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俏迎上他的目光,反問:


    “那你覺得依靠自己的雙手得到一切,就隻能不擇手段?無惡不作?


    如果我是你這樣的心思,在被鄭美玲和蘇錦時各種欺壓欺負後,我也學你父母、亦或是學你,要麽去走私、要麽做個走狗。


    現在我可能已經被槍斃、或者落得和你一樣狼狽的境地。


    你覺得你還能有機會喜歡我?有機會將我控製在這兒?”


    戰爵“嗬”了一聲,“你和我本就不同,你所受過的苦,可有我受過的十分之一?”


    他從不認為蘇俏過得比他慘。


    蘇俏出自農村,農村沒有名利、沒有虛榮,沒有上流人看狗一般的眼光,更沒有經曆親自目睹父母死去的痛苦。


    他清楚地記得,那年大雪,所有人將他關了起來,他翻越窗戶,翻過高高的山林到達執行場時,看到的最後一幕。


    父母就那麽站著,被那些人槍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倒在雪地裏。


    鮮血染紅了他們的麵容,也染紅了白雪。


    那一幕刻在他心底,是印刻在骨子裏的恨,血腥的恨。


    他雙眸冰冷地盯著蘇俏: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蘇俏卻反問:“誰告訴你我的經曆次於你?你就篤定你是世界上最可憐最可悲的人?


    是,你是眼睜睜看著你的父母死去,但我從小有父母,也等同於沒有父母。


    我隻能眼睜睜看著鄭美玲寵愛蘇錦時,看著蘇錦時得到一切我做夢也想得到的糖果、蛋糕、雞腿,隻能自己躲在角落裏哭。


    明明沒有從他們身上得到過任何疼愛,可畢業後…………”


    前世的她還擺地攤、發傳單、扛桶裝水等,用盡一切辦法賺錢養家,供蘇錦時讀大學。


    她以為隻要自己多付出一點,就能換來家人的寵愛,可最後得到的是什麽?


    是被推下懸崖,被奪走家產、奪走生命。


    戰深死了,僅有兩歲的小團團也死了,一家三口死無全屍,被藏獒一口一口吃下。


    她臨死前,看到的也是至親至愛死於血泊,但這些她不會告訴戰爵。


    蘇俏隻是對戰爵說:“我和鄭美玲蘇錦時之間,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倘若是你的思想,我早已經用盡一切手段弄死他們,或者在小的時候為了過上好日子,就去和社會流氓混在一起,爭取到一切想要的。


    但我並沒有,即便和他們決裂,我依舊沒有做出任何違背道德、違背法律的事。”


    “當然,我承認你的父母、乃至你爺爺奶奶,包括你,在戰家的確受過許多委屈,但也不應該讓自己一步一步走入深淵。


    人活著,從來不應該為了別人的目光、別人的看法而活。


    人努力的方向,也不應該是報複別人、或者殺害別人,最終目的是應該讓自己過得很好。


    你但凡用碾壓戰深、保護戰家的心思來做自己,你現在絕不會是現在這樣……”


    “夠了!”


    戰爵打斷她的話,目光冰冷地盯著蘇俏: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你這樣的心思,生於深淵、長於黑暗的人,已經注定隻能雙手沾滿鮮血。


    六歲時我沒有能力救父母,但現在,至少我有能力將你留在身邊,這已經足夠!”


    蘇俏反問:“留在身邊的方式就是囚禁嗎?你以為這樣就是愛嗎?”


    “若不囚禁你,若像江肆、葉燃辰那樣追求你,又能得到你的愛?”戰爵直接靈魂追問。


    蘇俏:……


    太瘋狂了,和戰爵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即便是她也完全說不通。


    恰巧液體輸完了,蘇俏走過去為他拔了針管,扯下吊瓶,轉身離開。


    走到主臥的門口時,她又停頓步伐,背對著問戰爵:


    “你真以為你是真的愛我?甚至感動了你自己?”


    戰爵沒有說話,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蘇俏接著說:“倘若我不夠優秀,你戰三爺並不會喜歡我,更不會把我放在眼裏,甚至還會為了你的利益利用我、傷害我、折磨我。”


    就如前世,她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她沒有太多出色的能力,戰爵僅僅隻是把她當做對付戰深的突破口。


    為了對付戰深,不惜多次綁架她,拷問她。


    她說:“其實戰爵你喜歡的並不是我,而是一個即便身處黑暗、總有無數辦法破解一切、成功並且優秀的人。


    你自己都喜歡這樣的人,為什麽要讓自己成為一個人人厭棄的惡魔?


    你覺得我從泥濘中好不容易掙紮出來,我會喜歡一個惡魔嗎?”


    清麗的反問聲揚出,問完後,她轉身進入主臥,反手將門關了起來。


    戰爵躺在沙發上,眸色深了又深。


    他耳邊不斷回蕩著蘇俏的話:


    “其實戰爵你喜歡的並不是我,而是一個即便身處黑暗、總有無數辦法破解一切、成功並且優秀的人。”


    “你自己都喜歡這樣的人,為什麽要讓自己成為一個人人厭棄的惡魔?”


    “你覺得我從泥濘中好不容易掙紮出來,我會喜歡一個惡魔嗎?”


    尤其是最後那句,你覺得我從泥濘中好不容易掙紮出來,我會喜歡一個惡魔嗎?


    我會喜歡一個惡魔嗎?喜歡惡魔嗎?


    那話在他耳邊不斷回蕩,一遍又一遍。


    他撐著疲憊沉重的身體從沙發上坐起來,拿出手機給助理發送短信:


    “再準備另一件事!”


    助理看到他的短信時,擔憂回複:


    “三爺,確定嗎?這會不會很威脅?以蘇俏的能力,恐怕……”


    戰爵:“立即安排!”


    “是!”


    當晚,蘇俏躺在床上,一夜失眠。


    她耳邊滿是戰爵的話、以及戰爵說那些往事時的痛苦。


    從沒想到、戰爵竟然經曆過那些事。


    雖然當著戰爵的麵說得冠冕堂皇,但她也覺得,戰爵是個可憐的人。


    奶奶是站街女,錯不在他。


    父母犯罪,錯不在他。


    但從小到大,他定然受了無數詆毀、非議、以及偏待。


    而且戰深的性格她也很了解,不用去問戰深她也知道、當戰深得知戰爵父母犯罪,導致很多無辜之人受傷、並且死亡時。


    以戰深的性格,哪怕心疼戰爵,也定然不會維護戰爵的父母。


    一正一邪,已經注定了悲劇。


    戰深和戰爵之間,注定隻能做敵人嗎……


    第二天一大早,陽光漸漸彌漫屋子,她依舊沒曾閉上眼睛。


    敲門聲忽然響起,伴隨著戰爵的嗓音:


    “蘇俏,出來,我帶你出去走走。”


    蘇俏眉心頓時一皺,戰爵說帶她出去走走?


    囚禁她這麽久,肯帶她出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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