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疏影扶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


    等她站起身,已經是嘴唇泛白,眼冒金星。胃部陣陣痙攣,疼得她罵了幾聲紀雲程。


    雖然是宋宜章灌得酒,但罪魁禍首在他。


    她捂著小腹,微微佝僂著腰背,腳步虛浮地走出去。


    紀雲程靠在對麵的牆壁,雙手插兜。


    衛疏影不願跟他多談,側過身想要離開。


    紀雲程卻道:“你還好嗎?”


    “我怎樣用不著你關心。”衛疏影倔強地瞪了他一眼。


    本來就是他讓她過來擋酒的,現在又說這些幹什麽,鱷魚的眼淚。


    她聽見紀雲程歎息了一聲。


    衛疏影忽然感到十分煩躁,於是她又補充了一句:“這難道不是你希望看到的麽?”


    一雙波光瀲灩的眸子望著他,詭譎的燈光在她眼中融化成斑斕的色彩,醉意朦朧,厭惡之色更加明顯。


    紀雲程沉默了下,喉頭滾動。


    良久。


    他說:“那回去吧。”


    衛疏影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涼涼地說:“謝謝你放過我。”


    紀雲程當然知道她在說反話,不過,何必跟一個酒鬼計較。


    衛疏影剛邁一步,仿佛踩在棉花上,身體搖搖欲墜,眼前的世界變得古怪莫測。


    酒精開始起作用。


    腰間搭上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紀雲程嗓音低沉磁性:“我扶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衛疏影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嚇,連忙跳開。


    你能走?


    酒鬼就是這麽不自量力。


    紀雲程挑了下眉梢,不動聲色,點了點頭:“隨便你。”


    衛疏影扶著額頭,腦子裏好似充滿了酒精,她跌跌撞撞地沿著走廊,一腳深一腳淺。


    她知道這個樣子很難看,但是她不想讓紀雲程得逞。


    胃裏愈發難受。


    紀雲程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宋宜章發微信過來,問他為什麽出去了那麽久。


    他敲了幾個字:你們玩,我走了。


    就把手機放回去。


    前方,衛疏影實在撐不下去,終於,她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正要掙紮著爬起。


    一雙手握住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拉起來,紀雲程低聲道:“到人多的地方了,別給我丟臉。”


    說罷,一隻手從她的膝彎下穿過去,打橫把她抱在懷中。


    衛疏影仍舊有些抗拒,但是隨著眼前出現了大廳的景象,三三兩兩人來人往,她遲鈍的腦子反應了一會兒,意識到她這樣顛三倒四的走法,會惹人恥笑。


    她痛苦地呻吟了一聲,轉過臉頭埋在紀雲程的胸膛裏,像是把頭埋在沙地裏的鴕鳥,盡力遮掩自己。


    紀雲程留意到她的小動作,唇邊浮現了一絲笑意。


    兩人進了賓利。紀雲程吩咐司機回家。


    他讓衛疏影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


    衛疏影暈暈乎乎,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就像一隻趴在膝頭的小貓。


    紀雲程若有所思,伸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她柔軟的頭發。


    衛疏影突然直起身,眉頭緊蹙,偏過頭捂住唇焦慮地說:“我要吐了!”


    紀雲程說:“停車。”


    為時已晚。


    衛疏影彎下腰,頭抵著車廂,在角落裏哇地吐了出來。


    她吃得不多,酒灌了滿腹,吐出來的盡是些酒液。濃重的酒氣瞬間充滿了密閉的空間。


    紀雲程臉色微沉。


    司機趕緊靠邊停車,打開窗戶通風,通過後視鏡觀察紀雲程的臉色,心裏打鼓。


    紀雲程是有潔癖的,能讓一個醉鬼上他的車實屬不易,現在醉鬼吐了一車……他可能要殺人了。


    紀雲程推開車門走下去,看了一眼司機:“你清理一下。”


    倒沒有發火。


    紀雲程站在路邊無事可幹,習慣性地抽了一支煙。


    等司機清理完,他才上車。雖然處理過,空氣已然被酒味汙染,這種味道非常難聞,連普通人都可能受不住。


    而汙染源蜷縮在後座一排上躺著,弓起身就像一個蝦米。


    弱小、可憐、又無助。


    司機瞟著他:“紀少,要不然,我把她送回去,再叫一輛車來接您?”


    紀雲程搖了搖頭:“算了。”


    手放在衛疏影的頭上又揉了揉,肆無忌憚地把她平順的頭發揉亂。


    他喃喃道:“你真是不讓人省心。”


    衛疏影不滿地哼唧了一聲。


    司機發動車子,半個多小時後,到達別墅。


    管家和保姆出來迎接他們。


    忍了一路,紀雲程釋放出幾分對酒鬼的嫌棄,把衛疏影丟給他們:“把她弄幹淨。”


    昏昏沉沉中,衛疏影感到有人在扒她的衣服。


    她嚇了一跳,努力睜眼,扒她衣服的人麵容扭曲,嘴唇一張一合,說的話她一句都聽不懂,宛如蚊子在耳邊飛來飛去,噪音令她煩悶。


    “別碰我,滾……”她有氣無力地往後麵撤,直到脊背抵住床頭。


    “衛小姐,是我,王媽,我幫你脫了衣服,您得去洗個澡……”保姆哭笑不得地說,伸手拉她。


    衛疏影啪地打掉她的手。


    什麽王媽?在說什麽?


    她根本認不出來眼前的人是男是女,也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麽。


    有人要剝光她,這是她腦子裏唯一的念頭。


    通過有限的生活經驗,特別是跟紀雲程接觸之後,她不由自主地畫了個等式。


    剝光她=強奸她。


    腦中立即拉響了警報。


    王媽眼睜睜看著衛疏影縮成一團,一臉戒備地盯著她,眼神卻沒有焦距。


    但當她試圖靠近她,衛疏影就會突然清醒,拍掉她伸過來的手。


    衛疏影跟這個人搏鬥了一會兒。


    最終這個人放棄離開了。


    衛疏影倒在床上,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床單,緊緊皺著眉頭。胃部還是那麽難受。


    又有一個人過來,站在床邊,麵對著她。


    他的手探過來,衛疏影拍掉。


    “衛疏影,你發什麽神經。”


    衛疏影翻了個身,眼不見心不煩。


    紀雲程靜默地站一會兒,似乎在思考怎麽收拾她。


    衛疏影蜷縮著身體,隔著薄薄的衣服,脊柱的形狀清晰的印在上麵。


    她很瘦,纖腰不盈一握,看似柔弱,實際上附在骨骼上的都是流暢平滑的肌肉,充滿了爆發力。


    紀雲程看了片刻,忽然傾身,把她抱起來,大步往浴室走去。


    衛疏影撲騰著,口齒不清,依舊堅持地說:“放開……放開我!你個混蛋!”


    “我怎麽就混蛋了?”紀雲程無奈地看了醉鬼一眼。如果她是清醒的,他一定要她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真正的混蛋。


    但她現在腦子裏都是漿糊,他反而懶得趁人之危了。


    浴缸裏的水已經放好,水溫正合適。


    紀雲程把衛疏影放進去。


    衛疏影是背部先接觸到水麵的,她愣了愣,眼眸中閃爍著迷茫。


    接著水麵浸到她的手臂和大腿。


    衛疏影呼吸一窒。


    由於她抗拒異常,紀雲程並沒有強行脫掉她的衣服。


    所以衛疏影腦海中根本沒有洗澡這個概念。


    脫衣服接觸水=洗澡。


    不脫衣服接觸水=淹死。


    她的腦子裏神奇地出現了這個公式。


    “不要!”她尖叫了一聲,一把薅住了什麽東西,像是抓住了浮木一般,再也不放手。


    同時,身體拚命地掙紮著向上企圖遠離水麵。


    水花飛濺。


    紀雲程臉色黑如鍋底:“放手。”


    衛疏影抓的是他的頭發,揪得他頭皮發疼。


    飛濺的水花落在他身上,一時間衣服幾乎濕透。


    衛疏影掙紮的幅度很大,他差點沒抱穩。


    衛疏影才不聽他的,她滿心驚恐,看在紀雲程眼裏,就是一隻不願意洗澡肆意掙紮的貓。


    他哪兒知道她卻是為了性命掙紮。


    “你不鬆手我鬆手了。”紀雲程威脅道。


    跟酒鬼講道理顯然是不可能的,紀雲程徹底失去耐性,手一鬆,衛疏影咣地沉入水底。


    被水淹沒,不知所措,衛疏影嚇瘋了。


    她嗆了兩口水,絕望地想,要淹死了。


    “……”


    紀雲程站在一邊看著她,一言難盡。


    隻見衛疏影在浴缸裏撲騰,明明四肢都伸出了水麵揮舞,腦袋還在水底擱著,憋紅了臉,吐出一串泡泡。


    這女人喝醉了這麽神奇。


    紀雲程冷眼旁觀,也沒有出手搭救的意思。


    他就想看看她還能怎麽瘋。


    衛疏影差點在浴缸裏淹死,肺裏的空氣消耗殆盡,她不得不張開嘴,喝了一大口水。


    紀雲程作壁上觀,見此情景,不由得皺了皺眉。


    還真有人能在浴缸裏淹死。


    人才。


    他把人撈出來。


    忽然一愣。


    懷裏的女人蜷縮成一團,兩條胳膊緊緊地摟住他的脖頸,兩條腿也架在他的腰上。


    她在顫抖,身體劇烈地哆嗦著。


    紀雲程轉過臉,看到她期期艾艾的抽氣吸氣,咳出了一口水,眼睫毛低垂,掛著水珠,水珠壓彎了眼睫,終於啪嗒落了下來。


    淒慘的模樣。


    “你把自己淹死算了。”紀雲程一臉冷漠的嘲諷,“還能上新聞,最奇葩的死法之一。”


    衛疏影沒力氣說話,頭歪在他肩膀上,大活人溫熱的氣息讓她感到安心,她哽咽起來。


    紀雲程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他鬼使神差地抱她回了臥室,拿著大浴巾把她擦幹,又脫掉了她的衣服,沒有遭到抵抗。


    麵對著她一絲不掛的身體,紀雲程錯開眼睛,把她埋在被子裏。


    “等會兒再睡,喝點醒酒湯。”


    醒酒湯早就熬好了,紀雲程看了眼端著醒酒湯的王媽,“我來喂她”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但是——


    懸崖勒馬。


    他讓開身,衣襟下擺還滴滴答答地流淌著水,然而這無損他清冷的氣質。


    “晚上你在她身邊照看一下,別讓她被自己的嘔吐物嗆死。”他沒好氣的說。


    能在浴缸裏把自己的淹死的人,他已經不指望她的智商了。


    王媽唯唯諾諾地說:“是。”


    回過頭,他看了一眼手機,宋宜章發來幾條消息。


    “雲程,你怎麽走了?”


    “是不是因為那個誰啊。”


    “我不是故意灌她酒的,你別生氣。”


    “好奇問一句,你跟她什麽關係?下次我是不是要叫她嫂子啊?”


    紀雲程冷著臉回了一句:沒什麽關係。別太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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