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徐公明關長生，棗樹相識性命相托
三國：曹操和劉備扶我登基 作者：牛奶糖糖塘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獄卒帶著一個魁梧男人走過牢房陰森的甬道。</p>
中年男人拿著一個包袱，神情緊張而忐忑，他來到了關羽的牢房外，獄卒開門，驟然的亮光下，中年男人適應了一下光線，才看到牢房中遍體鱗傷的關羽。</p>
他手帶鐐銬，坐在牢房的一角，似乎正昏迷不醒。</p>
這中年男人倒抽了一口冷氣，想不到，短短一年不見，關羽就被折磨成這副模樣。</p>
牢門打開了，這男人闖了進去，究是他也見過血腥，可此刻…竟不敢碰關羽的身子。</p>
倒是關羽，迷離中微微的張開雙眼，輕呼出這男人的名字。</p>
“公明？怎麽會是你呢？”</p>
來人正是徐晃，字公明，他與關羽算是老鄉，均是河東郡人，隻是他出生在楊縣，關羽出生在解良縣。</p>
兩人相識是因為一次打棗，徐晃見關羽他力氣齊大，打棗也有章有法，他自己也尚武，於是就心癢難耐，兩人鬥了起來。</p>
整整一百個回合，最後關羽略勝半招，不想徐晃一個不小心竟劈壞了幾棵棗樹。</p>
主家來問，徐晃本欲說出實情，哪曾想…關羽隻說是自己打棗時不小心劈壞了，可以留下來做工賠償。</p>
為這事兒，關羽給主家做了一個月的工，徐晃便陪了一個月。</p>
就是這件小事，讓兩人的關係迅速升溫。</p>
兩人出身類似，又都武藝高強，彼此互相欣賞，漸漸的成為相交莫逆的好友。</p>
近來，徐晃聽聞關羽在隔壁解良縣犯事兒，當即就趕來。</p>
“長生，誰把你打成這樣？”</p>
徐晃一時激動，握住了關羽的手臂。</p>
關羽微微呻吟一聲，這下，他全醒過來了，他看清楚了徐晃，先是一愣，繼而慘笑。“你怎麽進來了？”</p>
“牢獄中的刑吏有我的同鄉。”</p>
徐晃看著關羽渾身的傷口，心痛道：“長生，你受苦了！”</p>
“那群狗官想要讓跪下，嗬嗬，我關長生跪天、跪地、跪父母，唯獨不跪狗官！”</p>
關羽長歎。</p>
來之前徐晃就從同鄉口中知道了一些，此番聽關羽講，更堅定了他的想法。</p>
“長生，你再堅持下，事情有轉機，朝廷派下督郵來監察河東郡，第一站就是解良縣，聽聞這次的督郵，乃是潁川荀氏的公子，名喚荀或，為人正直、善良，你再忍一忍，等他到了，一定能為你洗清冤屈。”</p>
“嗬嗬…冤屈。”關羽搖頭。“冤屈就是‘官要民死，民不得不死’；冤屈就是‘官為刀俎，人為魚肉’！我隻盼…隻盼有朝一日能出了這牢籠，提一柄大刀，割下這些欺壓良善者的首級，也不枉我關長生於人世間走這一遭！”</p>
“你不能這麽想，你素來重義，豈能願意背負一個‘不義’的罪名，千載之後被世人恥笑麽？你日日讀《春秋》，月下讀《春秋》，《春秋》裏的那些英雄，哪一個沒有被人誤解過？沒有被人陷害過？他們何曾放棄過呢？”</p>
徐晃還在勸關羽燃起希望。</p>
燃起那對“公理”與“正義”的希望。</p>
“我還能執著什麽？三日後，菜市口問斬的是關某？我還能改變什麽？”</p>
關羽刻意的壓低聲音。</p>
可每一個字出現在徐晃的耳中，依舊振聾發聵。</p>
這是絕望者的呐喊麽？</p>
就在這時。</p>
“公明，快一點，被牢頭發現就糟了。”</p>
門外有牢吏催促道。</p>
徐晃長話短說。“此地我不能久留，長生，我聽說這位荀督郵與近來聲名鵲起的玉林觀主有關，朝廷不會無緣無故的派下督郵，你不信我無妨，但你要信自己！誣陷就是誣陷，再怎麽去彌補，還是誣陷…”</p>
說著話，徐晃的語氣變得更加鄭重。“長生，可否把你身上的這件血衣脫下來。”</p>
關羽疑惑。“你做什麽？”</p>
徐晃道：“你忍一忍，這血衣便是解良縣長屈打成招的罪證。”</p>
說話間，徐晃已經去替關羽脫外衣。</p>
當看到那血肉模湖的身體時，徐晃的手都開始顫抖。</p>
“咳…”</p>
似乎是因為劇痛，關羽輕咳出一聲。</p>
沾著血的衣裳撕開傷口，這種錐心的痛感讓關羽渾身顫抖，卻依舊死死的咬著牙關。</p>
將血衣換下，徐晃為關羽換上一件新的中衣，衣服上也有血跡，也有裂痕，這是避免被人發覺。</p>
徐晃迅速的收好血衣，方才緩緩起身。</p>
“長生，我先走了。”</p>
關羽在劇痛的虛脫中微微睜眼。“公明，你何必蹚這渾水？”</p>
徐晃在牢房門口回頭，“誰讓當年，你替我抗下那棗樹？替我做了一個月的工！”</p>
一句話脫口，兩人四目相交。</p>
棗樹相識時…兩人如何能想到，彼此間竟真的能以性命相托。</p>
“長生，信我一次！”</p>
徐晃留下一句話，就快步往牢獄外走去。</p>
如果按照曆史原本的軌跡，除了“桃園三結義”認下的大哥與三弟，關羽一生還有兩個摯友，其中一個乃是雁門馬邑人——張遼。</p>
另一個便是河東老鄉——徐晃！</p>
…</p>
…</p>
解良縣長顏和的額頭上束著病帶，坐在桌桉前以手支額，緊緊蹙著眉頭強忍疼痛。</p>
幾日前，當聽到朝廷派下督郵，第一站就是他河東解良縣時，顏和就開始頭疼了。</p>
再加上，顏良寄信歸來，說是袁司空有言，讓他們小心行事。</p>
這事兒，似乎已經變得麻煩了。</p>
顏良風塵仆仆的趕回，剛下馬，就派人請來文醜與秦牛，三人一道步入衙署正堂。</p>
“父親。”</p>
“叔父。”</p>
“縣長。”</p>
截然不同的三個稱呼。</p>
顏和抬抬手，示意他們不用行禮，他抬起頭，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三人這才驚訝的發現，原來這位解良縣的縣長早就汗流浹背。</p>
顏和抬手一指，示意三人落座…</p>
他則感慨道：“今日一早有人去李家村口祭拜，是幾個外鄉人，這次你們燒了整個‘李家村’，做的有些過火了。”</p>
“哼…”剛剛坐下的文醜，豁然起身。“不過是一群賤民，燒了也就燒了，這些外鄉人敢祭拜？那叔父，幹脆讓小侄再派些人去一並殺了得了！反正最後也會嫁禍到那胡虜頭上。”</p>
文醜一句話離不開一個“殺”字，儼然，在“竊天塢”做這殺人越貨的買賣多了，殺人對他而言，早已經習慣了。</p>
“殺，殺，殺，你有能耐，怎麽不把朝廷派來的那‘督郵’給殺了！”顏和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氣。</p>
“叔父…”文醜眼看就要拔刀，“隻要叔父一句話，管他什麽狗屁督郵，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怕個甚？”</p>
“兄長…”文醜沒有聽出顏和說的是反話，顏良卻聽得真切，連忙解釋道：“督郵掾負責監察諸縣，以往這是太守的屬吏，這次朝廷派下，意味深長，哪能說殺就殺呢？按照袁司空的話，這是朝廷注意到咱們解良縣了，若是真殺了，那才會適得其反。”</p>
“顏公子說的有理。”秦牛補上一句。“我打聽到，這次的督郵掾名喚荀或，乃是潁川荀氏的小輩兒，若是袁公能幫我們說上幾句…那…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麽？”</p>
“嗬…”</p>
顏和冷笑一聲。“哪有那麽簡單，吾兒，你把袁司空的話，原封不動的講出來。”</p>
“是。”顏良當即開口：“袁司空說這荀或既非宦官一派，也非士大夫一派，幫他做上這‘督郵’的乃是近來聲名鵲起的一個道人，什麽玉林觀主，袁司空讓我們務必收斂鋒芒，小心為上。”</p>
“聽到了麽？這事兒，不好辦了！”顏和一攤手，無奈的歎出口氣。</p>
“那有啥不好辦的？”文醜當即道：“李家村已經焚了，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我就不信，李家村大火就在眼前，整個解良縣，還有人敢說什麽？”</p>
</p>
“是啊。”秦牛補充道：“再說了，每戶都讓選出一名男丁征討胡虜，有這些男丁握在咱們的手裏，誰敢胡說八道。”</p>
“希望如此吧！”顏和目光冷然。“可千萬不要出什麽茬子。”</p>
“顏縣長放心。”秦牛拍拍胸脯，“出再大的亂子，不還有袁公給咱們頂著麽？要不然，這每些年的孝敬不是都打了水漂？”</p>
“好了，都回去吧，今日祭拜的多半是督郵派下來打探情報的小人物，不要去招惹，但要密切盯著他們，不該見的人，千萬不要讓他們見到。”</p>
“是！”</p>
最後一番話脫口。</p>
秦牛與文醜起身走出了這閣屋，倒是顏良，他眼珠子一轉，耐心等待兩人走遠後，方才又補上一句。</p>
“爹，袁司空還有一句話，孩兒方才沒敢講。”</p>
“講吧。”</p>
“袁司空說，倘若出現意外，那該舍則舍！”顏良的語氣帶著幾許決然。</p>
呼…</p>
顏和長長的籲出一口氣，當即去檢查門窗，確保沒有人聽到後，方才鄭重其事的轉過頭來。</p>
“袁司空的意思是，萬不得已時…秦家，當舍則舍？”</p>
“沒錯！”</p>
顏良篤定的點了點頭。</p>
顏和卻是倒吸一口涼氣。</p>
秦家能當舍則舍，那…局勢一旦無法控製，他們顏家是不是在袁氏眼中，也會成為一枚棄子呢？</p>
…</p>
…</p>
晚上，柳羽剛回來，他褪去外袍，坐在一隻胡凳上，微微閉上眼睛，顯得有些疲憊。</p>
張玉蘭原本在製作易容的麵罩，見到柳羽歸來，不由起身站到他的身後。</p>
一邊拿過梳子，溫柔的為柳羽卸去發簪，一邊輕聲問道。</p>
“是不是，什麽都沒打聽出來。”</p>
“是。”</p>
柳羽頷首。</p>
這是事實，這次來解良縣，他帶來了十幾個最得力的鬼卒，這些鬼卒原本均是出自龍虎山，是張玉蘭親自調教，每一個均極擅長挖掘情報。</p>
可一天下來，竟什麽也沒打聽出來。</p>
“我此前去打聽，也是如此境況，唯獨在李家村時，問出了些許真相，不曾想，第二天李家村就被大火焚盡。”</p>
張玉蘭是打探情報的高手，她都問不出情報來，可見…這解良縣如何的鐵板一塊兒！</p>
“或許是李家村被焚盡，一定程度上威懾到了所有村民。”</p>
柳羽細細的道：“每一個鬼卒稟報回的消息中，都告知，村民們欲言又止，儼然是知道些什麽，卻因為畏懼，不敢講出來。”</p>
講到這兒，柳羽頓了一下。“這解良縣好厲害的手段，防人之口，勝於防川。”</p>
張玉蘭低下頭…</p>
“我能體會到這種無力感，就像我現在一樣，想要幫你，想要救關大哥，也想要為那些可憐的人報仇，但…卻無能為力。”</p>
“放心！”柳羽緩緩起身，站在了窗前。“還有一日，後日文若到來之時…必須得找到方法，既還關長生清白，也為這一片黑幕捅出一片藍天。”</p>
莫名的…</p>
從柳羽的話中，張玉蘭聽到了許多信心，竟像是胸有成竹，那麽他方才…是裝的？</p>
“夫君有辦法了？”</p>
“還不能確定。”</p>
“幾成把握？”</p>
“九成九！”</p>
聽到這麽一句，張玉蘭把手按在柳羽的肩膀上，輕輕的去揉按。</p>
夜色中，軟風如水，明月當空。</p>
想來，明日定是個拔雲見霧的好天氣。</p>
…</p>
…</p>
一名鬼卒來到了縣衙一旁的馬廄處。</p>
鬼卒小心的窺探身後，確保甩開了眼線，才翻牆進入馬廄當中，馬廄內唯有幾匹馬兒正在吃著夜草。</p>
門外一大片空地，堆著一捆捆草料，鬼卒第一次來，稍微聽到一些響動，急忙躲了起來，待得門口那背著草料的少年馬夫走遠，方才再度起身。</p>
“哐，哐哐！”</p>
“哐，哐哐！”</p>
對著馬廄內的柱子，鬼卒輕撬手指，有節奏的敲打。</p>
哪曾想，方才那少年馬夫又轉了回來。</p>
鬼卒正想躲。</p>
那少年馬夫連忙張口道：“閣下便是柳觀主派來的吧？”</p>
鬼卒警惕的看著眼前的“馬夫”，約十幾歲，穿的不是馬夫袍，而是“馬吏”的官府。</p>
很難想象，這麽小的年齡，就已經成為縣城的馬吏。</p>
要知道，皇宮中，替天子掌管馬的是太仆，乃是九卿之一，自打朝廷下令征召郡國馬之後，不單單是太仆，就連各地馬吏的地位也水漲船高，成為了肥差。</p>
“閣下是？”</p>
“在下姓王，名蓋，家父乃是太原郡吏‘王允’，家父特地讓我守在這裏等柳觀主的人。”</p>
這年輕的馬吏名叫王蓋，是太原郡吏王允之子。</p>
區別於“秦家”這種半路崛起的“縣”一級的豪門，太原王氏在整個山西無疑更加有名，是極負盛名的望族，世代官宦。</p>
王允舉孝廉後，被推舉為太原郡吏，經過一番運作，也讓十七歲的兒子王蓋在解良縣做馬吏，當然，這隻是一個跳板而已。</p>
“原來是王公子，在下就是柳觀主派來的。”</p>
似乎因為頗為激動，鬼卒的聲音加重了一些。</p>
不想…</p>
馬廄外有聲音傳來。</p>
“王曹掾？是你在說話麽？”</p>
原來是縣衙巡邏的衙役聽到了這邊的聲響。</p>
王蓋連忙比出食指，示意鬼卒安靜一些，他則吆喝道：“是我，馬無夜草不肥，我在喂馬兒吃夜草呢，如今這世道，馬兒比人都嬌貴，一天吃四頓草料，羨慕的很哪！”</p>
話語中，還帶著許些嫉妒的口味…</p>
“噢，哈哈，那你早點睡。”</p>
衙役回了一句，就去別的地方巡邏了。</p>
待得人走後，王蓋連忙從一匹馬兒汗墊下取出一封信箋。“柳觀主想知道的東西，都記載在上麵，你小心！”</p>
鬼卒連忙收好，他忍不住追問一句。“談及這解良縣城外的胡虜，談及李家村，人人三繞其口，緣何王公子會如此果敢，敢於致信於柳觀主呢？”</p>
“嗬…”</p>
王蓋淺笑一聲，“我太原王氏，素來崇慕衛青、霍去病這樣英雄的威猛和氣度，佩服他們誓死衛國的決心，最看不起的便是解良縣這些兩麵三刀、陰險狡詐的小人！”</p>
“有關胡虜劫掠，有關李家村被焚一事，我均詳細寫明於信箋之中，至於我太原王氏為何要幫柳觀主？哈哈，柳觀主應該比我們更清楚。”</p>
說著話，王蓋環視馬廄的門外。</p>
“我知道一個狗洞，能出城，你跟我來。”</p>
他招呼一聲，當先領路。</p>
暗夜如磐，兩個黑影迅速的穿梭於街巷之間，帶著希望…往城外行去。</p>
…</p>
…</p>
一雙黑幫白底，繡花的幹淨靴子，輕輕的踏在農舍偏房的灰石地板上，兩個男人站在這裏正焦急的等待著什麽。</p>
不多時，柳羽與張玉蘭快步的趕來。</p>
儼然，他倆是熟睡中被人叫醒的，隻著中衣，頭發尚來不及整理，披散開來，顯得有些蓬鬆與淩亂。</p>
“劉大哥？”</p>
“甄大哥？”</p>
張玉蘭與柳羽幾乎是同時開口的。</p>
張玉蘭喊的“劉大哥”是“半個”救命恩人，涿郡的劉備劉玄德。</p>
柳羽喊得“甄大哥”，除了甄逸還能有誰。</p>
“張姑娘。”</p>
劉備也很有禮數的朝張玉蘭行禮，旋即把頭轉向柳羽這邊。“想必，這位便是柳觀主了吧？”</p>
柳羽與劉備第一次見，隻聽玉蘭姐喊他劉大哥，尚不知道他的身份。</p>
甄逸則連忙介紹起來。</p>
“玄德，這位便是你苦苦尋覓的玉林觀主、麒麟才子，也是我的好兄弟，柳羽！”</p>
“賢弟，這位是救下弟妹的，來自幽州涿郡，中山靖王之後，孝景帝玄孫的劉備劉玄德。”</p>
甄逸表現出了商賈特有的健談。</p>
分別介紹過劉備與柳羽後，他轉頭看向張玉蘭。</p>
“這位姑娘多半便是弟妹了，還沒向弟妹自我介紹，在下中山無極人甄逸，我與你夫君既是兄弟，又是摯友。”</p>
張玉蘭款款向甄逸行禮。</p>
“原來是夫君的兄長，夫君總是提起你這位甄大哥呢，如兄長不嫌棄，妾也隨夫君稱呼一聲甄大哥如何？”</p>
別看是天師道聖女，但她舉止得體，落落大方。</p>
“能讓弟妹呼一聲‘甄大哥’，這是我的榮幸啊…”甄逸再度笑道，言及此處，甄逸伸手示意。“玄德，你不是一直有話想要對柳觀主說麽？如今，柳觀主就在眼前，你怎麽反倒是啞口了。”</p>
“原來是玄德兄。”柳羽適時補上一句。</p>
他已經聽張玉蘭講述過，有關劉、關、張的事兒，劉備替玉蘭姐送信至中山國，這於洛陽的局勢至關重要，打從心底裏，柳羽是感激他的。</p>
“柳觀主…”劉備拱手。</p>
“叫觀主就見外了。”柳羽連忙扶起劉備：“若是玄德兄不嫌棄，以後我喚你一聲大哥，玄德兄喊我一聲兄弟即可。”</p>
“這…”劉備略顯遲疑…</p>
柳羽卻是當先拱手。“小弟柳羽拜見劉大哥…”</p>
“這可使不得。”劉備急忙扶起柳羽，“方才甄兄繆讚我為中山靖王之後，這怕是要讓賢弟見笑了，賢弟被稱為‘麒麟才子’，豈會不知道，涿郡之中‘中山靖王之後’多如牛毛，孝景帝玄孫更是如過江之鯽。”</p>
一改演繹中，劉備動不動就自稱“中山靖王”之後，此番…在柳羽麵前，劉備竟顯得十分謙虛。</p>
而之所以如此，是劉備見到柳羽後，有些意外。</p>
坊間將這位“玉林觀主”傳得神乎其神。</p>
可今日一見…竟發現，他竟莫名的親切，完全沒有“麒麟才子”那種高高在上，視無數豪門拜帖於無物的傲氣，反而是稱呼他劉備為“劉大哥”。</p>
這讓劉備受寵若驚，也更願意坦誠相待。</p>
“甄兄講？劉大哥有話要對我說？”柳羽繼續問道。</p>
劉備麵色一改，麵頰上多出了幾許嚴肅。“我的話倒不慌著問，我聽聞關兄弟被誣陷，又聽聞朝廷派下督郵來此河東解良縣，料想賢弟也會來此，故而便是甄兄商量，提前來此探查。”</p>
“我與甄兄已到此間三日，暗中也調查到一些東西，當務之急，還是先救關兄弟吧？”</p>
劉備表現出了特別的豁達。</p>
將自己的事兒拋之腦後，反倒是一門心思放在營救關羽這件事兒染上。</p>
他覺得這樣，能獲得柳羽更多的好感。</p>
當然。</p>
劉備什麽性子，柳羽從書上就知道了，仁義是真的，腹黑也是真的，這些都是亂世中生存不得以的手段罷了。</p>
當即…</p>
柳羽的眼珠子一定。</p>
“我也派下不少鬼卒去秘密探查，可我這邊卻是一無所獲？”</p>
當即，柳羽問出了他最好奇的一個問題。“緣何劉大哥與甄大哥就能探查到一些消息呢？這些消息可靠麽？”</p>
在柳羽看來…</p>
這個問題，很重要！</p>
…</p>
…</p>
中年男人拿著一個包袱，神情緊張而忐忑，他來到了關羽的牢房外，獄卒開門，驟然的亮光下，中年男人適應了一下光線，才看到牢房中遍體鱗傷的關羽。</p>
他手帶鐐銬，坐在牢房的一角，似乎正昏迷不醒。</p>
這中年男人倒抽了一口冷氣，想不到，短短一年不見，關羽就被折磨成這副模樣。</p>
牢門打開了，這男人闖了進去，究是他也見過血腥，可此刻…竟不敢碰關羽的身子。</p>
倒是關羽，迷離中微微的張開雙眼，輕呼出這男人的名字。</p>
“公明？怎麽會是你呢？”</p>
來人正是徐晃，字公明，他與關羽算是老鄉，均是河東郡人，隻是他出生在楊縣，關羽出生在解良縣。</p>
兩人相識是因為一次打棗，徐晃見關羽他力氣齊大，打棗也有章有法，他自己也尚武，於是就心癢難耐，兩人鬥了起來。</p>
整整一百個回合，最後關羽略勝半招，不想徐晃一個不小心竟劈壞了幾棵棗樹。</p>
主家來問，徐晃本欲說出實情，哪曾想…關羽隻說是自己打棗時不小心劈壞了，可以留下來做工賠償。</p>
為這事兒，關羽給主家做了一個月的工，徐晃便陪了一個月。</p>
就是這件小事，讓兩人的關係迅速升溫。</p>
兩人出身類似，又都武藝高強，彼此互相欣賞，漸漸的成為相交莫逆的好友。</p>
近來，徐晃聽聞關羽在隔壁解良縣犯事兒，當即就趕來。</p>
“長生，誰把你打成這樣？”</p>
徐晃一時激動，握住了關羽的手臂。</p>
關羽微微呻吟一聲，這下，他全醒過來了，他看清楚了徐晃，先是一愣，繼而慘笑。“你怎麽進來了？”</p>
“牢獄中的刑吏有我的同鄉。”</p>
徐晃看著關羽渾身的傷口，心痛道：“長生，你受苦了！”</p>
“那群狗官想要讓跪下，嗬嗬，我關長生跪天、跪地、跪父母，唯獨不跪狗官！”</p>
關羽長歎。</p>
來之前徐晃就從同鄉口中知道了一些，此番聽關羽講，更堅定了他的想法。</p>
“長生，你再堅持下，事情有轉機，朝廷派下督郵來監察河東郡，第一站就是解良縣，聽聞這次的督郵，乃是潁川荀氏的公子，名喚荀或，為人正直、善良，你再忍一忍，等他到了，一定能為你洗清冤屈。”</p>
“嗬嗬…冤屈。”關羽搖頭。“冤屈就是‘官要民死，民不得不死’；冤屈就是‘官為刀俎，人為魚肉’！我隻盼…隻盼有朝一日能出了這牢籠，提一柄大刀，割下這些欺壓良善者的首級，也不枉我關長生於人世間走這一遭！”</p>
“你不能這麽想，你素來重義，豈能願意背負一個‘不義’的罪名，千載之後被世人恥笑麽？你日日讀《春秋》，月下讀《春秋》，《春秋》裏的那些英雄，哪一個沒有被人誤解過？沒有被人陷害過？他們何曾放棄過呢？”</p>
徐晃還在勸關羽燃起希望。</p>
燃起那對“公理”與“正義”的希望。</p>
“我還能執著什麽？三日後，菜市口問斬的是關某？我還能改變什麽？”</p>
關羽刻意的壓低聲音。</p>
可每一個字出現在徐晃的耳中，依舊振聾發聵。</p>
這是絕望者的呐喊麽？</p>
就在這時。</p>
“公明，快一點，被牢頭發現就糟了。”</p>
門外有牢吏催促道。</p>
徐晃長話短說。“此地我不能久留，長生，我聽說這位荀督郵與近來聲名鵲起的玉林觀主有關，朝廷不會無緣無故的派下督郵，你不信我無妨，但你要信自己！誣陷就是誣陷，再怎麽去彌補，還是誣陷…”</p>
說著話，徐晃的語氣變得更加鄭重。“長生，可否把你身上的這件血衣脫下來。”</p>
關羽疑惑。“你做什麽？”</p>
徐晃道：“你忍一忍，這血衣便是解良縣長屈打成招的罪證。”</p>
說話間，徐晃已經去替關羽脫外衣。</p>
當看到那血肉模湖的身體時，徐晃的手都開始顫抖。</p>
“咳…”</p>
似乎是因為劇痛，關羽輕咳出一聲。</p>
沾著血的衣裳撕開傷口，這種錐心的痛感讓關羽渾身顫抖，卻依舊死死的咬著牙關。</p>
將血衣換下，徐晃為關羽換上一件新的中衣，衣服上也有血跡，也有裂痕，這是避免被人發覺。</p>
徐晃迅速的收好血衣，方才緩緩起身。</p>
“長生，我先走了。”</p>
關羽在劇痛的虛脫中微微睜眼。“公明，你何必蹚這渾水？”</p>
徐晃在牢房門口回頭，“誰讓當年，你替我抗下那棗樹？替我做了一個月的工！”</p>
一句話脫口，兩人四目相交。</p>
棗樹相識時…兩人如何能想到，彼此間竟真的能以性命相托。</p>
“長生，信我一次！”</p>
徐晃留下一句話，就快步往牢獄外走去。</p>
如果按照曆史原本的軌跡，除了“桃園三結義”認下的大哥與三弟，關羽一生還有兩個摯友，其中一個乃是雁門馬邑人——張遼。</p>
另一個便是河東老鄉——徐晃！</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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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良縣長顏和的額頭上束著病帶，坐在桌桉前以手支額，緊緊蹙著眉頭強忍疼痛。</p>
幾日前，當聽到朝廷派下督郵，第一站就是他河東解良縣時，顏和就開始頭疼了。</p>
再加上，顏良寄信歸來，說是袁司空有言，讓他們小心行事。</p>
這事兒，似乎已經變得麻煩了。</p>
顏良風塵仆仆的趕回，剛下馬，就派人請來文醜與秦牛，三人一道步入衙署正堂。</p>
“父親。”</p>
“叔父。”</p>
“縣長。”</p>
截然不同的三個稱呼。</p>
顏和抬抬手，示意他們不用行禮，他抬起頭，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三人這才驚訝的發現，原來這位解良縣的縣長早就汗流浹背。</p>
顏和抬手一指，示意三人落座…</p>
他則感慨道：“今日一早有人去李家村口祭拜，是幾個外鄉人，這次你們燒了整個‘李家村’，做的有些過火了。”</p>
“哼…”剛剛坐下的文醜，豁然起身。“不過是一群賤民，燒了也就燒了，這些外鄉人敢祭拜？那叔父，幹脆讓小侄再派些人去一並殺了得了！反正最後也會嫁禍到那胡虜頭上。”</p>
文醜一句話離不開一個“殺”字，儼然，在“竊天塢”做這殺人越貨的買賣多了，殺人對他而言，早已經習慣了。</p>
“殺，殺，殺，你有能耐，怎麽不把朝廷派來的那‘督郵’給殺了！”顏和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氣。</p>
“叔父…”文醜眼看就要拔刀，“隻要叔父一句話，管他什麽狗屁督郵，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怕個甚？”</p>
“兄長…”文醜沒有聽出顏和說的是反話，顏良卻聽得真切，連忙解釋道：“督郵掾負責監察諸縣，以往這是太守的屬吏，這次朝廷派下，意味深長，哪能說殺就殺呢？按照袁司空的話，這是朝廷注意到咱們解良縣了，若是真殺了，那才會適得其反。”</p>
“顏公子說的有理。”秦牛補上一句。“我打聽到，這次的督郵掾名喚荀或，乃是潁川荀氏的小輩兒，若是袁公能幫我們說上幾句…那…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麽？”</p>
“嗬…”</p>
顏和冷笑一聲。“哪有那麽簡單，吾兒，你把袁司空的話，原封不動的講出來。”</p>
“是。”顏良當即開口：“袁司空說這荀或既非宦官一派，也非士大夫一派，幫他做上這‘督郵’的乃是近來聲名鵲起的一個道人，什麽玉林觀主，袁司空讓我們務必收斂鋒芒，小心為上。”</p>
“聽到了麽？這事兒，不好辦了！”顏和一攤手，無奈的歎出口氣。</p>
“那有啥不好辦的？”文醜當即道：“李家村已經焚了，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我就不信，李家村大火就在眼前，整個解良縣，還有人敢說什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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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秦牛補充道：“再說了，每戶都讓選出一名男丁征討胡虜，有這些男丁握在咱們的手裏，誰敢胡說八道。”</p>
“希望如此吧！”顏和目光冷然。“可千萬不要出什麽茬子。”</p>
“顏縣長放心。”秦牛拍拍胸脯，“出再大的亂子，不還有袁公給咱們頂著麽？要不然，這每些年的孝敬不是都打了水漂？”</p>
“好了，都回去吧，今日祭拜的多半是督郵派下來打探情報的小人物，不要去招惹，但要密切盯著他們，不該見的人，千萬不要讓他們見到。”</p>
“是！”</p>
最後一番話脫口。</p>
秦牛與文醜起身走出了這閣屋，倒是顏良，他眼珠子一轉，耐心等待兩人走遠後，方才又補上一句。</p>
“爹，袁司空還有一句話，孩兒方才沒敢講。”</p>
“講吧。”</p>
“袁司空說，倘若出現意外，那該舍則舍！”顏良的語氣帶著幾許決然。</p>
呼…</p>
顏和長長的籲出一口氣，當即去檢查門窗，確保沒有人聽到後，方才鄭重其事的轉過頭來。</p>
“袁司空的意思是，萬不得已時…秦家，當舍則舍？”</p>
“沒錯！”</p>
顏良篤定的點了點頭。</p>
顏和卻是倒吸一口涼氣。</p>
秦家能當舍則舍，那…局勢一旦無法控製，他們顏家是不是在袁氏眼中，也會成為一枚棄子呢？</p>
…</p>
…</p>
晚上，柳羽剛回來，他褪去外袍，坐在一隻胡凳上，微微閉上眼睛，顯得有些疲憊。</p>
張玉蘭原本在製作易容的麵罩，見到柳羽歸來，不由起身站到他的身後。</p>
一邊拿過梳子，溫柔的為柳羽卸去發簪，一邊輕聲問道。</p>
“是不是，什麽都沒打聽出來。”</p>
“是。”</p>
柳羽頷首。</p>
這是事實，這次來解良縣，他帶來了十幾個最得力的鬼卒，這些鬼卒原本均是出自龍虎山，是張玉蘭親自調教，每一個均極擅長挖掘情報。</p>
可一天下來，竟什麽也沒打聽出來。</p>
“我此前去打聽，也是如此境況，唯獨在李家村時，問出了些許真相，不曾想，第二天李家村就被大火焚盡。”</p>
張玉蘭是打探情報的高手，她都問不出情報來，可見…這解良縣如何的鐵板一塊兒！</p>
“或許是李家村被焚盡，一定程度上威懾到了所有村民。”</p>
柳羽細細的道：“每一個鬼卒稟報回的消息中，都告知，村民們欲言又止，儼然是知道些什麽，卻因為畏懼，不敢講出來。”</p>
講到這兒，柳羽頓了一下。“這解良縣好厲害的手段，防人之口，勝於防川。”</p>
張玉蘭低下頭…</p>
“我能體會到這種無力感，就像我現在一樣，想要幫你，想要救關大哥，也想要為那些可憐的人報仇，但…卻無能為力。”</p>
“放心！”柳羽緩緩起身，站在了窗前。“還有一日，後日文若到來之時…必須得找到方法，既還關長生清白，也為這一片黑幕捅出一片藍天。”</p>
莫名的…</p>
從柳羽的話中，張玉蘭聽到了許多信心，竟像是胸有成竹，那麽他方才…是裝的？</p>
“夫君有辦法了？”</p>
“還不能確定。”</p>
“幾成把握？”</p>
“九成九！”</p>
聽到這麽一句，張玉蘭把手按在柳羽的肩膀上，輕輕的去揉按。</p>
夜色中，軟風如水，明月當空。</p>
想來，明日定是個拔雲見霧的好天氣。</p>
…</p>
…</p>
一名鬼卒來到了縣衙一旁的馬廄處。</p>
鬼卒小心的窺探身後，確保甩開了眼線，才翻牆進入馬廄當中，馬廄內唯有幾匹馬兒正在吃著夜草。</p>
門外一大片空地，堆著一捆捆草料，鬼卒第一次來，稍微聽到一些響動，急忙躲了起來，待得門口那背著草料的少年馬夫走遠，方才再度起身。</p>
“哐，哐哐！”</p>
“哐，哐哐！”</p>
對著馬廄內的柱子，鬼卒輕撬手指，有節奏的敲打。</p>
哪曾想，方才那少年馬夫又轉了回來。</p>
鬼卒正想躲。</p>
那少年馬夫連忙張口道：“閣下便是柳觀主派來的吧？”</p>
鬼卒警惕的看著眼前的“馬夫”，約十幾歲，穿的不是馬夫袍，而是“馬吏”的官府。</p>
很難想象，這麽小的年齡，就已經成為縣城的馬吏。</p>
要知道，皇宮中，替天子掌管馬的是太仆，乃是九卿之一，自打朝廷下令征召郡國馬之後，不單單是太仆，就連各地馬吏的地位也水漲船高，成為了肥差。</p>
“閣下是？”</p>
“在下姓王，名蓋，家父乃是太原郡吏‘王允’，家父特地讓我守在這裏等柳觀主的人。”</p>
這年輕的馬吏名叫王蓋，是太原郡吏王允之子。</p>
區別於“秦家”這種半路崛起的“縣”一級的豪門，太原王氏在整個山西無疑更加有名，是極負盛名的望族，世代官宦。</p>
王允舉孝廉後，被推舉為太原郡吏，經過一番運作，也讓十七歲的兒子王蓋在解良縣做馬吏，當然，這隻是一個跳板而已。</p>
“原來是王公子，在下就是柳觀主派來的。”</p>
似乎因為頗為激動，鬼卒的聲音加重了一些。</p>
不想…</p>
馬廄外有聲音傳來。</p>
“王曹掾？是你在說話麽？”</p>
原來是縣衙巡邏的衙役聽到了這邊的聲響。</p>
王蓋連忙比出食指，示意鬼卒安靜一些，他則吆喝道：“是我，馬無夜草不肥，我在喂馬兒吃夜草呢，如今這世道，馬兒比人都嬌貴，一天吃四頓草料，羨慕的很哪！”</p>
話語中，還帶著許些嫉妒的口味…</p>
“噢，哈哈，那你早點睡。”</p>
衙役回了一句，就去別的地方巡邏了。</p>
待得人走後，王蓋連忙從一匹馬兒汗墊下取出一封信箋。“柳觀主想知道的東西，都記載在上麵，你小心！”</p>
鬼卒連忙收好，他忍不住追問一句。“談及這解良縣城外的胡虜，談及李家村，人人三繞其口，緣何王公子會如此果敢，敢於致信於柳觀主呢？”</p>
“嗬…”</p>
王蓋淺笑一聲，“我太原王氏，素來崇慕衛青、霍去病這樣英雄的威猛和氣度，佩服他們誓死衛國的決心，最看不起的便是解良縣這些兩麵三刀、陰險狡詐的小人！”</p>
“有關胡虜劫掠，有關李家村被焚一事，我均詳細寫明於信箋之中，至於我太原王氏為何要幫柳觀主？哈哈，柳觀主應該比我們更清楚。”</p>
說著話，王蓋環視馬廄的門外。</p>
“我知道一個狗洞，能出城，你跟我來。”</p>
他招呼一聲，當先領路。</p>
暗夜如磐，兩個黑影迅速的穿梭於街巷之間，帶著希望…往城外行去。</p>
…</p>
…</p>
一雙黑幫白底，繡花的幹淨靴子，輕輕的踏在農舍偏房的灰石地板上，兩個男人站在這裏正焦急的等待著什麽。</p>
不多時，柳羽與張玉蘭快步的趕來。</p>
儼然，他倆是熟睡中被人叫醒的，隻著中衣，頭發尚來不及整理，披散開來，顯得有些蓬鬆與淩亂。</p>
“劉大哥？”</p>
“甄大哥？”</p>
張玉蘭與柳羽幾乎是同時開口的。</p>
張玉蘭喊的“劉大哥”是“半個”救命恩人，涿郡的劉備劉玄德。</p>
柳羽喊得“甄大哥”，除了甄逸還能有誰。</p>
“張姑娘。”</p>
劉備也很有禮數的朝張玉蘭行禮，旋即把頭轉向柳羽這邊。“想必，這位便是柳觀主了吧？”</p>
柳羽與劉備第一次見，隻聽玉蘭姐喊他劉大哥，尚不知道他的身份。</p>
甄逸則連忙介紹起來。</p>
“玄德，這位便是你苦苦尋覓的玉林觀主、麒麟才子，也是我的好兄弟，柳羽！”</p>
“賢弟，這位是救下弟妹的，來自幽州涿郡，中山靖王之後，孝景帝玄孫的劉備劉玄德。”</p>
甄逸表現出了商賈特有的健談。</p>
分別介紹過劉備與柳羽後，他轉頭看向張玉蘭。</p>
“這位姑娘多半便是弟妹了，還沒向弟妹自我介紹，在下中山無極人甄逸，我與你夫君既是兄弟，又是摯友。”</p>
張玉蘭款款向甄逸行禮。</p>
“原來是夫君的兄長，夫君總是提起你這位甄大哥呢，如兄長不嫌棄，妾也隨夫君稱呼一聲甄大哥如何？”</p>
別看是天師道聖女，但她舉止得體，落落大方。</p>
“能讓弟妹呼一聲‘甄大哥’，這是我的榮幸啊…”甄逸再度笑道，言及此處，甄逸伸手示意。“玄德，你不是一直有話想要對柳觀主說麽？如今，柳觀主就在眼前，你怎麽反倒是啞口了。”</p>
“原來是玄德兄。”柳羽適時補上一句。</p>
他已經聽張玉蘭講述過，有關劉、關、張的事兒，劉備替玉蘭姐送信至中山國，這於洛陽的局勢至關重要，打從心底裏，柳羽是感激他的。</p>
“柳觀主…”劉備拱手。</p>
“叫觀主就見外了。”柳羽連忙扶起劉備：“若是玄德兄不嫌棄，以後我喚你一聲大哥，玄德兄喊我一聲兄弟即可。”</p>
“這…”劉備略顯遲疑…</p>
柳羽卻是當先拱手。“小弟柳羽拜見劉大哥…”</p>
“這可使不得。”劉備急忙扶起柳羽，“方才甄兄繆讚我為中山靖王之後，這怕是要讓賢弟見笑了，賢弟被稱為‘麒麟才子’，豈會不知道，涿郡之中‘中山靖王之後’多如牛毛，孝景帝玄孫更是如過江之鯽。”</p>
一改演繹中，劉備動不動就自稱“中山靖王”之後，此番…在柳羽麵前，劉備竟顯得十分謙虛。</p>
而之所以如此，是劉備見到柳羽後，有些意外。</p>
坊間將這位“玉林觀主”傳得神乎其神。</p>
可今日一見…竟發現，他竟莫名的親切，完全沒有“麒麟才子”那種高高在上，視無數豪門拜帖於無物的傲氣，反而是稱呼他劉備為“劉大哥”。</p>
這讓劉備受寵若驚，也更願意坦誠相待。</p>
“甄兄講？劉大哥有話要對我說？”柳羽繼續問道。</p>
劉備麵色一改，麵頰上多出了幾許嚴肅。“我的話倒不慌著問，我聽聞關兄弟被誣陷，又聽聞朝廷派下督郵來此河東解良縣，料想賢弟也會來此，故而便是甄兄商量，提前來此探查。”</p>
“我與甄兄已到此間三日，暗中也調查到一些東西，當務之急，還是先救關兄弟吧？”</p>
劉備表現出了特別的豁達。</p>
將自己的事兒拋之腦後，反倒是一門心思放在營救關羽這件事兒染上。</p>
他覺得這樣，能獲得柳羽更多的好感。</p>
當然。</p>
劉備什麽性子，柳羽從書上就知道了，仁義是真的，腹黑也是真的，這些都是亂世中生存不得以的手段罷了。</p>
當即…</p>
柳羽的眼珠子一定。</p>
“我也派下不少鬼卒去秘密探查，可我這邊卻是一無所獲？”</p>
當即，柳羽問出了他最好奇的一個問題。“緣何劉大哥與甄大哥就能探查到一些消息呢？這些消息可靠麽？”</p>
在柳羽看來…</p>
這個問題，很重要！</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