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近朱者赤,”易妃意味深長地注視著穆晏清,“永壽宮的兩位妹妹如此口齒伶俐,一唱一和,讓本宮都沒有說話的機會了。”</p>


    穆晏清心裏:是的閉嘴吧,別想把髒水潑過來。</p>


    “驍嬪如今開朗了一些,願意和咱們姐妹之間有說有笑,總是好的,易妃你倒是說得對,此事還是穆答應做得好。”皇後深深看了一眼,反而讓穆晏清有些慌了。</p>


    皇後也許是誠心感激穆晏清,畢竟秦家的事情解決了,穆晏清和秦佩英如今義結金蘭似的,皇後不難看出來,穆晏清是個關鍵。</p>


    楊貴人說:“是啊,聽聞連溫貴人都跟皇上誇穆答應呢,皇上轉個身就親自點名賞了個人給穆答應。連貼身伺候的人都是皇上欽點的,這氣派真是了不得。咦,既然是伺候穆答應的人,又是皇上親賞的,怎麽今日請安也沒有帶過來,好讓咱們都羨慕羨慕。”</p>


    姚妃似乎嫌晦氣,掩了掩胸口,說:“帶什麽呀?顧甯川這樣的人也配來到中宮?身上還不知道背了多少血債,說來也巧,他的罪名和穆答應的上位之路頗為相似,能跟了穆答應,指不定也是天賜的緣分,一丘之貉罷了。”</p>


    驍嬪快聽不下去,一把捏住了把手要發作,穆晏清反應快,一把按住她,搖搖頭,接著說:“皇上的賞賜,無一不是經過深思熟慮,自然不是能讓人隨便議論的,兩位姐姐如此戲謔,豈不是也要作踐皇上的恩德不成?”</p>


    楊貴人才解了禁足,一下子就不敢繼續開腔。</p>


    “你少拿皇上來唬本宮,別以為像個戲子似的會說幾句話,就當別人都是傻子。”姚既雲明顯不吃這一套,不屑地說:“你可把你的人看顧好了,別讓本宮糾出什麽錯才好,否則數錯並罰,本宮定讓你永無翻身之日。”</p>


    “好了,好端端的怎麽說到這麽難聽的份上?”皇後見火苗燒起來了,不得不出言撲滅,“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子,當謹言慎行為宮中表率才是。說親密一些還是自家的姐妹,何必為著一點小事就如此爭風吃醋,有失體麵?”</p>


    眾嬪妃都起身請罪,這才結束了今天的唇槍舌戰。</p>


    穆晏清雖本就知道姚既雲對她的厭棄和高傲,但時至今日聽到這些,仍是在心裏冒了一把汗,總覺得姚既雲隻要等到機會合適,隨時都能直接把自己給掐死。</p>


    可當穆晏清回想起,以往在圈子裏,再好的圈中閨蜜,到了搶資源的時候,都能立即翻臉,從此不相往來,死活不同台,更有甚者還開始互買通稿,更何況是如今靠恩寵存活的地方?</p>


    姚既雲的恨意,是出於摯愛被搶,且一夕之間從高處跌落,對穆晏清的恨,也許救命之恩都不能徹底解決。</p>


    回去的路上,采蓮看穆晏清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安慰道:“主子,姚妃向來高傲,皇上最近除了皇後那兒,都往延禧宮和永壽宮走,後宮的娘娘們本來就不多,一下就顯得她好像墊底了,難免氣大,您別往心裏去。”</p>


    嶽蘭細聲附和道:“說來也是,姚妃從前的恩寵和易妃不分上下,怎麽就小產了一次之後,再沒有懷過龍嗣?眼下延禧宮這麽熱鬧,隨便一個殿下公主撒個嬌就能把皇上哄走,她能不著急麽?”</p>


    如今的醫術無法和現代相比,姚既雲又是一直都養得金尊玉貴的,體質更是孱弱,小產過一次已經是大傷了。穆晏清想到這裏,仿佛在自說自話,“是了……姚妃最想要個孩子在身邊做依仗,可是往往越著急什麽,越沒有什麽。”</p>


    那有沒有別的法子?</p>


    穆晏清突然覺得靈光一閃,正想秦佩英說,抬頭就看見一個公公正笑眯眯地朝她們小跑過來。</p>


    這人穆晏清認得,是在皇帝跟前聽使喚的,最近來永壽宮也不少。看來,身邊這位當紅炸子雞又要被叫走了。</p>


    “給二位小主請安。驍嬪娘娘,皇上新得了一把短刀,做工精美,邀娘娘前去共賞。”</p>


    驍嬪堆起了禮貌的笑容,說:“好,有勞公公帶路。”</p>


    穆晏清看著秦佩英遠去的背影,隻聽采蓮湊到耳旁說:“主子,驍嬪娘娘近日似乎對皇上順從了一些,沒像前些天那樣敢耍耍性子。”</p>


    “皇上這麽不待見,也答應了將小川放在永壽宮,驍嬪不傻,自然知道也要跟著轉變啊。”</p>


    采蓮說:“說到底,驍嬪娘娘做的這些,好像都不是為著自己。奴婢也算明白一些,主子為什麽不想去爭寵。”</p>


    穆晏清想也不想,說:“也不能說都不是為了自己,畢竟這後宮裏的女人和娘家都是榮辱與共,解了娘家的困境,也算是解了自己的困境。”</p>


    她這幾日從小川那裏聽說了,李煜玄近日對驍嬪的父親也很是客氣,多翻過問周羿前往邊境的準備事宜,很是重視。</p>


    “可是主子,說到底,這小川公公,驍嬪娘娘也是為著您才向皇上爭取的。”采蓮思來想去都沒明白,為什麽主子輕而易舉就說服了驍嬪去問皇上討要顧甯川。</p>


    穆晏清想著再解釋下去,采蓮這傻丫頭也是想不通的,仍是一根筋地覺得,自家主子該好好感謝主位娘娘,殊不知突然從邊上的角落傳來一把熟悉的男聲:“姑娘折煞奴才了,不過是二位主子都有憐憫之心,可憐奴才罷了。”</p>


    采蓮嚇了一跳,立即擋在穆晏清前麵,待看清了來人才長舒一口氣,嗔怪道:“小川公公,青天白日的你這麽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麵做什麽?”</p>


    顧甯川從側後邊走到穆晏清麵前行了禮,從容地說:“姑娘恕罪,不是奴才鬼祟,是您和主子顧著說話。”</p>


    穆晏清回頭掃了一眼,說:“不是說了沒什麽事不要跟出來嘛,你也知道我……”</p>


    “主子說過,您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讓奴才不必跟著,可您和驍嬪娘娘都疼惜奴才,救奴才於水火之中,奴才又怎能貪圖獨自安逸?”</p>


    穆晏清注視著那張邊自稱“奴才”卻又不卑不亢的臉,心裏突然生起一絲安慰,他如今站到麵前好像自信了一些,不像第一次見麵時的畏畏縮縮。</p>


    “跟你說了,在我麵前,不用自稱奴才,”穆晏清想了想,又問:“你找過來,可是查到什麽了?”</p>


    顧甯川也往周圍警惕地看了一圈,才挪到一邊讓穆晏清先走,自己跟在她身後,低聲說:“主子,我試探過延禧宮的宮女和太監,他們的說法都是一致,那包禁藥,的確是您親手遞到皇上跟前指證姚妃的,而事發前幾日,沒有人發現您有異樣。”</p>


    穆晏清一下子頓住腳步,“一查反而自己把自己捶死了……”她不想死心,又問:“那……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不妥?比如有沒有什麽人找過我,我有沒有去過哪見過誰?”</p>


    顧甯川這兩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將打探到的另一個巧合隱去,默默搖了頭。</p>


    “那看來,我和姚妃這個死結是很難解開了。”穆晏清想想覺得,既然這邊解不開,那就想法子另辟一條路。</p>


    采蓮聽了一路,也領會到幾分,說:“主子,姚妃眼下最想要的,莫過於皇上的恩寵和一個皇室血脈,以主子的聰明,孩子給不了她,那幫她爭寵不就好了?”</p>


    穆晏清想也不想,搖頭說:“傻丫頭,你看姚妃那個氣性,誰都看不上,更何況,以她的容貌和才華,要爭寵,實在不需要我的幫忙。不過,你確實無意間提醒了我另一件事情。孩子嘛,也不是給不了,不是自己生的,做養母也是可以的。”</p>


    “主子您再說什麽?”采蓮聽著覺得不對勁。</p>


    “采蓮,那位長年養在行宮的二殿下,一年之中都在哪些時候入宮?”</p>


    顧甯川這下子心領神會,說:“主子,過幾日就是七公主的滿月宴,皇上的意思,是宮中許久沒有皇嗣誕生,想好好操辦一番,二殿下應該在那一日會入宮,和姚妃有見麵的機會。”</p>


    穆晏清心滿意足地笑了笑,“還是你明白我。”</p>


    七公主滿月的前一日,京城迎來了萬裏無雲的晴好天氣,一掃連日瓢潑大雨的陰霾,因此宴席得以順利無阻地完成了最後的準備,宮裏的人更是將這樣的天氣轉變視為七公主帶來的祥瑞之兆。</p>


    滿月宴這一日,溫映池先帶著七公主前往景仁宮受封,晉為嬪位,李煜玄親賜封號為“嫻”。</p>


    延禧宮裏一片歡聲笑語,李煜玄抱著一身紅襖子的七公主李斕昭,掂了掂,覺得比前些日子抱來時重了些,點著頭道:“公主的氣色好多了,照料的人也是很細致。隻是性子應是隨了映池,文靜些。”</p>


    溫映池一身華服坐在一旁,隻是淺淺一笑,說:“皇上這話,臣妾倒是一時分不清,是在誇公主呢還是取笑臣妾不善言辭。”</p>


    李煜玄笑道:“你們都聽聽,這當了母親的人果真是護犢情深,朕連誇一句女兒都得小心翼翼了。”</p>


    易桂華在一圈又一圈的陪笑聲中,掩著嘴笑道:“皇上如此寵愛公主,嫻嬪自然不能輸給皇上分毫。”</p>


    穆晏清坐在人堆後,從層層疊疊的喜慶裏看到,姚既雲連苦笑都勉強,眼裏隻有說不盡的羨慕和失落。也是,還不是皇子,已經讓皇帝高興到一下子把位份和封號都給了。姚既雲對皇帝用情至深卻一無所出,看著李煜玄懷抱著別人的女兒,榮寵也盡數給了別人,麵對此情此景怎麽高興得起來?</p>


    弦凝穿過人牆,走到姚妃耳邊低語了幾句,隻見姚妃似乎眼前一亮,接而轉身默默出去了。</p>


    “采蓮,”穆晏清回頭示意采蓮湊近些,問:“二殿下已經來了嗎?”</p>


    “是的主子,奴婢一直留意著,二殿下才進來不久。姚妃剛才出去了,估摸著就是尋二殿下去了。”</p>


    大人們在屋裏說笑,幾個皇子公主趁著難得的不拘束,都聚在院子裏玩耍。李璟轅作為太子和皇長子,雖才十六歲,卻已經相當的穩重自持,沒有湊過去和兩個弟弟一起玩耍,隻是在一旁看著。</p>


    看到李璟辭被嬤嬤領進來的時候,李璟轅高興地走上前,見李璟辭正要跪下行禮,他急忙伸出手走上前,說:“二弟可算來了,今日家宴,不必拘禮,你隻當我是長兄就好。”</p>


    李璟辭後退了幾步,那雙和李璟轅有幾分相似的眉眼緩緩低下,說:“殿下厚愛,雖是家宴,臣弟也不能失了禮數,免得讓殿下被人議論。”</p>


    李璟轅收回雙手,帶李璟辭進來的嬤嬤還站在這裏,隻好先讓二弟跪下行過禮,才迫不及待將他攙起來。正在一旁的兩個公主似乎都沒看見李璟辭進來,仍然歡天喜地地交換著小玩意兒玩耍。</p>


    “殿下且慢。”李璟辭看見太子的目光,說:“四皇妹和五皇妹正玩在興頭上,殿下不必讓她們過來。”</p>


    李璟轅說:“你是兄長,她們應當過來問安的。”</p>


    “皇兄有心了,”李璟辭這才改口,說:“臣弟自知笨嘴拙舌,而且少在宮裏走動,二位皇妹有萬千寵愛,與臣弟生疏些也是情理之中。如皇兄所言,臣弟算是兄長,更沒有掃了妹妹們興致的道理。”</p>


    太子自然明白李璟辭的意思,兩個嬌滴滴的公主不喜歡這個不吉祥的人,又何苦逼她們過來行禮掃興呢。“既然來了,就隨我進去給父皇母後請安吧。”</p>


    李璟辭聽到裏麵傳出的陣陣歡聲笑語,猶豫了須臾,說:“皇兄一番好意,臣弟心領,隻是……父皇母後和各位娘娘正是如此的高興的時候,臣弟不適宜進去貿然打斷,臣弟還是先候著,宴席之時再向父皇母後請安吧。”</p>


    才說完,李璟辭匆忙一揖,就往後院走去。李璟轅悶悶地收回手,知道不好再叫回來勉強他,朝李斕毓和李斕瑄那邊看過去,正巧碰上了李斕毓悄悄撇向李璟辭的餘光,總有一種讓李璟轅說不出來的不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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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公主察覺的太子的目光,立即稍一偏頭,乖巧又俏皮地朝李璟轅笑了笑,繼續低頭和李斕瑄玩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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