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也接到了陳家派人送去的帖子,何老娘如今與陳家遠了,更不會關注陳誌的親事,如今見陳誌定親,還是問了送帖子的媳婦,才知定的是許舉人家的閨女。


    打發了陳家下人,何老娘將帖了擲在一畔,與沈氏道,“到時你與我去就罷了,別叫丫頭們去了,鬧哄哄的。”


    沈氏道,“我跟母親想到一處去了。”


    陳誌的定親宴日子是在臘月十二,日子還早,何家也未在意,此時,何子衿與三姑娘在試新做的衣裙。這年頭兒,除了大戶人家的衣裳,尋常人家都是自己做的。三姑娘不必說,她天生的一雙巧手,就是何子衿,經過這好幾年的訓練,做出的活計雖比不得三姑娘,也很能看一看了。


    這身衣裳的料子也是何子衿三姑娘自州府買回來的,不是綢也不是錦,就是上等的棉布。何子衿挑料子,不在乎什麽綢不綢緞的,而且,上上等的提花織花的實在太貴,她就選素色染色好的衣料,不看別的,就看料子摸在手裏舒服不舒服,垂感好不好,貼不貼身,也有那次等綢料,看著也有光澤,摸起來也滑,隻是支支棱棱的,就是做了衣裳能好看到哪兒去,似那等料子,都是圖個麵子又沒多少銀錢的人家兒買的。話說,以前何老娘也有兩件那樣衣裳,穿起來像鎧甲,何子衿沒少偷笑。


    總之,何子衿與三姑娘買的料子,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穿著絕對是舒服的。


    這樣的料子做衣裳,自不比提花織花的富貴,不過自己繡花,也絕不難看。三姑娘是一身肥瘦相宜的朱紅色的對襟棉長袍配白綾棉裙,裙擺隻露尺長,斜繡了一支紅梅,端莊又喜慶。何子衿年紀小,則是石榴紅斜襟短襖配櫻草色的長裙,裙下擺鑲一圈半尺寬的石榴紅,往上隔三寸,又鑲一圈窄些的石榴紅鑲邊兒,鑲麵兒上用櫻草色的繡線繡著連綿的梅花紋,這紋樣簡單,並不似三姑娘裙擺上精繡的梅花兒,隻是簡單的一圈紋樣罷了,沒什麽顏色變化,故而繡起來飛快,何子衿素來手腳慢的,也不過兩日就做好了。


    短襖上斜襟鑲的是一道寸寬的櫻草色的料子,腋下斜襟止處係一段窄窄的天藍帶子,且在此處裁出窄窄的腰身,腰上掛著天藍色絲縷打的長長的流蘇穗子垂下。


    何子衿這一身是高腰襖裙,她個頭兒雖矮,這樣穿來也瞧著比例極好,整個人似拉長一般。她衣裳種顏色用的活潑,頗有幾分天真稚美。頭發編成小辮梳成雙丫髻,兩根紅頭繩綁成蝴蝶結的樣子垂下來,發間用小小的紅色梅花絹花兒裝飾,可愛的很。沈氏見閨女頭上無金無銀,笑道,“這樣倒也好看,就是沒法兒帶釵了。”


    何子衿笑,“我梳這樣的頭發,戴釵本就不相宜,這樣就挺好的。”


    何子衿是嬌俏可愛風,三姑娘則是往端莊裏打扮,她正是窈窕的年紀,頭發也多,梳個簡單的垂鬟分肖髻,簪一支金步搖,配一支海棠絹花兒,就有那種掩不住的少女的嬌豔動人。


    沈氏望著兩個女孩兒,心裏極是歡喜,同何老姑娘道,“這也不是自誇,咱家的丫頭們就是比別家的強。”


    孩子都是自家的好,何老娘瞧著也樂,“這話很是。”對沈氏道,“先前叫你置辦的小首飾,置辦來了沒?”


    沈氏一麵說著,“昨兒個那銀匠鋪子裏就送來了。”令翠兒去房裏取來。


    一時,翠兒捧來兩個漆紅匣子,沈氏打開來,滿滿兩匣子金光閃閃的首飾,何子衿險給晃瞎,兩眼瞪得溜兒圓,不可思議,“怎的打了這許多金首飾?”


    沈氏抿嘴直笑,何老娘笑,“美得你。”


    沈氏此方道,“金的暫還打不起,這是鎏金的。”


    鎏金,鍍金的意思。


    何子衿拿起一支玫瑰花釵,玫瑰做的栩栩如生,這工藝這鎏金技術,尋常人也看不出這是鎏金的來呀。三姑娘道,“一下子做這樣多,鎏金的也得費許多銀子呢。”


    何老娘頓遇知音,道,“可不是,弄這兩匣東西,也足花了八兩銀子!”


    沈氏笑,“咱家雖打不起金的,你們大了,總有出門的時候,頭發光禿禿的也不好看,這個先拿去玩兒。待以後再慢慢給你們添置首飾。”


    何子衿天生樂觀,知足常樂,笑,“這個就挺好,要是真金的給我戴,我還怕不小心弄丟了呢。”說著刷刷倆鎏金鐲子戴腕上了。


    三姑娘也挺開心,與何子衿一人一匣子鎏金首飾帶回房了。


    待外頭雇的車來了,何老娘還說她們,“那許多新首飾,怎麽不多戴兩件?”


    何子衿指指耳上金光閃閃的鎏金葡萄耳墜子,道,“這不是麽。”


    三姑娘耳上也換了梅花墜子,兩人手上還各戴了一個鎏金戒子,何老娘卻不甚滿意,道,“頭上忒素淡,又不是沒有,插它個七八根釵才顯得貴氣呢。”


    何子衿道,“祖母,您別老土了。你瞧我們頭發這麽黑這麽亮這麽好看,首飾襯一下頭發就好了。除了那暴發不會打扮的,誰家會插一腦袋金銀哪?真土包。”


    何老娘道,“我看你是燒包。”


    祖孫兩個對了回相聲,沈氏笑,“車來了,帶著翠兒去吧。”


    胡家早先去過一回,如今再去頗有些熟門熟路的意思。


    到了胡家大門口仍是有婆子引了進去,至二門換了更為體麵的管事媳婦,一路穿月門過長廊,及至一處坐北朝南的院子,便是胡太太的居所了。正房是明三暗五的結構,外頭小丫環打起大紅的棉氈簾子,何子衿三姑娘一進門便聞到一股甜甜的暖香,室內傳來的清悅說笑聲,繞過一張大紫檀屏風,屋子格外開闊起來,正是那日前來拜壽時胡太太所在。


    有丫環通稟,“何姑娘、蔣姑娘來了。”


    胡太太笑,“快請。”


    何子衿三姑娘忙過去給胡太太請了安,胡家四位姑娘紛紛上前,胡二姑娘笑,“祖父壽宴那日雖得見,卻沒得好生說話兒。我家也有茶花兒,一會請你們去看。”


    胡大姑娘嗔,“說到花兒,你這話也沒個完了。”引著何子衿三姑娘與室內的其他人相見。


    胡太太是祖母輩的人了,且娶了孫媳婦,說來該稱老太太了,不知為何還沒改稱呼,故此,胡太太仍是太太。兩位兒媳也都是要給兒子說媳婦的人了,仍是奶奶輩,一個是二奶奶,一個是三奶奶,胡家大奶奶隨丈夫在外做官,並不在家。不過,這位大姑娘便是長房嫡女,在老家待嫁,婆家說的是州府頗有名望的章家,章家雖不比寧家,朝中亦是有人為官的,也是州府有名的書香門第。


    言歸正傳,二奶奶望著四十許人,鬢間幾許銀絲,微有圓潤,性子安靜,隻是讚了聲“好姑娘”便沒他話了。三奶奶瞧著則較二奶奶年輕許多,一頭烏鴉鴉的頭發,發間插一支雀頭垂珠步搖並兩支相宜的珠釵,頰上薄施脂粉,眉間仍可見年輕時的美貌,杏眸含笑,一手拉著一個讚道,“那日人多沒細看,原來世間竟真的有這般靈秀的姑娘。往日我隻說大姐兒她們幾個也算難得,如今見了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


    何子衿笑,“三奶奶是大家出身,往日間想來少見我們這樣的鄉下丫頭,方覺著稀罕。您多看上兩日,包您就知什麽叫土妞兒了。”


    一屋子人都給何子衿逗樂,三奶奶尤其笑的歡快,與胡太太道,“母親瞧見沒,我也算會說話的,隻是也不如這丫頭嘴巧。”


    三奶奶笑,“好丫頭,你要是土,這世上哪兒還有靈秀的。”親自攜著兩人的手給她們介紹胡氏姑奶奶,以及胡氏的女兒趙姑娘,還有胡家四位姑娘,三奶奶笑,“想來那天你們已與我家四個丫頭和悅兒認得的,以後好生來往,她們在家也沒什麽玩伴,很是念叨了你們幾回呢。”又問何子衿幾歲了,可曾念過書之類的話。


    何子衿學著林妹妹的台詞,“些許認得幾個字罷了。”


    三奶奶立刻道,“怪道這樣靈巧,念過書的姑娘,就是不一樣。我家的幾個丫頭也是念書的,你們就更有話說了。”


    胡二姑娘道,“可不是麽,以前都是許姐姐過來,這次茶花兒開了,本想也請許姐姐一並來賞花的,不想許姐姐的親事定了,她也不好出來了。”


    胡家並未多說許姑娘定親的事,與這一群太太奶奶的相見過,又說了會兒話,胡家幾位姑娘並趙姑娘便請何子衿三姑娘去園子裏看茶花兒了。


    何子衿養花兒是為了掙錢,胡家這等人家兒,花草自然不會少,但見著胡家園中這株盛放的茶花樹時仍不禁讚歎,“這樹得幾百年了吧?”茶樹樹冠遮住花園一隅,樹上盛開著成百上千的大紅色茶花。


    胡大姑娘笑,“這樹原是先祖文襄公幼時自芙蓉山上移下來的,自移至本園起,也有兩百多年了。”


    何子衿道,“那會兒還是前朝吧。”


    “前朝還沒開始,是大鳳朝德宗皇帝時。”胡二姑娘道,“所以說,我家這茶花樹也算曆經滄桑了。”


    三姑娘看了又看,道,“若不親眼所見,都不能信世上竟有這樣的茶花樹。”


    胡三姑娘與何子衿年紀相仿,眉目間肖似三太太,聽三姑娘的話不禁笑道,“其實我家這株茶花樹說是有些年歲,在咱們碧水縣也是不錯的景觀了。不過,聽說帝都有株杜鵑樹,樹幹有合抱粗,一次開花上萬,又是不一樣的氣派。”


    何子衿道,“那肯定得上千年的古樹了吧?”


    胡四姑娘咯咯笑,道,“這算是樹外有樹了。”


    大家都笑了。


    看過胡家的杜鵑樹,及至快到晌午時,何子衿三姑娘便告辭了。


    兩人路上買了幾支糖葫蘆,到家後,何老娘嘀咕一句,“又亂花錢。”接過一串山楂的吃了。


    沈氏說飯後再吃,笑問,“如何?叫你們賞花兒,賞了些什麽花兒?”


    何老娘咬著醮了亮晶晶糖漿的山楂果兒道,“這冬天有啥花兒好賞的,無非就是水仙,這會兒臘梅還沒開呢。”她家這兩樣花兒都有,依何老娘五十多年的閱曆,她完全無法理解這世上竟有這一等賞花之人。哪怕她家丫頭片子的花兒賣了大錢,何老娘都不能理解賞花之事,花有啥好賞的?無非就是開了花兒,香噴噴的,瞅一眼便罷了。當然,還有一些花兒是能吃的,譬如藤蘿花可作藤蘿餅,玫瑰花可做玫瑰茶,就是茉莉,除了熏屋子外,花未開時摘下,去了柄蒂淘洗幹淨,和上兩個雞蛋,攤的茉莉餅也好吃,帶著一股清逸花香,與尋常的雞蛋餅不是一樣的味兒。這花兒能薰屋子能吃倒罷了,可世上多少事做不過來,竟還有人瞅著盆花看沒個完?俗稱賞花!在何老娘看來,凡賞花賞草的人都是吃飽撐的,更別提花大價錢買花兒買草的人,在何老娘看來,都是冤大頭!


    所以,這胡家姑娘請她家兩個丫頭去賞花兒,胡家是大戶,何老娘還應景兒的弄些鎏金首飾來給丫頭們充門麵,實際上,何老娘覺著,胡家都是一家子吃飽撐的沒事兒幹的閑人。她家丫頭片子啥花兒都會養,春天的迎春,夏天的玫瑰,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水仙臘梅。哪怕胡家是大戶,何老娘也不覺著他家的花兒有什麽好看的。


    三姑娘笑,“胡家有一株兩百多年的茶花樹,剛開花兒,我瞧著得有上千朵花兒,很是好看。”


    何子衿點頭,“咱們縣恐怕都沒這麽大的茶花樹。”


    何老娘道,“你們見識過啥呀,你祖父說芙蓉山深處,有一株上千年的茶花樹呢,開起花來,那好看勁兒,就甭提了。這兩百多年的花兒算什麽,去芙蓉山上走一走,多的是有年頭兒的花啊樹的,那花兒無非就是長在胡家,人家才覺著稀罕。”


    別說,何老娘這話其實自有其道理。何子衿忙問,“祖母,真有那麽大的茶花樹,我怎麽沒見過。”她也是常去芙蓉山的人哪。


    何老娘嘖一聲,端了茶來吃,“都說了,是要往深山裏走才能見著呢。”


    一家子說著話兒,阿念何冽也念完書過來了,何子衿問,“爹還沒回來呢?”一大早的學諭大人就差人來叫了何恭去,也不知有什麽事兒。


    阿念瞧一眼兩位姐姐的打扮,老鬼與阿念道,“一個嬌豔一個俏麗。”阿念還覺著還是他家子衿姐姐更好看。阿念道,“不如我去縣衙瞧瞧,看是不是縣裏有什麽事?”


    何老娘笑,“不用去,就在縣裏,還能丟了不成?有小福子跟著呢。”


    何子衿問阿念何冽,“買了糖葫蘆回來,你們要不要吃?”


    阿念笑,“我下午再吃。”


    何冽是想吃的,可是,他哭喪著臉,“打昨兒晚我這右邊兒這後槽牙就開始疼。”


    何子衿忙拉了他,叫他張開嘴看,看半天也看不出啥來,何老娘出偏方,“去廚下拿個花椒粒,哪兒疼擱哪兒,半日就好了。”


    阿念跑去拿了花椒粒兒來,何冽往槽牙上一放,牙是不疼的,可他整個嘴巴裏,吃過午飯都還是隻剩麻的滋味兒,完全品不出別個味道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愛吃甜的,何子衿說他,“以後可不許吃糖了,趕緊著,吃過東西先刷牙。”


    何冽嘟嘟囔囔,“我這會兒不疼了。”


    “不疼也去刷。”小孩子一般不用刷牙的,因為這年頭兒,牙刷也挺貴的,還有牙粉,都是藥鋪子裏出售,一份份藥材配了磨成粉,說不金貴是假的。別人家孩子都不刷牙,隻何家孩子自小就刷牙,這個好習慣,不用說也知道是自子衿姐姐這裏培養的。為這個,何老娘沒少抱怨,嫌牙粉貴,增大家裏開銷。不過,到如今,何老娘也就隻是抱怨一二罷了。


    何老娘也說孫子,“趕緊去刷刷,那牙粉裏有去火的藥材。”花這些錢自小糟消著刷牙,要還刷不出一口好牙,真是虧死了。


    阿念拽著何冽去刷牙。


    沈氏與何老娘商量,“天兒越來越冷了,冬天的竹炭已經送來了,我看了看,倒比往年的好些。昨兒晚相公還跟我說,天冷了,叫母親這裏早些攏起炭盆來,母親,要不明兒個就攏起炭盆來吧。家裏孩子們多,阿念阿冽又要念書,天氣太冷,墨都要凍上的。”


    何老娘本是不願的,往年都是進了臘月才燒炭,聽沈氏一說孩子們念書的事兒,道,“這也好,今年是比往年要冷些的。隻是,炭夠不夠?別年咱們都沒這麽早燒的。”


    沈氏笑,“母親放心吧,盡夠的。哪怕不夠,咱們與賣炭的小二多少年的交情了,當初他爹燒炭時是買他爹的炭。如今他接了他爹的營生,就買他燒的炭了。就是不夠,到時看差多少再補些,一樣的。”


    何老娘點頭,“炕也燒起來。早上燒我這屋兒的炕,丫頭們不論做針線還是看書都在我這屋兒裏來,人多也暖和。你們要是睡炕,什麽時候睡什麽時候燒。”碧水縣傳統是睡床的多,不過,何家這宅子有些年頭兒了,屋裏是盤了炕的。如何老娘臥室,除了慣常睡的老架子床,臨窗便盤了一條小通炕,夏天不顯啥,冬天在炕洞裏放些炭,將炕洞門一關,就能暖和一天。何老娘夏天睡床,冬天太冷的時候要睡幾天炕的。睡長了也不行,炕暖和歸暖和,可是,太幹了,何老娘睡幾天會上火。


    沈氏笑,“我倒覺著還是睡床舒坦,晚上灌個湯婆子,也不覺著冷。”


    “年輕人,火力壯。”何老娘很高興媳婦不需要燒炕,這樣就能省下不少竹炭哩。


    何子衿倒是想燒炕,隻是她屋裏沒炕,於是,要求添個湯婆子。沈氏笑,“往年湯婆子都放著呢,你跟三丫頭,還是一人兩個,夠不夠使?”


    不待何子衿三姑娘說話,何老娘便道,“誰要不夠就過來跟我睡炕。”這麽一提議,何老娘覺著自己想了個絕好主意,道,“你們過來吧,在我屋裏過冬,暖和不說,省兩個屋兒的炭哪。”要不這麽早攏炭盆,何老娘真擔心炭不夠使。


    何子衿道,“我不去,祖母你晚上總是磨牙。”


    何老娘深受打擊,自尊心受到傷害,白眼,“自小睡覺就跟打仗似的,真以為我稀罕你個丫頭片子呢!”老娘主要是為了省炭!


    “那可不?我還不知道祖母你呢,做夢都說,‘子衿,我好稀罕你喲’。”由於何子衿臉皮太厚,何老娘硬給氣笑,說,“真個臉皮八丈厚!”


    何子衿跟何老娘商量,“祖母,明兒叫小福子去莊上,弄幾隻雞回來吧。咱家的年雞也養得差不多了吧?”她家有三五百畝地,論起來不算多,也在地頭兒上蓋了處四合小院兒,勉強算個莊子,由何老娘的陪嫁老福頭兒夫妻兩個看著。這老夫妻也是個孤獨命,沒個兒女,後來,小福子認了老夫妻做個幹親。莊子上每年養些個雞鴨豬羊啥的,當然,就老福頭兒夫妻,且也有些年歲了,養不多,都是過年時吃。


    聽到何子衿要雞,還是幾隻,年還沒到呢,就打她雞的主意,何老娘道,“你買的鴨子還沒吃呢。家裏啥肉沒有,鋪子裏天天有肘子,家裏也有醬肉,怎麽又惦記起雞來?”說著這話,何老娘心底是十分自豪的,這年頭兒,有肉吃就代表家裏日子好過。隻是,她老人家轉頭又跟沈氏道,“唉喲,這可不行,咱們這樣的人家兒,誰家天天吃肉呢?日子不是這個過法兒,明兒個不準再燒肉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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