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封的旨意傳到永壽宮的時候,穆晏清原以為宣旨這種事情,一如既往和她無關,便關上房門沒出去。誰知親自傳旨的衛淩卻對滿眼期待的秦佩英點了名字,指定讓穆晏清接旨。</p>


    衛淩毫無感情地念完台詞,低頭恭敬道:“恭喜穆常在。”</p>


    穆晏清以為自己聽錯,還掐了自己一把,遲遲沒有接旨。</p>


    “穆常在,該接旨了。”衛淩雖不耐煩,卻不得不點頭哈腰提醒穆晏清。</p>


    秦佩英提起手肘推了推她,“晏清,你在幹什麽呢?接旨啊。”</p>


    “我……我……那個……”穆晏清確信這是真的,來不及去推演裏麵的劇情,想了半晌,說:“我能不能不接?”</p>


    衛淩迅速側頭去翻了個白眼,心裏暗罵一句“這怕是身上有毛病”,卻瞥見不遠處的角落站著一個有些熟悉的修長身影,站在樹下把雙手抱在胸前,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盯得他渾身發涼,細一看才認出那是顧甯川,才急忙回過頭恢複燦爛的笑意,說:“穆常在以後可別開這樣的玩笑了,這可說不得的。”</p>


    “不是……那……送人東西也得看人要不要吧?”穆晏清摸不清頭腦,隻想趕緊拜托這個可恨的走狗,忍著不打他都算客氣了,“我的意思是,德不配位必有災禍,我什麽都沒做還一天天鬧得雞犬不寧的,晉封我幹什麽?公公,你要不回去讓皇上再冷靜冷靜?”</p>


    衛淩求饒似的看向秦佩英,皇帝身邊還多的是功夫要做,也不知道怎麽的,晉封個小小答應這種事情,非要他一個禦前首領太監親自過來。衛淩一路走來可渾身不知滋味,方才看到那位顧家二郎,心裏更是說不上的複雜,隻盼著穆晏清這個神神叨叨的趕緊接旨,好讓他離開永壽宮。</p>


    秦佩英可不管這麽多禮數,直接起身接旨,就算替穆晏清接過了,說:“永壽宮謝皇上恩典,辛苦衛公公走一趟了。”</p>


    衛淩得了李煜玄的示意,客套道:“皇上知道二位小主都很識禮數,托奴才給二位小主帶話,不必過去謝恩了。為著這一喜事,敬貴妃娘娘和曄妃娘娘可也花了心思呢,穆常在如今可是深得各位娘娘的歡心呢,若得空可以跟二位娘娘敘敘話,畢竟也是同慶同賀之事。”</p>


    嶽蘭遞上一個沉甸甸的錢袋,衛淩都不需要掂量就心裏有數,千恩萬謝地走了。</p>


    穆晏清這才不可思議地猛然站起身,說:“好啊!原來是敬貴妃幹的好事情。”</p>


    秦佩英遞過聖旨,神色平澹,說不上高興還是苦悶,說:“你啊是越來越放肆了,皇上送到麵前的聖旨,豈有讓人拿回去的道理?”</p>


    穆晏清冷靜下來才察覺剛才一時串場,忘了劇本背景,“秦姐姐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完全沒想到,一時迷湖了,沒想著害永壽宮抗旨。”</p>


    “你是迷湖了還是喜出望外?”秦佩英將聖旨往她懷裏一塞,說:“此事雖是由敬貴妃和曄妃而起,可最終是皇上下的旨意,還是衛淩親自過來的,可見皇上也是真心想彌補你。”</p>


    穆晏清有苦難言,秦佩英不知道當初的辛者庫那檔子破事,也不知道曄妃實際上的悲情人設,當然覺得皇帝是真心辦好事。彌補個屁的彌補!她才不想走到公眾視野中,就這麽做個娘娘圈裏的小流量就夠了。</p>


    “衛淩剛才說,曄妃也花了心思?”穆晏清思來想去,李煜玄這個渣男,就這麽給易桂華三言兩語就湖弄過去了,沒看出人家是個正兒八經的反派,該說他蠢還是該說易桂華手段高,“她居然會支持皇上晉封我?”</p>


    秦佩英說:“別想這麽多了,不論敬貴妃是什麽用意,起碼曄妃是沒有害你的心思。敬貴妃既然把好事送到麵前,你就高高興興接了先,她有什麽後招,咱們再應付也不遲,說不定,她真的就純粹為了給自己找個開脫的機會呢,隻是隨口一提皇上就答應了。看來,皇上對你印象還是不錯的。”</p>


    穆晏清突然聽出幾分羨慕的語氣,“秦姐姐,皇上能對我有個什麽印象,最近的一次印象可不就是從水中被救上來時那個蓬頭垢麵的瘋樣子?我能有今日,還不都是沾了你的光。我看啊,皇上是在意你,想抬舉永壽宮,才一並順了敬貴妃的意思。”</p>


    秦佩英這才露出一絲真心的笑意,拍了拍她手,說:“旨意下來了,各宮應該都會有賀禮送過來,你趕緊回去收拾收拾自己吧,可別丟了我永壽宮的麵子。”</p>


    穆晏清實在高興不起來,也隻能悶悶地應了一聲,當日接了各宮的賀禮,都是熱情地接過,澹澹地拋在一邊。畢竟,易桂華給到的抬舉,她可不想要。忙了一日下來,各宮的賀禮都到了,就缺了姚既雲的,穆晏清就知道該抓緊時間過去一趟了。</p>


    顧甯川默默跟在一旁,“這都過了一日了,別人晉封都是歡天喜地,怎麽主子高興不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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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麽好事,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小川你還不知道嗎?敬貴妃不過是推我出來擋槍的。”原來買別家熱搜擋槍的公關手段,易桂華也玩得溜,這下可好,注意力都往區區一個常在身上去了,易桂華還在渣男麵前掙了一個好名聲。</p>


    顧甯川又一次抓住了穆晏清話裏的新詞匯,認真地問:“擋槍?什麽槍?宮裏除了驍嬪,還有誰敢在你麵前舞刀弄槍?”</p>


    穆晏清撇著嘴回頭給了他一個不耐煩的臉色,顧甯川低頭笑了笑,說:“想逗你開心罷了。那日從景仁宮回來,你總是悶著。”</p>


    “大概……是劫後餘生的那點後怕吧。”穆晏清不知道怎麽和顧甯川說清楚這種心態,她看到沉蓮費盡心思甚至出賣了皇後,看到姚既雲這樣高傲,會因為一個還不成氣候的沉蓮而著急,看到秦佩英這樣颯爽的人也為了一個答應的晉封而羨慕,看到楊貴人這樣左搖右擺也僅僅是為了立足求存……她們美得各有千秋,如百花齊放一樣絢爛,但全都為了一個李煜玄而卑微。</p>


    李煜玄就像大花小花們齊齊爭搶的一塊大餅,可他是至高無上的人,不會成為專屬於任何一個人的大餅。路易從前聽多了大花們爭資源的瓜,可一對照如今的處境,突然覺得大花們正資源的方法都算和諧的了,至少不會一出手就要命。</p>


    才到儲秀宮門口,穆晏清和顧甯川遠遠就看見了流水似的一隊人進出,都是往裏麵送東西的。</p>


    “看來曄妃如今也多了心眼,你隻繞著皇上分析了幾句,她就能超常發揮。”穆晏清一看便知,皇上近來可在乎姚既雲了。</p>


    雖說那一回並非隻為她穆晏清而來,但既然姚既雲既然肯過去,還願意在晉封的事情上添了幾句,穆晏清就覺得這又是個靠攏的大好機會。</p>


    “曄妃雖然高傲,可人還不壞,從前這麽恨我都從沒有給我潑過髒水,趁現在多討好她,還是大有好處的。”穆晏清想,最起碼,日後萬一再有遇上李煜玄變態的時候,能多個人出來保他們一命。</p>


    顧甯川說:“主子想好了就行,曄妃對皇上一往情深,憑主子的機智,能投其所好可以,隻要是對皇上沒心思的,她應該一概不排斥。”</p>


    想來也是,難怪姚既雲和秦佩英總是彼此不冷不熱的,明明是同樣的出身高貴,剛好一文一武,一剛一柔,如今也還是對彼此提不起好感。說白了就是一個情深,一個還在熱戀期,就算在如今一夫N妻的後宮,兩個真心在意皇上的人,怎麽能真心接納討好彼此呢?</p>


    穆晏清認可顧甯川的人設分析,說:“兩個主子都是何等驕傲的人,幹脆連表麵功夫都省了。”</p>


    “穆常在人逢喜事,在說些什麽這麽熱鬧呢?”</p>


    穆晏清抬頭一望,弦凝已經站在儲秀宮的門前了,“我們主子料到小主今日會過來,掐著時辰就讓奴婢在這裏候著。”</p>


    “你們娘娘可真是料事如神,”穆晏清正經道,“不知可會叨擾了曄妃娘娘?”</p>


    弦凝低低地一揮手,說:“常在也看見了,皇上常惦記我們主子,人來人往的,主子也不敢懈怠,一直忙著迎接和謝恩呢。”</p>


    話雖有熟悉的姚式凡爾賽,可穆晏清也知道,照現在這個陣仗看來,姚既雲確實會迫不及待親自接下每一樣賞賜。</p>


    穆晏清覺著弦凝今日似乎比以往更熱情些,說:“難為姑娘在這裏等了,若早知娘娘如此厚愛,惦記著我,我就早些來了。”</p>


    弦凝回頭回話時迅速掃了一眼後麵的顧甯川,說:“我們主子賀常在的晉封大喜,已經備下了賀禮,正等著小主進去挑選呢。”</p>


    穆晏清一看便知道,她帶著個大帥哥在身旁,難怪讓人熱情接待。</p>


    顧甯川跟到正殿門口就停下來,說:“我進去隻怕不便,就在這兒等著主子吧。”</p>


    穆晏清點了點頭,弦凝有所預料,說:“偏殿備好了茶水和糕點讓公公享用,煩請公公隨我來。”</p>


    顧甯川突然在想,這不會是弦凝自己的安排吧?</p>


    弦凝說:“這是主子命人備下的,公公不必憂慮。”</p>


    看來,姚既雲今日誠意十足,就等穆晏清上門做客了。</p>


    穆晏清第一次來儲秀宮,才跨進門就被殿中的字畫而驚豔,不論是山水軒榭還是梅蘭菊竹,皆是和姚既雲如出一轍的秀氣,隨意又高貴。</p>


    姚既雲挑起簾子走出來,見她全神貫注地,說:“你若是喜歡這些,本宮可不舍得割愛。”</p>


    穆晏清行過禮,說:“嬪妾怎敢讓娘娘割愛,隻是突然見到如此精妙的作品,為之驚豔和欽佩。”</p>


    姚既雲言語間透著驕傲,說:“皇上隻喜歡和本宮一起賞畫習字,本宮自然不能懈怠的。你若喜歡,本宮還有些更為金貴的名家之作,一會兒讓弦凝帶你去書房挑選吧。”</p>


    穆晏清微微一怔,姚既雲這隨意答應的可不隻是一幅畫,而是一間大平層房子!</p>


    “方才聽弦凝姑娘說,娘娘料事如神,知道嬪妾會前來拜訪,已經花心思備下了賀禮。晏清已是虧欠娘娘許多,怎能再如此不知輕重去挑娘娘的珍藏呢?”</p>


    姚既雲讓人擺好茶點就出去,說:“還算你懂事,知道過來道謝,也不枉本宮抬舉你一次了。若說料事如神,本宮自知比不上你和你身邊的人。”</p>


    穆晏清隱約覺得,姚既雲會不會介意顧甯川利用她的情意,“請娘娘恕罪,當時事發突然,小川一時心急才會如此冒犯娘娘。若非娘娘仗義出手,那日還不知道要亂到什麽地步。”</p>


    姚既雲氣定神閑,說:“你不必再揣測了,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那日被困住的若不是你穆晏清,我不一定會過去。你的人的確和你一樣,能言善道,知道說什麽能讓我動搖,可我也不至於如此盲目,就為了一個沉蓮就過去費一番口舌。”</p>


    她語氣一下子少了一開始的高傲,穆晏清反而半信半疑,畢竟無功不受祿,她既然這麽做,心裏肯定也是另有所盼的。</p>


    “你和從前那個事事周到的穆晏清不一樣了,如今可是大有本事,可以讓敬貴妃咬住不放當成對手的人,宮裏可沒幾個。既然這樣,我何不像嫻嬪和驍嬪那樣,與你交好。”姚既雲往穆晏清麵前倒了茶,接著說:“你不用這麽拘謹,敬貴妃那一套沒半點真情實意的功夫,我姚既雲做不來。”</p>


    後頭那一句,穆晏清倒是絲毫不懷疑,困在心頭這麽久的死結如今總算是解開了,她也鬆口氣,說:“可算盼到娘娘這句話了。您願意以誠相待,而且救我於危難中,我不敢說能為娘娘赴湯蹈火,但定會傾力相助,不讓娘娘落入險境。”</p>


    又一位大花加入站隊,穆晏清覺得往後的日子更安穩,就不信這麽多人組團,抗不過一個易桂華。</p>


    姚既雲的語氣輕鬆一些,說:“說回來,若不是顧甯川告訴我如何說如何做,我今日也未必有這樣的風光好時候,論起來隻當你我二人之間扯平了,你不用惦記著謝什麽。若不是有這一回,我也學不會順水推舟。敬貴妃有意賞你什麽,我可不能隻讓她做了好人。但是晉封你,是皇上的意思,和本宮無關,你若真要謝,就去跟皇上謝恩吧。”</p>


    什麽?</p>


    穆晏清一抬頭便對上那雙水光瀲豔般的眼睛,李煜玄這麽一通騷操作是為什麽,她一時想不透,但姚既雲的眼中既有好意的鼓動,更有藏不住的試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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