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了我自然就回來了。”趙嫤杏眸含著笑意望著她:“怎麽,我赴宴歸來,婆母覺得很奇怪嗎?</p>


    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p>


    她吃了果酒,臉頰酡紅,像沾著幾許醉意似的,說話語氣也輕鬆。</p>


    “沒有,我以為你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蔣王氏擺擺手,應付了過去。</p>


    “婆母是擔心我,所以才到現在沒睡的嗎?”趙嫤偏頭望著她。</p>


    “是,是呢。”蔣王氏也不好回什麽。</p>


    她不知今日宮內是什麽情形,也不知趙嫤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的計劃?</p>


    所以不敢胡言,生怕露了餡兒。</p>


    趙嫤歎了口氣,雙眸之中滿是感動:“婆母,我以前覺得嫁到輔國公府不好。</p>


    從懷賦病下之後我明白,什麽叫‘患難見真情’,婆母其實您對我還是很好的。”</p>


    “你既然進門了,咱們就是一家人,我哪能對你不好呢。”蔣王氏對於趙嫤的轉變,有些不適應。</p>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趙嫤這樣,她總不好還板起臉來訓斥。</p>


    趙嫤點了點頭:“對了婆母,你也知道,我有個弟弟在莊子上。</p>


    每到逢年過節,他就會有些想不開。</p>


    明日年三十,我想去陪陪他,您看可以嗎?”</p>


    “你要在那裏過夜?”蔣王氏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了。</p>


    她信不過趙嫤。</p>


    誰知道趙嫤是去陪她弟弟了,還是去陪哪個野男人了?</p>


    “那倒不用,我會回來守歲的,但是我要陪著弟弟用了年夜飯才回來。”趙嫤一臉鄭重,且語氣堅定。</p>


    一整日的時間,應當足夠太醫給扶玄治腿了。</p>


    過完年,輔國公府便不複存在了。</p>


    到時候,或許會有什麽不安定的因素。</p>


    她要趁著這難得安寧的幾日,將扶玄的腿醫治一番。</p>


    其實她本可以不同蔣王氏說,但扶玄治腿時,不能被打斷。</p>


    她怕萬一蔣王氏找過去鬧出什麽事情來,影響太醫給扶玄治腿。</p>


    雖然她嘴上說“瘸子也比癱子好”,但她心裏比任何人都希望弟弟的腿能夠複原。</p>


    他原本是那麽俊秀的兒郎。</p>


    為了弟弟,她願意對蔣王氏暫時低個頭。</p>


    “用了年夜飯……”蔣王氏沉吟了片刻道:“這事不小,我要去同你公爹商量一番。</p>


    這樣,你先去歇著,明日清早我再同你說。”</p>


    趙嫤應了,又說了些叫她早些歇息的話,便回屋子去了。</p>


    蔣王氏見她進了屋子,忙對著婢女吩咐道:“去,找個小廝,到門口去等著,國公爺一回來就請他到這裏來。”</p>


    她得先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與蔣士柯商議了,才能決定讓不讓趙嫤去莊子上。</p>


    “是。”婢女步履匆匆的去了。</p>


    輔國公蔣士柯與同僚們吃酒說話,出宮便晚一些。</p>


    等他回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p>


    “夫人這麽晚了叫我來,是有什麽急事?”輔國公紅光滿麵的進了屋子。</p>


    他今日酒吃的不少,不過理智還在。</p>


    像他這種身份,自來不會在外頭將自己吃醉了的。</p>


    因為人一旦吃醉了,就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了,萬一將自己的把柄丟出去,那不是沒事找事嗎?</p>


    “趙嫤,怎麽平安的回來了?”蔣王氏對著住屋的方向指了指手。</p>


    “具體的情形我還不知道。”說起這個,輔國公麵色沉了下來:“不過可以看出來,趙嫤確實不簡單,和妃娘娘出手,都沒能傷她分毫。”</p>


    “那怎麽辦?”蔣王氏憂心:“我越想越覺得,她手段這麽高,可能之前的事情都跟她有關。”</p>


    “不管怎麽說,她是留不得的。”輔國公眼底滿是殺意:“隻是下次想找機會,恐怕沒這麽容易。”</p>


    “她方才跟我說,明日要去莊子上陪她弟弟過年,我沒答應。”蔣王氏壓低了聲音問道:“是不是不讓她去?”</p>


    在她看來,既然要收拾趙嫤,自然就要好好的磋磨磋磨趙嫤。</p>


    “為何不讓她去?”輔國公抬起頭道:“我回來的時候,特意與楊度碰了頭,他的意思是先縱著趙嫤一些,才好使她張狂。</p>


    你要知道,人一張狂便容易失去警惕心,到時候想抓她的漏洞就簡單多了。”</p>


    “那國公爺的意思是,讓她去?”蔣王氏問。</p>


    “讓她去,不僅要讓她去,你還要對她好一些,處處順著她討好她,這樣她才會狂妄自大起來,我們也才能收拾她。”輔國公眼底沉著黑色,陰測測的吩咐。</p>


    “我明白了。”蔣王氏點頭答應了。</p>


    翌日,因著思量給弟弟治腿的事,趙嫤一早便醒了。</p>


    “姑娘。”惜雨上前,小聲開口:“蔣王氏一早就在外間等著姑娘了。”</p>


    趙嫤下床的動作頓了一下,看向她:“說什麽了嗎?”</p>


    “不曾。”惜雨搖搖頭:“就說等姑娘醒了再說,也不讓奴婢們叫姑娘。”</p>


    趙嫤笑了一聲:“二十四孝好婆母?”</p>


    惜雨同惜時都低頭笑起來。</p>


    “不用著急,像往常一樣。”趙嫤站在床前的踏板上,攤著手任由她們穿戴。</p>


    梳洗妥當之後,她才緩步出了內間。</p>


    “婆母,您怎麽能在這兒等著我?有什麽事您就直接叫我唄,何故如此客氣?</p>


    您這樣倒叫我不好意思了。”</p>


    趙嫤走出內間,麵上頓時露出親近與愧疚之意。</p>


    “沒事,反正除塵和貼對聯那些事都有下人做,我也不忙。”蔣王氏站起身抖了抖衣裳,露出滿麵的笑意。</p>


    實則,她心裏已經將趙嫤罵了好幾遍了。</p>


    趙嫤慣會裝模作樣的,要真是不好意思看她這樣,為什麽不早點出來?</p>


    還慢條斯理穿戴整齊了,才走出來。</p>


    這不是故意的嗎?</p>


    不過想到趙嫤過一陣子就沒命在了,能得大筆的銀子,還有那麽多的商鋪,她心裏的氣也就下去了。</p>


    </p>


    “那婆母找我有什麽事嗎?”趙嫤含笑詢問。</p>


    “我就是來告訴你,昨個你公爹回來,我與他商議了。”蔣王氏滿臉堆笑:“你公爹說,你弟弟一個人在莊子上也不容易,你今兒個就去陪她吧。</p>


    不過晚上,肯定是要回來守歲的,畢竟你已經嫁過來了,一家團圓在一起過年,這是應當的。”</p>


    “婆母,您真是太好了,謝謝您。”趙嫤朝她行了一禮:“您放心,我晚上一定會來守歲。”</p>


    “去吧。”蔣王氏抬了抬手,眼神柔和。</p>


    這樣的她看起來倒不像是趙嫤的婆母了,反倒像她親娘似的。</p>


    馬車出了輔國公府的大門。</p>


    趙嫤挑開窗口的簾子,朝著外頭道:“我去酒樓用早飯。</p>


    惜時,你找個腿腳快的小廝,讓他去請劉幸,就說我在會仙酒樓恭候大駕。”</p>


    劉幸是太醫院院正。</p>


    周彧已經幫她疏通了,上回便知會了她,要用劉幸,隻需去說一聲,隨時都可。</p>


    劉幸果然很快便來了。</p>


    “劉院正。”</p>


    趙嫤起身,朝他見禮。</p>


    “少夫人客氣了。” 劉幸拱了拱手。</p>


    他人到中年,身量不是很高大,眼神和善,留著一把山羊須,看著很是隨和。</p>


    “劉院正請坐,年三十了還要勞煩您,真是過意不去。”趙嫤客氣的開口。</p>


    “少夫人不必說這些,診金都拿了這麽久了,再不動手給病人醫治,我這心裏都要不安了。”劉幸笑嗬嗬的道。</p>


    “那劉院正還要準備什麽東西嗎?”趙嫤詢問他。</p>


    “不用了,這些日子該預備的東西我都預備好了。”劉幸回道:“隻有一點,就是病人要承受極大的痛苦,不知令弟能不能受得住。”</p>


    “不能用麻沸散嗎?”趙嫤又問。</p>


    “當時是用的,但麻沸散藥效過後,就有得疼了,少夫人要知道,骨頭長好過程是有些漫長的。”劉幸撫著胡須道:“麻沸散不能總用,對身子不好。”</p>


    趙嫤點了點頭:“隻要能好,他當是受得住的。</p>


    劉院正這邊請。”</p>


    引著劉幸上了預備好的馬車之後,趙嫤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p>


    她靠著窗口往外看了片子,低聲吩咐:“聆風,派人悄悄給楊光璧送信,就說我請他晚上來看看蔣懷賦。”</p>


    收網前,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安排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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