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熊熊大火仿佛發了瘋似的,隨風四處亂竄,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宸宮裏的一切,赤紅的火焰仿佛是黑夜的火龍,吞噬周圍一切。


    丫鬟奴才們哭倒一片,無奈風威火猛,潑水成煙,那火舌吐出一丈多遠,舔住就著,烤也難耐,誰還敢靠前?


    皇帝和皇後到時,宸宮已經被大火燒的快成廢墟了。


    皇帝沉著臉,望著跪倒一片的奴才。


    濃煙滾滾,撐起大殿的四根柱子轟然倒塌。


    “她呢,她在哪裏?”他披著明黃色的錦袍,襟口衣袖裝點白色色紋樣,像是華貴的喪服。


    眉眼是看慣的冷淡,身姿是看慣的偉岸,臉色是看慣的冷漠,可聲音有些微微發抖。


    跪在地上的奴才不敢回答,生怕惹禍上身。


    可如今已經是這般了,宸宮無緣無故走水,身懷龍嗣惠妃娘娘沒能救出來,恐怕是凶多吉少,他們這些人難逃一劫。


    其中一個奴才突然爬了出來,望著皇後娘娘道:“皇後娘娘,您太狠了,我們娘娘哪裏惹了您不悅,您一定要除了她啊!”


    “住嘴,拖下去!”皇後洪媛開口。


    正有奴才上前,可皇帝陰沉著臉,望著那奴才道:“讓他說下去。”


    “今晚奴才聽說聖上在中宮歇息,奴才帶人去中宮想求見聖上,想求聖上下令讓火衛隊來救火,可中宮的人一見奴才這樣說,立馬喊人上前把奴才等人打上一頓,還說什麽,宸宮出了事和中宮有什麽關係?來找中宮做什?”


    火衛隊,原是宮中走水著火急用的強勁隊伍,隻聽從帝王和帝後調遣。


    “是啊,聖上,奴才這臉上都是傷呢!”


    “聖上,還有奴才,奴才也......”


    皇帝冷著一張臉,看了皇後一眼,皇後神色坦然,高傲的回望著他,好像告訴他,她不會做那樣下三濫的手段,也不可能做。


    確實,她當時和他一起就寢呢。


    皇帝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隨著風勢旋轉方向,很快連成一片火海,丈餘長的火舌舔幹淨房簷,接著燃燒起來,隻聽得屋瓦激烈地爆炸,瓦片如急雨冰雹般地滿天紛飛,頃刻間轟然倒塌。


    惠妃沒了,和她一起沒了的還有貼身宮女如喜。


    皇宮亂成一片,奴仆們哭成一片。


    京城城門口站著個穿兵服,提著燈籠的年輕男子,濃眉大眼,一副正直的樣子,穿著厚厚的棉襖,哈著白氣。


    城門口不遠處出現一輛飛奔的馬車,守城的男子抬頭看見來人馬車,見裏麵的主子遞出令牌,趕緊放行。


    一轉眼,馬車已經到了郊外,車子裏很寬敞,放著一塊軟墊,一個靠墊。嚴秋落已經醒了過來,她半倚著,黑色如同綢緞的長發有些散亂,人還未從如喜沒了的事情中走出去來。


    明明計劃的是她們主仆二人一起走啊,可......


    兩刻鍾前,如喜學著貓叫了一聲,一群黑衣人進了宸宮正殿,其中一個黑衣身上背著一具懷孕的女屍,那女屍早就換上了惠妃平日穿的一套寢衣。


    見隻有一具屍體,嚴秋落愣了愣,望著如喜,一下子像是反應了過來,開口道:“你不走?你不走?”


    如喜搖搖頭,“小姐,若是我不死,怎麽騙得過他們?”


    嚴秋落又氣又心疼,“所以,從一開始你就不打算走?你就準備去死嗎?”


    “對,小姐。”如喜嘴角含著笑。


    “小姐,你不知道,我騙了你,我有心上人,他死了,死在聖上登基的那天晚上,因為聖上和皇後而死。”


    “奴婢和他青梅竹馬,若是沒了他,奴婢還活下去有什麽意思?”


    “小姐啊,你說說,憑什麽聖上和洪家小姐兩情相悅就能在一起?而我們就要生死離別?”


    “憑什麽為了他們的大業,我們就得死?”


    “誰也不是生來就卑賤,生來就為成全他人而活。”


    “小姐,你沒發現嗎?聖上其實早就愛上你了,可惜了,他一直不敢認,不敢相信自己愛上了你。”


    嚴秋落搖搖頭,繼續聽見如喜開口。


    “我的小姐,你仔細想想,不然小姐您沒有聖上的庇佑,您真能活到現在嗎?腹中的胎兒真能保到現在?”


    “小姐,你是真心對我好的人,奴婢願意為你死,也是為了自己。”


    她還想說些什麽,看見如喜一伸手,她暈了過去。


    馬車繼續跑著,含遠見她醒了,笑著道:“皇嫂,這天還早呢,您要不要再睡會?”


    嚴秋落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了,天就快亮了,咱們快點趕路吧。”


    “行。”


    “謝謝。”


    嚴秋落微微一笑,猶如遇雪初融,桃花綻放,含遠愣了愣,隻覺得整個人沒法思考,熱氣上湧,心頭跳的猛快。


    “皇嫂這樣的美貌,皇叔居然也舍得讓您受委屈,真不知道那位洪媛有什麽好呢?”含遠憤怒不易。


    嚴秋落望了他一眼,沒說話。


    含遠見她不理自己,又開口說洪媛的壞話了。


    “皇嫂,您不知道,那洪媛從前高傲的很,看不上本世子的皇叔,現在好了,本世子的皇叔做了帝王,她又能看上了,嘖嘖,真是......這話怎麽說來著?”


    “也不知皇叔是怎麽想的,放著這麽好看的皇嫂不要,偏要那女人......”


    “.......”


    一路上含遠喋喋不休,嚴秋落聽的有些煩了,才回他話。


    “世子,以色侍人,豈能長久?陛下不是那樣淺薄隻看中女子容色的人,況且,我現在已經不是小世子的皇嫂了,不對,我從前都不是,小世子的皇嫂隻有中宮那一位。”


    “皇嫂可不能這麽說?在本世子眼裏,就隻有你一位皇嫂,至於中宮那位,哼。”


    見小世子這樣說,嚴秋落也不好再說什麽。


    馬車很快到了一個小鎮,一件宅子聽見動靜,趕緊打開大門,把人迎接進來。


    宅子正房裏,王家家主王大人正坐在首位上,看著這位容貌和記憶中的人簡直一模一樣,王大人差點失了神。


    在嚴秋落喚到第三聲:“外祖父”。


    他才反應過來,朝著嚴秋落笑了笑,慈愛道:“外祖父答應過你外祖母要把你娘找回來,要好好照顧你娘,可惜你娘已經走了。”


    提起自己的母親,嚴秋落眼圈一紅,險些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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