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防盜章,1215晚七點替換~~~~~~~


    陳大奶奶正在屋裏跟閨女商量呢,“好像真與三丫頭無關的。”


    陳大妞是典型的陰謀論者,冷笑,“娘你真是耳根子軟,難道憑白無故的我哥就中了邪?我哥怎麽不要死要活非他人不娶,就黑上那狐狸精了呢?早就看她不是什麽正經貨,每天妖裏妖氣的。”最後一句話的結論真不知陳大妞是如何推斷出來的。


    母女兩個正頭對頭的商議如何拗回陳誌的心腸,就聽到陳姑媽的傳喚,陳大奶奶剛從何家回來,聽說是何老娘婆媳找家來了,畢竟有些心虛,陳大妞卻是膽子壯不怕事兒的,道,“我陪娘你過去。”


    陳大奶奶便帶著閨女過去了。


    陳姑媽險沒叫這長媳氣死,當頭便是一通喝問,“你去你舅媽家做什麽了?”


    陳大妞道,“祖母,我娘就是去問個清楚,也是怕冤了三妹妹呢。”她較三姑娘長一歲。


    沈氏道,“怎麽大嫂子的事兒,侄女這般清楚。莫不是大嫂子過去之前,跟侄女商量後才去了?”


    陳大妞看向沈氏,沈氏似笑非笑,“都不是外人,大侄女別拿這謊話哄人了。問什麽?大嫂子有沒有跟大侄女說,大嫂子去問,三丫頭當場就起誓了,若與她有關,天打雷霹不得善終。大嫂子敢不敢也起個誓,若冤了三丫頭,你要如何?”


    “大嫂子一樣是有閨女的人,既知你家的事與三丫頭無幹,還要去我家大吵大鬧,到底安得什麽心?”沈氏道,“我勸大嫂子一句,難不成你壞了三丫頭的名聲,就不影響誌哥兒了。他年紀輕輕的,真有了什麽耽於美色的名聲,略講究些的人家,會不會把閨女嫁給他?此事與三丫頭無幹,大嫂子非要遷怒,我也沒法子。隻是,大嫂子怎不為誌哥兒考慮清楚呢?您這鬧一通,以後叫誌哥兒怎好說親呢?”


    陳大奶奶實在是給兒子這牛心折磨的沒了法子,陳大郎回家捆起來打一頓,陳誌倒更鐵了心。總不能把他打死。陳大奶奶便想了這個法子,先把三姑娘搞臭,最好叫三姑娘自己主動去死一死,也算掐了這禍根。奈何三姑娘真不是那種你壞我名聲我就去死的人,她絕對是我死也要拖一墊背,陳大奶奶論狠勁兒,真狠不過三姑娘。再有沈氏也不是好惹的,陳大奶奶一朝失算,臉麵全無。


    更有沈氏一提陳誌的聲名,陳大奶奶哭道,“事到如今,阿誌哪裏還有什麽聲名呢。”


    沈氏道,“若不是大嫂子去我家鬧一通,此事我是聞所未聞的,又有誰能知道?大嫂子自己要潑三丫頭一身髒水,壞了阿誌的名聲,能怪誰去?”


    陳大妞不管這個,她道,“既如此,嬸子早些發嫁了三妹妹,不就清白了?”


    沈氏冷笑,“大侄女當真打的好主意,你這般有智謀,莫不是與你娘商量好的?逼不死三丫頭也要逼她嫁了!”


    “我也是為三妹妹著想。”陳大妞道。


    “哪天我也過來如法炮製一回,介時還請大侄女也早些嫁了吧!”沈氏道。


    陳大妞到底還是黃花大閨女,她頓時臉色漲的通紅,道,“嬸子如今這般輕薄?”


    論口才,陳大妞如何是沈氏對手,沈氏道,“我看大侄女隨口便是婚嫁之事,不知這竟是輕薄。我沒念過幾本書,原是不知道這是輕薄的,大侄女念了多年的書,方知這是輕薄。那就請大侄女自重些吧。”


    陳大妞登時又羞又怒,渾身打顫,陳大奶奶對沈氏道,“弟妹也是長輩,如何這般說話。”


    “大嫂子比我還年長,同三丫頭也沒客氣呢,我如今都是有樣學樣跟大嫂子學的。”沈氏一人幹翻母女兩個,淡淡道,“今天當著姑媽的麵兒,我把話說開了。我有閨女,大嫂子也有閨女。我有兒子,大嫂子也有兒子。我家自比不上大嫂子家有銀錢,可我也不是窩囊的!大嫂子說的那些話,我家裏不會往外傳,可要傳出一星半點兒,咱們沒個完!誰要壞我閨女的名聲,就是我一輩子的仇人!三丫頭要說親,大侄女比三丫頭還大一歲吧?大嫂子不要臉麵,我也豁出來不要這臉麵了!大不了一道去死,咱們到地下也有個伴!”


    事關名節性命,沈氏也不來那客氣的一套!說完就扶著何老娘走人了!


    陳姑媽給這對蠢母女氣的厥了過去。


    何老娘出了門還勸沈氏,“說不到死不死的地步啊,忒不吉利。”


    沈氏道,“母親放心,不過是嚇唬嚇唬大嫂子。她也忒目中無人了,成心壞三丫頭的名聲,三丫頭以後可怎麽辦呢?”


    何老娘也沒好主意,恨恨的罵陳大奶奶一句“這油蒙了心的賤貨!”,道,“回去商量商量再說吧。”


    家裏何子衿也守著三姑娘發愁呢,她生怕三姑娘想不開。三姑娘反勸她道,“這也不必愁,船到橋頭自然直。難不成我真去死?我死了倒成全了那一家子。”


    何子衿心裏倒是有個主意,道,“三姐姐想通便好,不如咱們去賢姑祖母那裏住些日子。”


    三姑娘很是心動,道,“隻怕賢姑祖母不願惹這麻煩。”


    “不會。認識賢姑祖母這些年了,怎麽著也有幾分薄麵在。”人跟人的感情都是處出來的,何子衿小時候便常去賢姑太太那裏玩兒,就是侍弄花草的本事,也多是同賢姑太太學的。何子衿覺著,賢姑太太雖淡漠些,卻不是那等絕情之人。何子衿道,“三姐姐別擔心,我去同賢姑祖母說。”


    這不是客氣的時候,三姑娘也應了。


    待何老娘沈氏婆媳回來,三姑娘何子衿已想好對策,沈氏道,“這也好,不過有我在,不必你小孩子家出麵兒,還是我去賢姑媽那裏走一趟。隻是可惜三丫頭今年及笄,如此倒不好大辦了。”


    三姑娘道,“這倒沒啥,隻是叫那一家子惡心的夠嗆。”還沒法子報複回去!這虧吃的窩囊!


    何老娘道,“這個往後再說。說親的事也略停一停,反正你不大,若你賢姑祖母同意,先去你賢姑祖母那裏住些日子,也就清靜了。”


    何恭聽說此事後,原要去陳家走一趟的,何老娘攔了兒子道,“你姑媽身上不大舒坦,我跟你媳婦剛回來,你就別去了,叫你姑媽心裏難受。”


    何恭道,“以後再有這事,娘跟我說。”


    何老娘揉著額角,“一時給那瘋婦氣得頭暈腦脹,沒顧得上多想,就跟你媳婦過去了。”


    何恭便不再說什麽,隻是道,“娘跟媳婦多勸著三丫頭些,跟她說,這事不怪她,叫孩子放寬些心。”


    “還用你說。”何老娘便將讓三姑娘去賢姑太太那裏住些時日的事與何恭說了。何恭皺眉思量,道,“會不會有好事者說咱們心虛呢?”


    何老娘道,“這會兒也管不了那許多,你賢姑媽那裏清靜。”


    沈氏誠心相求,且賢姑太太早便喜歡何子衿,也認得三姑娘的,很痛快的應下了。隻是,讓沈氏有些意外的是,族長太太劉太太也為三姑娘說了話。劉太太是直接與陳家族長太太說的,劉太太道,“我聞知此事,深覺不妥。三丫頭在阿恭家長大,那丫頭品性如何,有目共睹,且我便可以做保,絕對是知書識禮的好姑娘。陳老爺家的大奶奶無緣無故的說出些沒根據的話,明白的,說她胡言亂語,不會誤會。可這世上,還是糊塗人多一些,尤其陰私之事最傷人名節。三丫頭自小在我族中,傷她名節,就是傷我族中閨女的名節。我們家姑太太的貞節牌坊是先帝親筆賜下的,這幾十年來,我們何家閨女的品性,也是人所盡知的。再不能容人無故玷辱,還得請您說句公道話呢。”


    沈氏何老娘聽說劉太太竟為三姑娘出麵,心下很是感激,親自備了禮去謝了一回。劉太太笑的慈和,“我是看著孩子們長大的,好生生的丫頭,我如何能坐視她們受這無妄之災。”她知道長孫的脾氣,這孩子理智,可少年人,哪兒那麽容易忘情。與其叫長孫牽掛,劉太太將能做的都做了。便是兒媳孫氏剛得知此流言時,一臉神秘興奮興災樂禍的模樣同她說起時,劉太太也訓斥了孫氏,劉太太說的明白,“三丫頭不姓何,卻是在何家長大的。你也有閨女,別人說三丫頭,難免說咱們何家如何的。這種閑話,非但不能去傳,便是聽到有人講,也要駁斥一二的。不為別的,就當為自己閨女積德吧!”


    家有這等兒媳,真是死也閉不上眼。劉太太愁的要命,想著往後定要給孫子挑一門妥妥當當的親事才好,尤其孫媳婦的性情,一定要明白才行!


    劉太太利用族長太太的身份給陳氏家族施加了一些壓力。


    話說,陳姑丈雖有大把銀子,卻不是族長。


    陳家族長如今不比陳姑丈富庶,卻也是一族之長,碧水縣有頭有臉的人物。因這幾年陳姑丈發了大財,陳族長嘴上隻有好話,麵兒上也親熱,心裏作如何想就不知道了。或者,陳族長對陳姑丈一支是稍有嫉妒的,也許心裏還盼著陳姑丈倒個小黴啥的,卻不希望陳姑丈這支真的出什麽事。尤其,在陳誌身上。如同何洛是何氏一族的希望,年紀輕輕便中秀才的陳誌何嚐不是陳氏一族的希望呢?便是陳族長對陳姑丈偶有嫉妒,也是盼著陳誌出息的。無他,這年頭,真是出息一人,能旺一族啊。


    何況,事關名聲。


    陳姑丈聽妻子說了,夫妻兩個當天就去了陳姑丈家。


    陳太太去尋陳姑媽說話兒,陳族長親與陳姑丈說的,“阿誌這才開了個好頭兒,萬不能壞在風流之事上。且這事也極不妥,何家可是有貞潔牌坊的家族。這會兒說在何家養大的女孩子名聲上有掛礙,何家如何能坐視不理呢?咱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在碧水縣紮了根的,莫因些小事壞了情分。何況,你家與何恭家可是實在親戚,如何鬧到這般地步?也忒傷臉了。”


    陳姑丈剛從老妻那裏出來,老妻給陳大奶奶氣的不輕,便是陳姑丈聽著陳大妞在一畔聒噪,一時沒壓住火給了她一巴掌,終於打了個清靜出來。陳姑丈安慰了好妻幾句,族長夫婦就來了,陳姑丈在外人麵前素不缺風度的,他溫言悅色,笑,“阿兄說的是,其實都是誤會,說開就好了。”


    陳族長道,“那就好那就好。”


    陳姑丈還請陳族長留下用飯,陳族長客氣婉拒,見天色不早,便帶著老妻回家了。


    陳姑丈這些日子正是春風得意,誰曉得最讓他有臉麵最出息的長孫竟然鬼摸頭一般瞧上了三姑娘,還非君不娶了。


    陳姑丈原也沒當什麽大事,想著長孫這些年一意念書,沒開過眼界方會如此。按陳姑丈的意思,找兩個漂亮丫頭給長孫伺候一回,長孫定能通透了。結果,漂亮丫頭找來了,長孫非但沒通透,反是愈發一意就撲在那三姑娘身上了,真是著了魔。


    陳大郎打了一頓,陳姑丈耐心勸了一回,黑白臉都用了,均失敗告終。


    陳姑丈正要再想法子令孫子回心轉意呢,大兒媳就做出這等蠢事來,簡直叫陳姑丈火冒三丈。


    孫子突然鬼迷心竅,陳姑丈也不喜歡三姑娘,但他做生意這許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早把孫子身邊兒的小廝拷問了,又著人細細打聽,實在與三姑娘無幹。那姑娘就是生得貌美,給孫子相中了而已。倘三姑娘真做過勾引他孫子的事,他老人家定不能這樣算了的!


    就因著三姑娘沒做過,且何家是正經親戚,何老娘那性子,陳姑丈雖不大喜歡,也得承認何老娘是個正派人。哪怕何恭幫著阿姑媽拆過他的台,陳姑丈心裏明白,這位內甥是個可靠的人。陳姑丈在外多少年,哪怕心底覺著何家有些無能,也得說,何家這門親戚不賴。如今沒事看不出來,倘一朝有事,就得指望著實在親戚拉扶一把。


    甭看陳姑丈如今富貴,且性子毒辣,他心裏是門兒清的。故此,雖心下難免遷怒三姑娘些,此事他根本就沒跟何家提。本就不關人家的事,跟人家提什麽?不但不能提,還得瞞著些,不然傳揚出去,孫子的名聲也要受影響。


    風流對男人不是大罪過,可孫子正是說親的時節,巴結陳家的人家或者不在乎這個,可那些講究的人家,尤其讀書人家,最在乎名聲。


    孫子若有了這般名聲,如何能說一門好親?


    何況,先時與何忻也口頭上定了親事的。


    陳姑丈正想著秘密的解決了孫子的心結,不想陳大奶奶做出此等蠢事,你要損人利己,陳姑丈也不說什麽了。就怕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得罪了親戚不說,遺害在後頭呢!


    陳姑丈再一次後悔,給老大結親時家裏條件差些,娶了這等沒見識的女人,真是禍害滿門!


    陳姑丈先跟老妻商量著,命陳二奶奶備了份厚禮給何家。陳姑媽也甭養病了,扶病去了何家賠禮。沈氏當時雖撂下狠話,可這親戚,怎能說斷就斷呢?何老娘歎,“我跟姐姐認識這些年,有什麽事也不會放在心上,隻是害了三丫頭的名聲。”


    陳姑媽正想說幾句好話,就見翠兒跑進來,滿麵喜色道,“太太、大奶奶,小福子說州府裏傳下來的信兒,咱們大舅爺中進士了!”


    舅爺!


    何家現在隻一位舅爺,便是何恭的小舅子沈素了。聽說沈素中了進士,何老娘與沈氏驚喜的都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疊聲問翠兒,“可是真的?叫小福子進來!”


    小福子早在外頭侯著,聽到裏頭有話兒,忙歡天喜地的進去,眉飛色舞道,“太太、大奶奶,再沒差的,縣衙門口都貼出大紅榜來了,小的親自去瞧的,就是咱家小舅爺!估計這會兒縣衙報喜的人已往親家老爺家去了呢。”他是何家買來給何恭做書僮的,也認得些字。何恭出門小福子做書僮,若何恭不出門,他便去沈氏的醬菜鋪子裏給沈山做個支應。


    沈氏喜的都說不出話來了,陳姑媽笑,“這可是天大喜事!”


    何老娘笑,“是啊!趕緊,把恭兒叫過來!”


    何恭已帶著孩子們到了,笑,“小福子先去的書房,這小子實在腿快。”又道,“阿素著實爭氣。小福子去恒大哥家問問,他家車馬可有空,明兒個我同你大奶奶去嶽家賀喜。”


    陳姑媽立刻道,“哪裏要去打聽別家,你姑媽家難道沒車馬?”


    陳姑媽將旁事擱一旁,很為娘家高興,笑,“明兒一早我就著車夫過來,這可是天大喜事,買他一萬響鞭炮放個痛快才好。”


    沈氏笑,“姑媽說的是,我都忘預備了。小福子去買些鞭炮來放!咱們也喜慶喜慶。”


    小福子應一聲就撒腿跑去買鞭炮了。


    何子衿是最後一個到的,她手上還有些麵粉的白,身上圍裙未摘,一看就是剛從廚下過來,歡喜的問她娘,“我舅中進士了?”


    沈氏喜不自禁,“是啊,真是佛祖保佑!”說著還雙手合什的念了聲佛。何子衿道,“祖母,娘,我去把三姐姐接回來吧!”她舅都中進士啦,家裏有了大靠山,還叫三姑娘躲著個甚啊!


    何子衿不愧她娘的親閨女她舅的親外甥女,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就捅了陳姑媽一刀,叫陳姑媽喜慶的老臉有些下不來台,陳姑媽心道,這丫頭是不是故意的?何子衿卻依舊是那幅笑岑岑的模樣,沈氏笑,“這也好,叫三丫頭回來吧。你別這麽著去,把圍裙脫了,手也洗幹淨。”


    何子衿應了,自去收拾。阿念悶不吭氣的跟在子衿姐姐身畔。


    何子衿洗了手,去了圍裙,到廚下裝了一碟子剛炸出來的香椿魚放在食盒,捏一個塞阿念嘴裏方蓋上蓋子,問,“香不香?”


    阿念眼睛彎彎,大聲道,“香!”過去幫子衿姐姐提食盒。


    何子衿自小就常到賢姑太太這裏玩兒的,一手打理花草的手藝也是跟賢姑太太學的。帶著沈念先見了禮,三姑娘自然也在的,何子衿笑,“早上我看香椿芽能吃了,就摘了些,炸了香椿魚給姑祖母嚐嚐。”


    三姑娘上前接了何子衿帶來的香椿魚,道,“我還說要過幾日才好吃呢,這是頭一茬,最是鮮嫩。”


    賢姑太太見著何子衿也高興,笑,“晌午就在我這兒吃飯吧。”


    何子衿笑,“今天不行,還有件大好事要跟姑祖母說呢,我舅舅中進士了。”


    賢姑太太拊掌一笑,“真乃大喜!”


    三姑娘也十分歡喜,何子衿同兩人道,“姑祖母,我祖母叫我接三姐姐回家去。”何子衿很是開心,誰願意過窩窩囊囊的日子,原本就不是三姑娘的錯,三姑娘卻要避到賢姑太太這裏來。如今家裏有了大靠山,也該舒展一二了。


    賢姑太太活了這把年紀,自然明白其中關要,笑,“這也好。”


    三姑娘卻有些自己的想法,她道,“我正跟賢祖母說想多住些日子,隨賢祖母學佛呢。”


    何子衿一驚:三姐姐這不是想出家了吧?


    賢姑太太笑,“你還沒到看破世情的時候,學什麽佛。我又沒出家,也不會教人學佛。”


    三姑娘有些為難,何子衿拉著她的手,對賢姑太太道,“姑祖母,我先同三姐姐回去了,等明兒我再過來。”


    賢姑太太笑,“去吧。你這幾日定要去你外祖母家賀喜的,忙完了再來也不遲。”


    三人便告辭了。


    三人到家的時候,陳姑媽已經走了,何老娘喜笑顏開的望著兒子媳婦,又吩咐餘嬤嬤拿錢給翠兒現去集市些買些羊肉回來吃。如今何老娘再不提當初嫌棄沈氏出身寒微之事了,她隻覺著兒子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沈氏。原本沈氏隻是秀才之女,如今成了進士之姐,唉呀,他家又有了一門進士姻親哪。瞧她老人家的眼光吧,閨女嫁了進士,兒子娶了進士他姐。


    唉呀,這就是本事哪!何老娘心裏美的能流出蜜來。


    哪怕何恭科舉上暫隻是個秀才,可誰嫌家裏好親戚多呢。


    何老娘眉開眼笑,極是大方明理,“明兒個帶著你媳婦還有子衿阿冽去你嶽家看看,阿素不在家,有什麽要幫襯的地方幫襯一二,多住幾日也無妨的。”


    何恭笑應了,道,“今日報喜的衙差定能到嶽父家的,嶽父嶽母不知多麽歡喜。”


    “這是不必說的。”何老娘道,“也不枉阿素去帝都一趟。”她老人家又道,“果然芙蓉寺的菩薩是極靈的。等下次你秋闈,我好好的去芙蓉寺給你燒香。”這菩薩也是,怎麽她給女婿燒香也靈,給兒子的小舅子燒香也靈,偏給兒子燒香就不靈了呢~


    何恭哭笑不得。他這人有一樣好處,脾氣好,性子也好,而且,不隻是好說話心腸軟,他是真的寬心腸,姐夫小舅子都中了進士,就他還在秀才這裏打轉,何恭不急也不惱,照樣樂嗬樂嗬的過日子。知足常樂,就是何恭同學的寫照啦~


    見著三姑娘家來,何老娘也是和顏悅色,她道,“回來住吧!咱家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邪!”接著又道,“你沈家舅舅中進士了,你知道了不?”


    三姑娘笑,“聽妹妹說了。”


    何老娘笑,“咱們中午吃好的。”


    午飯豐盛自不必提,何家這麽一通鞭炮放了小半個時辰,鄰裏都打聽他家有何喜事,聞說是沈素中了進士,恭喜之聲不斷。


    連何洛他爹何恒聽說後都過來了一趟,沈素是何家的姻親,與何氏家族便是正經的親戚。何況,沈素素擅交際,以前他搗騰村裏的出產,與何氏族人相熟的委實不少。如今沈素一朝得中,何氏家族自然是歡喜的。更有,何恒萬分慶幸母親為三姑娘同陳家的事說了話表明的態度,哪怕三姑娘不姓沈,到底在何恭族弟家這麽些年呢。是灰就比土熱,看來以後還是要多與族弟親近才好。


    午飯後,因三姑娘的行禮還在賢姑太太那裏沒取回來,何子衿就叫著三姑娘在她屋裏歇的。姐妹兩個在一起這些年,情分自來是極好的。何子衿的繡花、打絡子、做衣裳、做鞋的手藝,除了她娘指點她,很多都是三姑娘教的。而三姑娘讀書識字算賬看賬本子,則是跟何子衿學的。


    吃飽後何子衿泡了兩杯梅子茶,姐妹兩個歇著茶消譴,何子衿問,“三姐姐,你怎麽不願意回來呢?”


    三姑娘也不瞞何子衿,道,“我是瞧著賢姑祖母日子過得清靜,倘我也能過那等舒服日子,就是清清靜靜一個人,也是願意的。”


    何子衿勸她,“陳家的事,又不怪你,你別放心上。你真放心上,倒叫些小人得了意。”


    “我並不是因這個才作此想。”三姑娘自有心事,她輕聲道,“小時候,我沒見我爹我娘過過一天消停日子。我是跟著大姐二姐長大的,後來她們都不在了,有一天,我爹也死在了外頭,過了幾日,娘把屋子一賣跟人跑了。這世上,有我爹娘那樣的人家,也有叔叔嬸嬸這樣的人家。可我總覺著,倘女人不成親活不下去便罷了,若自己能掙得銀錢養活自己,清清靜靜的日子倒比冒著風險成親的好。一朝嫁人,服侍丈夫公婆生養兒女,咱們女人自己在哪兒呢?我誰都不羨慕,我就是羨慕賢姑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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