
這些法子都是史料所載，說不定還是於謙本人手筆，薛瑞隻不過搶先一步，在朝廷袞袞諸公想到之前提了出來，完全是借花獻佛。</p>
那肯定不是！</p>
麵對於謙讚許的眼神，薛瑞很想如實回答。</p>
但要是真這麽說，就不好解釋這些方法的來曆，因此隻能昧著良心點了點頭。</p>
見他點頭，於謙不由感慨：</p>
“京中官員不少，其中不乏學富五車者，今天在朝堂上，諸公爭論了大半天，都沒想到什麽好辦法，不成想卻讓你給解決了，實在令我等汗顏啊。”</p>
</p>
這麽一說，薛瑞更覺得慚愧，口中道：“大人謬讚了，隻是學生一點淺見罷了，能為朝廷分憂就好。”</p>
於謙走到門口，喚來一書吏，讓他把這張運糧方略送到通政司，再轉呈郕王和陳循等大學士過目。</p>
等書吏離開，於謙表情輕鬆了許多，心情愉悅的對薛瑞道：</p>
“你想到的這幾個法子很好，算是為朝廷立了大功，你放心，本官不會貪了你的功勞，明日早朝時，本官會如實向朝廷陳奏，請郕王嘉獎與你。”</p>
“這就是於謙啊！”</p>
薛瑞頓生感慨。</p>
尚書乃是正二品高官，跟一個白丁說話，根本用不著這麽客氣。</p>
要是換做別的官員，聽到薛瑞這麽有用的法子，十有八九會生出占為己有的想法。</p>
有點涵養的，最多會口頭表揚幾句，以示鼓勵。</p>
若遇到沒品的官員，估計直接就說不可行，然後背地裏上奏朝廷，博取功勞。</p>
像於謙這般正直的人，恐怕古往今來也找不出幾個。</p>
這幾個法子，說白了就是他偷來的，目的不過是想讓於謙幫他要回外公家的車馬。</p>
不成想，於謙表示要幫他請功，這對薛瑞這種有底線的人來說，哪好意思貪這個功勞。</p>
當然，薛瑞提前將這個法子貢獻出來，為朝廷多爭取到了幾天時間，確實有些微末功勞，請於謙幫忙要回外公家的車馬，基本就能扯平了。</p>
於謙見薛瑞麵色糾結，不由皺眉道：“怎的，不相信本官的承諾？”</p>
薛瑞回過神來，忙搖頭：“大人，學生並非不信，如此做也是分內之事，當不得大人請功，若大人真想嘉獎於我，學生這裏有個小麻煩，不知大人可否幫忙解決？”</p>
為官數十載，於謙還沒見過這種不貪功的人。</p>
聽說他有個小麻煩需要幫忙，於謙不由問道：“那你且說說，究竟是什麽麻煩需要解決，竟抵得上這潑天功勞？”</p>
“不瞞大人，學生外公乃是宛平縣一鄉紳……”</p>
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薛瑞苦笑道：“家中運糧車被順天府強行征用，外公也因此臥病在床，學生想著，若是能幫外公取回糧車，他老人家便不會如此難過了。”</p>
於謙越聽越不對勁，等薛瑞說完，不由詫異道：“你給本官說這幾個法子，本意是為了幫你外公要回家中糧車？”</p>
到底是瞞不過去了！</p>
薛瑞暗歎一聲，對於謙拱手道：“大人明鑒，學生也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倒不是故意隱瞞。”</p>
聽他承認了，於謙麵色也冷澹下來，沉聲問道：“你也知道，如今朝廷缺運糧車馬，順天府強征百姓車馬，也是迫不得已，這十多輛運糧車，朝廷比你外公家更有用，你即知朝廷的難處，怎麽就肯定本官會因你私心而幫你？”</p>
“大人容稟，向朝廷建言，乃是學生出於忠心，為外公要回運糧車，是出於孝心，此兩種者，談不上誰公誰私，更何況，自古忠孝難兩全，學生費盡心思，便是為此，還望大人成全。”</p>
薛瑞已想到於謙會這麽問，不卑不亢道。</p>
這番對答，倒是讓於謙有些意外，他看了薛瑞半響，才道：“你可想清楚了，有此大功，給你帶來的名望和利益，可遠超你外公家的幾千石糧食。”</p>
“學生無怨無悔！”薛瑞麵色平靜道。</p>
“也罷，本官就成全你這片孝心。”</p>
於謙沒有再多說，走到書桉後提筆寫下一個條子，蓋上自己官印，遞給薛瑞道：“拿去給順天府官吏便可。”</p>
薛瑞將手中候簿放到書桉上，拱手道：“多謝大人成全，學生這便告退了。”</p>
“你且去吧。”</p>
目送薛瑞走遠，於謙望著那道消瘦的背影，搖頭道：“這少年郎機敏聰慧，品性上佳，放在欽天監真是屈才了，若是走科舉仕途的話，堪為國之棟梁！”</p>
……</p>
於謙怎麽想，薛瑞並不知道。</p>
此刻，他正沉浸在幫外公要回車馬的喜悅中。</p>
回欽天監後，檔房中一片歡聲笑語。</p>
劉晉雙手叉腰，肆意的大笑著，薛瑞擠進圍觀人群中，好奇道：“什麽事這麽開心，是歲考推遲了嗎？”</p>
自從喪父後，劉晉難得這麽高興，拍著薛瑞肩膀笑道：</p>
“剛才朝廷發還了本監官生的建言書，有部分人的建議被朝廷采納，有部分人的被駁回，還有些人的建言書沒了蹤影，想必是大人們覺得狗屁不通，直接給撕掉了，哈哈。”</p>
薛瑞環視一圈，見範岩坐在座位上，一副麵紅耳赤的模樣，就知道劉晉說的是他。</p>
見薛瑞看向自己，範岩惱火道：“興許是我的建議有可行性，大人們留著做參考了！”</p>
這話範岩自己都有些不信，欽天監官生共提交六十五份建言書，其中六十四份都被發還，連許惇那份被采納的都不例外。</p>
若發還的都是被駁回的建言，說不定範岩那份還真有可能被留下討論，但被采納的也一同發還，那這種可能性就非常小了。</p>
範岩的話，自然又被劉晉譏諷了一通。</p>
薛瑞怕鬧的太過火，隻好和起了稀泥，勸二人停止了嘴炮。</p>
歲考在即，兩人停止罵戰後，檔房裏重新陷入了安靜。</p>
激動過後，於謙壓下心中的激動，笑著問道：“這幾個法子真是你自己想到的？”</p>
這些法子都是史料所載，說不定還是於謙本人手筆，薛瑞隻不過搶先一步，在朝廷袞袞諸公想到之前提了出來，完全是借花獻佛。</p>
那肯定不是！</p>
麵對於謙讚許的眼神，薛瑞很想如實回答。</p>
但要是真這麽說，就不好解釋這些方法的來曆，因此隻能昧著良心點了點頭。</p>
見他點頭，於謙不由感慨：</p>
“京中官員不少，其中不乏學富五車者，今天在朝堂上，諸公爭論了大半天，都沒想到什麽好辦法，不成想卻讓你給解決了，實在令我等汗顏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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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說，薛瑞更覺得慚愧，口中道：“大人謬讚了，隻是學生一點淺見罷了，能為朝廷分憂就好。”</p>
於謙走到門口，喚來一書吏，讓他把這張運糧方略送到通政司，再轉呈郕王和陳循等大學士過目。</p>
等書吏離開，於謙表情輕鬆了許多，心情愉悅的對薛瑞道：</p>
“你想到的這幾個法子很好，算是為朝廷立了大功，你放心，本官不會貪了你的功勞，明日早朝時，本官會如實向朝廷陳奏，請郕王嘉獎與你。”</p>
“這就是於謙啊！”</p>
薛瑞頓生感慨。</p>
尚書乃是正二品高官，跟一個白丁說話，根本用不著這麽客氣。</p>
要是換做別的官員，聽到薛瑞這麽有用的法子，十有八九會生出占為己有的想法。</p>
有點涵養的，最多會口頭表揚幾句，以示鼓勵。</p>
若遇到沒品的官員，估計直接就說不可行，然後背地裏上奏朝廷，博取功勞。</p>
像於謙這般正直的人，恐怕古往今來也找不出幾個。</p>
這幾個法子，說白了就是他偷來的，目的不過是想讓於謙幫他要回外公家的車馬。</p>
不成想，於謙表示要幫他請功，這對薛瑞這種有底線的人來說，哪好意思貪這個功勞。</p>
當然，薛瑞提前將這個法子貢獻出來，為朝廷多爭取到了幾天時間，確實有些微末功勞，請於謙幫忙要回外公家的車馬，基本就能扯平了。</p>
於謙見薛瑞麵色糾結，不由皺眉道：“怎的，不相信本官的承諾？”</p>
薛瑞回過神來，忙搖頭：“大人，學生並非不信，如此做也是分內之事，當不得大人請功，若大人真想嘉獎於我，學生這裏有個小麻煩，不知大人可否幫忙解決？”</p>
為官數十載，於謙還沒見過這種不貪功的人。</p>
聽說他有個小麻煩需要幫忙，於謙不由問道：“那你且說說，究竟是什麽麻煩需要解決，竟抵得上這潑天功勞？”</p>
“不瞞大人，學生外公乃是宛平縣一鄉紳……”</p>
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薛瑞苦笑道：“家中運糧車被順天府強行征用，外公也因此臥病在床，學生想著，若是能幫外公取回糧車，他老人家便不會如此難過了。”</p>
於謙越聽越不對勁，等薛瑞說完，不由詫異道：“你給本官說這幾個法子，本意是為了幫你外公要回家中糧車？”</p>
到底是瞞不過去了！</p>
薛瑞暗歎一聲，對於謙拱手道：“大人明鑒，學生也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倒不是故意隱瞞。”</p>
聽他承認了，於謙麵色也冷澹下來，沉聲問道：“你也知道，如今朝廷缺運糧車馬，順天府強征百姓車馬，也是迫不得已，這十多輛運糧車，朝廷比你外公家更有用，你即知朝廷的難處，怎麽就肯定本官會因你私心而幫你？”</p>
“大人容稟，向朝廷建言，乃是學生出於忠心，為外公要回運糧車，是出於孝心，此兩種者，談不上誰公誰私，更何況，自古忠孝難兩全，學生費盡心思，便是為此，還望大人成全。”</p>
薛瑞已想到於謙會這麽問，不卑不亢道。</p>
這番對答，倒是讓於謙有些意外，他看了薛瑞半響，才道：“你可想清楚了，有此大功，給你帶來的名望和利益，可遠超你外公家的幾千石糧食。”</p>
“學生無怨無悔！”薛瑞麵色平靜道。</p>
“也罷，本官就成全你這片孝心。”</p>
於謙沒有再多說，走到書桉後提筆寫下一個條子，蓋上自己官印，遞給薛瑞道：“拿去給順天府官吏便可。”</p>
薛瑞將手中候簿放到書桉上，拱手道：“多謝大人成全，學生這便告退了。”</p>
“你且去吧。”</p>
目送薛瑞走遠，於謙望著那道消瘦的背影，搖頭道：“這少年郎機敏聰慧，品性上佳，放在欽天監真是屈才了，若是走科舉仕途的話，堪為國之棟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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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謙怎麽想，薛瑞並不知道。</p>
此刻，他正沉浸在幫外公要回車馬的喜悅中。</p>
回欽天監後，檔房中一片歡聲笑語。</p>
劉晉雙手叉腰，肆意的大笑著，薛瑞擠進圍觀人群中，好奇道：“什麽事這麽開心，是歲考推遲了嗎？”</p>
自從喪父後，劉晉難得這麽高興，拍著薛瑞肩膀笑道：</p>
“剛才朝廷發還了本監官生的建言書，有部分人的建議被朝廷采納，有部分人的被駁回，還有些人的建言書沒了蹤影，想必是大人們覺得狗屁不通，直接給撕掉了，哈哈。”</p>
薛瑞環視一圈，見範岩坐在座位上，一副麵紅耳赤的模樣，就知道劉晉說的是他。</p>
見薛瑞看向自己，範岩惱火道：“興許是我的建議有可行性，大人們留著做參考了！”</p>
這話範岩自己都有些不信，欽天監官生共提交六十五份建言書，其中六十四份都被發還，連許惇那份被采納的都不例外。</p>
若發還的都是被駁回的建言，說不定範岩那份還真有可能被留下討論，但被采納的也一同發還，那這種可能性就非常小了。</p>
範岩的話，自然又被劉晉譏諷了一通。</p>
薛瑞怕鬧的太過火，隻好和起了稀泥，勸二人停止了嘴炮。</p>
歲考在即，兩人停止罵戰後，檔房裏重新陷入了安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