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半醒半睡地送走了阿翩。昨夜和阿翩又不知道絮絮叨叨說到了幾點,裝著自己全部身家性命的錢包又沒有找到,忙得人仰馬翻。合歡坐在了辦公室後,看著手上的文案連打了幾個哈欠。


    葉舟看著合歡那幅元氣大傷的樣子,說:“卓遠那個案子怎麽樣了?”


    合歡有氣無力地說:“葉舟,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何老大覺得這個案子鐵定輸,才交給我代理?”一提到這個就頭疼,勞務案件最重要的就是取證,目前這邊當事人完全沒有充分的證據,上了法庭也難以爭回自己的權利。


    葉舟溫潤地笑著,沒有正麵回答合歡的牢騷,反而揶揄到:“你和祝凱,現在還好嗎?”


    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為人剛正不阿的葉舟今天居然也八卦了起來。合歡給了他一記死魚眼,趴在桌子上就大睡起來。


    還好嗎?合歡覺得不牽涉到還好這個問題。從他說要管自己的那一刻起,合歡的心就融化成了巧克力漿糊。但為什麽明明是天造地設好像是為自己而打造的男朋友偏偏缺了最關鍵的一點?


    頭重腳輕地走出辦公室,合歡打開手機,看到了一條解救性的短信。


    撥過去,聽到那邊的人說了話,合歡才說:“我的錢包真在你那兒?”


    “對啊”,聶小年語氣依舊淡。停了一會兒才說:“最近很忙,也沒有辦法送給你。”


    合歡連忙說:“要不我自己來拿?你住哪裏?”


    聶小年似乎有些吃驚,半天才淡淡地說:“還是以前住著的地方。”


    合歡覺得某些神經瞬間被牽扯,有些記憶就要紛呈。合歡忽然想起昨晚阿翩聽合歡像一個媽媽誇兒子那樣把祝凱說的天花亂墜後,又不合時宜地說了句話:“可我覺得祝凱的戲份不會太多。”合歡瞠目結舌,這是什麽道理?漫畫裏對自己營造的主角無節操的自嘲?


    阿翩轉過頭,了然地說:“合歡,你和聶小年的故事還沒完。”


    熟悉的曲折的路,熟悉的白胖胖的保安,熟悉的鐵皮門,這裏的一切在快過去了一年了的日子裏,依然讓人覺得那麽的熟悉。


    屋子裏的擺設還是曾經的模樣,依舊是處女座潔癖下的一塵不染的樣子,隻是比起曾經,會讓人覺得少了人氣。漂亮的落地窗上還飄著那個米白色的柔軟的窗簾,遮住了城市裏的陰霾。


    聶小年興致不錯,笑著讓她進來,倒是合歡有些不自在。玄關處擺著一盆仙人掌,記憶有些混亂。合歡摸著微微發燙的臉,想不清楚憑什麽又是自己不自在?


    “喝什麽?”聶小年站在冰箱前問。


    合歡搖搖頭表示自己隻是來拿錢包的。


    聶小年卻沒有管合歡的言下之意,說:“牛奶?”說完就倒了一杯給合歡,何曾看過合歡努力搖著的頭。


    合歡抿了口牛奶,握著杯子說:“你怎麽還住這裏?”


    聶小年動了動嘴唇,好像想說什麽,最終扯了扯嘴角,像是自嘲,說:“搬去哪裏都一樣。這裏住慣了,也覺得還好。”


    倘若別人不懂這句話,合歡卻是懂得的。聶小年的孤寂,她一一收進眼底,此刻,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最靠近他的人。


    合歡問:“你每天忙不忙?”


    聶小年說:“很忙。”懶散地靠著沙發背,看著合歡笑著又說,“最近那件官司可讓人頭痛了。”


    合歡也笑,說:“說起這個,我覺得我才是頭痛的那個人。”


    聶小年也笑,不過很默契地沒有問為什麽,兩個人都是在職場浸泡過的人,對公私分明駕熟就輕。


    合歡轉移話題:“就像許久以前看的電視劇一樣,一起長大的同伴最後站在了不同的立場上。世界上好多姐妹啊兄弟啊都是因為這樣割袍段義就此翻臉。”


    “你真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職場上的人,此刻,居然不是費盡心思去贏得官司,而是在此輕鬆地胡侃。”聶小年說完,打了個嗬欠,摸了摸肚子,說:“好餓。”


    合歡本來想反駁的,職場上這種事情最難以預料,也最難以處理,真的遇上了也就隻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餓,就去吃飯”,合歡看著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捂著肚子喊餓的樣子都替他汗顏。


    聶小年說:“不想去外麵吃。心情不好。”


    合歡輕嗤,這娃是個孩子,心情不好就不吃飯?說了幾句規勸的話,知道聶小年是個不愛別人嘮叨的人,看他一副明顯沒有在聽的樣子,也就不多說了。看時間也不早了,便拿起自己的錢包走到了門口。合歡回頭看依舊坐在沙發上背對著自己的聶小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終究沒有繼續往前走。聶小年是一個不擅於表達的人。合歡看了看玄關處的仙人掌,終究沒有走出去。


    “我的刀工是不是很差?”懶散地靠在廚房門口的聶小年一直緊緊地盯著自己切的肉絲,搞得合歡下刀時都有點不穩,合歡忍不住問。


    聶小年笑著點頭:“確實沒有我切的均勻好看。”


    合歡無奈地搖頭,看著那麽高的一個人堵在門口壓力倍生,本來肉絲就切成了肉塊,現在都成了肉團了。合歡正色說:“你出去。不然就你來做。”


    聶小年不笑了,隻是堵在門口的身軀哪裏挪動了半步。合歡無奈,隻好放下菜刀,很禮貌地將他“請”出去,隻是手一碰上聶小年的背,合歡便覺得像觸電一般縮回手,聶小年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麽,規規矩矩地走了出去。


    歎了口氣後,合歡手忙腳亂地做好了一頓飯。合歡做菜這方麵完全遺傳了許媽媽,是個粗心粗意又愛好搞創新的人,正經八百弄出來的菜會嚇死人,胡亂燒幾個菜說不定效果還不錯。


    也不是第一次吃合歡做的飯了。聶小年嚐了嚐看起來還算不錯的青椒肉絲,看著埋頭把碗裏的米撿進嘴裏的合歡,笑著說:“今天這個肉絲還算炒熟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高中的時候聶小年滿懷期待地吃了一口合歡炒的肉絲,覺得味道還不錯,嚼了幾口發現居然是生的。後來也吃過合歡做的飯菜,每次不是生了就是炒過了變老了。合歡抬頭瞅了眼聶小年,完全不信,聶小年肯定是在騙自己。有一次自己炒了個青菜,聶小年嚐了一口後喜滋滋地說好吃,自己信以為真地挑了一塊……天,這居然是自己做的菜,怎麽會這麽鹹?


    合歡說:“我早就和你說過了,我是絕對不吃自己做的菜的。”沒人做的情況下例外。


    “是真的好吃。騙你幹嘛?”聶小年說,又繼續吃起來。


    合歡聞言才小心地夾了一塊比較順眼的肉,遲疑地放進嘴裏。


    “還真不錯。這真的是我炒的?”合歡不敢置信地盯著盤子裏的菜,左看看右看看,看起來倒真的是自己炒的,可是為什麽吃起來不像啊?實在是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好棒!”合歡欣喜不已,拿著筷子嚐了剩下的番茄炒蛋和青菜粉絲湯,都遠遠超乎自己平時的水平。


    合歡忽然盯著笑得很歡樂的聶小年說:“是不是你家的廚房風水好?”


    聶小年早已經笑得吃不下去飯了,這會子又扯什麽風水好,實在是無語,隻是好像心中的陰霾在不知不覺間走了很多。


    合歡吃的忘我,忘記了自從聶小年回來之後見到他時的不自在和尷尬,在聶小年麵前的她,又是真的她了。放鬆下來的她,因為開心臉上隨時都有著微笑,是那種真誠的快樂的笑,很有感染力。


    回家的時候,聶小年送合歡到門口。聶小年看著眼前依舊笑開了花兒的女孩子,忽然說:“合歡,其實你笑得很開心的時候還挺耐看的。”合歡反應了兩秒,笑容就沒了,“哼”了一聲,說:“你這樣誇我我可高興不起來。”等了這麽多年,才說了這麽句褒貶兼有的話,實在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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