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妃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咬了咬牙道:“回陛下,這些事情,臣妾拿不出證據。


    臣妾可以實話告知陛下,那些話隻不過是臣妾想除掉趙嫤的借口。”


    眼下,已經無可抵賴了。


    她幹脆豁出去了。


    朝中的那些老臣,應當會支持她的。


    還有太後。


    太後應該不希望,乾元帝再找一個女子回來,繼續忤逆她老人家。


    “除掉趙嫤?”乾元帝勃然大怒:“誰給你的權利?”


    “臣妾是為了陛下的龍體,還有大淵的江山社稷考慮。”和妃磕著頭:“還請陛下見諒。”


    乾元帝怒極反笑:“照你這麽說,朕還要謝謝你了?”


    “朝中新進的文武官並不知曉當年的事情。”和妃頭埋在地上,繼續開口道:“當初,一個盛雪弄的陛下不顧朝綱,成日裏沉迷後宮。


    盛雪死去之後,陛下更是不顧禮製,放下手中的一切事物,在盛雪棺前守了整整三個月。


    最後,在當初的老臣的勸諫下,才算是舍得將盛雪下葬。


    用得卻是以皇後的禮儀!


    臣妾一直想問陛下,那盛雪,到死連個嬪妃都算不上,這是個見不得人的人婦,被陛下強搶了來。


    她有什麽資格以皇後的禮儀下葬?與先皇後平起平坐?


    陛下,如今拚了命的想見趙嫤,趙嫤是盛雪的女兒。


    是不是當初的事情又要重演?


    陛下又要專寵趙嫤,不管朝務,不論綱常?”


    這些話,她埋在心中許多年了,一直不敢說出來。


    今兒個,話既然說到了這種地步,她不破不立。


    不說出來,就隻有下冷宮一條路了。


    說出來了,還有一線生機。


    最起碼,太後和一幫老臣會站在她這邊。


    她死死的掐著手心,克製住手上的顫抖。


    她這番言論一出,大殿內頓時一片寂然。


    趙嫤冷眼望著她,娘親去世後這些事,她並不知曉。


    不過,以皇後的規製下葬又如何?


    就算是皇太後的規製下葬,娘親能活過來嗎?


    乾元帝不會以為,隻有就能彌補娘親了吧?


    殿內的幾個老臣,神色複雜。


    年輕的文武官員們,都是一臉的震驚,麵麵相覷。


    他們說不出話來,也不敢說話。


    誰也不知道,乾元帝居然還有這樣的過往。


    當然,也有人聽過隻言片語,卻並不知道這其中的詳情。


    和妃這番話,等於撕破了臉,將當初的事情全都倒出來了。


    他們心裏頭都盤算開來,明白了乾元帝為什麽對和妃的做法如此憤怒。


    倘若乾元帝真的想要讓趙嫤進宮,他們是要讚同,還是要反對?


    “朕說過要趙嫤進宮了嗎?”


    良久,乾元帝臉色鐵青,看了和妃一眼。


    趙嫤看著這情景,唇角微微勾了勾。


    事情鬧成這樣,乾元帝今兒個大抵是不好開口叫她進宮的了。


    和妃兀自道:“陛下雖然沒有明說,但陛下如此想見趙嫤,抱的是什麽樣的心思,臣妾難道還不明白嗎?”


    乾元帝冷笑了一聲:“來人。


    和妃臆測朕的心思,依著自己的假想,便要謀害趙嫤一條性命。


    事後還巧言令色,強詞奪理。


    著褫奪封號,貶為美人,移居冷宮。”


    大殿內,一時鴉雀無聲,隻有一眾太監上前,要拿下和妃。


    沒有人敢替和妃求情。


    就是那幫老臣,心裏頭明白和妃說的其實也對,趙嫤就該除掉,要不然會是個大禍害。


    可今上暴虐,喜怒無常,怒起來說殺人便要殺人,誰敢說這樣的話?


    言官們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無人敢上前。


    和妃落得這樣下場,估摸著還是看在雍王殿下的麵子上,否則,乾元帝恐怕會要她的命。


    “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和妃哭著高聲開口:“臣妾是為了陛下好,太後娘娘心裏比誰都清楚……


    太後娘娘真的,真的要讓臣妾去冷宮嗎?


    太後娘娘,臣妾在宮中這麽多年,何曾如此過?


    臣妾是為了陛下,是為了大淵的江山社稷啊……”


    “父皇息怒。”雍王起身對著乾元帝跪了下來,苦苦哀求道:“兒臣雖然不知父皇為何如此生氣,但聽母妃所言,母妃並無惡意。


    還請父皇息怒,母妃自然有錯處,但請父皇從輕發落……”


    和妃是他的親娘。


    他就算是不想再出來,也得站出來。


    之前,因為檢舉定國公的事,他落了個“六親不認”的名聲。


    如今,尚且要留著雍王妃保存自己的那一絲名聲,更何況和妃這個生母呢?


    和妃落得去冷宮的下場,他也會被牽連,不管怎麽樣,他是和妃親生的,割舍不掉的。


    太子見狀,起身道:“父皇,這麽多年,和妃娘娘在宮中,一直和順柔嘉,從來不曾這樣過。


    此番,或許真的是為父皇考慮。


    請父皇三思。”


    他這話,聽著像是在給和妃求情,實則是火上澆油,落井下石。


    他分明是在說,和妃這麽多年的和順柔嘉都是裝的,今兒個,和妃才算是露出了本來麵目。


    雍王看了他一眼,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太子卻在乾元帝瞧不見的角度,對著雍王笑了笑。


    和妃去了冷宮,在宮裏頭,雍王就沒有接應了。


    如今,雍王沒了外祖家,雍王妃的娘家也快要處置了,和妃再去冷宮,雍王便是四麵楚歌了。


    他倒要看看,雍王在拿什麽與他鬥?


    當然,其他的皇子也都沒有閑著。


    不過相較而言,雍王是一個比較強勁的對手。


    他將雍王鬥倒了,其他的人,也會望而生畏的,以後的路,會順暢很多。


    “還不帶下去?”乾元帝果然更來氣了。


    “慢著。”太後此時忽然開了口,轉頭看著乾元帝:“皇帝,你說和妃臆測你的心思,此事,她確實做錯了。


    但謀害趙嫤性命一事,並未成真,你也不能給和妃這麽重的處置。


    和妃的做法,雖然有過激之處,但也是為皇帝你,還有為大淵的江山考慮。


    你不能因為和妃的話不入你的耳,便將她褫奪封號,打入冷宮。


    陛下是明君,此事還要再斟酌。”


    “是啊,陛下。”


    有向著雍王老臣瞧見太後開口了,連忙壯著膽子上前:“和妃娘娘隻是擔心,舊事重演,並未真的做出什麽來。


    還請陛下三思。”


    “還請陛下三思。”


    這一下,又站出來五六個老臣,朝著乾元帝行禮。


    和妃心裏稍稍鬆了鬆,她賭對了,不管怎麽說,乾元帝不可能跟太後和所有的老臣作對。


    至少明麵上是如此的。


    乾元帝閉了閉眼睛,將心中的怒火暫時壓了下去,看向周彧:“元晟,此事你怎麽看?”


    一眾人的目光,便都落到了周彧身上。


    這其中不乏那些大家貴女們熱切的目光。


    周彧模樣生的好,又位高權重的,帝京哪家不想將女兒嫁給他?


    趙嫤也含笑望著周彧。


    周彧這才收回目光,起身朝著乾元帝行了一禮,清清冷冷地道:“陛下,臣不知當年之事。


    但和妃娘娘臆測陛下心思在先,想要害人在後,這些都是事實。


    和妃娘娘已經起了殺人的心思,隻是未遂而已,並不代表其無罪。”


    “元晟之言,深得朕心。”乾元帝擺擺手讓他坐下。


    太後開口道:“皇帝,元晟確實言之有理。


    但和妃罪不至此。


    依我看,就罰她一年的俸祿,再禁足一年,好好的替哀家抄寫經書吧。”


    “便依母後。”乾元帝應了。


    和妃長出了一口氣,拜謝道:“謝陛下隆恩,謝太後娘娘隆恩。”


    “你先下去吧。”太後擺了擺手。


    倘若,不叫和妃離開,等一會兒乾元帝再看和妃不順眼,隻怕還會反悔追加她的罪責。


    這些年,出爾反爾的事,乾元帝可沒少做。


    和妃深深看了趙嫤一眼,低頭退了出去。


    乾元帝再次看向趙嫤。


    卻見趙嫤從周彧身上收回目光。


    他不由看向周彧,便見周彧也望著趙嫤。


    他心中便有些不悅:“元晟,你何故一直望著趙嫤,難不成,你們兩個互相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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