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真是給人笑醒的。


    睜眼便看到鳳五在床前,屋裏還是灰蒙蒙的,鳳真眯著眼睛,聲音中猶帶著三分睡意,問,“你怎麽來了?”


    鳳五掃一眼枕著鳳真手臂,睡的跟個死人的唐惜春,唇角微翹,“真服了你們,都什麽時候了還不起?”


    鳳真抬著唐惜春的頭,把自己的酸麻的手臂移出來,對鳳五道,“衣裳遞給我。”


    鳳真正在穿衣裳,唐惜春也醒了,在床上打個滾兒道,“小五,你非要鳳真跟我睡,害我一夜失眠。”


    鳳真險些沒吐了血,道,“你還沒睡好?”什麽叫顛倒黑白啊!


    “哎……”唐惜春又翻個身,見鳳真正背對著他係褲子,唐惜春這臭流氓壞心眼兒一起,猛的給他往下一拽,嘴裏“喲吼――”一聲怪叫,揮手就往鳳真屁股上啪的來了一記響的!


    鳳五直接把手裏的茶砸到了地上,抖的椅子都坐不住,險沒一屁股摔到地上去。鳳真急手夾腳的拽起褲子,唐惜春縮床角落裏去,嗷嗷叫,“小五小五!救命救命!”


    若不是鳳五攔著,鳳真非宰了唐惜春不可!


    唐惜春心有餘悸的摸著自己的小脖子,劫後餘生又慶幸無比的吃著早飯,還時不時的巴結的給鳳真夾個小豆沙包遞個白肉胡餅什麽的,勸鳳真,“男子漢大丈夫,師叔隻是跟你開個玩笑,莫要往心裏去啊。”


    鳳真如同萬年冰山坐在桌畔,不理會唐惜春,隻跟鳳五道,“我今天便回了。”


    “不多住兩日麽?”


    “不了。”


    唐惜春給鳳真添了碗桂圓粥,瞅眼窗外連綿不絕的雨幕,自然勸道,“雨這麽大,還是再住兩日吧。打二月起,這雨一直斷斷續續的沒停,河水爆漲,船家肯定也不樂意走的。路上連泥帶水的,也難,你這麽趕回成都府去,叫人怪不放心的。你看今天的雨這麽大,要不等雨小些再走也行啊,天大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一刻。”


    鳳五跟著勸道,“惜春說的在理,等一等再回吧。”


    鳳真想想,便也應了。


    雖然把鳳真留下了,唐惜春私下跟鳳五商量,能不能讓鳳真去鳳五院裏歇息,讓周湄過來與他一道睡。鳳五笑,“難得你們這樣投緣?你把阿真攆走,他會傷心的。”


    “要是這麽屁大點事都傷心,讓他傷死心算了。”唐惜春道,“就這麽說定了,你趕緊把他領回去。”


    唐惜春把事情交待給鳳五,就去天演閣忙去了,午飯都是在天演閣用的,到下晌才回來。晚上鳳五差人叫唐惜春過去吃火鍋。


    唐惜春撐傘過去,笑,“這回倒是很有良心,知道在我還沒吃飯的時候請我吃飯。”


    “省了某人東想西想擺架子叫我親自去請一趟了。”鳳五吩咐丫環先去溫酒,道,“你成天窩在天演閣,摸牌都湊不到人手。”


    唐惜春笑,“你少蒙我,隨便找個丫環給你們搭把手,既摸了牌,還紅袖添了香呢。”再說,有鳳真這蜀中第一美男子,哪裏用得著別人添香呢?唐惜春肚子裏意淫一下,唇角彎彎的瞟鳳真一眼,笑,“下次吧,下次摸牌叫我,雖然我沒銀子,要是有人給我出賭資,湊把手還是沒問題的。”


    周湄笑,“好個攏姑喚心鬩壞勞娑兀拖瓤奩鵯罾礎!


    “不是哭窮,是真窮。”唐惜春眼巴巴的瞅著鴛鴦鍋裏的高湯,見裏麵的紅湯先開了,率先夾了一筷子肥瘦相間的羊肉放進去。


    唐惜春絕對是實實在在的過來吃飯的,他也不大聽別人說啥,反正喝酒時他就一起喝一杯,然後,就悶頭忙著吃火鍋。


    直到唐惜春聽鳳五問鳳真成親的事,唐惜春抖了下,慢調斯理的喝口果酒搭腔,“真師侄要成親啦?他不是才十五麽?”


    鳳五笑,“十五成親也不算早。”


    唐惜春赤果果的視線穿透琳琅滿桌的美味火辣辣的落在鳳真褲襠部位,心說,雖然鳳真個子挺高,但是,這麽早就成親,那啥發育好了沒啊?


    唐惜春思量片刻,很認真的建議鳳真,“其實,師侄你年紀還小,書上說男子十六精水始固,多憋兩年也無妨。我覺著,十八以後成親比較好。”


    你覺著,你是老幾啊!


    鳳真道,“你不是也要成親了麽?我隻是小你幾個月。”


    唐惜春筷子裏夾著了一隻魚片啪的掉到了桌間,濺起幾滴湯汁在唐惜春手背,微燙。唐惜春瞪圓了眼睛問,“啥?我要成親?誰說的?”


    周湄側臉淺笑,“一直想問你,竟忘了這事。你不知道麽?說是你舅家表妹,你外公舅舅都來了成都府,說你們今年就成親的。”


    唐惜春險些一頭摔進湯鍋裏,呻.吟一聲,“真是賤人哪……”他就是貓命重生也抵不住這些賤人一輩子接一輩子的盤算哪,好在有前世打底,唐惜春恢複的很快,歎,“想當年,我老爹小時候在老家那一片念書很有名氣,我外公很有眼光,覺著我老爹以後興許能念出書來有大出息什麽的,在我老爹十六歲的時候就讓人提親,把我娘嫁給了我老爹。我娘跟我爹感情非常好,就是命短,我爹剛考出進士,我娘就因病過逝了。我爹在老家給我娘守孝的時候,我外公就打著讓我小姨給我爹做續弦的主意。老爹沒應,也不知外公怎麽就炮製出了我娘給我訂了表妹的親事,簡直是沒影子的事兒。我娘病的時候,我跟祖母一直在她身邊,我娘過逝前,我爹也在,要是有什麽親事不親事的,我娘能不跟我們提一聲?現在我舅舅把表妹帶來又到處散播謠言,簡直就是……”思量半晌,唐惜春才想到一個合適的詞,他長聲一歎,“簡直是要要霸王硬上弓啊!”上輩子,他就這麽被舅家糊弄著稀裏糊塗又心甘情願的娶了舅家表妹,唉,之後種種,不提也罷。


    周湄笑,“你跟阿真倒是難兄難弟,阿真訂親的人也是他舅家表妹。”


    唐惜春瞪大眼睛,“莫非阿真要娶的是沈家婆娘?”


    鳳真麵無表情,周湄微微淺笑,唐惜春一聲呻.吟,很同情的看向鳳真,“你家老少四代難道都要娶姓沈的女人,你以後生了兒子幹脆改姓沈算了。”想一想沈家婆娘的嘴臉,再對比一下蜀中第一美男子鳳真,唐惜春當真覺著可惜,再三惋歎,“這也太不般配了,簡直就是要一朵鮮花強插狗尾巴草嘛。”


    鳳五忍笑,“你在說自己還是在說阿真啊?”


    “當然都有啦。”唐惜春道,“不過我不急,甭管我外公舅舅怎麽造謠,我死不成親,他半點法子都沒有的。阿真你還是想個法子,要是不喜歡還是緩一緩再說,成親是一輩子的事,不好隨便的。”


    鳳真仍舊像座麵無表情的冰山,隻是辣湯鍋吃多了,唇愈紅眉愈翠,“你怎知我隨便。”


    “看你這模樣,哪裏像要做新郎倌兒的,一點喜氣都沒有。”唐惜春給鳳真夾了一筷子燙好的山菇,自己咬著魚肉吃,不時燙的噝噝抽氣。


    鳳真盯著唐惜春剛剛被濺了湯汁的手,眼神之熱辣,堪比剛剛唐惜春透視鳳真褲襠之時,恨不能給唐惜春手上盯出兩個洞來。唐惜春實在受不了鳳真那眼神,連忙拿帕子擦了去,鳳真仍是長眉不展,看個不停。唐惜春有些不高興,心說這小子莫不是腦袋有問題,問,“你總看我手是怎麽回事?”


    鳳真道,“你不洗洗嗎?”湯汁擦擦也擦不幹淨的吧。


    唐惜春打量鳳真一眼,這小子從頭到腳真是纖塵不染哪,心裏已有分數。唐惜春十分不爽鳳真這種龜毛的挑剔勁兒,哪裏像個男人來著!遂筷子尖兒一轉指向熱騰騰的湯鍋,正襟危坐的問,“阿真,你看我們的筷子都是直接下鍋夾東西吃的。筷子上有啥,你知道嗎?”見鳳真臉色微白,唐惜春壞壞一笑,舌尖兒一卷就往自己筷子尖兒上舔了一口。


    不待唐惜春把他“口水湯”的高論演說完,鳳真已是臉色劇變,一道殘影掠過,廳中已不見鳳小真,唐惜春哈哈大笑。


    鳳五搖頭,“惜春,你真是……”


    唐惜春笑,“給他治治少爺病。”


    作弄了鳳真一回,唐惜春吃飽喝足,小酒也足飲了半斤,醺醺然矣。


    他坐在榻上聽鳳五幾人說話,越聽越無趣,不覺神思飛遠,就被誰推了一下子,唐惜春回神,望著身邊的周湄問,“啊?什麽事?”


    周湄無奈,“惜春,咱們回去歇了吧。”


    唐惜春睜開迷迷蒙蒙的一雙桃花眼,道,“沒事,你們接著說吧。”


    鳳五笑,“呼嚕打的山響,口水都流出來了,惜春,做什麽美夢了這樣香甜?”


    “胡說,我根本沒睡著,就是打個盹兒。”唐惜春摸下嘴角,瞪鳳五,“哪裏流口水了?”


    周湄起身,“走啦走啦,看你困的。”


    唐惜春掩著唇打個嗬欠,懶洋洋的跟在周湄身後,“那就去睡覺吧。”


    唐惜春覺著周湄比鳳真平易近人多了,從不會在他屋裏挑東撿西,絲毫沒有鳳真大少爺的龜毛病。隻是一夜被人掐醒n多次,唐惜春也火了,怒道,“你能不能別總掐我!老子要睡覺!”


    “快滾出去!”周湄揉著眉,“娘的,又不是美女,別一次次的鑽老子被窩!跟你說,鑽也是白鑽!”


    “我根本沒鑽!這分明是我的被窩!”唐惜春死活不承認,他身子微微撐起,一個翻身準備爬到床裏側去睡,因困頓未醒,手上也沒啥勁失了水準,還沒等唐惜春翻到床裏側,一下子壓在周湄身上。周湄七手八腳的將唐惜春推個四腳朝天,摸摸身上的雞皮疙瘩,“惜春,你莫不是想對我霸王硬上弓!”


    唐惜春給周湄粗暴的推翻,腦袋磕了床角一記,揉著額角道,“我上也不上你這樣的。”扯起被子自己裹好,唐惜春沒五秒鍾便又呼嚕呼嚕的熟睡過去。


    周湄隻好撿起剩下的錦被重新安枕,想著這回自己睡床外側,唐惜春應該不會再鑽他被窩了吧。不想半夢半醒半入睡間,唐惜春又扒了過來,周湄絕世武功都給唐惜春折騰的泄了氣,隻得任唐惜春八爪魚似的纏著,心下又時時不在提防,失怕一不留神給唐惜春走了旱道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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