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陌笑應:“夫家姓金,不知兩位嫂子如何稱呼?”


    那帶著銀簪子和絹花的嫂子道:“我夫家姓齊,她夫家姓張,你管我們叫齊嫂和張嫂便成。”


    曲小陌也很上道的喊道:“齊嫂、張嫂。”


    兩人笑應了聲,而後問道:“這是要給方嬸子送飯呢?”


    曲小陌趕忙道:“正是,但初來乍到的不熟悉不知他們在何處,正想問問兩位嫂子呢,不知兩位嫂子可有見過?”


    張嫂子點頭道:“有,方嬸子的田就挨著我們家的,你沿著這小路走到第一個岔口然後往右走,那有條小路,沿著路進去便能看到人了。”


    曲小陌趕緊朝她道謝。


    張嫂子笑著擺手說她客氣了,便又道:“趕緊送飯去吧,我們就不耽擱你了。”


    曲小陌笑著謝過後便提著籃子照著方才的指路走去,張嫂子瞧著她走遠的背影說道:“模樣真的是俊,咱村長家的那姑娘比她差遠了,瞧方才說話性子也極好,怪不得能嫁到商戶家。”


    雖商戶門第比平民還低賤些,但奈何人家行商的又銀子啊!整日穿金戴銀好吃好喝的,跟他們這些莊稼人相比,有點腦子的都會選擇成為商人婦,身份門第算什麽,有銀子才是王道。


    齊嫂子聞言請哼了聲,轉身抬步朝村裏走去,邊走邊道:“別給我提村長家那小賤人,整日對著我家那口子阿勇哥阿勇哥的叫喚,氣死個人。”


    張嫂子悄然抬眸瞧了她一眼,便扯開話題說起別的。


    曲小陌這邊按著張嫂子的指路在岔口朝右走上小路,果然,沒走一會兒便瞧見不遠處正歇息在田間的方家夫婦,走進便喊了聲,道:“大姨、姨丈。”


    在外邊他們都得這般稱呼,畢竟對外說的身份是表侄女,起先方家夫妻倆還沒反應過來,坐他們不遠處的一漢子倒是先轉了頭,瞧見曲小陌長得漂亮又麵生,想著這兩天傳的方嬸子家表侄女來了,又瞧見她朝這邊喊,便出聲與正在吃饅頭的方大叔道:“叔、嬸!那是不是你們家的表侄女啊?”


    啃饅頭的兩人聞聲朝他指的方向望去,確實是曲小陌這孩子,方嬸子趕緊應聲。


    但這田埂修得實在是有點小,曲小陌走不習慣,方大叔見她提著個籃子走田埂走得艱難,便過來幫著提。


    方嬸子接過籃子打開是肉粥和昨夜吃剩的肉菜,粥是特意放涼了的,菜倒是還有點溫熱,想來是拿來的時候熱過,他們兩個就生了個兒子,但十年前便落水溺亡去了,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許久已經沒有人這般給他們送過飯了,不免眼眶有些熱。


    曲小陌不知兩人的情緒為何這般激動,便趕忙道:“夫君已經睡下了,我瞧著大姨和姨丈早上出門該是隻帶了饅頭喝水,累了半天哪能隻吃這般幹硬的東西,瞧著昨夜的菜還剩許多便自作主張的熱了與粥一同拿來了,應該...不礙事吧?”


    “不礙事、不礙事。”方嬸子拿著衣袖擦了擦泛紅的眼睛,拍著自己身邊的草堆,笑道:“先坐著歇會兒。”


    曲小陌蹲下身子把碗筷都遞給他們了才坐至旁邊,瞧著田中因為沒有化肥和除草的藥劑而長滿莊稼堆裏的野草,問道:“這得拔多久啊?”


    喝著粥的方大叔夾著肉邊嚼巴邊道:“能拔一點是一點,總不能就這般放任著啥都不做吧。”


    也是,沒有化學藥品隻能用人力了!


    三人聊著莊稼的事情,沒一會兒粥便喝完了,兩人又就著菜吃了兩個饅頭,都覺得有些撐,方嬸子便把碗筷收拾進籃子裏,道:“這兒天熱,你快些回去吧,家裏還有個人要照看呢。”


    曲小陌待了這麽一會兒便也覺得熱得慌,便也不說要幫忙或是什麽的,畢竟金蟄確實需要照顧,便起身拿著籃子跟兩人道別後,沿著來的路回去了。


    人走了方才那個漢子才過來笑著道:“嬸子,您這表侄女心兒可真好,又是照顧丈夫又是給您送飯的,聽說她夫婿是個商戶?”


    “可不是嘛,說是開了個酒樓,具體我也不曉得。”方嬸子笑嗬嗬的道


    “噢喲~開酒樓啊!那可了不得,聽說開酒樓最是賺銀子呐。”那漢子吃驚不已


    方大叔啪嗒啪嗒的抽了兩口煙,道:“賺銀子也不是咱的,都出了五服的親戚,不過是來借住的。”


    說著便敲了敲煙灰,插回褲腰帶,起身道:“趕緊把活兒幹完回去,這天兒太熱了。”


    說完便自顧自的走進田裏開始彎腰拔草,他並不想過多的與旁人談論曲小陌兩人,畢竟初見的時候他們滿身泥濘,那掌櫃的渾身是傷還中了毒箭,這可不是平常的山匪能所為的,隻不過他們不說,他也不好問,並是一條人命,縱然可能會引來麻煩,他也沒阻止自個兒媳婦讓他們進屋。


    而這幾天相處下來,瞧著那孩子性子良善,雖說那掌櫃的不怎麽樣,但渾身那股上位者的氣勢可不是常人隨隨便便能有的。


    方嬸子也瞧出了自家老頭子不想多說,便也起身與那漢子道:“柱子啊!我們就先忙了,年紀大了,不趕緊做完在曬下去就得頭暈眼花了,你也趕緊忙去吧。”


    那被稱為柱子的漢子笑著伸手撓撓頭,嗬嗬笑道:“成,就不耽誤了,我也趕緊忙去,回去還得上山拾捆柴火呢。”


    “哎,去吧去吧。”


    方嬸子起身裹好頭巾,柱子也轉身到自己田裏忙活了。


    沿路回去的曲小陌開門進屋放下籃子便進房瞧金蟄醒沒醒,撩起簾子便瞧見他睜著眼躺在床上,目光直直的朝她瞧來,想來是老早就知道她回來了。


    走過去給她翻了翻身,問道:“可要喝些水?”


    金蟄嗯了聲,曲小陌便起身出去端來一碗燒過的涼白開喂他喝下。


    瞧著一身女裝絲毫不嫌怪異的曲小陌,金蟄難得的與她打趣道:“女裝...不錯。”


    說完還故意抬眸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後目光停留在其那不細看看不出凹凸的胸上,唇瓣淺淺的勾起。


    曲小陌頓時有些麵紅耳赤惱意上頭,不怪乎他這突然的調戲和那邪魅勾人的淺笑,而是她此刻是真真正正的姑娘家啊!被人這般盯著胸看,是誰都氣急,放前世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但幸好現在理智還在一些些,但也被刺激得也不管不顧了,抬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紅著臉負氣的甩臉子走人。


    金蟄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膽兒肥了,敢給他臉色看,但此刻自己渾身無力也隻得眼睜睜看著她出了房。


    惱怒的衝出房門的曲小陌拿了把椅子坐在昨日待著的那棵樹下吹風,但這正午才剛過沒多久,外邊吹的都是熱風,惱意沒吹走倒是更讓自己煩躁,索性回屋坐著,想起這時辰該開始煎藥了,隻能認命的開始生火。


    日頭落得也快,隻剩半臉的時候方大叔和方嬸子也扛著鋤頭回來了,正好瞧見曲小陌在洗鍋洗碗準備煮飯,兩人相視一笑。


    多少年了,每每兩人回來看到的都是冷冷清清沒點兒熱氣的家,現在回來瞧見一人在忙碌著等他們,這種感覺別提有多好,縱然這人與他們不過才認識幾天,但他們知道她也是打心底裏用善意對他們的。


    正埋頭在井邊洗鍋的曲小陌聽到鋤頭落地的聲音,回頭便瞧見他們兩人回來了,趕忙出聲打招呼:“嬸子和叔回來了,快來洗洗臉。”


    說著轉身回去拿出盆子,從井裏打出涼爽的井水,給兩人洗麵,完事了又坐回原位洗鍋淘米,邊幹活邊問擦臉的方大叔道:“叔,咱村裏有木匠嗎?”


    “木匠?”方大叔拿著濕帕子擦了擦脖頸,想了下道:“木匠有是有,不過做的都是一些農家的用具,你是想做張床吧。”


    一邊用水拍著臉的方嬸子接口道:“也是,沒張床老睡那兩張長椅也不是個辦法。”


    曲小陌道:“床倒是不用,個軟榻什麽的便成了,要不做個大板子也成,能睡人就行。”


    “要不叔明日去問問村裏會點兒木匠的王老漢,看他能不能做,若是不能怕是隻能道縣裏了。”


    “成,那便麻煩叔了。”曲小陌道


    “麻煩啥,不過是幾步路幾句話的事。”方大叔笑嗬嗬的道


    晚膳依舊是白粥和饅頭,在加上方嬸子從田間摘來的青菜,兩樣都是素菜,不過都是曲小陌親自動手炒的,她炒菜技術還行,就是油放得有點多,每夾一筷子都是油亮亮的,方嬸子和方大叔雖然心疼,但也沒說什麽。


    隔日一切工作都照常,方大叔回來吃午飯的時候特意去王老漢家裏問了聲,知道其不會做便回來與曲小陌說了聲。


    沒辦法思前想後決定還是讓方大叔去別家問問有沒有不需要的門板子,花個幾百文有個能翻身的空間就成,去縣城買實在是太過麻煩了些。


    哪知方大叔才問了幾家,她話銀子尋買木板子的事情便傳遍了村裏,不少人還悄悄問了方嬸子和方大叔是不是她的夫婿金蟄活不成了,待他倆回來的時候把這事跟她說,她笑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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