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雅說得沒錯,越前家的人,真的都很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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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她洗完澡,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打開台燈,在書桌前坐下。


    桌上,攤開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小時候的龍雅。


    這是今天她去越前家拜訪的時候,倫子阿姨送給她的禮物——


    “我記得南次郎第一次把龍雅帶回來的時候,龍雅才8歲,不過,當時的他,卻已經是個很早熟、很懂事的孩子了。”吃過午飯,龍雅、龍馬和南次郎三個男人在宅子後方的小型網球場打網球,林奈則跟著菜菜子她們一起,坐在和室裏看照片。


    卡爾賓安靜地趴在倫子的腳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長長的尾巴,眨巴著眼睛,好奇地張望著鋪了一地的照片,偶爾還會伸出貓爪,試探性地抓上那麽兩下。


    照片上的龍雅,還很稚嫩,黑黑的皮膚,土得掉渣的花襯衫,笑起來的時候,壞壞的,一看就是那種很頑皮的小子。


    倒是站在龍雅旁邊的小龍馬,四、五歲的年紀,穿著背帶褲,斜戴一頂白色的棒球帽,大大的貓眼,看起來超萌的樣子。


    “那時候,我們住在美國,屋子靠海,後麵還有片橘子林,夏天的時候,龍雅總喜歡往那邊跑,摘點橘子,練練網球,出了一身汗,直接脫掉衣服跳下海,連洗澡都省了。”想起龍雅小時候的事,倫子的表情很溫柔,“龍雅很有打網球的天賦,南次郎才教了他幾天,他便能輕鬆上手,一個星期下來,就能把網球打得有模有樣,連南次郎都暗暗吃驚過他的進步神速。”


    “龍雅很聰明,很多事,一學就會,隻要他肯用心,幾乎沒有什麽事能難得住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林奈聽得出來,倫子很驕傲。


    確實,之前在替龍雅補課的時候,林奈也發現了,一旦龍雅用了心,真的沒有什麽問題,能夠困得住他。


    想到這兒,林奈不自覺地露出笑意,那種感覺,應該算是與有榮焉吧?


    “可能是之前在孤兒院住過一陣子的緣故,龍雅這孩子從小就很體貼,吃過飯,會幫著我一起收拾桌子,周末的時候,大掃除的工作,也一直是他在做。”才8歲的孩子而已,就明白地知道,想得到則必須先付出的道理,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逼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去適應、去融入。


    “南次郎告訴他,網球是能看到巨大夢想的東西,似乎正是因為這句話,這孩子就開始琢磨著離家出走了。”話說到這兒,倫子頓了頓,無奈地搖了搖頭,麵露苦笑,“龍雅走的時候,就帶了幾片麵包和一把球拍,他在枕頭上留下一張字條,說自己要去追尋那個巨大的夢想……當時,看到那張字條,我以為這孩子是在開玩笑,卻不想……他這一走,就是好幾年,期間連半點音訊都沒有!”


    “那你們當時沒有想過要去找他嗎?”林奈忍不住出聲詢問,畢竟,那麽小的孩子失蹤了,當家長的,都會第一時間去找他才對!


    “去了,也去警察局報了案,可是,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直到前兩年,龍馬在遊輪上遇到了他,我們才知道,原來當年,他是跟著那個叫櫻吹雪彥麻呂的假富豪走了,化名‘wing’,去各個地方打假賽。”那個孩子,就像一陣風,和年輕時候的越前南次郎一樣不羈,為了追尋那個所謂的巨大夢想,提著網球拍,走到哪裏,便算哪裏,任意妄為得可以。


    好在——


    “他現在遇到了你,也願意為了你留在日本,我看得出來,這次,他是真的下定決心,準備安定下來了。”倫子笑看著林奈,眸光很溫柔,似乎很欣慰,有一個女孩,能牽住龍雅的心。


    “雖然龍雅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可是他和叔叔一樣,是那種一旦用心就會很專心的人。”菜菜子也適時出聲幫龍雅說好話。


    林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一時不知道該回應什麽。


    恍惚中,她放在桌上的新手機響了。


    那是一款情侶手機,算是之前在遊輪上,龍雅贏了表演賽的獎品。


    她的是粉色,龍雅的那款是藍色,那天,她追著龍雅離開機場時,他們還為這款情侶手機,配了情侶號。


    13和14的尾數,代表著一生一世的承諾,當時她覺得肉麻,可是,卻還是別扭地真的開始使用。


    因為用了這部新手機和新號碼,所以,她之前的那部手機,她到現在,都沒想起來要去充電。


    她的新手機裏,除了她哥哥的號碼外,剩下的,就是越前龍雅。


    她現在在家裏,她哥哥就住在她隔壁的房間,這個時間,是誰打電話來,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懷疑——特別,還有那屬於龍雅的專用鈴聲。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喊著“龍雅老公打電話來了!”,她忍不住失笑,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起了電話。


    “奈奈班長,洗完澡了嗎?”他的聲音,自電話那頭傳了過來,瞬間暖了她的心。


    “嗯,洗完了,你呢?”她看著攤在桌上的照片,眸光很柔。


    “我也洗好了,正光著腳丫子,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嗬,那你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一個你!”那頭的他,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拿著他之前從學園祭上買回來的“奈奈班長”。


    “奈奈班長”傻兮兮地笑著,連帶的,他的心情,也很好。


    “你呢?你在幹什麽?”唉!明明幾個小時前才剛見過,現在,他又開始想她了,這可真不是什麽好現象啊!


    “在看你小時候的照片,越前龍雅,你小時候長得真的很醜誒!”她挖苦他,不能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不是?


    “嗯哼,男大十八變嘛!現在長得帥,就可以了!”他不以為然,臉皮厚的程度,令人發指。


    “我覺得,你真的應該去音田家問問,你到底是不是他們家失散多年的兒子!”她受不了地撫額輕歎,剛剛發現,越前龍雅的厚顏程度,和她的朋友音田來棲真的有一拚。


    “嗬嗬,好啊!改天,我們去婆娘家問問,她爸媽以前,是不是還生過一個兒子。”他嘴裏的婆娘,指的就是來棲。


    她朝天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這個家夥,還越說越來勁了,是吧?


    好在,他很識趣地換了個話題,“怎麽辦,奈奈班長,這幾天我一直在失眠!”


    “嗯?怎麽會?”她不免開始緊張,以為他身體不舒服,誰知——


    “沒有你在身邊,我睡不著!”他說的,是實話。


    “不正經!”她耳根子發燙,罵他。


    “我是說真的,沒有你在身邊……”感覺,真冷清呢!


    “什麽?”後麵半句,她沒有聽清楚。


    “我說,奈奈班長,你相信女人是男人的肋骨,這句話麽?”


    “……”


    “以前,我不相信,但是,遇到你以後,我願意相信……唉,好遺憾,為什麽我沒有早點找到你呢?”這樣,他就能早點把她拐到身邊了!


    “……”


    “老頭說,網球是能看到巨大夢想的東西,我想,我的夢想,現在……已經找到了!”其實,他最想說的是,知不知道,奈奈班長,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夢想?


    “……”


    “所以,以後不管發生什麽,答應我,我們一起麵對,嗯?”雖然他的肩膀不是很寬,但要撐起他和她兩個人的世界,綽綽有餘。


    她累了,可以依靠他的肩膀,他困了,可以摟著她入睡,他不需要做她的天,他隻願在她想休息的時候,給她依靠。


    她聽得懂他的意思,所以她紅著臉,不自在地點頭,輕輕地“嗯!”


    話落,手機那頭,一陣詭異的沉默,許久,她才又聽到他哭笑不得的聲音。


    “喂喂,不是吧?奈奈班長,我說了這麽多,你就隻給我一個‘嗯’?”太打擊人了!難得他鼓起勇氣,一本正經地和她告白啊!


    “那你要我說什麽?”她不讓自己笑出聲,很明顯,就是在報複他前幾天那些一連串的“好”。


    兩個人,又東拉西扯地閑聊了幾句後,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通話。


    放下手機,不經意間,她的注意力,落在照片旁的一張信封上。


    那個信封是今天去越前家時,南次郎交給她的——來自美網舉辦方的邀請函。


    當時——


    “少女,你真的決定,要和少年在一起了嗎?”打完球回來,龍雅和龍馬進了浴室洗澡,南次郎肚子餓了,盤腿坐在後院,偷偷地烤魚。


    卡爾賓就守在南次郎身邊,巴巴地瞅著南次郎手裏的魚,喵喵地叫著。


    她路過後院的時候,南次郎有出聲叫住她,把她喊到身邊,問了她這麽一句話。


    那一刻,南次郎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玩世不恭,有那麽幾秒鍾,讓林奈開始懷疑,麵前這個人,和之前她剛走進越前家,用那種熱切的眼光盯著她、說她辛苦了的猥瑣大叔,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網球是能看到巨大夢想的東西,如果隻停留在一個地方,視野就會變得局限,有再好的天賦,也會一點一滴被磨滅。”他拿起烤得半熟的魚,湊近了,聞了聞,卡爾賓喵喵地叫著,伸出爪子,想要奪食,“不行不行,這是我的下午茶!”南次郎對卡爾賓揮了揮手,這次說什麽也要誓死保護自己烤好的魚。


    抽空,看一眼怔忡中的林奈,他頓了頓,繼續道:“在一起,很多時候,可不是用一張嘴說說就可以,想要得到多少,勢必就會失去多少,你們……有做好失去的準備麽?”說著,南次郎從懷裏摸出一張白色的信封,示意林奈接過,“我想,這個東西,應該讓你交給他比較好!唉!兒大不中留啊!這就是青春啊青春!”話落,哈哈大笑了起來,又恢複了那副不正經的表情。


    可是,就是這短短幾分鍾的對話,在林奈的心裏,掀起了不小漣漪。


    現在……


    想著剛剛和龍雅的通話,再看到麵前這張邀請函時,林奈想,她已經明白,自己該怎麽做了。


    隻是,還沒等她付諸行動,第二天,在她離開家門的時候,那輛停在街角的黑色勞斯萊斯,打破了她所有的計劃。


    ……


    裝修雅致的咖啡屋裏,隻有她和忍足夫人兩個人,相對而坐。


    黑衣黑褲又戴著黑墨鏡的保鏢,如兩尊門神那般,站在咖啡廳的大門前,阻止著外人的進入。


    很明顯的一個事實,這家咖啡屋,已經被人包了場。


    一人一杯,她和忍足夫人麵前,都有一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


    “喝了那麽多家店的咖啡,還是這家店的黑咖啡,最能入口。”伸手,端起麵前的杯子,忍足夫人笑著,開口打破沉默。


    “是啊,這家店的老板,手藝不錯。”林奈彎起嘴角,也是一派從容自若。


    “好久都沒看到你了,最近和侑士處得不錯吧?”輕輕吹著杯上冒著的白霧,忍足夫人故作不經意地這樣問。


    聞言,林奈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抱歉,一直沒有機會和您說,我和忍足侑士……已經分手了。”垂眸,看著杯子裏渾濁的液體,林奈輕輕地回答。


    她並不覺得,她和忍足侑士之間發生的事,忍足夫人會一點都不知情。


    “哦?就為了那個叫小倉千代的女生?”果然,忍足夫人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不是,和其他人無關,分手,隻是我和忍足侑士兩個人的事。”林奈的語氣,不過單純陳述事實的口吻。


    手中的動作一頓,忍足夫人抬起頭來,深深地看著林奈,許久,才問她:“理由?”


    “性格不合。”她習慣性地挺直脊背,迎視忍足夫人的眸光,不畏不懼。


    忍足夫人靜靜地注視了她很久,半晌,緩了表情,啞然失笑道:“傻丫頭,性格不合,可以慢慢磨合,就為了爭一時之氣提出分手,實在不像你啊!”話裏,滿是哄小孩子的口吻,仿佛林奈和忍足侑士的分手,在她眼裏,隻是小孩子鬧矛盾罷了。


    “您說得對,為了爭一口氣提出分手,不像我會做的事,所以……”林奈笑了,看著忍足夫人,一字一句,緩慢卻堅定地說,“所以,我和忍足侑士之間的分手,是認真不是賭氣!”


    話落,林奈有敏感地發現,對麵的忍足夫人,沉了臉色。


    但是,她沒有任何畏懼,繼續自己該說的話:“之前,我很感激您給我這個機會,和忍足侑士在一起,也很謝謝您,願意賣我一個麵子,不再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我以為,我也許能和他走下去,可惜,現實始終不是想象,兩個人相處,並不是努力磨合了,就真的能合得來,勉強讓兩個合不來的人繼續在一起,最終的結局,不過是彼此折磨。”


    “既然是折磨,那麽,就不該一錯再錯,果斷地放手,才能給彼此,尋找真正幸福的機會。”她說的,是心裏話。


    忍足夫人沉默,端起手裏的杯子,幽幽地抿上一口,一臉的若有所思,並不說話。


    她不出聲,林奈也不會開口,拿起勺子,繼續攪拌著麵前的咖啡,林奈的表情,平靜無痕。


    不知過了多久,忍足夫人輕輕地歎了口氣,放下手裏的杯子,抬眸重新看向林奈。


    “既然你這麽坦白,那麽,我也不再拐彎抹角了。”忍足夫人決定開門見山,“鈴奈,你很聰明,雖然我們隻見過幾次麵,但是,每次和你說話,我總會看到年輕時候的我,特別是那天,當你咄咄逼人地質問我,把兒子當成犯人一樣看管就是我所謂的母愛時,說實話,我欣賞你的勇氣……”


    “我活到現在,敢像你這樣和我叫板的人,不多,不過,你最讓我喜歡的,還是當時,你對侑士的維護,好像不管發生什麽,你都會堅定不移地站在他身邊,相信著他、幫助著他!”


    “侑士和我的關係並不好,他的自尊心很強,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而我,習慣了掌控,認定他隻有跟著我為他鋪好的道路走,才能真正的成功,逼著他做了很多他不願做的事,雖然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錯,但是,我們之間越來越惡劣的關係,讓我不得不開始反省自己的方式是不是真的錯了……”說到這裏,忍足夫人不覺麵露苦笑,“可惜,就算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錯了,我也拉不下這個臉,主動和他修好……直到你的出現……”


    “那天,你對我說的話,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你說得對,侑士他不是我養的寵物,他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斷力,我不該把他當成一個囚犯那樣監控,所以,在你承諾,你會陪在他身邊,幫助他的時候,我二話不說地撤了對他的所有監視……”


    “在和你的對話中,我看得出來,你很在乎侑士,後來,從尾田他們那邊了解到的情報,得知你在冰帝為侑士做的那些事,更是讓我相信,你是真的有能力,代替我照顧好侑士,侑士不是個完美的孩子,他現在的年紀,還需要成長,你知道他需要什麽,也有足夠的能力幫他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所以,把侑士交給這樣的你,我很放心。”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徹底放手,沒有再派人在暗處繼續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希望能給林奈和侑士足夠的空間和自由,發展出最自然的愛情,可惜——


    “很抱歉,我可能要讓您失望了。”林奈苦笑著,打斷忍足夫人的話,“我沒有您想象得那麽偉大,也沒有您所以為的那麽堅強,我不完美,我和忍足侑士一樣,也需要成長,我的性格裏,缺少和他互補的東西,我沒有耐心,和他一起成長,我和他一樣……需要的,是一個能包容我、理解我的人,帶著我,慢慢成熟。”而這個人,就是龍雅。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再給侑士機會了,是麽?”忍足夫人緊緊地盯著她,不願放過她臉上任何的變化。


    “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林奈斬釘截鐵地回答。現實不是偶像劇,很多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破鏡重圓,永遠,隻能是童話!


    林奈把話說得很絕,忍足夫人定定地看了她許久,最終,還是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時,咖啡屋的門口處,傳來一陣騷動,兩個女孩在門口叫囂著,想要闖進來,但是被兩個保鏢死死地攔在門外。


    “你去看看,外麵發生什麽事了?”眉頭微蹙,忍足夫人不悅地命令守在不遠處的另一個保鏢。


    “是!”接到指示,男人迅速退下,不一會兒,又趕了回來,俯身在忍足夫人耳畔,輕聲匯報著什麽。


    林奈漫不經心地端起變涼的咖啡,有一口沒一口地喝了起來,暗暗思忖著自己什麽時候可以起身告辭,並沒有多餘的心情,去理會無關緊要的事。


    剛剛,她是在出門去赴龍雅約會的時候,被忍足夫人半路劫到了這裏,雖然她有及時發短信給龍雅,說自己臨時有事不能出門,卻難保那個不好騙的家夥,是不是真的會相信她的說辭。


    因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所以林奈沒有注意到在聽完保鏢匯報後,眸光微微一亮的忍足夫人。


    因此,當滿臉淚痕的小倉千代和一臉憤憤的安部川奈緒被保鏢“不小心”放進來時,林奈著實愣了一下。


    小倉千代一直低著頭,默默地垂著眼淚,而安部川奈緒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忍足夫人身上,兩個人進來後,誰也沒注意到側對著她們的林奈。


    “忍足夫人,我尊敬你是政治界的名人,可是,你無緣無故汙蔑我父親泄露了病人的病例,吊銷了他的醫生執照,讓他無法在醫院裏立足,甚至,你還在我們校長麵前潑我髒水,說什麽我行為不端,硬要把我趕出冰帝,到底是什麽意思?!”一看到忍足夫人,安部川奈緒就直接對她開火,連敬語都省了,看得出來,安部川奈緒的情緒相當激動。


    不過,這也怪不得安部川奈緒,先是被自己青梅竹馬的男朋友以及好朋友背叛,接著,她父親又莫名其妙失業,昨天,她居然又收到了學校要開除她的通知!這一連串的事情加起來,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本想今天去學校,問校長要一個公道,卻不想,在校長室外,她聽到了小倉千代苦苦哀求校長的聲音,以及校長被纏得無奈時,鬆口而出的那些真相——


    “小倉同學,你求我真的沒有用!與其你跪在這裏求我不要開除你,不如你好好和忍足夫人認個錯,求她放過你!就算我是校長,但是……很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你也體諒我一下吧!”聽到這句話,安部川砰地一聲推開校長室的門,在校長和千代的錯愕下,皮笑肉不笑地詢問校長,她被開除的事,是不是也和忍足夫人有關?


    校長雖然沒有回答什麽,但是他臉上的表情足以說明一切,於是,安部川奈緒二話不說地拉起小倉千代,決定去找忍足夫人要個公道。


    在準備坐地鐵去大阪的那一路,千代有在一個路口看到那輛熟悉的勞斯萊斯,安部川見她表情不對,詢問之下才知道那原來是忍足夫人的車,遂當機立斷,攔車跟在那輛勞斯勞斯後麵,這才一路追到了這家咖啡店。


    一路上,安部川想了很多,越想越覺得自己父親失業,也和忍足夫人脫不了幹係,畢竟,她父親任職的醫院,是忍足家旗下的產業。


    “忍足夫人,我不記得我有哪裏得罪過你,你為什麽要這麽整我?”她沒有心情拐彎抹角,奮力在兩個保鏢的鉗製下掙紮著,大聲叫囂,隻想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忍足夫人,忍足夫人,求求你放過我,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千代也嗚嗚地哭泣,被一名保鏢抓著胳膊,苦苦哀求。


    聽到安部川奈緒和小倉千代的聲音,林奈端著咖啡的手,明顯一頓,但是她沒有回頭,也不會出聲,眼觀鼻鼻觀心,安安靜靜地當一個聽眾,看一出鬧劇。


    忍足夫人沒有理會安部川奈緒和小倉千代的質問,隻是不耐地衝保鏢揮了揮手,暗示他們把她們趕出去,一句話也懶得回。


    安部川奈緒不死心,努力叫囂著,千代也流著淚,嗚嗚地哀求,兩個人的模樣,真的不是一句狼狽可以形容。


    待耳畔重新恢複了安靜,忍足夫人拿起一旁的手帕,優雅地擦了擦嘴,看向對麵的林奈,問她:“沒有什麽需要問我的麽?”


    “……沒有。”林奈垂著眸,習慣性地攪拌著杯子裏的咖啡,表情依舊很淡。


    很明顯,對於剛剛那段插曲,她是真的興趣缺缺。


    忍足夫人不覺麵露失望,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小倉千代的家裏,開著一家海鮮店,但是,最近被突擊檢查,查出來食品質量和衛生環境不過關,我和有關部門打過招呼,不會讓小倉家的店輕易過關;山口幼子的父親雖然是跡部集團的高層,但是我手裏有她父親挪用公款的證據,相信以跡部家那小子的手段,要把這顆毒瘤拔掉,不會是什麽難事;至於剛剛那個叫安部川奈緒的父親……我發現他居然背著醫院,偷偷把病人的資料泄露出去,所以,前幾天,我已經吊銷了他的醫生執照,直接讓他回家吃自己,相信這十年內,不可能會有醫院和診所收留他……”


    “至於小倉千代本人,她謊稱自己懷孕試圖汙蔑侑士,安部川奈緒的行為也不檢點,在網球部發生暴力事件,害得侑士受傷,而山口幼子……聽說她和她底下的那些跟班是酒吧和夜店的常客,要弄到幾張照片,不是難事……我已經給你們冰帝的校長施了壓,相信開學後,你應該不會再在學校見到她們三個了。”話落,忍足夫人頓了頓,放下手裏的咖啡,雙手交疊撐著桌麵,淡淡地看著林奈,頓了頓,繼續道:“之前,在學校裏給過你難堪的那些女生,我都有一一調查處理過,我知道,你和侑士之間會走到這個地步,都是侑士的錯,我不求你現在就原諒他,但是,男人麽,特別是像他這樣年紀的男人,總會有犯錯的時候,隻要他誠心改過,你就寬容一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吧!”


    “鈴奈,你的性格很像年輕時候的我,說一不二,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很欣賞,但是同樣的,這樣的性格很容易吃虧!畢竟,人心都是善變的,隻要你能笑到最後,當中的這些過程,又能算得了什麽呢?男人都是花心的動物,總會受不了外界的誘惑,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經曆得多了,你就會知道,如果你做不了他心裏的唯一,那麽你就隻能做他身邊的唯一!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但是,當你沒有辦法掌控男人的時候,你就隻能對他身邊的女人下手,不是麽?”


    “不,我和您的想法不一樣!在我看來,當我沒有自信成為他心裏唯一的時候,我會做的,是瀟灑放手,找個值得讓我全心付出的人,當他的唯一。”林奈蹙眉,不讚同地看著忍足夫人。她不是傳統的日本女人,她要的愛情,必須純粹,一旦有了汙點,她絕對不會要。


    “看來,我們是達不到共識了?”忍足夫人冷了臉,語氣開始變得嚴肅,為林奈的不識好歹。


    “抱歉,我很感激您對我的厚愛,但是現在,我已經有了值得我不顧一切的人,所以,沒有辦法替您繼續照顧忍足君,我很遺憾。”說完,林奈起身,認真地向忍足夫人鞠了一躬後,道:“謝謝您今天的招待,以後如果有機會,希望還能和您一起喝咖啡。”話落,再次鞠躬,她轉身,挺直脊背,得體地退場。


    忍足夫人麵無表情地目送著她的背影,習慣性地用指腹摩挲著腕間的鐲子,許久,才不鹹不淡地在林奈背後出聲道:


    “那個能讓你全力以赴的人,是叫越前龍雅吧?”


    聽到這個名字,林奈腳步一頓,隱約,有股不祥的預感。


    “如果……我把他以前打假賽的那些資料,給網際網壇的組委會以及一些知名比賽的組委會一一寄去一份,然後,再請侑士的父親,新上任的議員,出麵發表幾場演講,嚴肅網球比賽的風紀,嚴懲那些曾在正式比賽中,有過不幹淨前科的人,你覺得,越前龍雅他……還有資格繼續打球、參加那些正式比賽麽?”


    不需要懷疑,這些話,是□□裸的威脅。


    “一個能在比賽中作假的人,相信他的人品一定不會好,以後他出了社會,這就是他洗不掉的汙點!你的母親,會允許你和這樣一個可能沒有未來的男人繼續在一起嗎?”話落,忍足夫人頓了頓,下意識地軟了語氣,苦口婆心:“鈴奈,我可以幫你毀了那些破壞過你和侑士感情的女生,同樣的,要捏死一個像越前龍雅這樣的男人,對我來說,也不是難事!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麽樣的未來……這個周末,是我的生日,我會在本家舉辦一場生日宴,我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考慮,希望到時,你的答案不會再像今天這樣讓我失望。”話聽起來好像是商量,但裏麵的不容置喙,顯而易見。


    忍足夫人的行事一向雷厲風行,說到做到,之前,林奈欣賞過她處理事情的手段,可現在——


    身側的手,無意識地握成了拳,她最害怕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窗外,隨著一聲雷鳴乍響,暴雨,突兀而至。


    看來,這場雨,真的……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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