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她怎麽樣?有沒有事?”大石守在病床旁邊,一邊焦急地看顧著仍在痛苦□□的孕婦,一邊問我。


    收回手,然後又輕輕往孕婦地口中塞入一小粒翠綠色的藥丸,我轉頭安撫地朝他笑了笑。


    “那就好。”他大大地鬆了口氣,然後感激地看向另一邊,一直安靜坐在椅子上的新一,“多虧了工藤學長及時幫忙,和我一起把她送過來。”


    “哪裏,”新一溫和地笑了笑道,“還好附近就有醫院,隻是,不要緊嗎?”他話鋒一轉,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了大石的右手。


    暗暗地歎了口氣,我上前輕輕抓住他的手,見他愣愣地看過來,便仰頭回以一個明媚的笑容。拽著他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撩起袖子,那紅腫的手腕便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


    “嘶——”


    我隻是試探性地碰了一下,就聽到大石倒抽了一口冷氣的聲音,光聽,也知道該有多疼了。也真虧他之前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檢查完,塗上藥膏,然後動作熟練地纏起繃帶。


    “小悠……”他忽然低低地叫了我一聲,聲音裏,是說不出的猶豫晦澀。


    最後利落地打上結,輕輕吸了口氣,我這才猶自笑著看向他。


    “這傷……會影響到比賽嗎?”雖然是這麽問著,但是他臉上那懊惱擔憂的表情,卻明明白白地昭示著,即使我不說,他也已經明了了答案。


    我轉開了目光。


    忽然間,很不忍心……在看到當時他的手腕撞上台階時,我就已經知道,但是,我還是無法把事實告訴他——


    大石手腕上的傷,並不輕,也不是短時間內能調理好的,不要說是這次的關東大賽,哪怕是以後的比賽,恐怕都會有不小的影響……


    彼此相對無言間,隻有一股讓人窒息般難受的悲哀環繞在四周。


    而就在這個時候……


    “大石前輩!”


    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打開,仿佛忽然間,一陣清和的風吹了進來,一下子,將病房內那讓人窒息的沉悶給掃淨。


    “桃城?”大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大石前輩,”穿著一身藍色運動服,頭上還綁著“青學必勝”的白色頭帶的桃城,明明還氣喘地厲害,卻依舊帶著他那一貫讓人明朗的笑容出現在我們的麵前,“我替你在這兒守著,你就快點去賽場吧!”


    隻是,此刻那個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笑容的老好人大石副部長卻是一臉複雜地轉頭看了他一眼,便又將頭轉了回去,不再說話了。


    “大石前輩,快點啊……小悠?”走過去輕輕拽了拽還想說什麽的桃城,對上他看過來的不解兼之焦急的目光,我垂下眼,輕輕搖頭。


    抓著他的手,我用食指一筆一劃慢慢地寫


    “手腕、受傷……”桃城低著頭仔細看著我寫,然後驚詫地叫道,“大石前輩的手腕……”


    遺憾地點點頭,望向安靜下來的桃城那一臉不知所措地表情,我低頭看了看手表,距離比賽登記結束隻剩下10分鍾了。


    “啊,”大石忽然輕輕地說道,語氣顯得很是輕鬆,隻是如果能忽略他那下意識覆上右手手腕的動作的話,“右手受傷了。”


    而此時,稍稍清醒過來的孕婦想必是聽到了這邊的對話,有些吃力而歉疚地說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沒關係啦!”大石連忙上前安慰道。


    見她醒過來,我也急忙上前,抬手探了探她的脈象,隨後,放心地退坐到新一身旁。


    “桃城,”大石忽然出聲,然後將身上的正選外套脫了下來,遞給了桃城,輕輕笑道,“青學,拜托你了。”


    桃城在一瞬間瞪大了雙眼。


    好笑地搖搖頭,我上前,從大石手裏接過正選外套,然後塞到了還在發呆的桃城手裏,看到他好不容易地回過神來,才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桃城,時間不多了,快點去吧!”大石溫和地笑道,逆著陽光而立的他,渾身都好像沐浴在了那柔和溫暖的光芒下,“不用擔心我的手,差不多兩個星期就能痊愈的。”


    看著桃城逐漸堅定下眼神,然後轉身朝外跑去地身影,我默默地回頭,看向大石。


    沒有想到,網球部裏最老實的大石,撒起謊來,也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讓人不忍說破……


    “小悠……還有工藤學長,你們也去會場吧,這裏有我守著。”大石仿佛沒事人一般溫和地對我說道。


    搖搖頭,低頭從包裏翻出筆記本,就著一旁的桌子,我快速地寫道


    (大石前輩,如果擔心的話,就去會場吧!第一場雙打,菊丸前輩可能無法一下子適應搭檔的轉變。這裏有我在,沒有關係的。)


    他驚訝地看著我,大概也是明白我寫的並不是毫無道理。


    看出了他的猶豫,一旁一直沉默地看著我們的新一忽然輕輕地插嘴道,“大石君,去吧!我會在這裏陪著她的。”


    “工藤學長……”大石滿臉複雜地看了看新一,又看向我,然後忽然一個深深地鞠躬,“那麽,這位夫人就拜托你們了。”


    說完,他最後看了那邊病床上的孕婦一眼,轉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待到病房內再次安靜了下來,我坐到新一身旁,悄悄歎了口氣。


    垂在身側的手忽然被整個兒地包裹起來,我疑惑地轉過頭,就見他正皺著眉頭看我。


    “手很涼,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多穿些衣服。”


    唇角彎起愉悅的弧度,我搖搖頭,然後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拿起筆


    (我的體質本來就偏寒,夏天體溫也比較低,不用擔心)


    “體質偏寒……是先天不足嗎?”聞言,他反而更加皺緊了眉頭。


    愣了愣,我有些無奈地點點頭。


    好吧,知道自己在安慰人這一方麵並無天賦,我安靜地任由他握住我另一邊的手,雙手被包裹在暖暖的溫度中,仿佛連心也暖得要融化了。


    “你好像很在意那位夫人。”他忽然間笑著道。


    點點頭,我並不意外,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那敏銳的洞察力我從不懷疑。


    我聽到他歎了口氣,然後身體被他輕柔地擁入了懷中。


    安靜地靠在他胸口,我的目光,靜謐而柔和地注視那邊正沉沉睡著的孕婦。


    我知道,以我的情況,這一生都不會有機會擁有自己的孩子的,因而,看到她護著肚子從台階上跌落時,我的心裏,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


    一直都覺得,母親很偉大,經曆巨大的疼痛而換來孩子的誕生,又在以後兒女成長的漫長歲月裏,默默地陪伴,無私的付出。


    記得從前還是俞悠的時候,曾經和小雨討論過關於孩子的問題,我們都有誌一同地想要一個女兒,一個漂亮聰明又活潑的女兒,喜歡黏自己身邊撒撒嬌,然後會和我說說心中的一些小秘密。就讓我看著她一天天長大,每天都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後看著她穿著雪白的婚紗走進屬於她自己的幸福人生……


    隻是,這樣的願望,對我而言,永遠是遙不可及的。


    恍恍惚惚中,又記起了前世的媽媽,經曆了太多的事情,我似乎,已經記不清她的樣子了,但是,媽媽嘴角那柔和的弧度,眼底那溫柔的關切卻還是依舊深深刻在我的心底。


    隻是,從前還沒有來得及真正明白理解她的付出便來到了這一世,從而永遠失去了回報她的機會,甚至沒有來得及認真地對她說一聲:“謝謝。”


    而這一世的黑羽悠,記憶中永遠都銘刻著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睜開眼,所看到的那張憔悴卻溫柔的麵容,哪怕僅僅隻有這一眼,哪怕從來未曾喚過她一聲“媽媽”,但是那份深深的孺慕之情卻還是駐留心底。


    甚至在當初看到幸村夫人那有幾分相似的麵容時,我都閃避著目光,不敢多看,就怕再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地失態……


    這一生,我有很多的媽媽,在日本,有彩菜媽媽,在東邦,有依婷媽媽、湘兒媽媽、曉彤媽媽、真繪媽媽、嶽華媽媽和少筠媽媽,她們都對我很好,如親生女兒一般的嗬護備至,隻是,雖然這麽說有些過分,但是我真正的生母,卻隻有那個,為我取名為“悠”,盼我一聲自由隨性無拘無束的那個女子。


    在病房中靜靜地等了十多分鍾,孕婦的丈夫匆匆地趕來,麵對對方的千般感謝,我和新一相對一笑,一同離開了醫院,趕往比賽會場。


    等到我和新一來到會場的時候,第三單打河村vs樺地的比賽已經開始了,之前的第一雙打菊丸桃城vs忍足向日第二雙打乾海堂vs鳳冥戶青學分別是一勝一負,而此刻的第三單打就顯得很是重要了。


    和新一一同往觀眾席的前排走去,青學這邊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場上正在進行的比賽上,並沒有人注意到我們的到來。我也不想上前打擾,安靜地站在一旁關注著賽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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