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阿冽開學前,史太太帶著兒子閨女過來說話兒,她兒子史峰也考上書院了,與阿念一樣,都是乙班。先恭喜了沈氏再懷麟兒,史太太頗是讚了回阿念,道,“這麽小的孩子,比我家峰哥兒還小好幾歲呢,念書這般出眾。”這孩子,相貌生的也好。


    阿念謙道,“我在乙班排名一般,遠不比阿峰哥,不過是運道好些罷了。”


    沈氏道,“這考試啊,還真是得看幾分運道,我們族中七嬸子家的孫子,平日裏念書可是不錯。結果硬是沒考中,聽那孩子說,考試時太緊張,渾身冒冷汗,連考卷上的字都看不清了,考出來就哭了。”


    阿冽笑,“要說運道還是我最好,差一點兒就落榜了。”


    沈氏笑嗔,“還說呢。”


    史太太笑,“連我們老爺都說阿冽運道好。如今就要一起上學了,我帶阿峰過來,以後就是同窗了,彼此認識認識,以後也要彼此照應才好。”


    史峰阿念阿冽都應了。


    史峰的性子倒不像其母這般愛說愛笑,這是個斯文少年,他年紀較何子衿還大兩歲,今年十四了。


    史太太與沈氏聊天,阿念阿冽請史峰去東廂說話兒,何子衿則請福姐兒去了她的屋子。福姐兒見是往後院兒走,笑,“姐姐搬屋子了?”


    何子衿點頭,“小時候住耳房,這會兒東西多了,就搬祖母這邊兒來了。”何子衿在何老娘這裏占了兩間屋子,何老娘住的正房是三正兩耳的,何老娘自己住東邊兒那間正房,餘嬤嬤在東耳房,何子衿住的便是西邊兒正房與西耳房。西耳房被她收拾成小書房,還有她現在愛上了用蒲葦草編東西,這也是她的製作間。


    小女孩兒間,彼此無非說些衣裳首飾吃食的話,尤其福姐兒也愛做點心蜜餞之類,兩人在這上頭簡直是知音。故而,說起話來,更是投機。


    大人們的交談內容則另是一回事了,沈氏在跟史太太打聽買人的事兒,“去年我就有這個想頭兒了,我家裏人也夠使,隻是如今孩子們都漸大了,我就想著買幾個老實的慢慢調理,以後孩子們總用得著。”當年她出嫁時娘家條件很一般,為充門麵,娘家還給她買了個小丫環翠兒。如今日子越過越好,男孩子暫且不說,閨女以後成親嫁人,總得有個陪嫁丫頭才成。就是三姑娘,沈氏也想給她買一個小丫環以後做陪嫁,主要是三姑娘現在是有事業的人了,有個丫環服侍,也好專心事業啥的。


    沈氏這樣一說,史太太笑,“是這個理,不論是丫環還是小廝,你要是不急,不要買年歲太大的,十來歲的就好,慢慢兒調理著,長大了忠心。咱們縣張牙婆就是個實在人,我買人都是從她那兒買的,她那兒的人來曆清楚,買來也放心。不然,這一行的貓膩太多,倘真買個拐來的騙來的,以後翻不出來還好,倘萬一翻出來,晦氣的事兒多著呢。”


    沈氏笑,“虧得姐姐指點我,要不我斷不知這裏頭的事兒的。”


    “這有啥。你問問別人一樣能知道。”史太太笑著說起趣聞,“你聽說趙家的事沒有?”


    “我倒是聽說咱們縣新開的碧水樓就是他家的本錢。”沈氏道,“不是說他家出了個娘娘麽。”


    “是啊,也不知怎麽他家竟有這樣的造化,說是趙姑娘在宮裏是五品的才人了。咱們縣太爺才七品官兒哩。”史太太滿是羨慕,“你說說,怎麽人家姑娘這般富貴命哩!”


    沈氏附和一句,“這興許是人家造化,該應著娘娘命呢。”


    “是啊,興許趙家這祖墳埋的好,要不怎麽就冒了青煙兒了呢。”史太太道。沈氏笑,“唉,這種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一進宮,別的不說,以後爹娘是見不著的。咱們都是有閨女的,要我說,當娘的人,哪怕再富貴,也舍不得。”


    史太太對這個是不知道的,問沈氏,“難不成入宮就不許爺娘老子去探望了?”


    沈氏已被何子衿普及過後宮知識,這會兒倒正可拿出來與史太太說,沈氏道,“我聽子衿說,後宮裏除了皇後,還有四妃,就是貴妃、德妃、淑妃、賢妃,這四位妃子娘娘都是正一品。接著是九嬪: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這九位是正二品。婕妤有九個,是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還有正六品的寶林二十七人,正七品的禦女二十七人,正八品的采女二十七人。這是計名的娘娘們,那些不計名的宮女,更是海了去。”


    史太太咂舌,“我的乖乖,原來皇帝老子這麽多娘娘啊。”這樣一想,趙才人也不算多突出啊,上頭還有好幾十比她官兒大的娘娘們呢。


    “是啊。”沈氏道,“更別提入宮看閨女的事兒,聽說除非是品級高的娘娘們才能宣召家人。進宮一趟規矩更多的了不得。”


    史太太驚歎了一回,又道,“子衿真不愧是念過書的孩子呀,懂得可真不少,就是有見識。”


    “她也不過是以前跟女先生學的。”說來沈氏還真是挺感謝當初閨女能去陳家念的那兩年書呢。


    史太太自何家告辭後,越想越覺著何子衿出挑兒,準備端午時讓兒子帶些粽子過去走動一二。當然,現在兩個孩子年紀都小,兒子也要專心課業,不能分心,史太太打的是潛移默化的主意,總要讓小兒女的先熟悉起來,以後彼此覺著合適,再提這事兒比較好。


    沈氏並不知史太太瞧中了她閨女,她在尋思著買小丫環的事,自然要先同何老娘商量的,理由便是孩子都大了,身邊該有個貼身的來服侍。何老娘心疼錢,道,“這會兒倒也不急,家裏人手夠使了。”


    沈氏笑,“我想著,年歲大的要貴些,不如先買兩個小丫環,十來歲的那種,一則便宜,二則可以讓她們姐妹慢慢帶在身邊學著調理,彼此主仆相處久了,情分也深些。”


    何老娘心下為難,便與沈氏說了,道,“眼瞅著阿念阿冽就要上學,學費這一筆就要三十兩,孩子們上學,書本筆墨也要預備,前兒又叫老福頭兒看著買了幾畝地,我這兒就有五十兩,到夏收前的家用都在裏頭了。”


    沈氏笑,“母親放心,買人的事我來安排。”


    何老娘便不多說什麽了,道,“那你先墊上這一筆,等夏收後,我再把銀子給你。”


    沈氏笑,“都是為了家裏,這錢就讓我出吧。隻是買人時,得勞母親幫著掌一掌眼了。”


    何老娘笑嗬嗬地,“成!”這媳婦,實在是越來越合心啦~


    因端午事多,沈氏便將買人的事往後移了移,倒是馮家,又打發了個族人來碧水縣,好巧不巧的將何家隔壁的房子買了下來。何涵家自搬走後,這房子便空了,自從何涵離家出走,聽說何念與軍中的生意也斷了,又重新做回雜貨鋪的小生意,倒不知他家要賣房子。


    沈氏都說,“倘知他家要賣房子,咱家說什麽也得買下來。”她肚子裏這個雖還沒生,可怎麽都覺著跟懷何冽時感覺相仿,倘是個兒子,以後兩個兒子分家,房子啥的也該提前預備……不得不說,沈氏算計的實在長遠。


    何老娘笑,“這也不急,好房子多的是。”自從沈氏說買丫環的錢她私房來出後,何老娘是瞧沈氏越發順眼啦。


    “也是。”沈氏笑,她也隻是一說罷了,馮家是親家,住的近了,一樣方便來往。


    婆媳兩個坐廊下說著話兒,餘嬤嬤何子衿翠兒三個坐在瓜架下的陰涼裏包端午的粽子。何家的粽子簡單,一樣鹹一樣甜,一樣醬肉粽,一樣紅棗粽。


    待包好了,親戚家都要送一送的,故而足拌了兩大盆的餡料。


    夏風徐徐,瓜蔓藤葉簌簌作響。何子衿喜歡現在的生活,哪怕不是大富大貴,也是有房有地的小地主一個了。端午節可以跟家人一道親手包粽子,而不是匆匆忙忙去超市買幾個速凍粽子應景兒。


    先把送人的包出來,一份份分好,阿念阿冽兩個跑腿送去,朝雲觀路遠,就要由小福子跑一趟了。唯賢姑太太,朝雲觀,薛先生,薛千針,李大娘,福姐兒那裏,各多兩小罐玫瑰醬。


    何老娘瞧著粽子眼饞,先讓周婆子煮倆嚐嚐,周婆子現在也講究了,知道甜鹹兩種粽子分兩個鍋煮。何老娘愛吃甜也愛吃肉,吃個醬肉粽再吃個紅棗粽,忍不住自誇道,“咱家的醬肉和棗子,整個碧水縣也數得著的,我吃著這粽子,比集市上賣的味兒還好。”兒媳婦是開醬菜鋪子的,醬肉都是自家醃的,家裏的棗樹上百年啦,結的棗子也是有名的甜啊。


    粽子小,沈氏到也一樣嚐了一個,笑,“我吃著也不錯。”


    何老娘又剝個醬肉粽,道,“就是這粽子包的忒小了些。”說何子衿,“定是你的主意,包大些,實惠。”


    何子衿道,“包那傻大個兒的粽子做甚,吃一個就得塞著。包小些,多吃兩個也無妨,煮的時候還好熟。”


    正說著話兒,史峰過來送粽子,何老娘笑著招呼,“你也嚐嚐我家裏包的粽子,剛煮出來的。”


    何老娘實在熱情,史峰少年雖是最要麵子的年紀,婉拒不過就吃了兩個,又讚味兒好。沈氏瞧著史峰也笑眯眯的,“家裏自己包的,不比外頭賣的講究,好在用料實惠。阿念阿冽也去你家了,興許你們是錯開了路沒遇著。”又問史太太好。


    史峰都答了,他節下也要跟著父兄走禮,略說幾句,便起身告辭了。何老娘輩份高,沈氏有身子不好動彈,餘嬤嬤送了史峰出去。


    家裏丫頭們都還沒著落,何老娘就格外留心年紀相仿的少年們,史峰斯斯文文的,家裏日子也好,何老娘瞧他挺順眼。何家中午便吃的史家送來的芙蓉樓特賣的端午粽,沈氏叫翠兒送了四個給三姑娘。主要是芙蓉樓的東西貴重講究,倘不是有人送,自家是舍不得買的。


    何家親戚朋友的送粽子,自然也是有回禮的,或是瓜果,或是點心,或者也是粽子,故此,除了芙蓉樓的粽子,何家還吃到了碧水樓的粽子。


    反正,都挺好吃的。


    除了吃粽子,端午節那一日還要係上長命縷,喝雄黃酒,縣裏雖然沒龍舟看,也有獅鼓隊。繡坊裏也放假一日,何子衿三姑娘都打扮好,阿念阿冽也都換了新衫,準備去街上逛逛。何老娘尤其叮囑,“看好了子衿,外頭人多,小心拐子。”尤其何子衿以前有險被拐的經曆,但有這種熱鬧事兒,何老娘就很不放心。可也不能不叫丫頭們出門,唉~


    何子衿道,“祖母就放心吧,我都這麽大了,哪裏還會被拐。”


    沈氏道,“小心無大錯。”


    阿念道,“祖母和姑姑隻管放心,我肯定會牢牢跟著子衿姐姐的。”三姑娘亦笑,“不往人多的地方去,逛一圈就回來。”


    何恭道,“小福子看著些。”若不是孩子們都大些,再不能放心這種熱鬧時候出門的。


    小福子連忙應了。


    一行人高高興興的出門,不過小半個時辰,便都回來了。何老娘忙問,“怎麽了?”


    阿冽嘴快,道,“外頭說皇後娘娘死了,鑼鼓不讓敲了,連市集也驅散了,獅鼓隊都跑了,街上亂糟糟的,我們就回來了。”


    家裏人給這消息嚇一跳,何老娘驚的兩眼都瞪圓了,“皇後娘娘死啦!”那表情那神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老人家跟皇後娘娘有啥了不得的關係呢!其實何家祖上連個進士都沒出過,跟達官顯貴沒半點緣法。她老人家隻是想表示下驚訝罷了!


    何恭糾正,“皇後可不能說死,得說薨。”


    何老娘道,“還不一個意思。”


    何恭道,“說死是大不敬。”


    何老娘道,“薨,薨。”她老人家忽又異想天開,“你們說,皇後娘娘這一薨,趙家娘娘會不會給扶正做了皇後啊?”


    何恭道,“娘,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根本不搭。這是皇帝家的事,跟咱們小老百姓沒啥關係,就是操心,也是趙家操心。”


    “這倒是。”何老娘巴嗒下嘴,咽下了皇後娘娘死了的消息。


    何恭是念書人,知道些禮製,道,“一會兒把新鮮衣裳都換一換,咱們這小縣其實不大講究。可既然知道,還是注意些。”守製之類的事,多是對有官有爵的人家而言,可端午都不讓慶祝了,看來是要官異一體守製。


    果然,不一時街上就有衙役念聖旨公告,一月內不準嫁娶、鼓樂,反正,喜慶的事兒一件都不許辦。


    因皇後娘娘去逝,碧水書院的入學儀式也辦得低調許多。


    阿念阿冽正式入學後,沒多少時間,馮凝也帶著幾個小學生搬了過來,就住隔壁,方便的了不得。幾個孩子早上一道去書院,下午一道回家,彼此有伴不說,便是功課上也很能說到一處去。


    倒是何家沒幾日就有一位胡姓少爺來訪,此人自稱胡文,隻是就相貌看,渾身上下那一身五顏六色,花裏胡哨,總之沒有半點兒跟文字沾邊兒的氣質。胡文還努力文縐縐道,“端午那日,多虧貴府姑娘相救,不然小命危矣。今奉祖父之命,特來拜謝貴府姑娘救命之恩。”他話一落地,身後小廝機伶的上前,奉上禮物。


    何老娘疑惑,“你鬧錯了吧,我可沒聽我家丫頭說救過你。”這小子怎麽長得不像好人哪。


    “的的確確,千真萬確,那日端午大集上,我被人群擠到地上去,幸而貴府姑娘扶我一把,不然,非出事不可。”胡文言語十分懇切,但由於此人相貌生得不大光明,這一懇切,更不像好人了。


    何老娘吩咐餘嬤嬤,“叫阿恭過來。”


    何恭過來細問了一番,胡文一口咬定是何家姑娘救了他,所以千恩萬謝的過來道謝救命之恩。問明白胡文這事,何恭又去問了何子衿,何子衿實在想不起來,道,“那日集上亂的很,誰推誰一把,誰扶誰一把,這哪裏記得清呢。”


    於是,何恭出去同胡文道,“我剛問了小女,想胡公子是誤會了。不如再細察一二,莫錯認了才好。”不要說胡文這張不怎麽可靠的臉,倘真是有救命之恩,怎麽著也應該是胡家家長過來致謝,總不會叫胡文孤伶伶的一個過來。如今,胡文單崩一人來了,哪怕再懇切,也是越看越可疑。


    胡文一急,脫口便道,“就是你家在繡坊做事的姑娘,我再錯認不了的!”有一句話沒說,他早偷偷的去繡坊門口確認過才上門滴~


    饒何恭素來好性子,臉也沉下來了,問,“你怎麽知道是我家在繡坊做事的姑娘?”


    胡文結結巴巴,“我,我,我一直想找扶我一把的姑娘,打聽了好幾天,怕認錯,還去繡坊瞧了一回,真真正正是你家的大姑娘,不是小的那個。您,您問小的,她當然不知道啦。”這會兒,繡坊姑娘還沒下班回家哩~他是先來人家家長麵前刷個印象分,隻是,好像,好像印像分沒刷好似的……胡文擔憂的偷瞄何恭一眼。何恭看他賊眉鼠眼的樣子,臉色更難看了!


    後頭小廝都奉他家主子牙疼,人家兒這可是正經秀才家,您老怎麽一下子把老底都交待了呀~果不其然,何恭的臉徹底冷下來,淡淡道,“這事我知道了,我家姑娘既對胡公子有相救之恩,東西胡公子帶回去,隻要日後胡公子不要再隨便去打聽我家的事,就是報答她了。”說完就端起茶來,慢慢的呷一口。


    胡文看人家端茶送客了,他臉皮再厚,由於內心有些不可說的秘密,隻得識趣,“哦,那我先走了。”走出兩步,又想起啥,回身對著何恭一揖,這才走了。


    待三姑娘傍晚回來,何老娘問三姑娘是不是端午大集上救了個險被推倒的年輕人,三姑娘還摸不著頭腦呢,道,“我就記得護緊了阿冽,別的沒注意啊。要是有人倒在我跟前或是擋了路,我肯定要推一把的呀。”


    何老娘便同三姑娘說了胡文的事,“說是胡老爺的孫子,瞧著不像什麽正經人,還說去繡坊門口看過你,你記不記得?”


    三姑娘完全不知此事,道,“不知道,倒是前兩天有人在繡坊附近鬼鬼祟祟,被繡坊幹活兒的夥計攆跑了。”


    何老娘道,“等明天我叫小福子送你去繡坊,自己也注意著些。”


    三姑娘點頭應了。


    三姑娘知道這事後著實留意了幾日,卻再未看到有人在繡坊附近鬼祟或者什麽可疑的人,便暫且放下心來。倒是何子衿接了一單不小的生意,芙蓉樓想買她那烤鴨的秘方。


    芙蓉樓的掌櫃找上了沈山,沈山過來同沈氏說的,但凡鋪子有什麽事,沈氏都會叫何子衿在一畔聽一聽,如今沈氏有孕,便是上個月的賬,也是何子衿對的。何況烤鴨這事兒還真得問她閨女。


    何子衿聽沈山說芙蓉樓想買烤鴨的秘方,倒是有些驚奇,道,“那烤鴨我做過不多幾隻,芙蓉樓如何會知道?”


    沈山道,“大姑娘先時做的幾樣新鮮菜,不也照樣叫碧水樓學了去。人精有的是,大姑娘做過了,倘誰出去說一句半句的,被有心人聽到,也不算稀奇。”


    何子衿想,這倒也是,不用別人,阿冽就有點兒臭顯擺,周嬤嬤更不用說,除非特意交待,不然那張嘴跟漏勺沒什麽差別。何子衿心下思量片刻,道,“我那不過是鬧著玩兒,芙蓉樓的大掌櫃都不知道味道如何,難不成就敢花銀子買秘方?就是他現在想買,沒有合適的鴨子也烤不出,怕要辜負他一番美意了。”


    沈山實在想勸一勸,畢竟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但見何子衿直接把話說死了,沈山瞧沈氏,沈氏很有些意動,不過看閨女抿著嘴的模樣,沈氏問閨女,“怎麽了?”依閨女的財迷脾氣,斷不是有錢擺跟前不賺的理啊。


    何子衿道,“隻是覺著怪,再好的菜,起碼得嚐一嚐才能知好賴呢,芙蓉樓嚐都未嚐,就要買秘方,這不是很怪?”


    沈氏微微皺眉,何子衿對沈山道,“咱們再等一等,反正不等著烤鴨錢買米下鍋。倘芙蓉樓是真心想買,必然還會有些說辭,倘就此罷了,那也無妨。”


    沈山終於明白何子衿的意思了,倒不是不想掙錢,隻是何子衿性子謹慎,必要弄個明白才肯掙這個錢。沈山也是個機伶人,立刻道,“那我先把大姑娘的話傳過去,看看芙蓉樓的態度再說。”


    “好。”何子衿點頭,問,“阿山哥,你知道胡家孫少爺胡文麽?”


    沈山在碧水縣日久,而且在外打理生意,消息竟比何家這在碧水縣的老住家都靈通。沈山道,“胡文啊,他是胡家大爺的庶三子,聽說五六年前給送回老家了。這位孫少爺是庶出,不怎麽能聽到他的消息。要說胡家最出息的是胡家三房長子胡元,這位元少爺念書極出眾的,聽說這次在書院是乙班第一名,差一點兒就能進甲班了。”


    何子衿點點頭,“知道了。”


    待沈山走了,沈氏道,“難不成你覺著是胡文使喚的芙蓉樓掌櫃買咱家的秘方。”


    何子衿想了想,“他一個庶出的少爺,不像有這種本領的。”


    母女兩個都是覺得住氣的人,沈氏道,“無妨,再等等看。”


    何子衿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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