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疏影匆匆趕到指定地點時,紀雲程的飯局還未開始。


    之前她從手機中聽到的喧嘩聲,是上一場飯局。


    她暗暗地詛咒,他赴那麽多飯局酒局,就算喝不到猝死,也至少得個肝硬化吧!他什麽時候進醫院了,她一定要放鞭炮慶祝,蒼天有眼!


    包廂裏,人還沒來齊,紀雲程靠在沙發上玩手機。


    衛疏影進去就愣了一下。


    因為紀雲程穿得頗為休閑,不像是參加一個正式的飯局。


    一件灰藍色的襯衫,搭配卡其色長褲,簡單的打扮,既顯得年輕,又有一種說不出氣質。而那張白皙清冷的麵容,在燈光的輝映下,欺霜壓雪,沉靜典雅,是驚為天人的姿色。


    衛疏影不得不心甘情願地承認,這男人有一副金玉其外的好皮囊。


    可誰知道,內裏卻是禽獸的德行。


    本來,紀雲程的注意力全在手機上,眼瞼低垂著,長長的睫毛擋住眼睛,在眼底落下一片溫柔的扇形的陰影。


    衛疏影進來的時候,輕手輕腳,沒幾個人注意到她。


    紀雲程卻敏銳地抬起頭,和她對上視線。


    “過來。”他瞅了她一眼,複又低下頭去。


    衛疏影走過去,坐到他身邊,瞄了一眼,發現他居然在玩俄羅斯方塊。


    “……”這人還蠻懷舊的。


    她一臉微妙,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來,目光無處安放。


    最終,落到他的手機屏幕上。


    紀雲程玩得很熟練,積分也高,可見不是偶爾玩一次,而是經常用這款遊戲打發時間。


    放著那麽多火爆的遊戲不玩,對俄羅斯方塊情有獨鍾——


    怎麽看,都有一種被時代拋棄的感覺。


    怪人。


    衛疏影又往紀雲程身上貼了個標簽。


    她看著看著,忍不住出聲提醒:“哎,左邊。”


    紀雲程怔了下,稍不及時,下落的方塊沒有對上。


    衛疏影歎息了一聲:“要死了。”


    果然,遊戲界麵上出現gameover的字樣。


    紀雲程轉頭看她,目光中浮動著莫名的情緒:“想玩嗎?”


    “不想。”衛疏影臉一紅,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遊戲誤事,她怎麽跟他主動說起話來?


    於是她又補了一句:“這麽無聊的遊戲。”


    紀雲程收回手機,嗯了一聲表示讚同:“是挺無聊的——還生氣麽?”


    他問的是昨晚強迫她的事,還是用燒她全家福威脅她的事?


    衛疏影翻了個白眼。


    紀雲程莞爾:“別生氣了,接下去一周我不會再碰你。”


    衛疏影想罵回去,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紀雲程的語氣如此溫柔,像是在哄自己的女朋友。


    她實在措手不及。


    如果他用惡毒的語言來諷刺她,那樣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嗆回去。


    但是他這麽一說,她準備的言辭激烈的腹稿便毫無用武之地。


    她思索了一下,冷著臉說:“你沒必要假惺惺哄我。所有讓我生氣的事,都是你做的。做完再來哄我,你不覺得自己精神分裂嗎?紀先生,你有點虛偽,不,你是非常虛偽。”


    “這不是我本意。”紀雲程平靜地說,“如果你能聽話一些,我保證我們相處得會更融洽。”


    “聽話?像個寵物那樣?”衛疏影斜了他一眼。


    “最好是。”


    紀雲程沒有放棄改造她。


    但她也絕對不會妥協。


    衛疏影忽然注意到他的脖頸上,掩在衣領處的一個創可貼。


    她忍不住說:“我昨晚上就應該咬死你的,可惜。”


    怨氣橫生。


    紀雲程反而被她怨婦般的嘴臉逗笑了,微微揚起下巴,將另一側的脖頸露在她麵前:“來,讓你咬一下。”


    衛疏影沒聽出來他含了幾分玩笑的意味。


    她認為他是挑釁,頓時火大。


    嗷嗚一口就咬了上去,用眼神狠狠地盯著他:“這是你說的!咬死了我不負責!”


    紀雲程順勢攬住她的肩頭,一本正經地說:“嗯,咬死我算你厲害。”


    衛疏影還沒用力咬,隻聽得門口傳來兩聲輕咳:“雲程,你這個……”


    衛疏影倏地直起身體,推開紀雲程,抬頭望去,有些詫異。


    宋宜章站在門口,懷裏攬著一個陌生的女人,不是汪水瞳,更不是江雅,像是某個網紅。


    宋宜章看到她也非常驚訝,目光在她和紀雲程身上轉來轉去。


    紀雲程搭在衛疏影肩上的手一直沒有放下去。


    衛疏影總算意識到肩膀上的重量,挪了挪,和他保持距離。


    宋宜章若有所思地笑了下。


    他望向紀雲程,揶揄道:“沒想到啊雲程,你還有近女色的時候。我本來以為你是不削發的和尚呢。”


    紀雲程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


    最出名的一件事是,有一年他跟人已經談好了合作,對方為了感謝他,也知道他素來清心寡欲,居然想出妙招,把一對漂亮未開苞的龍鳳胎姐弟送到了他的床上。


    喜歡女孩兒,就要姐姐,喜歡男孩兒,就要弟弟,都喜歡,一並收下。


    合作方簡直佩服死了自己的體貼和機智。


    卻沒想到觸怒了紀雲程。


    他當夜就命人把那對龍鳳胎捆了倒懸著扔進江中,讓他們喝了一肚子江水,才大發慈悲地放人。


    第二天,又不惜違約,取消了所有合作,轉頭扶持合作方的對手,打擊得前合作方叫苦不迭,元氣大傷,從此在行業中一蹶不振。


    自那以後,再也沒人敢往他床上塞人。


    宋宜章還是第一次看到紀雲程這般親昵地對待一個女人,偏偏她不領情。


    這女人他認識,並且記憶深刻。


    衛疏影?


    真是有趣至極。


    他們寒暄的時候,衛疏影便低下頭,坐在角落裏,假裝自己不存在。


    不一會兒,又進來了幾個年輕人,有男有女,紛紛向紀雲程問好。


    “哎喲,怎麽讓紀少爺等我們呢!”


    紀雲程平易近人地解釋:“之前的飯局就在這兒,所以到的早些。”


    通過他們的交談,衛疏影得知,這場飯局是宋宜章做東,為的是感謝那天碧玉妝他被警察帶走,紀雲程出手相救。


    宋宜章端起了酒杯:“雲程,多虧了你攬下這事,不然捅到老爺子那,我又得挨家法。這酒我幹了!”


    “小事一樁。”紀雲程輕描淡寫地說,卻沒動麵前的酒。


    “雲程?”宋宜章疑惑地問了聲。


    “她替我喝。”紀雲程掃了眼默不作聲的衛疏影。


    頓時,無數道視線明晃晃地射向衛疏影,把她捧成焦點。


    到了這個地步,衛疏影毫不扭捏地站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辛辣之意衝上頭頂,她卻隻眨了眨眼,麵不改色。


    當著宋宜章的麵,她翻轉酒杯,一滴液體也沒有掉下來。


    “爽快!”宋宜章喝彩。


    衛疏影麵無表情地坐下,無視那些奇奇怪怪的視線。


    他們都對她充滿了好奇,不過,這關她什麽事?


    有人問:“宋宜章,聽說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了?據說她現在尋死覓活的。”


    宋宜章冷笑:“讓她去死唄。擺了老子一道,我饒不過她。老子還存了她的裸照,什麽姿勢都有,夠她受的。”


    眾人哄然大笑。


    “宋宜章,真有你的!”


    “來來來,讓我們也看看她床上的英姿!”


    宋宜章笑著把手機交了出去。


    江雅孤注一擲的報複,注定是失敗的結局。


    宋宜章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情場浪子,又怎麽會為了她回頭?


    江雅愛他,那又怎樣?他不缺人愛。


    她還敢幹涉他玩幾個女人?結局隻會是被他往心窩子上紮一刀。


    甚至將她的裸照,傳給狐朋狗友觀摩,極力羞辱。


    衛疏影埋頭夾菜吃,滿桌的珍饈佳肴,嚐在嘴裏卻是索然無味。


    江雅惹毛過她,她想過報複,但是看到宋宜章等人今日的做派,卻沒有一絲幸災樂禍的快感,隻有惡心。


    從某種意義上,她同情江雅,被心上人侮辱,這是何等滋味?


    她又想起了汪水瞳。


    這段時間沒跟她聯係,不知道她近況如何。


    希望她能踹掉宋宜章,她暗暗地想。


    席間除了宋宜章,沒有人跟衛疏影交流,他們都把她當成是紀雲程領來的女伴,隻有擋酒的時候,用得上她。


    衛疏影被灌了一肚子酒,多數是宋宜章敬的。


    宋宜章記仇,勢要把她灌倒。


    他提出了許多新奇的玩法,紀雲程並不參與,讓衛疏影代替他。


    衛疏影不會行酒令,幾輪下來,喝個不停。


    宋宜章索性要了一個大玻璃杯,紅酒白酒啤酒混著倒,推到衛疏影麵前:“你喝了這些,我就服你。”


    衛疏影眼前已經出現了重影,甩了甩頭,大著舌頭說:“喝完我就不喝了。”


    宋宜章不置可否:“喝了再說。”


    衛疏影皺起了眉。


    這是不打算放過她。


    她腦子混沌一片,隻覺得酒液已經堵到了嗓子眼。


    宋宜章喊著:“衛疏影,你今兒必須把酒給我喝了!你喝了,咱倆之間的仇恨一筆勾銷,你喝不下去,就是不給我這個麵子!”


    衛疏影忽然感到手臂被輕輕碰了一下。


    紀雲程坐在原處紋絲不動,隻輕輕蹙眉,像是不經意般的,投過來似有似無的一瞥,好像在問她:還能喝嗎?


    衛疏影咬了咬牙,輕嗤一聲。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紀雲程叫她來就是為了讓她擋酒,他怎麽會幫她?


    喝酒上頭的幻覺罷了。


    沒人救她,隻有自己硬抗。


    她端過滿滿一杯酒,仰起頭,咕咚咕咚喝下去。


    饒是宋宜章存心看她出醜,也忍不住鼓掌歎服:“厲害!”


    衛疏影喝完,立刻捂住了嘴巴——


    她毫不懷疑自己鬆開手,就會吐出來。


    胃裏充滿了酒,食道中也是,她甚至有一種荒唐的念頭,連血管中流淌的,恐怕也是酒精吧!


    “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來不及說什麽,她轉頭衝出了包廂,跌跌撞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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