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速下墜。宛如無依的枯葉。</p>
蕭璟舒隻覺耳邊冷風呼嘯，眼前雲霧飄渺。整個人無依無伴。</p>
她緊緊的抱住了蘇淩，那是她所有的世界。</p>
蘇淩無言，也反手將她抱緊。</p>
就這般，不知下落了多久，那深淵似乎沒有盡頭，就那樣墜落著。</p>
彷如永恒。</p>
“噗——”終是到了盡頭。</p>
蘇淩和蕭璟舒隻覺身體猛地一頓。四周雪浪迸濺。</p>
蘇淩隻覺背後傷口撕扯的疼痛，一撞之下，仿佛要炸裂。</p>
蕭璟舒也是嬌呼一聲，卻未曾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疼痛。</p>
蘇淩微弱的聲音傳來道：“小女娘，你怎麽樣了。”</p>
蕭璟舒這才驀然發現，自己的身下正是蘇淩。他原本背就有傷，可是在即將落下的瞬間，他竟將抱著自己，身體先於她落地。</p>
那背上的傷口實實在在的撞了一下。</p>
他這是為了不讓她傷著，寧願傷口撕裂。</p>
怪不得他方才不說話，原來是全神貫注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p>
蕭璟舒喃喃道：“蘇淩......我沒事，我們是已經掉下去了麽？”</p>
蘇淩喘了幾口氣方道：“感覺應該還沒有掉到最下麵，真那樣的話，就不是僅僅一頓之力了。”</p>
蘇淩感覺了一番，隻覺身下後背雖痛的厲害，卻除了冰冷的積雪之外，還有些許的鬆軟之感。</p>
“那這是那裏？”蕭璟舒疑惑道。</p>
蘇淩尷尬的咳了一下道：“你先從我身上下來，我看看才能知道我們在哪裏。”</p>
蕭璟舒這才發覺，自己全然躺在蘇淩身上，臉色一紅，這才朝著旁邊挪了挪。</p>
蘇淩掙紮著坐起，隻覺頭暈目眩。</p>
他平複了好久，這才向四下望去。</p>
陡壁懸崖，白雪皚皚。</p>
眼前所及之處，除了翻滾的雲霧和紛揚的雪花，再無它物。</p>
耳邊呼嘯的風聲，彷如鬼哭。</p>
蘇淩這才緩緩站起，這才發覺，兩人真就未落到山崖之下。</p>
隻是在半山崖壁之間，不知被什麽阻擋了下落。</p>
蘇淩又蹲下身，用手摸了摸腳下，隻覺觸手之間冰冷但鬆軟。</p>
他手伸到懷中，將火折子掏出來。</p>
他有些感謝杜恒，當時杜恒把這個東西讓他帶上，他還覺得的沒有必要，笑他傻。</p>
如今卻是真真的用上了。</p>
風實在太大，卷起絕壁山石上的積雪，積雪合著風浪，迷了雙目。</p>
蘇淩渾身冰冷，顫抖著打著火折子。</p>
隻一瞬的火光，瞬間被冷風吹滅，四周再次陷入無盡的黑暗。</p>
蘇淩又顫抖著手試了幾次，還是徒勞。</p>
蕭璟舒湊過來，用身上大氅擋了風，又用凍得通紅的手輕輕的捂了那火折子。</p>
火光微微，終於是照亮了周遭。</p>
火光中，蕭璟舒凍得有些發紅的白皙容顏，驀地出現在蘇淩的眼中。</p>
那個小女娘，就那樣小心翼翼的捧著那細微的火焰，眼眸如星。</p>
蘇淩的心中最深處的柔軟起了一絲微瀾。一時有些癡了。</p>
蕭璟舒也發現蘇淩在看他，忙道：“看我做什麽，快看看我們現在在哪裏。”</p>
蘇淩這才恍恍收回眼中柔光，朝著四周看起來。</p>
這是半山之間的山崖，他們之所以停在那裏，是因為半山崖間伸出了一團巨大的宛如傘蓋般的用樹枝搭成的巢。</p>
宛如一張突然伸出的巨手，將二人下落的身體正好托住。</p>
那巢方圓很大，他們兩個並排，周遭還有很大空間。</p>
蘇淩這才開口道：“這裏應該是一種巨大飛禽築的巢穴，因為天冷，那飛禽應該走了，這巨巢才遺留在這裏了。”</p>
蕭璟舒點了點頭。</p>
蘇淩覺得筋疲力盡，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才靠在巨巢的裏麵，依靠著背後的山石坐了下來，低低的喘息著。</p>
蕭璟舒也挪了過去，並排與他坐著。</p>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那樣無聲的坐著。</p>
耳邊冷風嗚咽，眼前大雪無聲。</p>
半晌，那蕭璟舒似乎有些怕了，或許也是累了，竟再次偎在蘇淩的懷中，喃喃道：“蘇淩，我們會死麽？”</p>
蘇淩不語，隻用手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p>
就如哄著一個未長大的小丫頭。</p>
冷風絕地，大雪依然。</p>
良久，蘇淩隻覺周遭寒氣越來越重，懷裏的蕭璟舒也瑟瑟發抖起來。</p>
他這才輕聲道：“璟舒......我們這樣下去會被凍死的，我猜測這裏雖然不是山澗底下，想來是離著山下不遠了，你還累麽，如果可以，我們要趕緊想辦法下去。”</p>
蕭璟舒這才點點頭，兩人緩緩起身。卻仍牽著手。</p>
蘇淩極目朝下望去，雲霧之間，隱隱的看到一片雪白。</p>
蘇淩料想，應該是離著地麵不遠了，那片雪白應該就是被積雪覆蓋的地麵。</p>
“璟舒，我背著你......我們試試向下麵去。”蘇淩輕聲道。</p>
他原想仍如之前那樣抱著她，可是轉念之間，他覺得這山崖，尖銳的怪石遍布，他若抱著她，她免不了撞上，估計會受傷。</p>
便出言背她。</p>
蕭璟舒遲疑道：“可是你背上......”</p>
“沒事......”蘇淩一躬身，將蕭璟舒的手搭在肩上，然後輕輕的使了力氣。</p>
這小女娘柔弱無骨，蘇淩倒不覺著重。</p>
“抓好我的肩膀，把頭埋在我的背上，你要是害怕，就閉著眼睛，我帶你下去......”</p>
“蘇淩，我不怕......”</p>
再不耽擱，蘇淩方才休息了一陣，身上稍有了些許氣力，這才雙腿一飄，向巨巢之下縱去。</p>
疾速的下落，蕭璟舒到底還是有些害怕，啊的一聲驚呼。</p>
蘇淩驀地出言道：“小女娘不怕......抓緊我！”</p>
屏氣凝神，下落了大約數丈，蘇淩忽的使勁向上一提氣，整個人半空一滯，便要瞬間再下落。</p>
間不容發之際，蘇淩右手一伸，“嘭——”的緊緊抓住絕壁上伸出的一塊山石。</p>
兩個人便在這山崖間蕩了幾蕩。</p>
蘇淩緩了口氣，低聲道：“繼續了......”</p>
蕭璟舒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在後麵將他抱的更緊了。</p>
蘇淩深吸一口氣，右手一鬆。</p>
身體再度極速下落。</p>
大約又是數丈，再次將左手伸出來，抓住了一塊山石。</p>
大雪漫天，絕壁懸崖之上，兩個微小的身影就那般飄飄蕩蕩。</p>
若大海小舟，隨時傾覆，卻依舊頑強的抗爭著。</p>
蘇淩就這樣蕩下，抓住山石，換氣，然後繼續。</p>
同樣的動作，同樣的飄飄蕩蕩。</p>
仿佛永恒的輪回。</p>
終於，蘇淩雙腳一軟，踏在了雪地之上。</p>
身體控製不住的向前趔趄了幾步。</p>
這才堪堪的穩住身形。</p>
與此同時蕭璟舒趕緊從蘇淩背上下來，蘇淩頓覺壓力一減。</p>
蕭璟舒將他扶住，風雪之中兩人並肩而立。</p>
這竟然是個山穀。</p>
若是在春夏間，定然綠意蔥蔥，生機盎然。</p>
隻是如今隻有一眼望不到頭的茫茫白雪。</p>
“我們四下走走看吧。”蘇淩低聲道。</p>
他扶著她，她也扶著他。</p>
互相攙扶著，兩個身影在大雪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p>
不知走了多久。卻是越走越冷。</p>
蕭璟舒的黛眉和睫毛間已經一片雪色。</p>
蘇淩也開始渾身微微的顫抖起來。</p>
不行，這樣下去兩人都會失溫。</p>
蕭璟舒或許不懂，但蘇淩明白失溫意味著什麽。</p>
怎麽辦？怎麽辦！</p>
蘇淩心中焦急，腳下更是加緊。</p>
蕭璟舒使盡最後力氣，挽著他，方不至於跟不上。</p>
就在兩人冷到幾乎有些恍惚的時候，眼前積雪覆蓋之下，竟出現了一處巨大的洞口。</p>
洞應該很深，因為從洞口望去，裏麵黑暗翻滾。</p>
“咱們進去吧......”蘇淩顫抖著說道。</p>
“可是，若有猛獸......”</p>
“那也比凍死在外麵強，一般的獸，我倒也勉強能應付。”</p>
兩人決定好了，使出最後的氣力，朝洞口走去。</p>
不遠的路，兩人仿佛走了一生。</p>
終於風雪之中，兩人鑽進茫茫的深洞之中。</p>
洞內終於沒有了冷風，卻依舊潮濕而寒冷。</p>
兩人將火折子再次打開，借著微弱的火光，向洞的深處走去。</p>
走了不知多久，那洞似乎沒有盡頭。</p>
兩人終於支撐不住，皆歪倒在地上，靠著冰冷的洞壁，大口的喘著氣。</p>
蕭璟舒感覺渾身冷意，巨大的疲憊讓她的眼睛都睜不開了。</p>
她偎在他的身旁，恍惚的說道：“小郎中......我好累啊，我要......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p>
蘇淩心中一顫，他明白蕭璟舒已經出現了失溫的狀況。</p>
絕對不能讓她睡，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p>
他驀地將她抱住，使勁的搖醒她，低聲喚道：“璟舒......小女娘，不能睡！不能睡啊！”</p>
蕭璟舒這才恍恍惚惚的答應著，可還是連眼睛都睜不開了。</p>
蘇淩這才抱緊她，搓著她冰涼的手，輕輕道：“璟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p>
到底是個小女娘，蕭璟舒聽到有故事可以聽，這才驀地有了些許精神。</p>
她在他的懷中微閉雙眸道：“小郎中，你講吧，我閉著眼睛聽。”</p>
蘇淩輕輕的撥弄著她的瑤鼻，低聲道：“聽故事，就睜開眼睛，看著我，認真點......”</p>
蕭璟舒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強提精神道：“蘇淩，你講吧，我要聽好聽的故事。”</p>
蘇淩這才心緒翻湧，點了點頭，聲音輕柔的講了起來。</p>
“從前有一個山村裏的少年，很普通的少年，普通到連名字都很普通，他叫張小凡......”</p>
“好傻的名字，平平凡凡......”蕭璟舒這才似乎有了興致，提了提精神，淡淡的笑著道。</p>
蘇淩滿眼柔光，緩緩的講道：“他認識了一個叫做碧瑤的小女娘，就如你一樣，善良而美好......”</p>
蘇淩就這般講著，那蕭璟舒漸漸的聽了進去，一聲不吭的望著蘇淩熠熠有神的雙目。</p>
蘇淩講述的聲音，時高時低，隨著這故事的深入，蕭璟舒的神色也隨著故事的人物，或歡喜，或憂傷。</p>
直到蘇淩講道：“後來啊......碧瑤為了小凡舍身擋了那驚天一劍......”</p>
聲音漸漸停止，他緩緩的看向眼前的蕭璟舒。</p>
那個小女娘已然滿臉淚痕的望著蘇淩的臉龐，眼中滿是憂傷和淒然。</p>
她忽的緊緊將他抱住，喃喃的說道：“如果有一天，你若有什麽事情，我也願意做碧瑤。不惜性命的救你，好好的活著......”</p>
蘇淩望著滿是深情的蕭璟舒，想要朝她笑笑，傻丫頭，那是故事，怎麽發生呢？</p>
可就在這一瞬之間，他忽的覺得神魂深處一股巨大冷意湧遍全身，蘇淩暗道不好，可是根本來不及反應。</p>
</p>
心肺之中，仿佛冰凍。</p>
下一刻眼前一黑，在蕭璟舒的驚呼中，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p>
蕭璟舒撲到蘇淩近前，將他的頭放在自己懷中，大聲的哭喊著蘇淩的名字。</p>
“蘇淩......蘇淩你醒一醒，醒一醒啊，你說過的，不要睡，不要睡，我都不睡了，你為什麽要睡呢......”</p>
她呼喚他，而他一點回應都沒有。</p>
蘇淩，我要帶你出去......</p>
她倔強的握住蘇淩的手，緩緩起身，用盡所有力氣挪動他身體，想要離開這個幽暗深洞。</p>
可是她的力氣終究太小，隻是挪動了幾寸，便再也用不出力氣了。</p>
她隻能扶在蘇淩身上，在這漫天風雨和空蕩的山洞淒厲呼喊著。</p>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來！”</p>
她的聲音淒愴而無助。</p>
直到她也筋疲力盡，聲音嘶啞到喊不出來。</p>
眼看也要昏死過去。</p>
終於。</p>
頭上那很遠的洞口處。</p>
突然出現了點點的火光。</p>
嘈雜的腳步，和發現他們兩人的驚喜呼喚傳遍了整個山洞。</p>
“洞裏有人，是女公子和蘇淩......”</p>
“他們還活著！還活著！”</p>
...........</p>
火光越來越近，蕭璟舒淚眼迷蒙中，看到了當先衝來的黃奎甲。</p>
他的身後，無數的甲士，高舉著熊熊燃燒的火焰。</p>
然後，她驀地看到自己阿父高大的身影，向她和蘇淩急切的走了過來。</p>
阿父喚她：“璟舒丫頭......”</p>
下一刻，她終於在也支撐不住了，眼前一黑，陷入無邊的黑暗。</p>
蕭元徹痛徹心扉，他的眼前，兩個幾乎被冰霜蒙著整個身軀的人。</p>
他顫聲大呼道：“奎甲、驚虎快，快救人！”</p>
............</p>
我是死了的人麽？</p>
我是死了的人麽？</p>
昏昏沉沉之中，蘇淩隻覺自己置身在萬丈深的冰湖之中，徹頭徹尾的寒冷，撕咬啃噬著自己的身體。</p>
他咬牙，用盡渾身力氣掙紮。</p>
可是卻越陷越深。</p>
放棄吧，一切都是徒勞。</p>
忽的他似乎覺的眼前有人向他走來。</p>
浮沉子......</p>
他還是那樣戲謔。</p>
“就這樣放棄了麽，蘇淩？道爺看不起那些輕言放棄的人啊！......”</p>
驀地消失。</p>
眼前又有一道綠衣身影。</p>
她衝他笑，手中玉蛇笛，笛音婉轉，身姿翩然。</p>
芷月......</p>
“芷月！......”</p>
蘇淩驀地睜眼，忽的一下坐起。</p>
劇痛，撕扯著全身。</p>
他痛苦的叫了一聲，竟再次仰躺下去。</p>
昏昏沉沉的，他終於感覺到身上傳來了一絲暖意。</p>
終於再次睜開了眼睛，恍惚了好久，終於看清了眼前。</p>
眼前，再也沒有了冷風寒雪，而是柔柔燭光，身側一個炭火爐，火焰正盛，滿是溫暖。</p>
蘇淩這才發覺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榻上，身上蓋了厚厚的衾被。</p>
他緩緩的朝屋中看去。</p>
卻見坐著的，站著的，滿屋的人。</p>
蕭倉舒、郭白衣坐在他身邊，滿是心疼的看著他。</p>
一旁杜恒手中端著一個大盅，盅裏散發著濃重的藥味兒。</p>
隻是兩隻大眼紅腫如桃，想來是狠狠哭過。</p>
再往遠處看。</p>
張士佑、伯寧站在那裏，滿眼沉重。</p>
再往後竟然是關雲翀。</p>
雙目微眯，手撫長髯，麵色凝重。</p>
而門邊，如牛的黃奎甲靠在門邊，一手成拳，砸在門上。</p>
滿眼悲憤。</p>
蕭倉舒看得真切，大聲喊道：“蘇哥哥......你醒了！”</p>
喊罷，淚如雨下，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p>
蘇淩默默點了點頭，發不出一絲聲音。</p>
蕭倉舒這一喊。</p>
黃奎甲、張士佑、關雲翀和伯寧也皆盡朝蘇淩榻邊疾步走來。</p>
“蘇淩......你怎麽樣！”張士佑和關雲翀關切道。</p>
伯寧雖然沒有說話，但一向陰鷙的神情中，竟也是少有的關切。</p>
蘇淩閉著眼睛，緩緩點了點頭。</p>
又好一陣的的平息心神。</p>
這才氣若遊絲的擠出一句話來道：“諸位，放心吧，蘇淩......死不了的！”</p>
黃奎甲憤怒到了極點，忽的大吼一聲道：“司空不公，隻是圈禁，俺這就去蕭箋舒那裏，把他拍扁了！”</p>
蘇淩聞言，忙要出言阻攔，卻一陣劇烈的咳嗽，說不出話來。</p>
郭白衣眼中冷芒一閃，沉聲道：“奎甲，放肆！注意你的言辭，司空是你我的主公！”</p>
蘇淩咳了一陣，聲音有些急切道：“奎甲大哥，你要置蘇淩於何地！”</p>
黃奎甲這才悶哼一聲，一拳又砸在門上。</p>
郭白衣見蘇淩已醒，這才舒了口氣道：“蘇兄弟，委屈你了！”</p>
蘇淩搖搖頭，聲音比方才大了一些道：“白衣大哥哪裏話，蘇淩也是司空府的曹掾，他是二公子，我豈能怪他......”</p>
郭白衣深深的看了蘇淩一眼，這才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好啊！既然蘇兄弟已經醒了過來，咱們都散了吧，他需要靜養。”</p>
說著站起身來。</p>
蘇淩忽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道：“白衣大哥，璟舒如何了......”</p>
郭白衣先是一怔，然後方道：“放心，她沒事了，丁醫官已經診治過了，才來你這裏，開了些藥，看你服了後，方才離去。”</p>
蘇淩這才點了點頭，低聲道：“那就好，那就好！”</p>
忽的朝郭白衣投去一個摯誠的眼神道：“白衣大哥，我怕是要臥床些時日了，便請你帶我向司空致謝，就說蘇淩知道他親自來救，小子何德何能，值當司空如此，蘇淩感激不盡！”</p>
郭白衣重重的點了點頭，握了握蘇淩的手。</p>
這才轉身離開。</p>
倉舒眼中不舍，卻還是站起來道：“蘇哥哥，你好好休息，明日倉舒再來看你。”</p>
蘇淩點了點頭，朝蕭倉舒笑了笑。</p>
張士佑和伯寧也皆向蘇淩拱手道了保重。轉身去了。</p>
隻關雲翀和黃奎甲未動。</p>
郭白衣隻是看了一眼關雲翀，並不管他，走到黃奎甲身旁冷聲道：“奎甲，還不走！”</p>
黃奎甲長歎一聲，這才一頭紮進外麵的風雪之中，跑了個沒影。</p>
待所有人走後。</p>
關雲翀這才坐在蘇淩身旁，滿是關切的握住蘇淩的手，見他手上滿是摳握山石留下的創傷，頭忽的一扭，不忍再看。</p>
蘇淩心也有所觸動，這才含淚道：“關兄......”</p>
關雲翀重重點頭，忽的雙眼滿是殺意，一甩長髯，轟然站起，走到門前，提了那半人多高的湮龍刀道：“蘇兄弟少待，關某這就去取了那小人頭顱，護著蘇兄離開龍台，去尋我大哥的蹤跡......”</p>
言罷倒提長刀，便要踏出門去！</p>
蕭璟舒隻覺耳邊冷風呼嘯，眼前雲霧飄渺。整個人無依無伴。</p>
她緊緊的抱住了蘇淩，那是她所有的世界。</p>
蘇淩無言，也反手將她抱緊。</p>
就這般，不知下落了多久，那深淵似乎沒有盡頭，就那樣墜落著。</p>
彷如永恒。</p>
“噗——”終是到了盡頭。</p>
蘇淩和蕭璟舒隻覺身體猛地一頓。四周雪浪迸濺。</p>
蘇淩隻覺背後傷口撕扯的疼痛，一撞之下，仿佛要炸裂。</p>
蕭璟舒也是嬌呼一聲，卻未曾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疼痛。</p>
蘇淩微弱的聲音傳來道：“小女娘，你怎麽樣了。”</p>
蕭璟舒這才驀然發現，自己的身下正是蘇淩。他原本背就有傷，可是在即將落下的瞬間，他竟將抱著自己，身體先於她落地。</p>
那背上的傷口實實在在的撞了一下。</p>
他這是為了不讓她傷著，寧願傷口撕裂。</p>
怪不得他方才不說話，原來是全神貫注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p>
蕭璟舒喃喃道：“蘇淩......我沒事，我們是已經掉下去了麽？”</p>
蘇淩喘了幾口氣方道：“感覺應該還沒有掉到最下麵，真那樣的話，就不是僅僅一頓之力了。”</p>
蘇淩感覺了一番，隻覺身下後背雖痛的厲害，卻除了冰冷的積雪之外，還有些許的鬆軟之感。</p>
“那這是那裏？”蕭璟舒疑惑道。</p>
蘇淩尷尬的咳了一下道：“你先從我身上下來，我看看才能知道我們在哪裏。”</p>
蕭璟舒這才發覺，自己全然躺在蘇淩身上，臉色一紅，這才朝著旁邊挪了挪。</p>
蘇淩掙紮著坐起，隻覺頭暈目眩。</p>
他平複了好久，這才向四下望去。</p>
陡壁懸崖，白雪皚皚。</p>
眼前所及之處，除了翻滾的雲霧和紛揚的雪花，再無它物。</p>
耳邊呼嘯的風聲，彷如鬼哭。</p>
蘇淩這才緩緩站起，這才發覺，兩人真就未落到山崖之下。</p>
隻是在半山崖壁之間，不知被什麽阻擋了下落。</p>
蘇淩又蹲下身，用手摸了摸腳下，隻覺觸手之間冰冷但鬆軟。</p>
他手伸到懷中，將火折子掏出來。</p>
他有些感謝杜恒，當時杜恒把這個東西讓他帶上，他還覺得的沒有必要，笑他傻。</p>
如今卻是真真的用上了。</p>
風實在太大，卷起絕壁山石上的積雪，積雪合著風浪，迷了雙目。</p>
蘇淩渾身冰冷，顫抖著打著火折子。</p>
隻一瞬的火光，瞬間被冷風吹滅，四周再次陷入無盡的黑暗。</p>
蘇淩又顫抖著手試了幾次，還是徒勞。</p>
蕭璟舒湊過來，用身上大氅擋了風，又用凍得通紅的手輕輕的捂了那火折子。</p>
火光微微，終於是照亮了周遭。</p>
火光中，蕭璟舒凍得有些發紅的白皙容顏，驀地出現在蘇淩的眼中。</p>
那個小女娘，就那樣小心翼翼的捧著那細微的火焰，眼眸如星。</p>
蘇淩的心中最深處的柔軟起了一絲微瀾。一時有些癡了。</p>
蕭璟舒也發現蘇淩在看他，忙道：“看我做什麽，快看看我們現在在哪裏。”</p>
蘇淩這才恍恍收回眼中柔光，朝著四周看起來。</p>
這是半山之間的山崖，他們之所以停在那裏，是因為半山崖間伸出了一團巨大的宛如傘蓋般的用樹枝搭成的巢。</p>
宛如一張突然伸出的巨手，將二人下落的身體正好托住。</p>
那巢方圓很大，他們兩個並排，周遭還有很大空間。</p>
蘇淩這才開口道：“這裏應該是一種巨大飛禽築的巢穴，因為天冷，那飛禽應該走了，這巨巢才遺留在這裏了。”</p>
蕭璟舒點了點頭。</p>
蘇淩覺得筋疲力盡，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才靠在巨巢的裏麵，依靠著背後的山石坐了下來，低低的喘息著。</p>
蕭璟舒也挪了過去，並排與他坐著。</p>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那樣無聲的坐著。</p>
耳邊冷風嗚咽，眼前大雪無聲。</p>
半晌，那蕭璟舒似乎有些怕了，或許也是累了，竟再次偎在蘇淩的懷中，喃喃道：“蘇淩，我們會死麽？”</p>
蘇淩不語，隻用手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p>
就如哄著一個未長大的小丫頭。</p>
冷風絕地，大雪依然。</p>
良久，蘇淩隻覺周遭寒氣越來越重，懷裏的蕭璟舒也瑟瑟發抖起來。</p>
他這才輕聲道：“璟舒......我們這樣下去會被凍死的，我猜測這裏雖然不是山澗底下，想來是離著山下不遠了，你還累麽，如果可以，我們要趕緊想辦法下去。”</p>
蕭璟舒這才點點頭，兩人緩緩起身。卻仍牽著手。</p>
蘇淩極目朝下望去，雲霧之間，隱隱的看到一片雪白。</p>
蘇淩料想，應該是離著地麵不遠了，那片雪白應該就是被積雪覆蓋的地麵。</p>
“璟舒，我背著你......我們試試向下麵去。”蘇淩輕聲道。</p>
他原想仍如之前那樣抱著她，可是轉念之間，他覺得這山崖，尖銳的怪石遍布，他若抱著她，她免不了撞上，估計會受傷。</p>
便出言背她。</p>
蕭璟舒遲疑道：“可是你背上......”</p>
“沒事......”蘇淩一躬身，將蕭璟舒的手搭在肩上，然後輕輕的使了力氣。</p>
這小女娘柔弱無骨，蘇淩倒不覺著重。</p>
“抓好我的肩膀，把頭埋在我的背上，你要是害怕，就閉著眼睛，我帶你下去......”</p>
“蘇淩，我不怕......”</p>
再不耽擱，蘇淩方才休息了一陣，身上稍有了些許氣力，這才雙腿一飄，向巨巢之下縱去。</p>
疾速的下落，蕭璟舒到底還是有些害怕，啊的一聲驚呼。</p>
蘇淩驀地出言道：“小女娘不怕......抓緊我！”</p>
屏氣凝神，下落了大約數丈，蘇淩忽的使勁向上一提氣，整個人半空一滯，便要瞬間再下落。</p>
間不容發之際，蘇淩右手一伸，“嘭——”的緊緊抓住絕壁上伸出的一塊山石。</p>
兩個人便在這山崖間蕩了幾蕩。</p>
蘇淩緩了口氣，低聲道：“繼續了......”</p>
蕭璟舒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在後麵將他抱的更緊了。</p>
蘇淩深吸一口氣，右手一鬆。</p>
身體再度極速下落。</p>
大約又是數丈，再次將左手伸出來，抓住了一塊山石。</p>
大雪漫天，絕壁懸崖之上，兩個微小的身影就那般飄飄蕩蕩。</p>
若大海小舟，隨時傾覆，卻依舊頑強的抗爭著。</p>
蘇淩就這樣蕩下，抓住山石，換氣，然後繼續。</p>
同樣的動作，同樣的飄飄蕩蕩。</p>
仿佛永恒的輪回。</p>
終於，蘇淩雙腳一軟，踏在了雪地之上。</p>
身體控製不住的向前趔趄了幾步。</p>
這才堪堪的穩住身形。</p>
與此同時蕭璟舒趕緊從蘇淩背上下來，蘇淩頓覺壓力一減。</p>
蕭璟舒將他扶住，風雪之中兩人並肩而立。</p>
這竟然是個山穀。</p>
若是在春夏間，定然綠意蔥蔥，生機盎然。</p>
隻是如今隻有一眼望不到頭的茫茫白雪。</p>
“我們四下走走看吧。”蘇淩低聲道。</p>
他扶著她，她也扶著他。</p>
互相攙扶著，兩個身影在大雪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p>
不知走了多久。卻是越走越冷。</p>
蕭璟舒的黛眉和睫毛間已經一片雪色。</p>
蘇淩也開始渾身微微的顫抖起來。</p>
不行，這樣下去兩人都會失溫。</p>
蕭璟舒或許不懂，但蘇淩明白失溫意味著什麽。</p>
怎麽辦？怎麽辦！</p>
蘇淩心中焦急，腳下更是加緊。</p>
蕭璟舒使盡最後力氣，挽著他，方不至於跟不上。</p>
就在兩人冷到幾乎有些恍惚的時候，眼前積雪覆蓋之下，竟出現了一處巨大的洞口。</p>
洞應該很深，因為從洞口望去，裏麵黑暗翻滾。</p>
“咱們進去吧......”蘇淩顫抖著說道。</p>
“可是，若有猛獸......”</p>
“那也比凍死在外麵強，一般的獸，我倒也勉強能應付。”</p>
兩人決定好了，使出最後的氣力，朝洞口走去。</p>
不遠的路，兩人仿佛走了一生。</p>
終於風雪之中，兩人鑽進茫茫的深洞之中。</p>
洞內終於沒有了冷風，卻依舊潮濕而寒冷。</p>
兩人將火折子再次打開，借著微弱的火光，向洞的深處走去。</p>
走了不知多久，那洞似乎沒有盡頭。</p>
兩人終於支撐不住，皆歪倒在地上，靠著冰冷的洞壁，大口的喘著氣。</p>
蕭璟舒感覺渾身冷意，巨大的疲憊讓她的眼睛都睜不開了。</p>
她偎在他的身旁，恍惚的說道：“小郎中......我好累啊，我要......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p>
蘇淩心中一顫，他明白蕭璟舒已經出現了失溫的狀況。</p>
絕對不能讓她睡，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p>
他驀地將她抱住，使勁的搖醒她，低聲喚道：“璟舒......小女娘，不能睡！不能睡啊！”</p>
蕭璟舒這才恍恍惚惚的答應著，可還是連眼睛都睜不開了。</p>
蘇淩這才抱緊她，搓著她冰涼的手，輕輕道：“璟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p>
到底是個小女娘，蕭璟舒聽到有故事可以聽，這才驀地有了些許精神。</p>
她在他的懷中微閉雙眸道：“小郎中，你講吧，我閉著眼睛聽。”</p>
蘇淩輕輕的撥弄著她的瑤鼻，低聲道：“聽故事，就睜開眼睛，看著我，認真點......”</p>
蕭璟舒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強提精神道：“蘇淩，你講吧，我要聽好聽的故事。”</p>
蘇淩這才心緒翻湧，點了點頭，聲音輕柔的講了起來。</p>
“從前有一個山村裏的少年，很普通的少年，普通到連名字都很普通，他叫張小凡......”</p>
“好傻的名字，平平凡凡......”蕭璟舒這才似乎有了興致，提了提精神，淡淡的笑著道。</p>
蘇淩滿眼柔光，緩緩的講道：“他認識了一個叫做碧瑤的小女娘，就如你一樣，善良而美好......”</p>
蘇淩就這般講著，那蕭璟舒漸漸的聽了進去，一聲不吭的望著蘇淩熠熠有神的雙目。</p>
蘇淩講述的聲音，時高時低，隨著這故事的深入，蕭璟舒的神色也隨著故事的人物，或歡喜，或憂傷。</p>
直到蘇淩講道：“後來啊......碧瑤為了小凡舍身擋了那驚天一劍......”</p>
聲音漸漸停止，他緩緩的看向眼前的蕭璟舒。</p>
那個小女娘已然滿臉淚痕的望著蘇淩的臉龐，眼中滿是憂傷和淒然。</p>
她忽的緊緊將他抱住，喃喃的說道：“如果有一天，你若有什麽事情，我也願意做碧瑤。不惜性命的救你，好好的活著......”</p>
蘇淩望著滿是深情的蕭璟舒，想要朝她笑笑，傻丫頭，那是故事，怎麽發生呢？</p>
可就在這一瞬之間，他忽的覺得神魂深處一股巨大冷意湧遍全身，蘇淩暗道不好，可是根本來不及反應。</p>
</p>
心肺之中，仿佛冰凍。</p>
下一刻眼前一黑，在蕭璟舒的驚呼中，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p>
蕭璟舒撲到蘇淩近前，將他的頭放在自己懷中，大聲的哭喊著蘇淩的名字。</p>
“蘇淩......蘇淩你醒一醒，醒一醒啊，你說過的，不要睡，不要睡，我都不睡了，你為什麽要睡呢......”</p>
她呼喚他，而他一點回應都沒有。</p>
蘇淩，我要帶你出去......</p>
她倔強的握住蘇淩的手，緩緩起身，用盡所有力氣挪動他身體，想要離開這個幽暗深洞。</p>
可是她的力氣終究太小，隻是挪動了幾寸，便再也用不出力氣了。</p>
她隻能扶在蘇淩身上，在這漫天風雨和空蕩的山洞淒厲呼喊著。</p>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來！”</p>
她的聲音淒愴而無助。</p>
直到她也筋疲力盡，聲音嘶啞到喊不出來。</p>
眼看也要昏死過去。</p>
終於。</p>
頭上那很遠的洞口處。</p>
突然出現了點點的火光。</p>
嘈雜的腳步，和發現他們兩人的驚喜呼喚傳遍了整個山洞。</p>
“洞裏有人，是女公子和蘇淩......”</p>
“他們還活著！還活著！”</p>
...........</p>
火光越來越近，蕭璟舒淚眼迷蒙中，看到了當先衝來的黃奎甲。</p>
他的身後，無數的甲士，高舉著熊熊燃燒的火焰。</p>
然後，她驀地看到自己阿父高大的身影，向她和蘇淩急切的走了過來。</p>
阿父喚她：“璟舒丫頭......”</p>
下一刻，她終於在也支撐不住了，眼前一黑，陷入無邊的黑暗。</p>
蕭元徹痛徹心扉，他的眼前，兩個幾乎被冰霜蒙著整個身軀的人。</p>
他顫聲大呼道：“奎甲、驚虎快，快救人！”</p>
............</p>
我是死了的人麽？</p>
我是死了的人麽？</p>
昏昏沉沉之中，蘇淩隻覺自己置身在萬丈深的冰湖之中，徹頭徹尾的寒冷，撕咬啃噬著自己的身體。</p>
他咬牙，用盡渾身力氣掙紮。</p>
可是卻越陷越深。</p>
放棄吧，一切都是徒勞。</p>
忽的他似乎覺的眼前有人向他走來。</p>
浮沉子......</p>
他還是那樣戲謔。</p>
“就這樣放棄了麽，蘇淩？道爺看不起那些輕言放棄的人啊！......”</p>
驀地消失。</p>
眼前又有一道綠衣身影。</p>
她衝他笑，手中玉蛇笛，笛音婉轉，身姿翩然。</p>
芷月......</p>
“芷月！......”</p>
蘇淩驀地睜眼，忽的一下坐起。</p>
劇痛，撕扯著全身。</p>
他痛苦的叫了一聲，竟再次仰躺下去。</p>
昏昏沉沉的，他終於感覺到身上傳來了一絲暖意。</p>
終於再次睜開了眼睛，恍惚了好久，終於看清了眼前。</p>
眼前，再也沒有了冷風寒雪，而是柔柔燭光，身側一個炭火爐，火焰正盛，滿是溫暖。</p>
蘇淩這才發覺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榻上，身上蓋了厚厚的衾被。</p>
他緩緩的朝屋中看去。</p>
卻見坐著的，站著的，滿屋的人。</p>
蕭倉舒、郭白衣坐在他身邊，滿是心疼的看著他。</p>
一旁杜恒手中端著一個大盅，盅裏散發著濃重的藥味兒。</p>
隻是兩隻大眼紅腫如桃，想來是狠狠哭過。</p>
再往遠處看。</p>
張士佑、伯寧站在那裏，滿眼沉重。</p>
再往後竟然是關雲翀。</p>
雙目微眯，手撫長髯，麵色凝重。</p>
而門邊，如牛的黃奎甲靠在門邊，一手成拳，砸在門上。</p>
滿眼悲憤。</p>
蕭倉舒看得真切，大聲喊道：“蘇哥哥......你醒了！”</p>
喊罷，淚如雨下，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p>
蘇淩默默點了點頭，發不出一絲聲音。</p>
蕭倉舒這一喊。</p>
黃奎甲、張士佑、關雲翀和伯寧也皆盡朝蘇淩榻邊疾步走來。</p>
“蘇淩......你怎麽樣！”張士佑和關雲翀關切道。</p>
伯寧雖然沒有說話，但一向陰鷙的神情中，竟也是少有的關切。</p>
蘇淩閉著眼睛，緩緩點了點頭。</p>
又好一陣的的平息心神。</p>
這才氣若遊絲的擠出一句話來道：“諸位，放心吧，蘇淩......死不了的！”</p>
黃奎甲憤怒到了極點，忽的大吼一聲道：“司空不公，隻是圈禁，俺這就去蕭箋舒那裏，把他拍扁了！”</p>
蘇淩聞言，忙要出言阻攔，卻一陣劇烈的咳嗽，說不出話來。</p>
郭白衣眼中冷芒一閃，沉聲道：“奎甲，放肆！注意你的言辭，司空是你我的主公！”</p>
蘇淩咳了一陣，聲音有些急切道：“奎甲大哥，你要置蘇淩於何地！”</p>
黃奎甲這才悶哼一聲，一拳又砸在門上。</p>
郭白衣見蘇淩已醒，這才舒了口氣道：“蘇兄弟，委屈你了！”</p>
蘇淩搖搖頭，聲音比方才大了一些道：“白衣大哥哪裏話，蘇淩也是司空府的曹掾，他是二公子，我豈能怪他......”</p>
郭白衣深深的看了蘇淩一眼，這才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好啊！既然蘇兄弟已經醒了過來，咱們都散了吧，他需要靜養。”</p>
說著站起身來。</p>
蘇淩忽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道：“白衣大哥，璟舒如何了......”</p>
郭白衣先是一怔，然後方道：“放心，她沒事了，丁醫官已經診治過了，才來你這裏，開了些藥，看你服了後，方才離去。”</p>
蘇淩這才點了點頭，低聲道：“那就好，那就好！”</p>
忽的朝郭白衣投去一個摯誠的眼神道：“白衣大哥，我怕是要臥床些時日了，便請你帶我向司空致謝，就說蘇淩知道他親自來救，小子何德何能，值當司空如此，蘇淩感激不盡！”</p>
郭白衣重重的點了點頭，握了握蘇淩的手。</p>
這才轉身離開。</p>
倉舒眼中不舍，卻還是站起來道：“蘇哥哥，你好好休息，明日倉舒再來看你。”</p>
蘇淩點了點頭，朝蕭倉舒笑了笑。</p>
張士佑和伯寧也皆向蘇淩拱手道了保重。轉身去了。</p>
隻關雲翀和黃奎甲未動。</p>
郭白衣隻是看了一眼關雲翀，並不管他，走到黃奎甲身旁冷聲道：“奎甲，還不走！”</p>
黃奎甲長歎一聲，這才一頭紮進外麵的風雪之中，跑了個沒影。</p>
待所有人走後。</p>
關雲翀這才坐在蘇淩身旁，滿是關切的握住蘇淩的手，見他手上滿是摳握山石留下的創傷，頭忽的一扭，不忍再看。</p>
蘇淩心也有所觸動，這才含淚道：“關兄......”</p>
關雲翀重重點頭，忽的雙眼滿是殺意，一甩長髯，轟然站起，走到門前，提了那半人多高的湮龍刀道：“蘇兄弟少待，關某這就去取了那小人頭顱，護著蘇兄離開龍台，去尋我大哥的蹤跡......”</p>
言罷倒提長刀，便要踏出門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