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夜,謝莫如起床時還在下,雪太大,也就沒法子去園子裏散步了。


    謝莫如披好鶴氅,紫藤撐傘,梧桐也跟著,主仆去園中,折了幾枝梅花,回來屋裏插瓶賞玩。


    張嬤嬤笑,“這花兒可真精神。”


    謝莫如指了另一瓶花兒道,“給二叔院裏送去。”


    張嬤嬤道,“二爺昨兒大概歇在公主府了。”沒聽說回來呀。


    “回不回來的,也給二叔送去。”二叔與宜安公主的感情還是很不錯的,時時留宿公主府。


    張嬤嬤道,“何不多折幾枝,各院兒都送一送。”


    謝莫如隻笑不語,張嬤嬤就知道不用再說了,打發梧桐去送花兒。謝莫如將修剪下來的花枝放到妝鏡畔,你對所有人好,那麽,所有人都不會念你的好。而她,本也不需要對所有人好。


    一時,用過早飯,謝莫如去鬆柏院請安。


    謝太太笑,“我正想說呢,這麽大雪的天兒,不來也罷。”


    謝莫如行一禮,坐下道,“天冷精神好,這麽好的雪景,倒是願意出來走走。”


    謝莫憂來得比謝莫如早,也笑道,“是啊,我過來時還特意繞到園子裏,幾株梅花兒都開了。祖母,待雪停了,咱們去賞梅花兒吧。”


    謝太太笑,“好。”


    素藍捧上熱茶,謝莫如接了,笑道,“昨日祖母去承恩公府,壽安夫人的壽宴,可還熱鬧?”


    謝太太笑,“熱鬧的很,幾位皇子公主也去了,陛下賜了墨寶,太後娘娘賞了許多壽禮。”


    謝莫如很願意知道一些外頭的事兒,道,“都哪幾位皇子公主?”


    “大皇子二皇子,永福公主靖江郡主,都去了。”


    謝莫如心下一動,“長泰公主沒去?”


    謝太太看素藍一眼,素藍便帶著丫環婆子出去了,謝太太道,“我離得也遠了,其實沒看清幾位小皇子小公主,這也是後來聽人說的,倒沒聽說有長泰公主。”


    屋裏就是祖孫幾個,謝莫憂也比較敢說話了,道,“興許是長泰公主有什麽事吧。”


    “也有可能。”謝莫如又問,“祖母,永福公主長泰公主的及笄禮也在臘月麽?”昨日聽謝太太提了一句,具體如何,謝莫如就不大清楚了。


    謝太太道,“臘月十二。其實兩位公主的生辰差不多,年紀且相仿,欽天監算的上好吉日,宮裏就打算一起辦。介時宗室命婦,各府誥命,都要進宮相賀。”


    謝莫憂好奇,“祖母,像是尋常人家兒女孩子及笄禮,都是請德高望眾的夫人做正賓,要是公主及笄,都是什麽人做正賓哪?”


    謝太太笑,“通常來說是皇後娘娘親自為公主挽發加簪。像這次兩位公主一並及笄,大概是太後娘娘為公主挽發加簪吧。宜安公主的及笄禮,就是太後娘娘主持的。”有例可循。


    謝莫如不解道,“我看書上說,公主一般是及笄禮後方加封號,兩人位公主及笄禮尚未至,怎麽就有封號了呢?”


    謝太太歎口氣,“楮皇後生長泰公主時難產,生下長泰公主人就不行了,陛下為安皇後之心,當時就給了公主封號。永福公主比長泰公主年長幾日,妹妹有了封號,永福公主是做姐姐的,也就提前加了封號。餘下三公主年歲小,是沒有封號的。”謝太太說著,心下亦已明白,難怪長泰公主未去承恩公府,定是憶及生母了。


    謝莫如眼中亦閃過了然,既是楮皇後祭日將近,這的確是非常好的不去承恩公府的理由了。


    看來,養在胡太後膝下的公主,也不見得都跟承恩公府一條心。


    謝太太借此給孫女們普及一下皇家大事件,也就罷了。即便在家裏,也不好總說皇家事的。


    倒是宜安公主打發人過來說文康長公主府明日有賞梅宴,問兩位姑娘要不要同去。


    文康長公主府上與謝家是沒什麽交情的,如今宜安公主打發人來問,問的也是兩位姑娘。謝莫如表示不去,看謝莫憂有些心動,謝莫如笑道,“我得罪過長公主,故而不好去。妹妹想去,隻管去。上次咱們還見過李世子,那可是再和氣不過的。又有公主帶著你,再妥帖沒有的。”


    謝太太亦笑,“長公主府的梅林,闔帝都都有名的。”宜安公主的好意,謝莫如的確不好去長公主府,謝莫憂去倒是無妨。


    謝莫憂便大大方方的對女官道,“有勞姑姑稟明殿下,明日我隨殿下一道去。隻是不知我何時過去公主府合適?”


    女官笑,“二姑娘用過早飯過去就好。”


    謝莫憂應了。


    謝太太留女官說了幾句話,女官便告辭了。


    待女官走了,謝莫憂道,“大姐姐,倘我見了長公主,要不要代你賠不是?”她忙又補充道,“我就是覺著,要是長公主真記在心裏,也,也不大好。”


    謝莫如笑,“宜安公主倘不是有把握,怎會帶你過去?她既帶你去,就有把握長公主不會計較那日之事,起碼,不會遷怒於你。估計長公主提都不會提,不必擔心,也不用賠不是。你就當什麽事都沒有,過去玩兒一日就好。”


    謝莫憂點頭,心下又有些懊惱,謝莫如說的話,她也明白。隻是,就像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謝莫如看透了那層窗戶紙,她卻看不透。哎……謝莫憂泄氣。


    謝莫如喝口茶,宜安公主是什麽意思呢?與婆家交好,還是讓謝家明白,胡氏家族所針對的,不是謝家,而是她謝莫如?


    不,與婆家交好是聰明做法,倘有另外一種念頭,就太傻了。謝家並不是誰的附庸,謝家,是謝尚書的謝家。謝家即使明白胡家針對的是她,也不可能放棄她。謝家或者不能掌控她,但是,她也不會讓謝家覺著她會失去掌控,她與謝家,會一直有著共同的利益傾向。


    但不管怎樣,宜安公主主動伸出手,謝家不會拒絕。讓謝莫憂去吧,家族子弟,親事,前途,家族服務於族人,同時,族人亦要回饋家族。


    謝太太對謝莫憂的教導頗為用心,讓心腹戚嬤嬤跟著謝莫憂,自然是盼著謝莫憂有出息的。


    這樣的機會,謝莫憂需要,家族也樂意所見。


    果然,謝太太已在叮囑謝莫憂,“明日隻管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玩兒上一日,讓戚嬤嬤跟你一道去,餘者丫環,哪個懂事得用,你自己看著安排。”


    謝莫憂乖巧的應了。


    當天傍晚,謝柏自衙門回家,知道謝莫憂明日與宜安公主一道去文康長公主府賞梅的事兒,笑道,“去吧。每年下了大雪,長公主府都會有賞梅宴,隻是原來咱們兩府沒什麽交情。如今你也大了,隻管跟著公主,玩兒上一日。”


    待回自己院兒裏換了常服,見案上供著盛開的梅花兒,笑對墨菊道,“這花兒不錯。”


    黃玫嘴快,道,“一大早上大姑娘打發梧桐送來的。”


    紫瑰道,“大姑娘也有意思,二爺又不在家,偏給二爺送來。就隻給咱們院兒裏送了一瓶,別的院兒都沒有呢。”說來也怪榮幸的。


    謝柏笑歎,“莫如這個性子。”


    在屋裏歇息片刻,謝柏去杜鵑院叫了謝莫如一道去鬆柏院用晚飯。


    謝太太是極歡喜小兒子回家吃飯的,再叫了大兒子,連帶著孫子孫女們,其樂融融的坐了一桌,還令人燙了酒,笑道,“大冷的天兒,喝杯酒暖暖身子。”高興,真高興,尚主,還能尚到宜安公主這好脾氣的公主,運道好。兒子與公主性子也能合得來,從兒子時時留宿公主府就能看出來。宜安公主對婆家也客氣,有什麽外交活動,還能想到婆家的兩個侄女。


    真是高興。


    第二日,男人們上朝走的早,謝莫憂用過早飯帶著丫環婆子到鬆柏院請安,謝太太叮囑戚嬤嬤幾句,並讓謝忠媳婦跟著,再有謝莫憂的貼身丫環兩人,另外跟著出門的不計,服侍著謝莫憂去了宜安公主府。


    謝莫憂下晌方回,模樣很是歡喜,非但文康長公主根本沒再提謝莫如那天的事兒,在長公主府上,她也見到了許多閨秀。謝莫憂雖是庶女出身,自小卻是比謝莫如更受寵,受寵的孩子,便有底氣,氣勢是足的。何況,還有晉寧侯夫人也帶著府上的女孩兒們去了。寧氏的親娘寧太太,是晉寧侯夫人的親閨女,哪怕寧氏做了妾,從血親上,這可是這實在在的。謝莫憂自身素質尚可,她又是跟著宜安公主去的,晉寧侯王家的女孩子們也肯照顧她。連帶認識了幾位閨秀,謝莫憂挺開心,回來先給謝太太請了安,回芍藥院換過衣裳,再過來鬆柏院說話兒。無非是都見到哪些閨秀,梅花兒如何的事。


    看孫女開心,謝太太也眉開眼笑的。謝莫憂是庶出,但並不是尋常庶女,寧家也是官宦人家,雖然關了寧姨娘,但是,將來謝莫憂說親時,倘真按庶女的檔次,便是謝太太也不能甘心的。家裏培養是一方麵,另外也要女孩子多出去見識,自身素質有了,還得叫外頭人知道。外頭人知道了,自然能說一門好親事。至於謝莫如,要依謝太太說,謝莫憂的親事,無非就是門當戶對四字,謝莫如的親事就不好說了,倘論本領,隻有別人配不上謝莫如的,沒有謝莫如配不上的。唉,就是不知道陛下會不會插手……畢竟還有當年大長公主府的東西,還有,當年方氏嫁到謝家,嫁妝比文康長公主下嫁永安侯時也不遜色……這人家兒,沒錢過不得日子。太有錢,也叫人憂心。現在一想,謝太太就開始為謝莫如發愁了。


    不過,兩個孫女還小,謝太太還有幾年可以慢慢思量。眼下卻又有一樁大事。


    謝莫憂自文康長公主府賞梅回來的第二天,太後娘娘在宮裏摔了一跤,各府誥命聞信兒均要遞牌子請安問候。


    其實,消息傳到宮外時,已是第三天的事兒了。待謝太太遞牌子等回信兒,能進宮請安,就是第四天的事兒了。


    第三天傍晚時間,宜安公主自宮裏回來,特意過來謝家,難免說起太後娘娘的鳳體,宜安公主笑,“並無大礙,是娘娘不小心,腳崴了一下,禦醫說年前便能下炕走動了。”說著長眉微蹙道,“隻是永福、長泰的及笄禮就在眼前。原是說太後娘娘給她們挽發加簪,如今太後娘娘不能移動,可怎麽辦呢。”


    謝太太心說,這事兒咱說了也不算哪,隻得同宜安公主一道發愁,“是啊。”又道,“想來宮裏自有計較。”


    宜安公主狀似無意道,“今兒我進宮聽到娘娘念叨呢,說壽安老夫人德高望眾,又是老壽星,讓壽安老夫人做正賓。”


    謝太太做出恭敬傾聽的模樣,並不說話。宜安公主歎,“我也不知要如何是好呢。夫人說呢?”


    謝太太笑,“要我說,到底怎樣,我心裏也沒個譜兒。倒是朝中禮部,不就是管著禮法這塊兒的,叫禮部那些有學識的大人們參祥參祥,想是再不會錯的。”


    宜安公主這才算知道她這婆婆的本領,恭敬也恭敬,親切也親切,但是,一遇著大事,那太極打得,真不愧是尚書府的當家主母。關鍵,人家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是啊,禮法上的事兒,問禮部唄。


    宜安公主隻得笑,“您說的也是。”不知謝家是不願摻和這事兒,還是不樂意看到壽安老夫人做公主及笄禮的正賓。


    謝太太笑,“隻要太後娘娘鳳體安康,臣婦就放心了。臣婦這兒有上好的桃花酒,還是阿柏釀的,天兒不早了,殿下嚐嚐如何?”


    宜安公主與謝柏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聽謝太太這般說,宜安公主笑,“打擾夫人了。”


    “有何打擾的,我求之不得。”


    謝柏回府時還說呢,“去公主府,說你到家裏來了。”問宜安公主,“太後娘娘無甚大礙吧?”


    宜安公主笑,“禦醫說沒傷著骨頭,到年底就能下炕走動了。”


    謝柏上前挽住宜安公主的手,笑,“來,跟我去咱們院兒裏。”


    宜安公主麵兒上微紅,起身對謝太太微頜首,隨謝柏去了。謝柏一麵換了常服,一麵道,“這一場雪,天兒冷,地上滑,你進宮侍疾,走路也小心些。”


    “知道。”宜安公主坐在榻上,望著丈夫俊俏的麵容,不由笑問,“新衙門忙嗎?”


    謝柏自尚主,便換了差使,改去了鴻臚寺,官兒是升了,就是前程遠不比翰林院做翰林。謝柏笑,“鴻臚寺別的時候都不忙,就是年底忙。忙過這一陣也就好了。”


    夫妻二人坐榻上說話兒,侍女捧上熱茶,宜安公主將永福公主、長泰公主及笄禮的事說了,與丈夫商量,“我看太後的意思,是讓壽安夫人來做正賓,你說呢?”


    謝柏道,“按理,該是皇後來主持,為公主挽發加簪。但自先皇後過身,宮中後位虛設,由太後主持,亦在情理之中。壽安夫人雖輩份高,誥命也是正一品,可兩位公主都是嫡公主,由壽安夫人來給公主挽發加簪,不合適。”


    宜安公主道,“那你說誰合適呢?”


    謝柏道,“此事早有成例,當年文康長公主及笄,便是寧平大長公主為其挽發加簪。如今太後受傷,文康長公主便可。論輩份,論身份,都合適。”


    宜安公主麵兒有難色,謝柏這才想起來,壽安老夫人是宜安公主的外祖母,謝柏勸她道,“宜安老夫人是陛下嫡親外祖母,可她不是皇族。”你為什麽能破例封公主啊,難道是因為你娘姓胡,錯,是因為你爹姓穆!


    宜安公主道,“文康皇姐的確是合適人選,但寧榮姑姑是大長公主之位。雖說寧榮姑姑不比寧平姑姑,畢竟也是世祖皇後親女。如果直接繞過寧榮姑姑,讓文康皇姐主持,寧榮姑姑的麵子怕不好看。我倒是覺著,讓壽安夫人主持,倒能避免。”


    謝柏對寧榮大長公主可沒什麽好感,他幹脆道,“這又不幹咱們的事,你別摻和就行。至於到底如何,還得看陛下心意。”陛下難道是泥兒捏的?親姑媽寧平大長公主都能幹掉,陛下會看寧榮大長公主的麵子?這也太小看陛下了。


    宜安公主笑,“這也是。”


    晚上在鬆柏院用過晚宴,謝柏幹脆同宜安公主歇在了謝府,謝太太與謝尚書私下道,“我看,公主的意思,像是為壽安夫人做說客。”


    謝尚書不愧是謝柏的親爹,他老人家略一思量便道,“不要摻和這事兒,就是太後不成,也輪不到壽安夫人,文康長公主豈不比壽安夫人合適百倍。”太後摔的到底是腳,還是腦袋呀?竟能提議壽安夫人!


    “我也這樣想。”謝太太道,“公主到底是與胡家親近。”


    謝尚書道,“那畢竟是公主的母族,親近一些是人之常情,但大是大非上可得分清楚。我會與阿柏說的。”本就不是正牌子公主,怕是宜安公主底氣不足,故此難免有些想倚重胡家了。隻是正經夫族在此,難道謝家不比胡家!老老實實的做公主,一輩子的富貴平安有了!


    唉,這些女人的腦袋,沒一個比得上謝莫如,還總想做些投機買賣。


    投機買賣可不是這樣做的。


    想到明日老妻還要進宮請安,謝尚書道,“倘是見著貴妃,勿必叮囑貴妃,不要在這件事上說話。非說不可,可說禮部,可說長公主,切不能說壽安夫人與寧榮大長公主。”


    謝太太應下。


    想了想,謝尚書又道,“宮裏趙貴妃育有皇長子,但凡宮裏有什麽事,與貴妃說,不可與趙貴妃爭鋒。能讓則讓。”


    謝太太道,“我知道,娘娘也不是那般爭強好勝的性子。”


    謝尚書心下暗歎,不爭強怎能坐穩貴妃之位,不爭強怎能生下皇子。隻是,太後偏心母族,趙國公府勢力不小,對於謝貴妃而言,退就是爭了。


    承恩公府。


    寧榮大長公主將此事與程離商量,程離道,“太後受傷,按禮法,該是文康長公主。”


    寧榮大長公主道,“這我豈能不知,可太後親自說讓老夫人做正賓,倘論輩份,老夫人可是文康嫡親的外祖母。太後這話兒都說了,文康不好相爭。”


    程離道,“禮部禦史台不會坐視。”


    “那也得等及笄禮結束後了。”


    “殿下,禦史台風聞奏事,聞到風聲,便會上本。老夫人這等輩份這等身份,禦史不會隨意參奏,但是,倘這事定下來,難保趙國公府沒動靜啊。”


    寧榮大長公主道,“難不成讓老夫人請辭?”


    “為何不辭?不但要辭,還要請大長公主和老夫人一定要說動太後,請貴妃代為主持才好。”


    寧榮大長公主長眉一挑,“貴妃?”繼而又笑了,“宮中可是有兩位貴妃的。”


    貴妃當然是不成的,不過,程離別有用意,他微微一笑,“當年文康長公主及笄,原應太後娘娘為其主持及笄禮。但是 ,太\祖皇帝崩後,太皇太後程氏以胡氏卑微,隻冊太後為貴太妃。太皇太後過身,寧平大長公主掌政,依舊不肯太後正位慈安宮,及至文康長公主及笄,寧平大長公主以貴太妃非太後之禮,而親為文康長公主主持及笄禮。”


    “當日,謝莫如敢到公府提王莽,今日不妨用貴妃給陛下提個醒,當年寧平是如何用文康長公主的及笄禮來羞辱尚是貴太妃的太後娘娘的。”程離輕聲道,“如此,一舉雙得,聖眷重歸承恩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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