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周彧起身,再次行禮:“臣與趙嫤,是舊相識。”


    “舊相識?”乾元帝挑眉。


    “陛下。”周金玉站起身:“哥哥從前與趙嫤的妹妹趙月華有過婚約,是以認得。”


    她早看不下去趙嫤與哥哥一直眉來眼去的了,恨不得走上前去,擋在他們二人中間。


    乾元帝恍然大悟:“原是如此,是有這回事,朕倒是忘了。”


    周袁氏在一旁,扯了扯周金玉的裙角,示意她坐下來。


    周金玉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趙嫤,這才坐下了。


    乾元帝看著並肩而立的趙嫤同周彧,總覺得不順眼,心裏頭也不痛快。


    “元晟。”他幹脆開口道:“朕對趙嫤一見如故,想將她納入後宮之中,你看如何?”


    周彧這樣站在趙嫤身旁,他總有一種把控不住這件事情的感覺。


    為了免得夜長夢多,他幹脆便直接提出了讓趙嫤進宮的事。


    乾元帝此言一出,大殿內一片嘩然。


    剛才,和妃才說了,乾元帝會被趙嫤蠱惑的事。


    這一眨眼的功夫,乾元帝便提出要讓趙嫤進宮。


    和妃的話,莫不是要成真了?


    “皇帝。”太後率先開口:“方才和妃才提過此事,你可不要犯糊塗。”


    “母後。”乾元帝並不看她,雙目隻是緊盯著趙嫤:“朕乃天下之主,要個女子而已,何以見得是犯糊塗?”


    太後皺著眉頭道:“皇帝,趙嫤的母親,曾經進過宮,趙嫤再進宮,不合規矩。”


    她說著,看了一眼旁邊的老臣們:“瞿相公,你來說。”


    她喚的,是太子妃的父親,大淵堂堂宰相瞿壽亭。


    “陛下,太後娘娘。”瞿宰相往前幾步,走到大殿中央,拱手行禮:“老臣以為,陛下想讓趙嫤進宮,也不是一定不可。


    隻要陛下能答應臣下們,不會再像上一回那般,鬧出諸多事情來,臣等自然不會多說。


    不過是後宮進一個女子而已,隻要不影響國事,臣等不會多管陛下的家事。”


    他自然不反對。


    現在,他幫趙嫤進宮。


    到後頭,趙嫤進了宮之後,寵冠六宮就該幫太子說話了。


    “瞿相言之有理。”乾元帝笑了:“朕當初,之所以那樣荒唐,還是年紀太輕了,太過重情義。


    如今,已經過了那個年歲,自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趙嫤進宮的事情,眾位卿家,都沒有異議吧?”


    “陛下。”孟子期忍不住站起身來,走上殿中央拱手道:“趙嫤是和離過的,進宮不合規矩。


    就算陛下不講究此規矩,也該問問趙嫤願不願意。”


    “孽障,休要胡言。


    陛下的決定,也是你能質疑的?”孟諫院連忙走出來行禮:“陛下,臣這孫子不成器,請陛下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他如此肆意妄言,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


    “祖父……”孟子期皺著眉頭,還要辯駁。


    孟諫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閉嘴。”


    “那這麽說,孟諫院也沒有意見了?”乾元帝抬著下巴,朝著孟家祖孫二人望過去。


    “回陛下,臣等沒有異議。”孟諫院連忙回。


    “甚好。”乾元帝很是滿意:“如此,這件事情便……”


    眼下沒有人再上前,他並準備將這事敲定了。


    “陛下,臣不同意此事。”


    筵席末端處,走出來一個官員。


    乾元帝皺起眉頭望過去。


    “臣乃言官楊亞政。”楊亞政行禮,聲音甚是響亮。


    趙嫤回頭瞧了一眼。


    楊亞政年紀很輕,生得一張四四方方的臉,滿身正氣,長得就是一副清官的模樣。


    嘖,隻可惜,遇上了乾元帝這樣的昏君。


    “楊大人。”孟諫院見狀連忙開口:“你才入朝為官不過兩個月,朝中的事務,你還未曾摸清,還是不要妄言了。”


    “孟諫院。”楊亞政不服氣的反駁道:“下官哪怕為官一日,也要食軍奉祿忠君之事。


    我可不像孟諫院您,幹拿餉不辦事!”


    “楊大人,你……”孟諫院叫他這話說的臉色都變了。


    “臣既然供職在諫院,便該盡本分,勸諫皇上不做昏庸之事。”楊亞政說著,再也不給孟諫院說話的機會,直衝著上首道:“陛下,趙嫤進宮之事,不可為!”


    趙嫤瞥了他一眼。


    孟諫院勸他一句,也算是盡了上司之責了。


    隻是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楊亞政這樣的人,直來直去的,壓根不適合在官場生存。


    就算是今日不死,在朝堂之上隻怕也活不過今年。


    “楊亞政,你不同意?”乾元帝眼神陰翳,皺著眉頭,顯然已經極為不悅了。


    “對。”楊亞政振振有詞:“陛下,臣有兩個理由不同意。


    其一,方才和妃娘娘已經說了,陛下與趙嫤的母親有舊。


    既然是這樣,陛下如今又娶人家女兒,這成何體統?


    其二,和妃娘娘、太後娘娘,還有那幫老臣都說了,之前,趙嫤的母親禍國殃民。


    女肖母,趙嫤必然也不是省油的燈。


    故,臣以為,趙嫤進宮之事不妥,請陛下三思。”


    他說著跪了下來,對著乾元帝磕了一個頭,頭埋在地上,久久不肯抬起來。


    乾元帝冷哼了一聲:“你先起來吧,此事朕心中自有計較,就不必你操心了。”


    看在楊亞政還算忠心的份兒上,今日又是太後生辰,他不想動殺念。


    “陛下切不可強行此事。”楊亞政卻不肯就此罷休,聲音比方才還大:“陛下若是納了趙嫤,就不怕天下人恥笑?不怕臣這些言官戳您的脊梁骨嗎?就不怕被天下悠悠眾口……”


    “放肆!”乾元帝一巴掌拍在桌上:“楊亞政在太後壽宴上大放厥詞,胡言亂語,來人,給我拖出去關到大牢去,擇日問斬!”


    “是!”


    一眾身著甲胄的侍衛走了進來,身上的兵器與甲胄碰得一陣響,真是好不威風。


    大殿內一眾人頓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陛下。”周彧此時開了口:“楊亞政忠正直言,罪不至死。”


    乾元帝看了他一眼,攥了攥拳頭,頓了片刻才問:“那依元晟所言,他該當何罪?”


    “陛下若是放心,便將他交給臣吧。”周彧淡淡回道:“放到地方上去,做個縣官之類的,應當很好。”


    “看在元晟的份兒上,便饒你一回。”乾元帝帝看了一眼楊亞政:“帶下去。”


    他心中極不悅,卻也不好反駁周彧的話。


    早晚有一日,他要拿了晉陽王手中的兵權,再削了周彧的官。


    楊亞政被拖走了。


    趙嫤又回頭看了一眼,抿唇笑了笑。


    難怪那麽多人的心向周彧。


    乾元帝暴虐,在朝堂之上,被周彧救命的人,恐怕不在少數。


    “趙嫤,你……”乾元帝看向趙嫤,開口欲叫她今日便留在宮中。


    他心中的怒火與憤懣便消減了些,麵上有了些許笑意。


    方才,拿楊亞政殺雞儆猴,這會兒,應當沒有人敢再開口反對了。


    “陛下。”周彧忽而拱手道:“臣方才話並未說完。”


    “你說。”乾元帝耐住了性子。


    周彧淡淡道:“陛下,臣與趙嫤之間,不隻是認識而已。”


    趙嫤含笑,望了他一眼。


    周彧這是要說出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了。


    她並不反對。


    乾元帝已經動了讓她進宮的心思,周彧再不說,她隻能同乾元帝這個狗賊同歸於盡了。


    進宮之事,除了周彧,誰也攔不住。


    這還是個一勞永逸的好法子,也不怕乾元帝以後再打主意。


    “元晟此話,是何意?”乾元帝臉色變了變,眼神逐漸陰沉下來。


    他是皇帝,卻也是男兒,男兒的直覺,他還是有的。


    周彧言語間的意思,他隱約聽出了一些。


    這一刻,他心中的不滿幾乎堆砌到了極致。


    方才和妃已經將他的心思說得夠直白了。


    周彧這是要跟他搶趙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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