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祝凱已經堅持著跑步跑了快兩個月了。合歡看著祝凱幾乎風雨無阻地出現在自家樓下,也隻好艱辛地起床,半醒半睡地跟在他背後繞著這個城市勻速前進。


    這個西南城市的冬天總是煙雨迷蒙,合歡早上醒來,就看見天青青兮欲雨,可還是下了樓。兩個人跑了不遠,沒想到雨忽然大了起來,劈裏啪啦地打在人的身上。驚慌之中,祝凱抓住合歡的手,轉身又往回跑。


    合歡跟在祝凱身後,幾次想把手縮回來,又不好意思太明顯。祝凱像是一直沒有注意到似的,拉著合歡的手一直跑到了家門口,直到合歡說:“我要拿鑰匙開門。”祝凱像是才注意到,然後又自然地放開了合歡的手。


    “喏,擦一擦吧”,合歡扔給上半身都濕了的祝凱幹毛巾。


    “我可以四處走走嗎?”祝凱問。


    “除了我的臥室”,合歡笑著說。從臥室裏換好衣服出來後,看見祝凱正拿著毛巾在陽台上。


    “陽台上也在下雨”,合歡站在門口,不知道祝凱為什麽對著陽台上的花草發呆。


    “你是不是想起了老家的花草?”合歡問。


    “對啊”,祝凱一臉純淨的笑容,露出了他的大白牙,又說:“這是什麽盆栽?感覺它快一命哀呼了。”


    合歡快速掩去臉上的不自然的神色說:“那是發財樹。”


    祝凱把合歡不自然的表現壓在心底,以他一貫調侃輕鬆的口吻說:“有了發財樹,為什麽你還是跟個窮鬼一樣?”


    大大地翻了個死魚眼,合歡不理他,看了看那盆奄奄一息哪怕是沐浴著陽光雨露也沒能成功活下來的發財樹,心裏狠狠地咒罵了盆栽市場的黑心老板的全家。


    窗外依舊是淅淅瀝瀝的雨,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合歡一時間閑來無事,今天也不用去所裏,祝凱又是個標準意義上的it精英,屬於那種一幹就不要命,閑時又蛋疼的人。兩個人便坐在沙發上閑聊起來。


    “祝凱,你覺得不,你其實一點都不像一個it男?”


    “為什麽?”


    合歡看著祝凱饒有興趣的樣子,心想今天一定要將這廝擊個落花流水春去也,說:“我們讀大學那會兒,學校裏計算機係全是男生,我們簡稱他們為妓院裏的男人們。那時候偶爾看到計算機係的仁兄們,我就深深地領悟到了一件事情。”


    祝凱太陽穴撲通撲通跳,他料到這丫頭人嘴裏吐不出像樣的話來,說:“什麽事情?”


    合歡醞釀了一下:“那個時候我就覺得經常與計算機打交道的男生都很猥瑣。”說完後側眼看了看祝凱斜挑著的英俊濃眉,便哈哈大笑起來。長大之後,祝凱有個習慣合歡還是知道的,那就是他不滿的時候,濃眉毛就會斜挑。


    祝凱和合歡交手多年,哪能被合歡這點把戲給唬弄了,說:“所以說,我才不像搞it的嘛。說起來,身邊的同事能夠像我這樣保持帥氣的真不多。”


    眼見著繞話題又沒有成功,合歡不屑地說:“哼,帥氣?”


    祝凱笑著說:“對啊。不然你以為我每早幹嘛那麽辛苦地堅持跑步?加上每早都要看見你,也不至於讓我不開心。”


    這是什麽話!合歡立刻指著祝凱,要他解——釋——這句話。


    發起毛來也絲毫沒有殺傷力,祝凱完全不瞧在眼裏,說:“我的意思是你肯定不算驚豔型的,不過看久了倒覺得還不錯,很耐看。”


    又是耐看?短短的時間之內聽到兩個在自己心中都還有點分量的男生評價自己,耐看!合歡歎了口氣,雖然外表看起來,自己不愛粉飾不愛妖豔,但是不代表自己不愛美麗吧。兩個耐看是什麽意思。


    晚上清洗皮膚時,合歡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自己的臉,細忖:“難道真的是耐看型?可能也是,不然自己看了自己這麽多年,為什麽也覺得越來越好看了”。歲月會帶給人許多東西,擁有是失去的開始,但畢竟曾經擁有過,擁有過就不會一片空白。合歡雖然看起來不像25歲的人了,但畢竟人的年紀就像是樹的年輪,一圈圈絕對不是長著玩的,合歡隻好哀歎時間的無情。


    可能時間什麽的都隻是人類臆想出來的東西,對於植物和動物來說,時間也是不存在的。人類需要掐著點兒活著,所以才需要時間。人類需要某種對比的東西。


    要是少了時間,生命是什麽模樣?


    少了時間的話,也就沒有過去了。合歡也就不會那麽清晰地記得她的花季。那個蠢笨的女孩子也曾有過豆蔻年華。


    合歡搭了班最早的長途汽車,拖著一個沉甸甸的裝了足夠一學期用的衣物,就來到了市裏的重點中學報道。當合歡拖著個大箱子從校門口走到自己的寢室時,覺得自己累得就像一條點頭哈腰的狗。這個學校偏巧又是依山而建,從校門口網上走海拔一路飆升,還有一段連著兩三個大轉彎的上坡路。剛巧高一的學生住在最上麵的宿舍樓,旁邊就是他們的教學樓。今後的三年裏,合歡們每天淩晨伴隨著嘹亮的起床號聲,要頂著黑夜和刺骨的涼氣從海拔最高的宿舍樓狂奔到校門口旁邊的大操場迷迷糊糊地做上兩遍“與時代俱進……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廣播體操,然後再從操場小的可憐的出口像個肉粽一樣擠出去,幸運地話還能到食堂去擠兩個包子來當做早餐,再一路狂奔到教室裏去背書。學校裏白發蒼蒼但精神矍鑠精力驚人的校長對著像發情期的水牛一樣狂奔而來的隊伍說:“每天跑上一千米,健康生活一輩子。快點快點!”


    這就是合歡和一眾夥伴們接下來要生活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麽,合歡就是沒有看見聶小年,席多多倒是在這個學校,沒能進重點班,月牙兒、阿翩相依為命地在一個班。問了幾個人,才知道聶小年去了二中的重點班。聶小年雖然後期在合歡和自我覺醒的基礎上成績提高了不少,但是無奈基礎太差,他寧做雞頭不做鳳尾,他來一中是進不了重點班的。


    當合歡揣著大把錢找到教室裏報名時,見到了中學裏的又一風雲天下的神奇人物,也是她的班主任王老師,據說很有錢,所以外號王百萬。學生們取了名字,叫做王爺。


    當合歡把錢交給王爺時,王爺笑著說:“你是黃柳鎮的?”


    合歡點頭。


    王爺又說:“黃柳鎮的學生很不錯,很刻苦用心。”


    合歡又點頭。


    王爺的頭一抬,合歡當然沒有最先看到他的抬頭紋,而是看到了他眼鏡裏反射的精光。王爺說:“你放心,我們班的升學率很高的,上一屆可是創了整個曆史上的最高紀錄!”說著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自豪神色。這就是合歡接下來跟隨了三年的老師,一個缺點很明顯優點更明顯的行動派獨裁主義但又善良無比身經百戰死性不改的老師。


    合歡安排好了一切後,找到了月牙兒和阿翩一起出去玩。他們兩個還帶上了新朋友李中貝。


    “合歡,這是中貝。”阿翩指著第一次見麵的合歡和中貝。


    合歡看著這個剪著波波頭短發的可愛女生,說:“中貝好。”


    阿翩打趣道:“貝子,我就跟你說合歡是個好人。”


    “放屁,需要你說嗎?我自己不會看啊。”中貝裝著生氣的樣子說。一聽到這麽豪放的話,合歡也不禁笑了起來,阿翩被搶白咬牙切齒地追著中貝打。於是就這麽地,和這個快樂豪爽的女子成了好朋友。


    一問之下才知道李中貝是祝凱的班的同學,沒想到李中貝和祝凱還很熟。李中貝是個個性大方有些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而且完全是個自來熟,三兩下就攪進了合歡們的三人幫。高中三年,四個女子每逢有空就廝混在一起,又因為四個都有點微微發胖,被人封“四大金剛”。


    高中生活開始了,有幾個能玩得天昏地暗的好朋友,有一個個性十足讓人又敬又愛的土豪老師,有一個讓人雖不好話但印象深刻的校園。高中生活就這麽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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