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敗一勝,斛律家再也不是北齊王國不可或缺的存在。


    所謂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踩。


    斛律金倒了,斛律家也倒了,就剩下帶著一個女兒以及剛剛出生的幼兒。


    麵對如潮而來的抨擊,宋玲瓏也不是善與之輩,似乎嗅到了這件事情中陰謀的味道,當機立斷,命令貼身侍女綠竹暫時帶著小姐和剛剛滿月的小兒子隱姓埋名,暫避災禍。


    臨行之前,宋玲瓏囑托綠竹,若斛律家重新崛起,綠竹就帶著她的一雙兒女返回斛律家。若是斛律家自此敗落,不要再出現,也不要去合歡門,隱姓埋名,就在王城居住,永遠不要告訴宋蓮兒和宋光自己身世,也不要再想報仇之事。


    宋玲瓏說得決絕,但轉過頭時那止不住的淚水卻沒有逃過綠竹的眼睛。


    與自己還未滿月的兒子就此分離,又有哪個母親舍得?


    綠竹同樣出身合歡門,又在斛律家這個北齊豪門生活了這麽久,早已不是單純的姑娘,世態炎涼、陰謀詭計聽得見得已經夠多,知道此時不是婦人之仁之時,決然地帶著宋蓮兒姐弟悄然離開了將軍府,在此偏僻之處購置了一處房產,隱姓埋名。


    事態發展果然是一發不可收拾。


    作為豪門,斛律家做出的齷齪事也不少。在家族鼎盛時期,自然沒有人敢造次。但,現在斛律家明顯攤上大事了,而此時高湛態度曖昧,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堅持,下麵官精於鑽營、擅長揣摩聖意之人可不少,彈劾斛律金的人如雨後春筍,絡繹不絕,足足堆了一書案。


    落鳳樓事件,作為一名君王,高湛理所當然支持了斛律金,畢竟他還是北齊大將軍,還是北齊王國軍方的定海神針,處置不得。


    現在不同了,斛律金大敗,名聲掃地,軒轅無敵的大勝,無疑等同於火上澆油,斛律家再也不是北齊王國不可或缺的存在。


    若是沒有宋玲瓏,念在斛律家世代兢兢業業保家衛國的份上,高湛沒有非要弄死斛律金的念頭,頂多降官削爵發配這樣的懲罰。


    但,他已看出宋玲瓏一心撲在斛律金身上,如果不將斛律金弄死,他永遠也無法得到宋玲瓏。


    雖然急於想得到宋玲瓏,但他已經忍了兩年,也不在乎這一時一刻。他不會親自動手,他在等著動手之人。


    修為如此之高,又在君王位置上坐了這麽久,高湛再遲鈍也嗅到了濃濃陰謀的味道。他甚至不用調查,也知道幕後指使者是誰——胡皇後。


    對於胡皇後,高湛的心情是複雜的。按說這樣*亂的皇後,早該被他大卸八塊拖出去喂狗了,他卻無法做。一來確實是他先對不起胡皇後的,胡皇後曾經的溫情、純愛他都是懂的,但他修的道注定了這樣的結局,因此他必須負了胡皇後,才導致胡皇後這麽做,可以說胡皇後這樣-亂後宮,也有他推動的作用;二來,胡皇後是斷情穀穀主絕情師太欽定的,他根本無法拒絕,也無法處置。絕情師太與他的關係是天大隱秘,整個世界知情者寥寥無幾,基本已經死去。


    絕情師太,是他的親生母親。


    想到自己的母親,再想到自己的父親,高湛眼中閃過濃烈不可劃開的仇恨,層層殺機彌漫四周,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恨不得將四周一切撕得粉碎,暴虐的情緒幾乎讓他失去理智。


    這個時候,一名曼妙的女子悄然從身後屏風閃了出來,溫聲勸道:“陛下,請息怒,該報的仇早晚會報的,您現在需要的是想辦法破除天規,突破傳奇,才有機會,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聽到女子勸導,高湛心中一凜,身上凜冽殺死一掃而空,再次恢複了平靜,揮了揮手,讓那女子退下。


    發生在王宮這一幕並無人可知,綠竹自然也不知道。


    當綠竹安頓好一切的時候,一個噩耗傳來——宋玲瓏死了。


    聽到這個噩耗,宋玲瓏如同五雷轟頂,呆立當場。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才離開幾天,宋玲瓏怎麽就死了。


    綠竹小心打聽,最終得到了確實消息:宋玲瓏死了,一把匕首插進了自己心窩,自殺了。


    原來,在官員們彈劾要求處置斛律金到達頂點之際,高湛將宋玲瓏召進王宮,單獨會見。


    宋玲瓏不疑有他,為了給丈夫求情,隻身進入王宮。王宮內發生了什麽無人可知,隻知道宋玲瓏屍體被抬了出來,當時胸口上插著一把匕首,按照官方結果是自殺而亡。


    對於建鄴城文武百官及街頭巷尾的百姓來說,所謂的官方結果沒人相信,以高湛的德性,私底下大家對這件事情進行了腦補,最後基調基本統一——高湛為了得到宋玲瓏,謀劃陷害了斛律一家。


    這個結論一出,彈劾斛律家的官員瞬間消失。


    兔死狐悲,誰沒幾個好看的媳婦小妾姘頭,如果也被高湛惦記了,那是不是也和斛律金一個下場?


    彈劾的沒了,求情的反而多了起來。


    高湛無奈之下,隻能削掉斛律金的官職爵位,貶為庶民,並要求用不可離開建鄴。


    逼死了斛律金的老婆,高湛也怕斛律金一怒之下投靠敵人,那等於給北齊樹立了一個強大的敵人。


    回到家中,看到家中慘重,斛律金沉默了,如同霜打的茄子,失去了活力,如同一灘爛泥,每日隻知道借酒消愁。每天喝得爛醉,沒有一天是清醒的。


    得知斛律金自暴自棄的狀態,綠竹便不再想反悔斛律府,打算自己撫養這一對兄妹,當做自己親生的一般撫養。


    誰知道一年之後再生變故,斛律金跑了。趁著侍衛鬆懈,逃離了建鄴城。


    這回真是捅了馬蜂窩。高湛立刻下令全城戒嚴,對斛律金進行追捕,並下大了必殺令。


    斛律金可不是普通人,擔任大將軍這麽多年,掌握了北齊無數機密,一旦叛變歸附北方遊牧民族,對於北齊來說將是一場災難。


    可惜,這次出逃是斛律金蓄謀已久,又有部下輔助,一個月後,有人看到斛律金出現在北方草原,隨後又消失不見。


    斛律金逃走了,但斛律金這一對兒女並沒有逃走,這些年對於這一對姐妹的追殺從未間斷過。好在當時無論是宋蓮兒還是宋光,年歲都太小,一個八九歲,一個剛出生,樣貌還沒長成,加上綠竹精通易容之術,躲在這個偏僻角落開了這間客棧,倒也沒人找上門。


    ……


    “娘,你瞞得我好苦?”綠竹講完,還沒等王宇等人發問,宋蓮兒已經淚流滿麵的從後堂衝了出來。


    綠竹將宋蓮兒摟入懷中,撫摸著她的頭顱,說道:“傻孩子,娘也不願意隱瞞你們,但這是當年小姐的命令……”說完綠竹輕輕歎了口氣:“而且現在日子挺好,你知道了也是自尋煩惱而已……”


    宋蓮兒掙紮了幾下,從綠竹懷中掙脫出來,眼中含淚說道:“娘,您這樣對我不公平,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我也有為親生父母報仇的權利……”


    宋蓮兒一雙手死死攥著,似乎要將高湛要將仇人捏得粉碎。


    綠竹再次歎了口氣,說道:“為娘就是怕你這個想法才不說的,高湛實力深不可測,加上他是北齊君王,出行都有層層護衛守護,為娘曾觀察過,沒有一絲成功機會……”


    綠竹雙眸中射出仇恨的目光,說道:“沒有機會就找機會,我一定要為我的母親報仇……”


    宋蓮兒被綠竹帶走的時候已經八九歲,本應有記憶,但是記憶被宋玲瓏以秘法封閉,使得宋蓮兒想不起九歲之前所有事情。


    此時情緒激蕩,加上知道了一些真情,封印有些鬆動,幼時的一些美好情景在腦海中出現,她對母親思念越發濃烈,對高湛的恨意滔天。


    王宇沒有理睬宋蓮兒滿腔仇恨,淡淡地問道:“既然老板娘知道事不可為,為何今日要將實情道出?”


    王宇可不認為綠竹是心血來潮。一個能夠在大宗們勳貴家族生存,能夠帶著年幼姐弟兩個在魚龍混雜之地生存下來,不可能是簡單任務。


    綠竹此時道出事情始末,絕對有目的。


    綠竹倒也光棍,開誠布公地說道:“因為諸位實力夠強,依仗諸位的力量,才能為我家小姐報仇解恨,殺死高湛老賊。”


    王宇嗤然一笑,問道:“我為什麽要幫你?”


    免費幫她報仇,殺死一名半步傳奇的君王?


    除非王宇腦子壞掉了。


    “諸位稍等。”說完,綠竹傴僂著身軀走進了後堂。大約兩三分鍾左右再次走了出來,手中多了一個包裹。


    綠竹將包裹放在桌子上,緩慢打開,露出了一個木質錦盒。


    看到錦盒瞬間,羅德和五靈散人眼睛均是一亮,眼神灼灼地看著錦盒。


    綠竹並沒有打開錦盒,而是將錦盒推導了王宇麵前,說道:“這裏麵是一枚傳奇級別的戒指,名喚真魂戒指,據聞裏麵封印了一個強大的靈魂,掌控了這枚戒指就能夠掌控裏麵真魂,獲得真魂內蘊含的強大功法,還能馭使真魂為你戰鬥,可惜,這枚戒指輾轉更換了許多主人,卻從未被激活過。現在我手中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隻有這枚戒指,諸位看看足不足以支付諸位協助我家小姐完成複仇計劃?”


    王宇掀開錦盒,露出一枚戒指。


    這枚戒指樸實無華,外貌黑乎乎的,上麵銘刻著神秘符文,淡淡地縈繞著一層黑色光芒,凸顯出這枚戒指的不凡之處。


    王宇自然是認不出這枚戒指的,打開隻是好奇過過眼而已。過完眼將戒指推到了羅德和五靈散人麵前。


    羅德毫不客氣地將戒指取了出來,左手拿著戒指,右手多了一個魔能放大鏡,放在眼前,小心辨認戒指上的銘文。


    魔能放大鏡,是一件煉金產品,通過一個小旋鈕可以調控放大倍數,根據魔能放大鏡品階不同,最大可以擴大一萬倍。


    魔能放大鏡是用來研究神紋的,前世王宇也擁有一個。


    冒險過程中遇到神紋陣法機會太多了。陣法品階越高,涉及的神紋也越多,銘刻的神紋也越小越密集,需要使用魔能放大鏡輔助加強辨認。


    拿著魔能放大鏡,羅德仔細辨認黑色戒指表麵浮現的神紋。


    世界上的神紋種類太多了,即使窮極一生,也難以全部掌握,這枚戒指上近一半的神紋他都認不出。


    看了許久,羅德收起魔能放大鏡,將戒指放回錦盒,將錦盒推到五靈散人麵前,說道:“這枚戒指上神紋組成的陣法非常複雜,感覺應該是一道封印陣法,這個陣法我沒有見過,不能確定。”


    五靈散人好奇地拿起了戒指。


    對於神紋陣法,五靈散人有著不凡的造詣。


    他所修之法另辟蹊徑,以五靈代替五行,煉化過程需要陣法輔助,因此陣法造詣頗為不凡。


    五靈散人也取出一件魔能放大鏡,雖然放大鏡輔以魔能前綴,但是對靈力、元力等能量形式也不排斥,同樣能夠激發魔能放大鏡的功能。


    觀察了一會兒,五靈散人遺憾地放下戒指,說道:“這枚戒指不俗,可惜,以我等能力,恐怕破解不了上麵的陣法……”言外之意就是這枚戒指雖然可能簡直連城,但是用不了也是白搭。


    說完,五靈散人將錦盒推回了王宇身前。


    是否接受,王宇才擁有決定權。他雖是傳奇,地位卻尷尬,目前隻能算作俘虜,更沒有決定權,能夠允許他以平等身份參與他就已經非常感激了。


    王宇將錦盒蓋合上,正要將錦盒推還給綠竹,忽然想到了,如同中了定身術,一動不動。


    “默村長,您沒事吧。”王宇身旁,羅德看到他忽然定在當場,神色古怪,關切地問道。


    “哦……”王宇一驚,隨後趕緊答道:“沒事,我正想著怎麽對付高湛內,這人道德敗壞,殘害忠良,搞得整個建鄴城烏煙瘴氣,是應該換換人了……”


    聞言,羅德一愣,狐疑的眼色看著王宇。他言中之意就是應了,難道他看出這枚戒指的不凡之處?


    羅德多麽老道之人,並沒有當場發問。


    綠竹自然也聽出了王宇言中之意,頓時大喜,傴僂著的身軀似乎挺拔了許多,道謝道:“多謝小哥了,如果能夠替小姐報仇,銜草結環,綠竹都會報答小哥今日之恩德。”


    旁邊宋蓮兒嘟囔著小嘴,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珠,氣哼哼地說道:“我也要參加,我要為我的父母報仇……”


    “好的,沒問題,不過你要聽從指揮,否則到時候不要怪我心黑手辣。”王宇看著宋蓮兒,嚴肅地說道。


    他不拒絕宋蓮兒的加入,畢竟在建鄴城,宋蓮兒和綠竹行動起來要比自己等人更隱蔽,自己這些外鄉人如果活動頻繁,一定會引起官方注意,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成,都聽你的行了吧……”不情不願地回答了幾句,宋蓮兒又低聲嘟囔了幾句。因為聲音太含糊,王宇也沒聽清楚說什麽,但能猜到不是好話。


    ……


    吳用並沒有在巨鹿鎮多做停留,第二題便離開了巨鹿鎮,回到了石碣村。


    作為一名外來者,他能夠參觀的隻有公共區,大量限製區域不讓進、建設區域也被圍了起來,因此一天他基本已經將巨鹿鎮能夠摸到的基本情況摸得差不多了。


    “吳先生,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難道見麵不順利?”晁蓋問道。


    晁蓋本來早就應該回東溪村,畢竟距離生辰綱到來還有一段時日。聽說吳用對巨鹿鎮那位異人領主很感興趣,他也起了興趣,因此多逗留了幾日,想看看吳用和那位異人領主會麵結果如何。


    吳用搖了搖頭,道:“沒見到,那位異人領主外出有事,我隻是在他領地轉了轉……”想到在巨鹿領所管所感,吳用不由有了一瞬的走神。


    晁蓋是什麽人,那可是人稱托塔天王的晁保正,生性豪爽,仗義疏財,義薄雲天,江湖上朋友很多,大部分是草莽之輩,性格各異,能夠處理好與這些人之間的關係,並能夠被這些人尊崇,眼力和處世能力自然非凡,吳用小小的異樣也沒有逃脫他的眼睛。


    他這人性格直爽,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問道:“吳先生可是有什麽疑問?”


    平時吳用都是智珠在握的表情,現在卻是憂心忡忡,顯然是遇到了難以抉擇的事情,在他印象中這種情形可是少見的。


    吳用苦笑道:“疑問倒是沒有什麽,是我之前小看這位異人領主了,還以為憑借生辰綱能夠打動那位領主,現在看來,真的非常可笑……”說完,不禁懊惱的搖了搖頭。


    晁蓋眉頭一挑,道:“這些邪乎?”


    吳用點了點頭,將昨日見聞細細敘說了一番,隨後歎了口氣說道:“此人非池中之物,恐怕不是好的合作夥伴。”


    晁蓋聞言也點了點頭,道:“對方勢大,合作必然是我們吃虧,我們還得地方被黑吃黑,我同意吳先生所說,確實不是合適的合作夥伴,此事作罷。”


    倒黴的王宇並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與這條重要的世界主線任務失之交臂,要是知道,一定哭著喊著對吳用說:“我願意,我願意,即使一毛不賺我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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