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落座,菜也一道道的端上來了。白肉、血腸、燴酸菜,這三樣東北農村殺豬菜的標配是每桌都有的,再就是涼菜每桌也都是一樣的,其他菜就是肉炒的蒜苔、白菜片這些毛菜,而主桌的菜可是不一樣的,這就是區別對待,來的都是白吃白喝的,可主桌坐著的全是村裏有頭有臉的人物,是主家的主要交往對象,你說能一樣麽。


    主桌的菜擺好了,殺豬菜三件套,五彩大拉皮,乎的豬肝、豬心、苦腸拚成一盤,大腸、肚兒條、腰花做的溜三樣,雞冠油、腰片、蓮蹄(豬脾,有的地方也叫沙肝)過油幹炸,這叫靠三樣,肺子炒酸菜,拆骨肉,護心肉炒尖椒。


    隨著主家張羅開,沒說的,開造。趙致遠先夾起塊血腸,別看他不喜歡酸菜裏的豬血,可卻對這血腸情有獨鍾,這就跟有的人不吃茄子和大蒜,卻喜歡吃蒜茄子一樣。血腸在筷子上顫顫巍巍,蘸滿蒜醬,放入嘴中,沒有腥味,就是新鮮豬血混合著調料的味道,配上蒜醬,無敵了。再來塊白肉,肉切的稍厚,肥肉在嘴裏都不用嚼,一抿就化了,不膩,全是豬肉最原始的香味。


    看眾人都吃了兩口菜,肚子裏都有點底了,二哥開始提酒了。這第一杯就敬的趙致遠,本來這頭杯酒應該是一家之主——二哥的父親來提,可這又敬的是趙致遠,那有長輩給晚輩敬酒的,所以隻能二哥來。二哥說了幾句敬酒嗑,主要是感謝趙致遠看病和殺豬,說完倆人酒盅一碰,仰頭幹了,倒滿,再幹。兩件事,就得喝兩盅,這叫好事成雙。


    兩盅酒下肚,趙致遠趕緊吃口菜壓壓,後邊也沒他啥事了,專心吃菜,嘴裏膩了,再整口大拉皮清清口。盛一碗沒有豬血的酸菜湯,放進去在爐子上燒的糊巴的幹辣椒,酸、辣、燙,一碗下去,額頭上汗嘩嘩的,酒氣也隨著出來了,感情這玩意兒還能解酒。


    趙致遠跟著喝了有半斤多白酒,就有點到量了,這可是正經的農村自釀糧食小燒,少說五十來度,沒有一點瓶裝酒那種勾兌的味道,就是糧食釀造的香氣,當然口衝,勁也大。二哥還要給他倒,趙致遠連忙阻止,換了個稍大點的杯子,準備喝啤酒。


    啤酒是在外屋地拿過來的,一杯下去,涼哇的,一下刺激的趙致遠喝的迷糊腦袋都有點清醒了,這叫以酒醒酒,東北話叫透透。


    在東北街頭,你經常能看著個大哥舉著個電話,在那甕聲甕氣的。


    “喂,三哥啊,晚上出來整點啊。”


    “不的了,昨天就沒少喝啊。”


    “沒事,那點算啥啊,再透透。”


    “透透?”


    “透透。”


    “行。”


    於是晚上你就在燒烤攤上看見這倆大哥。


    “服務員啊,那大腰子給我烤嫩點啊,啤酒給我來兩瓶就行。”


    等這兩瓶酒下去。


    “服務員啊,再給我上倆啤酒。”


    “服務員,給我來一提。”


    “服務員,把那裝酒的箱子放這,你走吧。”


    以上說的絕對真實,也是絕大部分東北老爺們兒的夜生活。


    扯點閑篇,說回趙致遠這邊,酒桌持續了能有倆小時,基本都喝好了,也就散了,走的時候每人還帶了塊豬肉,沒多少,也就二、三斤,其實你要是舍下臉來,要個十斤、二十斤的人家也能給你,但是現在家家生活都好了,誰都不差那口肉吃,這也就是圖個新鮮。


    趙致遠左手大豬頭,右手提溜著豬尾巴和一塊豬皮,晃晃悠悠的往家走去,酸菜二哥那邊走給送家去了。進了大門,看到後屋的燈亮著,窗簾也沒拉開,知道自己爺爺這鷹還沒熬成,就回前屋把東西放下,洗了把臉,和三爺抽根煙,嘮了會嗑,不一會,酒勁上來了,趙致遠就迷迷糊糊的找地方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趙致遠六點來鍾就起來了,洗漱完出來,吸一口室外冰冷的空氣,頓時腦子就清清爽爽的,這小燒就這點好,不上頭。


    趙致遠去後屋看看,還那樣,估計今天還得熬一天,就回前屋準備做飯。前屋三爺早就起來了,看他要做飯,趕緊攔住,不一會,二哥媳婦兒就端來一大盆餃子。


    餃子是豬肉酸菜餡的,裏邊還摻了點靠完的油滋拉,這可是趙致遠的最愛,趕緊拿碗,調了點醬油、醋、香油和辣椒油,怕餃子涼了,連蒜泥都沒搗,直接就拿著大蒜咬著吃,來個牙搗蒜。


    大餃子熱乎的,豬肉也新鮮,一咬全是汁水,酸菜脆生酸爽,即添加了口感,又解了油膩,最絕的是裏麵加的油滋啦,那種肥肉油炸後的味道最是香醇,再來口大蒜,絕配,吃餃子不就蒜,味道減一半。趙致遠自己就造了小半盆,得有三十來個,不是他能吃,實在是餃子太香。


    吃飽喝足了,趙致遠看爺爺這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出來,自己幹呆著也沒啥意思,想了想,好久沒進山了,正好前幾天剛下完大雪,大小牲口都該出來覓食了,決定了,上山轉轉吧。


    說幹就幹,趙致遠把自己專門放在這的一套衣服翻出來。裏麵帶絨的棉衣棉褲,衝鋒衣,防水的戶外褲子,登山鞋,這套裝備厚實保暖、防風防水,要知道山裏不比外邊,低著好幾度呢,要不說不是我們東北人抗凍,實在是裝備太好。


    衣服換好,又去倉房把趙大炮藏起來的弓箭取出來,試了試,一點毛病沒有,看來經常保養。檢查完,他又轉到狗窩這,還想帶著大黑去,老黑前些年就已經沒了,趙大炮又抱了條狗崽兒,還是這麽起名。以前挺聽話的大黑,今天一反常態,蜷在狗窩裏,眼睛看向後屋,也不搭理趙致遠,這是要陪著趙大炮,趙致遠也沒招,隻能自己進山了。


    出了大門,把弓箭扔到車上,開車往山腳駛去。到地方把車停好,趙致遠背著個包,挎上弓,把箭簍係在腰上,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山上走去。


    趙致遠走了快兩個小時,林子裏動靜也漸漸多了起來,腳步放緩,仔細的觀察著四周,閉上右眼,從他的左眼裏看去,仿佛氣流都在變慢,這時,趙致遠發現一道灰色的身影在雪地上穿出,是野兔。趙致遠張弓搭箭,感受到危險的野兔靈動肆意,瘋狂的奔跑,可在趙致遠的左眼裏,疾馳的野兔有如定格動畫一般,一幀幀的在他眼前呈現。趙致遠手指微鬆,一箭射出,箭頭正擦著野兔的額頭過去,野兔當時就倒在雪地上不動了,可還有熱氣呼出,讓這一箭給幹暈了。趙致遠雖然跟趙大炮練過射箭,打打易拉罐啊,啤酒瓶子什麽的還能一打一個準,可這活物能一樣麽,趙大炮那時轉用弓箭後,也是練了四、五年才見成效,隻能說趙致遠這個能力用來打獵實在是太變態了。


    在山裏轉悠了一上午,到中午十二點左右,正好走到了木棚子那,肩上搭著四隻野兔,這是他沒放開打,過過癮就行。


    趙致遠進到木棚子裏,把火引著,鍋裏倒滿水,把幾隻兔子都收拾了,洗幹淨後,在涼水裏蘸一下,直接放到外邊,不大會,兔肉上就掛了一層冰,這樣即能保鮮,肉又不會風幹。


    都收拾完,趙致遠從包裏拿出袋凍餃子來,這也是二哥家知道他要上山,特意給凍的。水燒開,餃子下鍋,煮熟撈起,又美美的吃了頓大餡餃子。


    吃完餃子,趙致遠休息了一會,把東西都收拾好,就準備下山,這時他聽到外麵一陣“嗦嗦”動靜伴隨著積雪受壓後發出的“咯吱”聲,趙致遠以為是護林巡山的隊員,就打開門,要給人騰地方。


    趙致遠出門一看,哎呦我去,什麽玩意兒,隻見一條碩大無朋的巨蟒正側身對著他,雖然隔著有幾十米,卻有如在眼前一般,比趙致遠腦袋都大的圓瞳瞪著他,仿佛感受到趙致遠一般,巨蟒轉過蛇頭,蛇頭發圓,額頭上有著明顯的角質突起。巨蟒張開大口,對著趙致遠“噝噝”的吐著信子。


    還好,不是毒蛇。趙致遠心裏暗自慶幸著。


    好你妹啊,不是毒蛇你也支巴不過它啊,趕緊蹽吧。趙致遠轉身繞過木棚子就跑,他一動,巨蟒也動。趙致遠本想用木棚子阻擋它一下,可根本沒用,巨蟒都沒繞,直接就撞了上去,木棚子頓時就跟嫩豆腐一樣希碎。


    趙致遠在前麵頭都不敢回的跑著,可他在雪地上這深一腳淺一腳的,那能跑過貼地爬行的蛇啊。巨蟒眼看要接近趙致遠,上身微微躬起,迅速的彈出去。


    趙致遠感覺自己像是被鉤機的鬥子給出去一樣,在雪地上轉圈滾出去老遠,睜眼就看見兩個大鼻孔,一股腥臭的氣息。


    趙致遠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是身上的力氣卻好像突然消失一般,一點勁都使不上來,最後趙致遠無奈的仰身呈大字形躺在雪地上,認命般的眼睛一閉,頭一歪,你愛咋地咋地吧,我幹不過你,服了還不行。


    趙致遠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翻動了兩下,隨後就被一片濕潤所包裹,並且慢慢的向前移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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