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正風話音落下,嶽不群跟著便淡淡道:“今日之事,全在嵩山派行事太過衝動,既然有錯在先,丁師兄的確該給劉賢弟一個交待,也算補救。”


    定逸粗聲粗氣說道:“不錯,擄人子女,用以脅迫這等事發生在正道同盟身上,簡直是駭人聽聞,若無交待,說不過去。”


    泰山派、其餘各派代表也紛紛搭腔。


    當然,也免不了與嵩山派交好之人幫著說話,比如餘滄海,道這隻是一場誤會,提議此事輕拿輕放,五嶽劍派同盟之誼,不必深究雲雲……其實就是個屁話。


    好在這種聲音較少,終究抵不過大眾。


    而每多一個問責的人,嵩山眾人便臉色陰沉一分,片刻間,已是麵沉如水。


    大勢所趨,無法可逆,沉默半晌,丁勉終於認栽,聲音低沉問道:“那劉師兄想要什麽交代?”


    劉正風沉吟不語。


    其他人知道他在斟酌,也不催問,靜待結果。


    這時,林平之就覺得有自己用武之地了,他適時出聲:“此事還不簡單?我看今日劫持一事,嵩山派的幾位前輩事先也並不知情,諒必是門下弟子自作主張所為的,既是如此,那麽……這些弟子哪隻手劫持過人,那便收了他作惡的那隻手吧。”


    他看似在為丁勉幾人開脫,其實是將矛頭對準了他們那些弟子,甚至有離間之意,也是沒安好心。


    看這群人做劫持老幼之事,他早就不舒服了,眼下卻是送上門的機會,哪有不把握之理?青城派中有了天殘門,嵩山派也該組一個才是。


    丁勉、陸柏他們雖做好了被刁難的準備,但內心裏卻思來不過是賠禮道歉,落些麵子的事,林平之說話之初,更是欣喜,還道有了台階,連麵子也不必落,讓弟子代勞便行了,哪知下一刻,這說話之人便狂言應收下十幾條胳膊,如此心思實在惡毒。


    陸柏怒道:“誰說話?”


    “晚輩林平之。”


    林平之抱了抱拳,渾不在意。


    陸柏一頓,冷冷看去。


    近來林平之的名聲他也聽說過,不過,一直認為是誇大其詞,前番會見餘滄海,更得知隻是仗著速度快點,讓人無可奈何,其實武功隻算尋常,便更不在意,隻當是個尋常高手,顧忌有限。


    他冷冷道::“你說要砍我嵩山弟子一條胳膊?”


    林平之問道:“陸前輩認為不合理?覺得如此懲罰太重了?”


    陸柏沒說話。


    丁勉說道:“今天本派的確略微衝動了,但畢竟未造成傷亡。”


    其意不言而喻。


    林平之卻道:“前段時間,青城派的餘觀主派人劫持了家父,我當著他的麵,砍下了他數十個弟子的胳膊,劫持一人,尚且如此,今日嵩山派劫持了這麽多人,隻砍十幾條胳膊,已經是看在左盟主天大的麵子上了。”


    他也不怕被打臉,就算劉正風自己否定了這提議,了不起他表達一下失望之情罷了,又沒有損失。


    至於得罪嵩山派……幾條胳膊而已,別說沒取,就是取了又怎麽樣?他後續計劃裏,又不是沒有和嵩山派打交道的時候,《辟邪劍譜》足夠放下這點事了嗎?


    而他話落,人群裏頓起騷亂。


    此事早有傳聞,不少人已聽說,但林平之當著如此多人的麵,毫不留顏麵攤開了說,還是讓人驚詫,不禁議論紛紛。不少人將揶揄目光投向餘滄海。


    餘滄海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陰沉如水,一拍桌子,怒道:“黃口小兒,胡說八道,今日天下群雄在此,你也敢這般汙蔑?老道何時劫持了你父親?”


    卻是有意無意略過了弟子被斷臂一事,此事本就無可反駁。


    旁邊,天門道人、定逸師太等正待說話反駁,林平之已先開口:“事實如何,自有公論,眼下還是說嵩山派的事罷。”


    劉正風也正為難,這時抬頭看了看劫持家人的那群嵩山弟子,情知雖不是這些人主謀,但也深知真正的主謀他是決計奈何不了的,若不發泄一下,實在心頭難暢,便一咬牙,將心一橫,說道:“我也看這主意好,丁師兄,不如便這麽來吧,一條胳膊而已,又不是要人性命,小懲大誡。”


    ——


    ——


    一共十二名嵩山弟子,終究是被廢了,不過,是挑斷了右手手筋,胳膊給留下了。


    還有這兩個背主下仆,一劍刺死了事。


    今日之事,終歸是嵩山派折戟。


    “劉師兄,今日誓言,莫要忘了,希望能盡快聽到你的好消息。丁某告退……嵩山弟子,隨我走!”


    “丁師兄留步,既然來了,不如吃了這頓飯!”


    “不必了!”


    丁勉陰沉著臉,與兩個師弟領著一眾嵩山弟子撤離。


    餘滄海叫道:“丁兄稍等。”


    丁勉一頓,轉頭問道:“餘觀主何事?”


    餘滄海道:“老道與你們一起走。”


    丁勉一愣,笑道:“餘觀主肯同行,那敢情好。”


    劉正風也一怔,急忙挽留:“啊?餘觀主怎麽突然也要走?怎麽也先吃頓……”


    餘滄海搖頭道:“今日之宴,好不掃興,劉兄恕罪,老道就先告辭了。”


    說著不給劉正風繼續勸說的機會,直接往外走去。


    剛出大堂,卻被林平之擋在前麵,他淡淡地說道:“餘觀主何必急著走?”


    “林平之,你想做什麽?”


    餘滄海臉色難看。


    林平之道:“劉前輩的事已經解決,接下來也該解決咱們的事了。”


    餘滄海怒道:“好個小子,你汙蔑老道之事,我沒找你要說法,你反倒先來找麻煩了。正好,今日天下英雄在此,我倒要與你理論理論。”


    林平之冷笑,老矮子倒是會說話,若非技不如人,恐怕就不是理論理論,而是武論武論了。


    餘滄海又大聲道:“丁兄,陸兄,費兄,幾位也請留步,且為老道評評理。”


    丁勉幾人對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還是決定留下。


    他們日前早有過商議,既然餘滄海開口,也不妨先等一會兒再走,何況,這姓林的小子剛剛還讓他們吃了啞巴虧,若能趁機打壓一番自是最好。


    丁勉道:“既然餘觀主開口,那丁某便恭敬不如從命。”


    其餘人等皆饒有興致,這一波初平一波又起,今日還真是熱鬧,這大會來對了。


    林平之扭頭衝劉正風道:“劉前輩,晚輩與餘觀主還有一樁恩怨未了,還請借貴寶地,讓我們將此事了結。”


    “這……林賢侄請便。”


    劉正風雖然有所遲疑,這時候卻如何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林平之道:“餘觀主,你為奪取辟邪劍譜,劫持家父一事,今日該給一個交待了。”


    餘滄海一指堂中,道:“林震南就好端端坐在這裏,你要我給什麽交待?”


    那正是林震南的方向。


    天門道人怒道:“睜著眼睛說瞎話。”


    餘滄海道:“天門道兄,你這是什麽意思?”


    天門道人說:“什麽意思?意思就是你餘滄海厚顏無恥。林總鏢頭是當日我親手從你徒弟手中救出來的,你說你要給什麽交待?”


    頓時人群嘩然。


    這事雖有傳聞,可畢竟沒有證據,誰也沒想到,這時候,貴為泰山派掌門人的天門道人會親自站出來作證。


    餘滄海直接否認道:“胡說八道。天門,枉你為一派掌門,居然幫著一個後生作偽證。”


    天門道人怒道:“混賬,餘矮子,你敢這麽信口雌黃?”


    餘滄海道:“隻怕信口雌黃的是你。”


    定逸師太道:“天門道兄,與他廢話什麽?直接上證據便是。”


    天門道人點點頭:“師太說的在理。”


    他取出於人豪的供詞,分給身邊眾人傳閱:“我這裏有一份餘滄海弟子於人豪的供詞,諸位請看。”


    林平之笑道:“正好,這證詞當日寫了兩份,還有一份在晚輩這裏。”


    也取出供詞,交給了嵩山派的幾人,既然他們要主持公道,自然先給他們過目。


    餘滄海臉色難看:“什麽狗屁證詞?哼,我那弟子於人豪一個月以前就失蹤了,這麽看來,是被你們給捉了去了。這所謂的供詞,八成便是嚴刑逼供,屈打成招弄出來的玩意。”


    他轉頭看向定逸:“定逸師太,難道連你也聯合了這小子來欺侮老道?”


    定逸師太橫眉一挑:“老尼姑隻為公道說話,要是欺侮了你,也是你餘矮子幹了敗壞了公道的事,咎由自取。”


    丁勉師兄弟三個分別看完,便將供詞遞給餘滄海,餘滄海看完後,信手一捏,直接將幾張宣紙揉成一團拋向林平之,怒氣衝衝道:“一派胡言。於人豪呢?你將他帶上來,我要親自問問他。”


    “放心,會讓你見到的。”林平之頭一偏,任由紙團落地,被後邊人給撿了去看,又看向天門道人:“天門前輩!”


    人還在廂房,由泰山派弟子看著呢。天門道人點點頭,吩咐一個弟子去帶於人豪。


    “看來餘觀主不見棺材不掉淚,明說吧,這件事的證據,可不光是於人豪和他的供詞。”天門道人旁邊,天柏道人說道:“嶽掌門,一個月前,福州一事,你也派了弟子過去,不妨說說吧。”


    眾人詫異不已,聽這意思,這福威鏢局與青城派的恩怨,華山派也摻和進去了?


    昨日見得一眾弟子,勞德諾已向嶽不群說了此事,他已有準備,歎了口氣,接著將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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