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按部就班,乾元帝不來,眾人倒更自在些。</p>


    趙嫤與葉若羚一道說說笑笑,不時有兒郎來詢問她是誰家的姑娘。</p>


    宴席之間,是時常會有這樣的事發生的。</p>


    倘若兩人都未婚配,男兒問清楚了,也好回去告知爹娘,請媒人上門說親。</p>


    趙嫤含笑,一一回了,宮廷宴會的菜,式樣、味道都不錯,還能與葉若羚閑聊,若是忽略掉楊蔣氏時不時瞟過來的眼神,赴的這趟宴應當算是愉快了。</p>


    散席時,葉若羚挽著趙嫤往外走。</p>


    “趙嫤!”趙如秀忍不住跟了上來。</p>


    方才她一直在忍著心裏的怒火,麵前的珍饈佳肴幾乎都沒動筷子。</p>


    她恨極了趙嫤。</p>


    倘若這不是在宮裏,她這會兒恐怕已經撲上去對著趙嫤動手了。</p>


    趙嫤這個賤人,今日可將她害慘了,不僅被栽贓偷了和妃的東西,還惹得和妃厭惡她。</p>


    她跟趙嫤,不共戴天!</p>


    “四妹妹,有事?”趙嫤回眸,瞧見她瞪著一雙眼睛,氣急敗壞的模樣,團扇掩著唇笑了笑。</p>


    “你笑什麽?”趙如秀見她笑了,不由更氣:“我告訴你,今日你這樣害我,我跟你沒完!”</p>


    “你跟誰沒完呢?就你這張開喉嚨就看見腸子的德行,誰會怕你?”</p>


    葉若羚一把拉過趙嫤,上前對著趙如秀不客氣的開口。</p>


    “葉若羚,我和趙嫤說話,關你什麽事?”趙如秀伸著脖子,氣得眼圈都紅了。</p>


    “我就要罵你,怎樣?”葉若羚才不懼她,眉目之間都是挑釁。</p>


    “別理她。”趙嫤拉過葉若羚,笑看了趙如秀一眼:“我們走。”</p>


    “哼!”葉若羚臨走還不忘朝著趙如秀做了個鬼臉。</p>


    “姑娘不必理會她。”聆風在趙嫤耳邊小聲說了一句。</p>


    趙嫤隻低聲問:“都安排好了?”</p>


    “是。”聆風點頭。</p>


    趙嫤笑了笑:“回去。”</p>


    “賤人!”趙如秀氣得對著趙嫤和葉若羚的背影大罵。</p>


    邊上經過之人,都不由紛紛側目。</p>


    “秀兒。”蔣晴柔忙上前拉住她,快步往外走。</p>


    因著人多,倒也不曾好開口訓斥她。</p>


    楊蔣氏跟了上去,沉著麵色道:“幾年前我就對你說過,你這個小女兒要好好的教。</p>


    看看現在養成了什麽樣子,成日裏就會大呼小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p>


    她說著加快了步伐,越過她們母女而去。</p>


    “大姨母什麽意思,我好不好用得著她管嗎?她又不是我娘!”趙如秀氣壞了,皺著眉頭,連連跺腳。</p>


    她原本心裏頭就有氣,大姨母還要這樣說她,真不知道大姨母到底向著誰!</p>


    “你也實在是不像話,我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也是能胡亂罵人的嗎?”蔣晴柔小聲訓斥道:“若是叫那些長舌婦瞧了去,東傳一句西傳一句的,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將來還要不要說親?”</p>


    說起親事,趙如秀忽然沉默了。</p>


    她想起了顧立夫,方才的氣惱也顧不上了,眼底甚至有了些許的憂愁之意。</p>


    她知道,娘肯定看不上顧立夫那樣的窮書生。</p>


    但是,顧立夫真的很好啊。</p>


    蔣晴柔見她不說話了,隻當她是怕將來說不到好的親事,倒也沒將她的異常放在心上。</p>


    “趙嫤!”</p>


    楊蔣氏追上了趙嫤。</p>


    她性子要強,做事也向來有把握了才動手,這輩子幾乎沒怎麽吃過虧。</p>


    這一回,還是同和妃連手,卻都沒傷到趙嫤的汗毛,還惹得和妃十分不悅。</p>


    她想想心裏就窩著一口氣,要尋著借口將趙嫤搓磨一番。</p>


    “大姑母。”趙嫤側眸,笑看了她一眼:“您走這麽快,是有什麽急事嗎?”</p>


    “不是叫你隨著我嗎,為何不等我?”楊蔣氏不悅地問。</p>


    “出宮門的大路,就這麽一條,有這許多人一道走,我就不必勞煩大姑母了。”趙嫤笑了笑回。</p>


    “你都已經是成親的人了,為何出來還梳個姑娘髻?”楊蔣氏十分看不慣宴席上那麽多兒郎去同趙嫤說話:“既然嫁為人婦,就應該守婦道。</p>


    你梳了婦人發髻,自然不會再招蜂引蝶。”</p>


    “大姑母說我這個發髻嗎?”趙嫤不以為意,伸手輕輕撫了撫自己的發絲。</p>


    葉若羚看得黑黝黝的鳳眸都亮了,她就喜歡趙嫤這囂張跋扈的樣子。</p>


    “不錯,你穩重一些,不要搔首弄姿。”楊蔣氏伸手去拉她的手。</p>


    趙嫤躲開了:“我喜歡這個發髻,所以我就要梳。</p>


    大姑母不喜歡,別看我就是了。”</p>


    “我是長輩,如今你婆母拜托了我,我理應管著你。”楊蔣氏理所當然的道:“等會出了宮門,便將這發髻拆了。”</p>


    “大姑母,您年紀也不小了,該頤養天年,操心太多容易短命。”趙嫤麵上依舊帶笑,說的話兒卻一點也不客氣。</p>


    “趙嫤,我就問你拆不拆!”楊蔣氏徹底冷下臉來。</p>


    “不拆。”趙嫤輕笑了一聲:“京兆尹的府尹大人就是在前頭,大姑母有本事叫他來抓我呀?”</p>


    葉若羚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就是,又沒犯律法,梳什麽頭也要管,多管閑事多吃屁,簡直笑死人。”</p>


    兩個人挽著手,丟下楊蔣氏快步走了。</p>


    楊蔣氏本想出氣,卻又叫趙嫤氣得夠嗆,一時臉色都有些青了。</p>


    “侯夫人……”後頭有婦人上來與她打招呼。</p>


    楊蔣氏轉過臉去,勉強扯出幾分笑意,對著來人笑臉相迎。</p>


    她畢竟是大家婦,就算氣的幾乎要喪失了神智,也不能在明麵上表現出來。</p>


    宮門口馬車實在太多了,路上不免又堵了一陣子。</p>


    馬車上。</p>


    蔣晴柔與大女兒趙月華低聲說著話。</p>


    趙如秀在一旁出神,想著顧立夫那張俊逸硬朗的臉,她心裏亂糟糟的。</p>


    馬車邊上,忽然傳來下人們的議論之聲,似乎是在說一個路人,怎麽淪落到這麽慘之類的。</p>


    “秀兒,看看外麵怎麽了?”蔣晴柔招呼坐在窗邊的趙如秀。</p>


    趙如秀回過神來,挑開了馬車簾子往外看。</p>


    她們的馬車正堵在一家高大的酒樓前,酒樓門前的歡門彩樓高大喜慶,上頭掛滿了燈籠,直照的這一片亮如白晝。</p>


    趙如秀往外看了一眼,頓時吃了一驚。</p>


    “顧立夫!”她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往外走。</p>


    “你做什麽?”蔣晴柔一把拉住了她。</p>


    “娘,那是顧立夫,我在外麵的時候,就是他收留的我。”趙如秀指了指外頭扶著牆往前走的兒郎。</p>


    她曾跟蔣晴柔提過,要去謝過顧立夫。</p>


    蔣晴柔說什麽也不許,隻是說過幾日會派人去。</p>


    卻不想今日竟在這裏遇上了顧立夫。</p>


    顧立夫一身衣裳被撕扯的破破爛爛,渾身都是泥,臉上身上都沾著血,看不出是哪裏受傷了。</p>


    趙如秀看得眼圈都紅了,她不知道顧立夫遇到什麽事了,但瞧他走的那麽慢,一定傷的不輕。</p>


    她看蔣晴柔一直望著外頭,沉默不語,不由開口哀求道:“娘,您幫幫他吧,他畢竟幫過我,沒有他我還不知道會淪落到何處去!”</p>


    蔣晴柔猶豫了一下,吩咐道:“陳嬤嬤,帶人去,將那個顧立夫帶回府。”</p>


    其實,她已經派人查過顧立夫的身份了,隻查到這就一個從雲州來的尋常的讀書人,與周圍的人並無太多的往來。</p>


    但她仍然心存疑慮,生怕顧立夫想借著救了趙如秀的機會,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所以才遲遲不曾去道謝,也不許趙如秀再見他。</p>


    今日既然見了,那就將人帶回去好生盤問一番,再做定奪。</p>


    馬車行駛起來。</p>


    “姑娘。”聆風在趙嫤馬車邊上小聲開口:“蔣晴柔命人將顧立夫帶回淮安侯府了。”</p>


    </p>


    “帶回去了就好。”趙嫤打了個哈欠:“快著點兒,我倦了。”</p>


    回到輔國公府,蔣王氏正在東廂房門口探頭探腦的往外看。</p>


    “婆母,我回來了。” 趙嫤笑著招呼她。</p>


    蔣王氏瞧見她,顯然吃了一驚,眼神跟見了鬼似的:“你,你怎麽回來了?”</p>


    不是說好了,趙嫤今日進宮是有去無回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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