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震東認真地道:“不可冒然處死薛懷,原因有三。其一,薛懷乃大唐國宰相,眾臣之首。若將其置於死地,必會觸怒大唐國皇帝,激化矛盾,引發爭端。其二,大唐乃東勝神洲第一大國,十年前家父與大唐軍對戰雖勝了幾場,但如今已過了十載,不可與當時同日而語。現下大唐國力如何,吾等均不知曉。唯有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陛下處死薛懷,圖一時之快,定會招致禍端。其三,戰事一起,受害的仍是百姓。陛下可忍心看到在戰亂中衣食無著,四處奔逃的靖國百姓嗎?一旦兩國交兵,民不聊生,生靈塗炭必難以避免。陛下可曾想過,一場戰爭的代價是要犧牲多少百姓的性命?此仇先皇均不再追究,陛下又為何執著?”


    “此乃國仇家恨,怎可不報。更何況爾乃宋泰民親子,不為父雪恨,乃是大不孝之舉。”李再興恨恨地道。


    “不為父雪恨,乃不孝之行;將百姓之生死置於不顧,乃不仁不義之舉,臣寧舍孝而全義也。”宋震東正色道。


    “放肆!”李再興“啪”地一聲拍案而起,臉皆被氣得通紅。


    “爾言下之意,是指責朕不仁不義嗎?荒唐!今日朕念你是初犯,饒你一次。不然你直言犯上,必定你欺君之罪。你現在可以出去了,今後不必上朝。”李再興冷冷地道。


    宋震東見李再興不聽勸諫,心中一陣悲痛,自曉靖國危矣。可歎他如今並無實權,想要阻止李再興的一意孤行簡直難若登天。宋震東長歎一聲,邁著沉重的腳步返回自己寢宮,卻見玄天與李夢鸞二人正在門前等候,不由得苦笑兩聲。


    李夢鸞見到宋震東麵色甚為難看,忙問道:“商議要事這麽快便結束了?表哥臉色怎會如此難看,莫不是發生了什麽?”李夢鸞還未說完,宋震東便已開口,將朝堂上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


    玄天聽罷沉吟了半晌,輕聲道:“大哥統領城中禁衛軍,可曉李再興曾派何人前去大唐國捉拿薛懷?”


    宋震東搖頭歎道:“據我所知,皇帝未派一兵一卒前往大唐國,我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夢鸞聽聞宋震東被趕出朝堂,亦是非常惱怒,頗為氣憤地道:“兄長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子,真是令人厭惡!你們放心,今晚我便去和他理論一番,趁機探探口風。”


    玄天與宋震東皆不甚同意,但拗不過李夢鸞,隻得準她前往,臨行前特意囑咐她,言李再興心機甚深,命她多加謹慎。


    戌時,李夢鸞走進李再興書房,見他正在批改奏折。李夢鸞覺得他在辦正事,不好打擾,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靜靜等候他辦好公務。李再興見李夢鸞進來,便知是有事尋他,隨即放下手中毛筆,站起身來坐到她旁邊,笑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夢鸞可是有事請為兄幫忙?”


    李夢鸞點了點頭,道:“隻是想問皇兄一件事。”


    李再興微微一笑,道:“隻要是我知道的,做兄長的定會為你解答。”


    李夢鸞頓了頓,正色道:“今日皇兄為何將震東表哥從朝堂上攆了出來?”


    李再興一聽這話,臉色當即沉了下來,沉聲道:“你一個女孩子家,莫關心政事,這些都與你無關。”


    李夢鸞冷笑一聲,故意加重聲調道:“皇兄你可是心虛?”


    李再興當即“騰”地一聲站了起來,怒吼道:“你怎麽到如今還分不清是非?在這世上隻有我和母親是你唯一的血親,你隻能相信我們!”


    李再興此刻氣得渾身顫抖,上氣不接下氣,雙目幾乎要冒出火光。李夢鸞輕聲道:“夢鸞冒犯了皇兄,請皇兄治罪。”


    李再興用手輕撫胸口,順了順氣,語氣不再那麽嚴厲:“夢鸞,你是我的妹妹,我又怎會傷害你。不過以後關於朝政之事你還是不要妄議為妙。”


    李夢鸞佯裝同意般地點頭,低聲道:“我隻是對皇兄將表哥趕出朝堂一事感到好奇而已。”


    李再興深吸了口氣後,緩緩地道:“宋震東當著文武百官之麵反駁我的決定並與我爭辯不休,此乃不忠;不想著為父親報仇雪恨卻設法為仇人開脫,此乃不孝。這種人理應斬首示眾,就因為他是表伯的兒子,所以我才留他一條生路。”


    李夢鸞沒有回應,而是繼續詢問道:“皇兄在我離開島上的這段時間裏都在做些什麽?”


    李再興笑道:“還能做什麽?每天也就是讀書、散步,偶爾去寧川騎馬打獵。”


    李夢鸞慢慢靠近李再興,在他耳邊悄聲道:“聽聞皇兄捉到了大唐宰相,夢鸞甚是好奇。若換作夢鸞,擒拿大唐命官如探囊取物且不動一兵一卒也甚為困難。不知皇兄是如何辦到的?”


    李再興沉聲道:“為兄自有高人相助。”


    李夢鸞見狀忙追問道:“何方高人,可否說與夢鸞聽聽?”


    李再興搖頭笑道:“夢鸞,你如今怎變得嘮嘮叨叨,和以往大不相同,為兄還是喜歡那個大大咧咧的夢鸞。此事乃是朝庭機密,怎可隨意透露,夢鸞還是莫要追究為妙。”


    李夢鸞見什麽也難問得出來,從李再興的話中也難覓漏洞,擔心再問下去會露出破綻,“審訊”計劃隻好作罷。李夢鸞於是辭別了李再興,前往宋震東的房中。


    李再興亦悄悄走出書房,看到李夢鸞的去向並非她的寢宮,而是宋震東的,眼中閃過一絲紅芒,陰惻惻地道:“事到如今竟連夢鸞這丫頭也開始懷疑我了,如此下去情勢不妙,看來我必須要改變計劃了。”


    李夢鸞回到宋震東屋中,將她與李再興的對話複述了一遍,玄天與宋震東聽完後也找不出任何疑點,紛紛暗歎李再興城府之深。


    宋震東忽正色道:“調查李再興一事暫可放在一邊,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營救大唐宰相薛懷。他若真被處死,那大唐國與靖國的關係便會徹底破裂,到時戰火燃起便無法熄滅,最後隻能換得一個兩敗俱傷,國破家亡的下場。”


    玄天與李夢鸞頻頻點頭,對宋震東的看法甚為認同。李夢鸞一臉焦慮,認真地道:“大唐國是天哥的故鄉,無論付出多少代價也要阻止這場戰爭,絕不可以讓它發生。”


    宋震東正色道:“行刑定是在明日午時,我們要設法將薛懷救出,不可出一點差錯。”


    李夢鸞思考了片刻,道:“不若我與天哥喬裝改扮,到法場劫人。表哥你在通往大唐國且無人注意的眠月河邊備一支小船,我二人劫得薛懷後將其置於船上,然後...好像行不通啊!不過直接帶他飛回大唐國又一定會露出破綻。哎呀,怎麽辦才好?”李夢鸞想來想去都無法想出一條萬全之計,額上不覺冒出冷汗,她心道自己本來就不聰明嘛,計策這種深奧的學問她怎麽會想得周全。


    玄天此時突然開口道:“夢鸞的計策也不是不可行,隻需要一些道具的輔助。”


    宋震東與李夢鸞齊聲疑道:“道具?”


    玄天頷首道:“正是。試想我與夢鸞喬裝後,自然無人能認得出我們。如果這兩個神秘人突然消失,船又自行離去,會是個什麽情況?”


    宋震東拍手笑道:“你們的身份既不會被識破,薛懷也能成功逃走。臨時在眠月河備船是無可能的,所以李再興就隻能看著薛懷逃離卻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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