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陵郡城往西北向二十許裏,是連綿高絕的鬱鬱青山,遠遠眺望,隻覺入目蔥蔥,青翠欲滴,果然不負人送的“大青山”的名號。在山脈的最高峰腳下,有一處低凹的平原,平原上怪石星散,低岩嶙峋,雜樹分布,灌木叢生,走獸出沒於四野,飛禽息棲於其間,向來是人跡罕至,一派荒涼。


    這日晌午,平原上卻來了兩名不速之客,打破了此處的寂靜。


    “琬晶,你確定你娘他們到過這裏嗎?”站在平原邊緣上,楊廣攜著單琬晶細滑的左手,和聲問道。


    單琬晶這兩日來亦已習慣了楊廣的親昵,她輕輕地點頭,肯定地說道:“恩,我敢肯定。我娘親想也亦知失散後,我定然會往去尋她,所以這一路來都留下了派內的秘密聯絡記號。我正是根據這些記號的指引,才來到這裏的。”


    自兩日前,單美仙他們棄船上岸之後,便與楊廣、單琬晶兩人失去了聯係,至今仍然全無音訊,單琬晶焦心之下,便與楊廣一路尋來,直至到了這大青山下。


    “那到了這裏還有留下記號嗎?”楊廣亦知江湖門派內裏自有自己的一套聯絡手法,也不感奇怪。


    單琬晶微微搖頭,黛眉輕顰地說道:“我還沒有尋到。不過,我娘親應該會留下的,隻是我暫時還沒發現罷了。”


    “那我們到平原的腹地去看看吧。”楊廣四下望了望,卻被眾多高矮參差的灌木遮擋了視線。


    單琬晶溫柔地應好,順從地與楊廣並肩向平原裏邊行了進去。


    一陣蕭瑟的秋風從平原上肅然拂過,撫矮了千叢萬叢草木。


    “有動靜!”楊廣牽著單琬晶的嫩手,沿著樹木間的空隙,剛走了十幾步,忽然地。耳輪一動,倏然覺察到風中傳來了隱隱約約的金鐵交鳴聲,淒厲的喊殺聲。


    單琬晶一愣,轉即又喜又憂,她與楊廣對望一眼,一齊平地掠起,就仿佛比翅而飛地鷹隼。雙雙落到了一棵大樹的樹梢上,纖細的樹枝微微彎腰,楊廣與單琬晶迎風而立,衣裳飄揚。


    “在那邊!”楊廣傾耳細聽,左手指了指平原腹地的東麵.回眼看了神情有些緊張的單琬晶,握緊伊人的左手,一振背負著的巨劍,笑道,“我們過去看看。”


    單琬晶螓首點了點。腳下地細枝倏地一彎,兩人的身形驀然升起,微微地在空中一滯。然後平平地橫過了三丈的距離,踏空而去。


    一路上,大樹樹梢輕輕搖動,大地在腳下迅速地倒退,不消片刻,楊廣與單琬晶已經攜手站立於平原腹地的一棵大樹的樹巔之上。


    眼前是一大片開闊地草原,在草原的中央,兩幫不同服飾的人馬正在策馬糾纏著來回廝殺。方才的聲音便是來源於他們。


    兩方的人馬數量對比懸殊,人少地一方約莫有二三十人,俱是身著玄衣的青壯騎士,個個手挺一杆點鋼槍,在三名首領的率領下。來回衝擊敵人圍攏而成地戰圈,奮勇擊刺。或掃或劈,大開大闔,雖然不時有同伴跌下高馬,死於非命,但剩者依然驍勇非常,不見受沮。


    三名首領乃是一女兩男,一馬當先的女子,年不過韶華,長得風神秀雅,清豔絕倫,氣質高貴雍容,但當此時,她騎在一匹高頭駿馬之上,手提一杆寒光懾人的爛白銀鋼槍,舞動起來,便猶如出水的蛟龍一般,英姿颯爽,威風凜凜,雖殺不出重重圍困起來的戰圈,卻絲毫不氣餒,仍然率領部下呼喝地衝殺擋在馬前的敵人。


    護衛在女子左右兩翼的兩個中年男子,一個臉容古樸威猛,另一個則溫文儒雅,前者手提重鐵杖,後者手持泓水雙劍,策馬衝殺起來,威勢隻稍稍遜於那名銀槍女子,適才不少敵人便是喪命於他二人的無情兵刃之下。


    這一方雖然善戰能拚,但奈何敵人是他們地數倍,約有百多人,且武力亦隻稍遜他們一籌,兼之又有高手策應,他們想勝出,當是難上之難的事情,此刻,他們隻想快點突圍遠逸。


    這另外一方,是身著青衣的彪形壯漢,他們手持長柄大砍刀,策馬將對手一方二三十人團團圍困,來回奔馳,互相呼應,大砍刀到處,亦時不時有數個玄衣騎士翻身落馬,慘聲淒叫,被奔馬踏成肉泥。


    一名手提單劍的褐衣老者,一名手抓兩柄大錘的壯漢,控製奔馬,狠招頻出,呼呼喝喝地指揮手下的青衣騎士,竭力地抵擋著對方三個首領地攻勢,誓叫他們脫身不得。


    一時之間,雙方互有傷亡,呈僵持之態,但隻消帶著眼珠子的,都知時間愈久,愈對玄衣騎士那邊不利,再耗下去,他們氣力盡失,唯有束手就擒一途。


    在戰圈之外,還有五名青衣騎士還護衛著戰圈邊緣上的一男一女兩個悠閑的年輕人,男子年在二十四、五間,身量不高,但是膀闊腰圓,另有一種粗獷的男人味,他看著在草地上纏鬥著的雙方,雙手抱在胸前,臉上卻殊無表情。


    那一邊上的女子,身著如雪白衣,長發披肩而下,眉黛如山,麵容極盡妍態,美豔異常,便是與場下的那名持槍美女相比,亦是各有千秋,她的一雙鳳眸,流波溢彩,燦爛生輝,直比星月,她飽滿的朱唇輕抿,隻含笑望了戰圈,露出成竹在胸的笑意“好象不認識啊!”楊廣負手站立在樹顛,喃喃說道。


    “呀,是秀寧!”單琬晶一望之下,頓時叫了出聲,她指著場下的那名持槍奮戰的女子,嬌聲說道,“她正被人圍攻!對手好象是李密的人馬……錯不了!那個白衣女子就是李密的軍師沈落雁!”


    ----李秀寧?沈落雁?


    楊廣一愣----李淵跟李密的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秀寧的情勢不妙,阿摩,我們快去幫手!”單琬晶看見楊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忙說道,“秀寧是我的好朋友的呢。”


    “明白了,不過,嘿嘿,就算她不是你的好朋友,”楊廣側臉嘿然一笑,抬手捏了一把單琬晶紅潤誘人的俏臉,不等她嬌叫不依,便已飛身而下,“我也須得救她一救的。”


    ----靠!寇仲的麵子還擺在那兒呢,給他知道自己不救他的初戀對象(單相思的),以後那還不給老子消極怠工啊!


    單琬晶秀臉微微暈紅,她嬌嗔著哼了一聲,便隨著楊廣的身形,翩若雪花地躍下了樹巔,踏足實地。


    “咿呀……呀……”楊廣與單琬晶並肩向戰圈疾奔了過去,同時,他的口中忽然長聲清嘯,嘯聲宛如龍吟,霎時便響徹了整個雲霄。


    單琬晶含情看了一眼鼓唇長嘯的楊廣,紅唇突然輕啟,一聲清越的長嘯亦是從深喉中激蕩而出,嘯聲嬌脆,婉轉啼鳴,仿佛鳳吟一般,與楊廣的嘯聲在整個天地間相互纏繞,纏綿悱惻。


    “琬晶!”戰圈中的李秀寧本以為今日難脫,但聞得兩聲嘹亮的嘯聲,猛一回頭,雖然不認識楊廣其人,但看清其中一人竟是單琬晶這個強助,心下登時大是歡喜,笑靨便似燦爛的花兒一般。


    而她身後的眾人聽得竟是自己公主交好的人,亦是精神一振,隻聽這兩人的嘯聲,便知其是武功高絕的人物,若能得此兩強手幫助,看來退敵或突圍應該都不是難事。


    另一方的青衣騎士,亦知對手來了強援,神色俱是一緊,在那褐衣老者和持錘大漢的督促下,立即對玄衣騎士這邊展開了狂風驟雨一般的猛烈攻勢,試圖在對手的援手到來之前,擒拿下對方的首領。


    本是自信滿滿的沈落雁,此刻看見勢若奔馬而來的楊廣與單琬晶,神色頓時一變,她是深知單琬晶的厲害的,當日她在香玉山的賭場,可是看見了單琬晶竟可與江淮霸主杜伏威分庭抗禮的。


    而讓沈落雁更是擔憂的是,與單琬晶清嘯而來的男子,雖不知身份,但以她看來,似是比之單琬晶更要厲害。


    ----擒拿李秀寧一事關係重大,決不容有失!


    沈落雁素手一揮,指示戰圈邊的手下加緊攻勢,然後疾聲對身邊的那個神色嚴峻的粗獷男子沉聲說道:“公子,來者不善,為免破壞密公的計劃,我們須擋他們兩人一擋!”


    “好!”那男子麵色一狠,點了點頭,粗臂一揮,策馬向疾奔而來楊廣與單琬晶兩人迎麵馳去。


    沈落雁看著瞬息之間便欺到二十餘丈前的楊廣與單琬晶兩人,心下暗暗吃驚,招呼一聲,便與身後的五騎拍馬接上,呈扇形的向飛身奔來的楊、單兩人包抄了上去。


    “駕!駕!駕!”馬蹄翻飛,兩組人之間的距離快速的縮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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