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思摩苦笑著看向李善,“若能應下,在下不會回絕……”</p>


    對於阿史那·思摩的拒絕,殿內眾人都沒什麽詫異,說起來欲穀設雖然是頡利可汗獨子,但兩次被李善生擒,聲名盡喪,重要性還真不能和義成公主、蕭後等人相比。</p>


    李善冷然揮袖,“那便罷了!”</p>


    “頡利可汗愛其獨子,但吾皇為天下之主,為百姓父母,此心並無二異!”</p>


    “那足下的意思是……”</p>


    “處羅可汗、頡利可汗數度率兵侵襲河東,武德三年,處羅可汗遣兩千輕騎入並州,劫掠男女數千,武德五年,頡利可汗親入河東,擄掠百姓青壯多達數萬!”</p>


    “可放歸欲穀設,但貴主需放回十萬被劫掠的百姓!”</p>


    中書令楊恭仁低聲笑道:“取其上者得其中,取其中者得其下,取其下者,無所取焉!”</p>


    尚書省右仆射蕭瑀點頭道:“懷仁倒是機巧。”</p>


    阿史那·思摩眼珠子動了動,視線越過李善,投在李淵身上……這個條件,很是刁鑽啊。</p>


    經過幾代可汗的經營,如今的五原郡遠不是漠北草原那般荒涼,人口聚集不弱於中原大郡。</p>


    其實僅僅論草原部落的支持,突利可汗雖然稍弱,但差距並不明顯,但頡利可汗能穩穩的占據上風,很大程度上就在於控製了更多的人口……而這個人口中,相當一部分是陸續擄掠回來的中原百姓。</p>


    放牧、種田、修建屋宅,這些百姓能發揮太多的作用,從而導致頡利可汗手中能用於戰爭的士卒能穩穩壓倒突利可汗。</p>


    換句話說,那些在五原郡以及周邊過的相當淒慘,被視為農奴的百姓,是頡利可汗根基中不明顯,但很重要的組成部分。</p>


    偏偏突利可汗此前從未率軍侵襲河東,手下沒什麽這方麵的資源。</p>


    阿史那·思摩可能整理不出一套相關的思路,但隱隱有這種感覺……李善這是要削弱頡利可汗的勢力,使突厥內鬥更劇。</p>


    幾個宰輔都不吭聲,個個都是老狐狸,看到李善走到台前就明白了了,陛下八成都和李善商量好怎麽敲竹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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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陳叔達還看見太子李建成向李善投去一個幹得不錯的眼神呢。</p>


    “適才懷仁之言,甚合朕心。”李淵歎道:“子民乃朕之兒女,怎能舍棄不顧……”</p>


    阿史那·思摩試探道:“放歸百姓……隻怕難湊十萬之數。”</p>


    李善冷笑道:“五原郡遍地均是……頡利可汗獨子,難道在五原郡還比不上遍地均是的農奴嗎?”</p>


    “在下即刻遣使回報,但十萬之數……”阿史那·思摩搖搖頭,轉身看向了李淵。</p>


    李淵裝模作樣的沉吟片刻後,“不得少於四萬。”</p>


    阿史那·思摩咧咧嘴,想起臨行前阿史那·社爾背地裏和自己說的那些。</p>


    鬱射設在馬邑到底和李善都說了什麽,對方似乎對五原郡內的情形摸的非常清楚,四萬……差不多正好是個臨界點。</p>


    這一杆子敲下來,頡利可汗必然暴跳如雷,但也不至於元氣大傷,不過和突利可汗之間……局勢會更加微妙。</p>


    當然敲得準,不過還真不是鬱射設提供的情報,而是結社率……這廝遵從突利可汗之意,幾乎將五原郡的老底都透露給李善了。</p>


    義成公主、蕭後,數以萬計的農奴,以及駿馬、耕牛……李善首選第一,次選第二,不過第三他也沒準備放棄。</p>


    “足下當知曉,欲穀設此僚正月攻打雁門關,驅使百姓攻城,所謂何來?”</p>


    麵對李善的問題,阿史那·思摩無言以對……這是明擺的事,欲穀設就是去找你的麻煩的。</p>


    “當日擒獲此僚,若不是社爾兄率軍進逼,真想將其千刀萬剮!”李善盯著阿史那·思摩,“此戰代州損兵折將,光是戰馬就折損數千……”</p>


    要臉嗎?</p>


    阿史那·思摩臉都扭曲了,他早就打聽到雁門戰事的戰報了,斬首三千有餘,俘戰馬兩千,你居然還要來敲竹杠!</p>


    “贈千匹良駒。”</p>


    “適才不是還有耕牛嗎?”</p>


    阿史那·思摩忍氣吞聲,“加五百頭耕牛!”</p>


    李善這才罷休,朝上麵的李淵遞去一個眼色……這可是我自己敲來的,陛下您可不能貪了去。</p>


    李淵忍笑道:“思摩且坐。”</p>


    敲完竹杠,李善悄然退回到平陽公主身後,任由眾人繼續扯淡,扯兩國之誼,阿史那·思摩居然還未欲穀設求娶公主,李淵還沒表態,李世民就開口堵了回去……兩國交好,以姻親近之,也是常理,不過欲穀設……這位太廢了點吧?</p>


    反倒是李淵有意授阿史那·思摩郡王之位……唬的對方連連推辭。</p>


    其實曆史上就在今年,頡利可汗、突利可汗聯手攻入河東,秦王李世民離間二人,最終突厥遣使者入長安,正是這位阿史那·思摩,而且被李淵授和順郡王。</p>


    不過如今,局勢大不一樣,阿史那·思摩自然不敢應下。</p>


    好一會兒後,正事議完,阿史那·思摩和諸位宰輔都退下,前者還要趕緊遣派人手回五原郡報信……能不能完成交易,終究還是要看頡利可汗的意思。</p>


    李善悄無聲息的跟在平陽公主身後也混了出去……關於突利可汗要和李世民結拜那件事還沒個定論,他實在不想留在這兒。</p>


    李淵瞄了眼李善的背影,笑道:“今日懷仁又立功了。”</p>


    “放歸四萬百姓……”李建成讚道:“難怪代州民間皆言,此生未見如此父母。”</p>


    李世民和李元吉都沒吭聲,前者是因為剛剛接到消息,張公瑾被李善嚴加訓責,後者自然是因為王妃楊氏那張碎嘴。</p>


    遲疑了會兒,李淵輕聲道:“放歸欲穀設,今歲頡利必然來犯,若馬邑、雁門不能擋……”</p>


    李世民麵無表情的坐在那兒,還是一聲不吭。</p>


    而李建成卻看向了李元吉,“三胡去歲屯兵太原以備突厥,今年亦可為之。”</p>


    李淵不置可否,揮手讓三個兒子退下,嘴角掛起一絲笑意。</p>


    他早就確認,李善沒有依附秦王,因為突利可汗與秦王結拜一事……對二郎來說,弊大於利。</p>


    要知道在如今的局勢下,突利可汗不可能入京,若要結拜,二郎必然要去一趟代州。</p>


    但李淵不確定是,李善會不會通過崔信和東宮有所關聯……畢竟清河崔氏多有族人依附東宮。</p>


    今日可以確認,沒有。</p>


    如果大郎知曉此事,必然自請出征,隻有太子出征,才能將二郎堵回去,而三胡是沒有這等分量的。</p>


    李淵在心裏想,也不知道突利可汗會不會答應自己的條件,算算日程,也差不多送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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