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麽一現身校場,禁衛軍各衛士都道陛下既然歸來,那便斷斷不會拋棄他們,軍心果然大是振奮,眼下,各衛的將軍都已紛紛遞上言書,直表耿耿忠心,”獨孤峰微笑著朝座中的楊廣說道,“由此可見,陛下之聖明實深值人心,才致他們皆思效命,報答隆恩。”


    楊廣安然端坐在涼亭內的石板墩上,微微眯著的雙眼,正細細地望著八角亭的左旁,順著他的視線,隻見晌午的陽光,從濃密枝葉的間隙灑落了下來,在描朱雕飾的亭欄壁柱上留下了斑駁閃亮的碎影。


    早朝之後,楊廣前去檢閱安撫禁衛軍,先是發表了數通煽動人心的演說,當場頒發了若幹賞賜,接著又馬不停蹄地召見了十數名禁衛將軍,著意地撫慰一番,總算稍稍地收攏了軍心,但這麽一來,他卻忙得幾乎連喝口水的工夫都沒有,直把他累得夠嗆,隻覺比當日在江都處理政務還累,故而,待得紛亂的諸事一畢,他便帶著獨孤峰以及已為宇文傷領入宮中的六名從江都隨來的麒麟衛,興衝衝地就移駕到這皇室苑囿,偷得浮生半日閑,暫作休憩。


    這處皇室園囿位於外宮大鄭宮內,最是寧靜寂謐,楊廣駐足的涼亭,地處偏僻,素來人跡罕至,乃是內裏最為幽雅安寧的好去所。“獨孤卿家這些時日督率宮中十二禁衛軍護衛皇城,立下了卓越功勳,實乃朕之股肱臣子,”楊廣轉回頭,斜睨了獨孤峰一眼,忽然微笑道,“卿家但請寬心,朕是絕對不會虧待於你的。”


    雖隻半日。但獨孤峰早瞧出皇帝對宇文傷實是寵信有加,他亦知曉自己的家閥過於勢大,且又因為兩代近臣的關係,掌握了皇帝的不少秘辛,最是容易被人君所忌,這些年來,皇帝在各方麵都刻意扶植宇文世閥。.打壓獨孤世閥,恐怕便是因此而來。


    但獨孤峰自忖獨孤世閥對隋廷忠心無二,這數年來,朝野內外的勢力也大大縮水,應該再不受人君所憚。於是,他那積極投身官場的心思不禁又霍霍燃燒起來,這日來,看見宇文傷倍受皇帝信用,自是眼紅難抑。他適才那番話,便是隱諱地道明了求官的願望。


    被皇帝道破心中地小九九,獨孤峰雖有些許訕訕。但聽得皇帝金口親允封賞,心下大樂,他瞄了一眼亭外的麒麟衛,施禮謝了。


    “是了,”楊廣凝視著獨孤峰,微笑著地說道,“卿家之閥內高手如雲,令堂尤老夫人的武功據說更是直追宇文傷卿家……恩。說起來,朕與她老人家不見日久,心中很是想念……對了,不知老夫人的老病根好些了沒有,現在可也是在皇城之內麽?”


    ----尤楚紅這老婆子雖然患有哮喘病。但武功可是一流的啊,以後再叫寇仲用長生真氣醫治好。戰鬥力應該更是超強,如果能使之督率鳳凰衛,坐鎮皇宮,那是最好不過了……嘿嘿,不是老子太惡毒,竟剝削離退休老人家,應該說,讓老人家晚年不寂寞,發揮餘熱,共同建設大隋社會的美好未來,這也是愛的一種體現,是不是啊?


    “陛下盛譽,微臣謹代家母謝過,”獨孤峰聽見皇帝言下之意,似是頗為看重自己地老娘,但念及她的身體狀況,臉上頓時露出了愁鬱之色,強顏答道,“她老人家此時確實在皇宮之內,隻是當年練武出岔而隨來的老毛病一直不見好轉,所以精神總是不大濟。”


    “獨孤卿家無須擔心,”楊廣頷首微笑道,“朕已為老夫人尋到了兩位好大夫,相信他們必然能夠醫治好老夫人的病痛。”


    獨孤峰侍奉老母親極孝,這十數年來,他最為上心的便是醫治老母親地哮喘病,但他已不知遣出了多少撥人,尋訪了多少當世名醫,最終都惜乎無一人診治得效,故而心中常自籲歎急悶,這下乍聞皇帝說道竟已為己找到了能夠幫助自己母親脫離病痛的良醫,大喜過望之下,禁不住地脫口顫聲問道:“當真?”


    話甫出口,獨孤峰便意識到此言極其不敬,剛待請罪,對他的孝順極為讚賞的楊廣卻已擺了擺手,不以為仵,溫言說道:“獨孤卿家但請寬心,兩位名醫也有一人在皇城之內,隻須待到處置王玄應之事完畢,朕便命他前去為老夫人診治。”


    獨孤峰更是喜動顏開,連忙謝過楊廣,正說話間,忽聽亭外的小徑疾步奔來了一名麒麟衛,施禮道:“啟稟陛下,宇文統領已到。”


    “宣他進來吧。”楊廣招了招手,那名麒麟衛應諾一聲,又飛步奔去,不一刻,碎石小徑那邊傳來了一陣輕微地腳步聲,又過半刻的工夫,花木隱蔭處便閃出了宇文傷那高大威猛的身形,他地身後,兩名麒麟衛押著精神萎靡的王玄應,正緊隨其飛揚的步伐。


    瞧見楊廣望來,宇文傷不慌不忙地趨前入亭,再喚那兩名麒麟衛推上了驚疑不定的王玄應,施禮道:“陛下,逆犯王玄應已押到。”


    “很好,宇文卿家請暫退休息吧。”楊廣微笑地揮手道,待見宇文傷領旨退到旁邊,他適才微微地一笑,那神光湛然的目光悠悠地朝著給摁下了地去、麵色蒼白若雪的王玄應看去。


    王玄應早已知曉楊廣的身份,偷覷著上座這位身披龍袍的年輕男子,感受到他那有如實質般地淩威目光,他心知榮華富貴已化流水,講不定今日受審之後,便要身受極刑,不由得既驚且懼,伏在地上的身軀更是猶如驟遭徹骨寒風冷凍一般,不住地顫栗戰抖。


    楊廣冷眼下望,心若明鏡,知曉王玄應這等貪生怕死之輩,當此時刻已臨崩潰的邊緣,他含勁倏然喝道:“王玄應!你可知罪!”


    王玄應武功低微,耳鼓猝然受勁,禁不住地嗡嗡地作響,雙眼一黑,直冒金星,胸口更是煩悶欲嘔,難受得泣涕噴湧,跪伏在地的身軀幾乎是貼在地麵上,口中不自禁地喊出聲來:“皇上饒命!”


    楊廣冷哼一聲,微微俯身,霎時間,一種無形的威壓頓時斜斜地籠罩住王玄應戰栗不休地身軀,將他壓迫得不能動彈分毫。


    王玄應喊出那句話後,隻聽皇帝悶雷般的輕哼一聲,便不聞聲息,但那種無形地威壓有增無減,眼前突然出現的微微成旋的氣勁更是刮麵生痛,這種默寂的氣氛比之皇帝方才的厲聲喝斥更令他心神俱喪,他有心抬頭看看皇帝的臉色,隻是不知怎的,他全身竟疲軟無力,仿佛一灘軟泥般的,欲動一根手指亦不可得。


    “你要教朕饒你一命?”沉默中,正當王玄應就快要窒息的時候,恍惚間,他似乎聽到皇帝輕柔地說了這麽一句話,而且,隨著這仿如春風般的聲音,他身周的威壓突然奇跡地消失了。考試歸來,隻碼出了一半,找回感覺再說!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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