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彭大吃一驚,猛然站起:「您說什麽?」


    還好,他知道說話不能太大聲,並沒有提高聲音。


    「小呂被抓了,你馬上撤離,我讓老盧送你出去。」


    梁書記回道,南京是都城,城門關得晚,哪怕關閉了城門也可以走水路,老盧一樣有辦法把人送出去。


    「小呂,小呂真的被抓了?」


    老彭亂了方寸,不敢相信地問道,梁書記的臉則拉了下來:「你現在立刻撤離,這是命令。」


    「是,我服從命令。」


    老彭苦澀地說道,他本意不壞,梁書記也相信他的忠誠,但怎麽能讓小呂一次接觸那麽多人。


    這次小呂被捕,可以說老彭責任最大。


    在他們說話之前,馮若喜便去通知老盧,老彭現在連家也不能回,誰也不能保證小呂會不會熬不住把他供出來。


    若是小呂招供,這個時候回去等於自投羅網。黨務調查處,詹偉正站在蔣琬麵前,滿臉怒色。


    他接到手下的匯報,立刻帶人過去支援,可等他到了地方,隻看到狼狽的手下,這些手下剛剛掙開繩索,好幾個身上帶著淤青。


    軍事情報處的人把他們綁了後,往那一扔便走了。


    其他路過的人不敢過來,後來還是他們沒有被抓的人見軍事情報處的人真的走了,才敢跑回來幫他們解開繩索。


    詹偉問清楚情況,鼻子差點沒氣歪。


    軍事情報處竟然把他們盯住的紅黨給搶了,還綁了他的人,但他知道自己沒資格跑軍事情報處去要人,馬上回來向蔣琬匯報。


    蔣琬聽到匯報後,人直接走了出來。


    「人被搶了,還是被軍事情報處搶的?「是的,科長,他們太可惡......」


    「啪。」


    蔣琬直接甩出去個巴掌,吼道:「廢物,盯個人還能被搶走,軍事情報處的人怎麽知道呂智文的存在?」


    蔣琬氣得想要槍斃了詹偉,這個紅黨對他太重要了,關乎到他能不能恢複科長,嚴重點來說的話,關乎到他的小命。


    人被搶了,還是被軍事情報處的人所搶,接下來處長會有多生氣,他完全能夠想象到。


    要是連副科長都做不了,他恐怕很快就要完蛋。


    他知道太多的秘密,處座不會讓他活下去。


    詹偉被打蒙了,心裏更是委屈到極點,他也不想人被搶,現在是軍事情報處的人先動的手,他是受害者。


    結果科長不問青紅皂白,先給了他一巴掌。


    「我不清楚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再委屈也不能在蔣琬麵前表現出來,否則會吃更大的苦頭。


    「不清楚,那你清楚什麽?」


    蔣琬大吼,聲音辦公室外的人都能聽到。


    今天情報科發生的事已在處裏傳開,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他們那麽多人被綁,總有帶著怨氣的人把此事說了出去。


    一傳二,二傳三。


    總務科,鮑勝群從大辦公室回來,關上門立刻笑出聲來。


    蔣琬竟然又發現了個紅黨,保密做得不錯,他沒收一點風聲,可惜蔣琬運氣不佳,人被軍事情報處先給抓了。


    誰誰抓走他其實並不關心,隻要蔣琬不能立功就好。


    蔣琬無功,徐老鬼自然也是。


    「科長,我們現在要盡快把人要回來,追查紅黨是我們的責任,軍事情報處越權了。


    詹偉輕聲說道,人被抓了,連紅黨所接觸的所有人都被抓,他現在想要查,隻能從呂智文的關係下手。


    可他就算查得太快,也沒有人家直接


    問出口供快。


    「跟我去見處座。」


    蔣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要人,靠他不行,還得徐老鬼出麵。


    他去要人,那純粹是自取其辱。


    若是以前,哪怕徐老鬼出麵也不行,軍事情報處肯定是能拖就拖,絕不會輕易還給他們人。


    但現在不同,畢竟他們和軍事情報處合並在一個局內,局長又是徐老鬼的表哥。


    徐老鬼已下班回家,但此事太重要,蔣琬不得不帶著詹偉,來到徐老鬼家中。


    「處座,軍事情報處太可惡了,明明知道追查紅黨是我們的職責,就這樣硬插一杠子,我懷疑他們就是故意的。


    等詹偉匯報完畢,蔣琬立刻訴苦。


    徐老鬼已是臉色鐵青,狠狠地瞪向蔣琬。


    發現紅黨的事他知道,本以為這是次立功的機會,可沒想到,蔣琬竟然又辦砸了。


    軍事情報處提前抓人,他像吃到蒼蠅般惡心。


    但他明白,現在不是處置蔣琬的時候,他必須在軍事情報處問出口供之前,把人要回來。


    「回來再收拾你們。」


    徐老鬼知道輕重,沒時間去罵他們,自己則匆匆出門。


    至於找軍事情報處要人,他想都沒想。


    他去要人的話,軍事情報處姓戴的那個小人,是什麽樣的嘴臉他清清楚楚。


    對方不會承認,隻會拖延,然後說問清楚再給


    他答複。


    等他問清楚,黃花菜都涼了。


    現在隻能先去告狀,追查紅黨是他們的職責,這點早在合並成立一二處的時候便分工明確。


    一處負責黨務,同時清除紅黨,二處負責反諜,監管軍官,其實主要就是對付日本人。


    簡單來說,他們就是一個對內,一個對外。


    眼下剛剛合並,軍事情報處便抓了紅黨,而且抓的還是他們盯住的紅黨,往小了說這是搶功,往大了說是不服領導,擅自越權,玩忽職守。


    軍事情報處,許潤東抓回人後,立刻開始審問。


    審問的對象是呂智文,他是確定了的紅黨,其他人應該是他正在爭取,或者發展的人。


    對其他人的審訊不急,盡早撬開呂智文的嘴巴,才能有更大的收獲。


    「啪啪啪。


    刑訊室內不斷傳出鞭響,伴隨的是呂智文痛苦的嘶吼。


    呂智文真的後悔了,他不該急功近利,一次接觸這麽多的人,他明白,對方能找到他,和他接觸的人太多有關。


    可惜現在後悔晚了,而強烈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他意識一陣恍然。


    他不能招供,他相信自己是一名堅定的戰士,但刑訊真的太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


    他不怕死,加入紅黨的第一天開始,他便明白,自己隨時可能麵臨著死亡。


    但他不能連累其他人,在一鞭子抽下來的時候,呂智文突然狠狠地咬向自己的舌頭。


    身體的痛苦一定程度麻痹了他的神經,但咬下去的時候,本能還是讓他最後一刻鬆了勁,舌頭沒能咬下來,隻咬掉了三分之一。


    鮮血瞬間湧入他的口腔,順著嘴角不斷流出。「快,撬開他的嘴巴,他咬舌了。」


    一名刑訊的人員眼尖,發現了他得不對,幾個人立刻上前,強行撐開他的嘴巴。


    舌頭和身體劇烈的疼痛,讓呂智文意識越來越模糊,最終暈了過去。


    許潤東有些驚訝,眼前這個紅黨,竟然想咬舌自盡。


    作為情報科的組長,他很清楚,咬舌是死不了的,但真把舌頭咬壞,接下來便不


    能說話了,這對審訊很不利。


    「快去叫醫生。」


    許潤東喊道,呂智文還不能死,沒有抓到他的上線,利益沒有最大化之前,不能讓他就這麽死去。


    另一邊,處座在家中接到了局長的電話。


    「局座,您說的事我不知道啊,要不明天我去給您問問?


    處座滿臉驚訝,他是真的不知情,搶功的事是許義幹的,沒有做成之前就沒告訴他。


    可就算知道,既然人被他們抓到了,不可能這麽還給黨務調查處。


    「現在,立刻,把人給一處。


    電話那邊的陳局長很生氣,完全命令的語氣,處座的臉也耷拉了下來。


    「現在真的不行,我馬上有重要情報向委員長匯報,您說,是他們一處的事重要,還是委員長的事重要?


    處座不卑不亢的回道,他是沒辦法和陳局長相比,但就憑一個電話,讓他乖乖交人,那怎麽可能。


    「你打個電話的時間也沒有嗎?」


    陳局長更生氣了,處座嗬嗬一笑:「局座,這樣吧,等我從委員長那回來親自過去問問,如果這幫兔崽子真搶了一處的人,我馬上讓他們負荊請罪。「啪。


    對麵的電話直接掛掉,處座看了看話筒,冷笑了聲。


    「來人,備車。」


    既然他說了要見委員長,那肯定要跑一趟,他手中正好有一份重要情報來向委員長作匯報。


    「咬舌了?」


    許義在家中,接到許潤東打來的電話也很頭疼。


    今天的事本就是他們不對,確實是在搶黨務調查處的功勞,要是早點問出口供,把人全部抓到,後續可操控的空間就大多了。


    若是查出重要人物,哪怕是委員長也有可能讓他們繼續查案,以免節外生枝。


    可現在犯人咬舌,一時半會開不了口,他這邊能堅持的時間不多。


    「剛才醫務室的人說,必須要送醫院治療,科長,我繼續審訊別的人,爭取有所收獲。」


    許潤東快速說道,呂智文咬舌弄得他措手不及,今晚想拿到口供已經沒有了可能。


    至於明天,可能出現的變故太多了。「行,抓緊審訊吧。


    許義很無奈,早就聽說,這些紅黨比日諜骨頭更硬,想讓他們招供並不容易。


    這才抓了一個,就鬧出這樣的事。


    一夜無話,左旋早早來到辦公室,他是副隊長,在大辦公室辦公。


    他來得比較早,辦公室隻有兩個人,正在打掃衛生。


    「左隊長。「


    兩人有一個是警察學校畢業出來的學員,對左旋很尊敬,左旋之前做過他的教官。


    「來這麽早。


    左旋很想知道被抓同誌的情況,但他絕不能主動詢問。


    「您不也一樣來得很早。」


    隊員笑嗬嗬回道,沒一會他們打掃完衛生,辦公室內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情報四組是新建的組,隊員多是從外站調來,還在彼此熟悉。


    「聽說了嗎,楚科長快回來了。


    一人說道,楚淩雲的名字他們沒來總部之前便如雷貫耳。


    不少人見過楚淩雲,畢竟楚淩雲巡視了很多份站。


    楚淩雲同樣年輕,可做出的成績卻讓他們拍馬都趕不上,不少人把楚淩雲當做他們的偶像。


    「楚科長搭上了大公子這條路,以後更是前途無量。


    有人說道,不少人知道,楚淩雲送大公子回老家,這樣的機會可不是每個人都有。


    大公子和老頭子的事他們不太清楚,可不管怎麽說


    ,那是老頭子的兒子,還是長子,身份地位比他們高太多了。


    「楚科長在行動科,回來和咱們關係也不大,昨天一組抓的人知道吧,聽說送醫院去了,昨晚就送去了。」


    每個地方都有消息靈通的人,左旋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他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聽的東西。


    「許組長用刑那麽狠,直接打的送進醫院了?」「我聽說不是打的,是那個紅黨想要咬舌自盡,咬掉了半個舌頭,老慘了。」


    左旋心裏猛地一痛,同誌沒有招供,為了不招供,想到了自殺。


    但咬舌根本死不了,而且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哪怕能好,恐怕以後也無法說話了。


    必須要救出這名同誌,眼下同誌在醫院內,對他們來說是個機會。


    「處座,紅黨咬舌,一時半會無法招供,我們審訊了其他的人,有兩人招供,呂智文確實向他們散步過歪門邪說,但他們沒有答應,另外的人隻知道他人很好,並不知道他是紅黨。


    許義站在處座麵前,小聲匯報。


    沒能問出口供,讓他很不滿意,他明白處座那一定會有壓力,昨天沒找自己,就是幫著頂住了這些壓力。


    「一天之內,能不能讓他招供?」


    處座輕聲問道,許義怔了怔,急忙不行:「一天肯定不行,他舌頭受了這麽重的傷,昨天送到醫院後,今天早上感染發炎,給他用了藥,估計要一天後才能蘇醒。」


    呂智文發炎了,好在醫院有磺胺,給他用了藥,不至於喪命。


    但想現在問出口供,完全不可能。


    「把人交給一處吧。」


    處座歎了口氣,他最多隻能給許義爭取一天的時間,一天內要是能拿到口供還好,拿不到,真等陳局長親自找上門,到時候誰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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