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雪塵方才一笑, 忽然之間又勃然大怒:“你說什麽?”


    原來他一時反應過來,方才寶??問他“你是什麽”, 卻不是“你是誰”或者“你是什麽人”,再加上那晚上寶??罵他是狐狸精……這其中意味, 可真玄妙的很。


    寶??呆呆看了他一會兒,便爬起來,往車外去,藍雪塵淩空一拍,手不曾碰到寶??,掌力卻足以把她震飛出去,又回了原處。


    “混賬, ”藍雪塵橫了寶??兩眼:“給我乖一些, 大爺心情好,就不會為難你!”


    寶??莫名其妙地就又回到原處,心中更是震驚,又驚又疑地望著藍雪塵, 看著他一身雪白狐裘纖塵不染的模樣:“你真是妖怪嗎?”


    藍雪塵雙眼一瞪, 然而看著她略有些呆的模樣,卻又恨笑出聲:“是啊,我是妖怪,還會生吃活人那種,最好別惹煩了我。”


    寶??眨了眨眼,忽然叫道:“我夫君呢,我夫君在哪裏, 你把我夫君怎樣了?”


    藍雪塵哼了聲:“真多嘴。”抽身出了馬車,便叫手下人趕路。


    寶??被藍雪塵恐嚇了幾句,她雖然有些半信半疑,又有些怕,但是找到鳳玄卻是頭等大事,見藍雪塵出去,她便也跟著想出馬車。


    誰知才出了馬車,便被藍雪塵發現,他的兩個部下上前,輕而易舉將寶??擒住,隻握著她的肩,見她身形嬌小又不會武功,就沒怎地用力,隻看著不叫她動,其中一個便道:“大人,要不要把她的手腳捆住?”


    寶??一聽,更為震驚:“不要!我夫君在哪裏,我要去找他!”她說著,便掙紮上前,手才碰到藍雪塵的大氅,又被他的屬下拉回來。


    藍雪塵望著自己的大衣一角,怒道:“髒死了!混賬東西!再亂動就真把你捆了!”


    寶??害怕他真捆住自己,就隻望著他:“你想幹什麽?你快些把我放了,我又跟你沒有仇,我要去找我夫君。”


    藍雪塵咬牙切齒道:“你乖乖地跟著本大爺,你那夫君就會來找你了,你要是敢再亂叫亂跑,我就不客氣……保管就算是你夫君找到你,也會不認得你。”


    “為什麽不認得……”寶??低低地,有些畏懼似的。


    藍雪塵道:“比如我在你臉上劃個十七八道,變成一個醜八怪,你夫君當然就不認得你了。”


    寶??嚇得大叫一聲,伸手捂住臉:“不要!”


    藍雪塵看她害怕的樣子,幾分得意幾分輕蔑,哈哈地笑了聲:“那就進去好好呆著!”


    寶??鎮定了會兒,小聲地問:“那我夫君真的會來找我嗎?”


    藍雪塵獰笑一下:“當然了……你也最好祈禱你夫君不會不管你,不然我就把你……”


    寶??就說:“我夫君才不會不管我。”說到這裏,略覺心酸:怎麽就跟夫君分開了呢。


    這功夫是在野外,曠野無垠,白雪皚皚,寶??放眼看,身邊都是藍雪塵的人,一個個如狼似虎,越發顯得她孤單力弱,就好像一群狼虎圍住一隻白兔似的。


    寶??爬到馬車上,靠在邊上,心裏默默地想:“夫君你在哪裏,我好想你啊。”伸手揉揉衣角,忍不住就想落淚,卻又竭力忍住了。


    隊伍向前,走了大半天路,眼看天黑,便進了一家客棧休息。


    寶??被從車裏帶出來,藍雪塵的屬下給他布置好了房間,他便先進房去,一應飯菜所用之物,都由部屬送進房內。


    寶??被押在他隔壁的房間,也自有人送來寫吃食。寶??本來不想吃,轉念間,卻又打起精神吃了一頓,把兩個菜跟一個白麵饅頭吃了個精光。


    寶??吃完後,便合著衣裳躺在床上休息,她這兩天遭逢巨變,擔驚受怕,身心疲憊之極,倒在床上開始還在想鳳玄,漸漸地困意上湧,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寶??睡著了後,房門被打開,有個虎牢的侍衛探頭看了眼,看他睡得沉,便去回報藍雪塵。


    藍雪塵聽說寶??把飯菜都吃了,且又在安睡,便哼道:“無知的家夥。”


    部屬仍舊出去,分一個人守在門口上看著寶??,到了半夜,那守門的侍衛忽地聽到裏頭有一聲聲響,侍衛打開房間衝進去,卻見寶??蓋著被子,半側著身子正還在睡,屋內並無異樣。


    那人暗笑,區區一個鄉野婦孺而已,卻弄得如臨大敵一般。如此到了第二天,藍雪塵整好衣裳,正準備下樓繼續趕路,忽然間那屬下匆匆來到,色變說道:“大人!那個女人不見了!”


    藍雪塵正抬手把前頭的一縷發絲撩到頸後,聽了這話,手勢一頓:“你說什麽?”


    藍雪塵意外且又驚惱,匆匆地來到寶??的房間,進內一看,卻見床上的被子裹成一團,看來就像是個人睡著的樣子。


    那侍衛誠惶誠恐:“大人,屬下一夜都守在外頭,她絕對不可能自屬下眼皮底下逃走。”


    藍雪塵殺了他的心都有了,忙左右看了一番,見沒什麽異樣,又衝到窗戶邊上將窗扇打開。


    這客棧頗大,他們住的是三樓,往下頗高,藍雪塵把窗扇打開,卻見窗欞上拴著一片床單尾,隨風飄搖,再往下,有些積雪淩亂的痕跡。


    藍雪塵倒吸一口冷氣,原先還以為是有人譬如顧風雨之類前來把寶??救走了,如今看來,卻像是她自己逃走的。


    他絕計想不到,那個看起來愚昧無知的村女竟然有勇氣逃走,且是從三樓,這些瓦片欄杆上都是殘雪,她就不怕一下不留神掉下去摔死?


    藍雪塵驚惱之餘,隻覺得很是匪夷所思,他自詡陰險狡詐,卻沒想到一念之差竟出了如此紕漏。


    藍雪塵恨道:“好個大膽狡猾的家夥!她竟敢逃走……她以為自己可以逃嗎,來人!”


    虎牢的部眾被藍雪塵招集起來,略作布置,便分隊前去偵緝。


    藍雪塵咬牙切齒地在客棧中等候,就不信寶??能逃出虎牢的天羅地網,果真過不多時,果真傳回找到寶??行跡的消息。


    這一番耽擱,眼看將近正午,藍雪塵分出的偵緝隊伍逐漸返回,其中一隊,押著一人,漸漸靠近。


    藍雪塵咬牙冷笑著,早出了客棧,那人把寶??放在地上,藍雪塵上前,抬手便揮出去:“混賬東西,你以為你能逃嗎,敬酒不吃吃罰酒!”打完了之後,又急忙拿了塊手帕擦手。


    寶??頭發有些散亂,神情略見狼狽,又吃了一記,頭發全都散開了。


    寶??腳下一個踉蹌,又被侍衛捉住,寶??一咬牙,扭頭望著藍雪塵說:“壞蛋,你不要騙我了,你們都是壞人,想害我夫君,我是不會讓你們害我夫君的!”


    藍雪塵擦完了手,聞言更加意外:“喲,你還是挺聰明的嗎?”


    寶??憤憤地看著他,喃喃隻說:“壞蛋,狐狸……”


    藍雪塵氣得想再打她,看著她搖搖欲墜的模樣,再動手恐怕就是“恃強淩弱”,一不小心或許還會打死了,且又當著屬下的麵兒,他便隻哼了聲:“我不跟你這無知女子一般見識。”


    他的部屬趁機便道:“大人,她竟然偷了一匹馬……”


    藍雪塵道:“你還會騎馬?”


    寶??轉開頭去不看他,當初鳳玄曾經帶著寶??騎過許多次,久而久之,她跟鳳玄那匹馬兒也廝混熟了,漸漸地大膽,也敢一個人騎了,雖然不熟練,但是慢慢地小跑倒是還穩當,隻可惜夜晚昏天黑地,馬兒又不熟路,逃跑甚是艱難。


    藍雪塵素來眼高於頂,容不得他看不起的人反而竟看不起他,見寶??不肯正眼看他,便“屈尊降貴”地把她拉過來,捏著她下巴道:“本座問你話,你聾了嗎?”


    寶??被迫轉頭看他:“我不跟你說話,你這人很壞,打不過我夫君,就捉我來要挾他,我是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藍雪塵不怒反笑:“看不出你還真懂呢。”


    寶??狠狠地看著他,藍雪塵同她對視片刻,說道:“好吧,其實你說的不錯,本座的確是要殺你的夫君的……你呢,就當是被他連累了,隻不過,你最好別跟我鬧騰,不然的話,我會……”


    寶??望著他豔麗狡獪的臉,忽然間奮力一巴掌拍過去,藍雪塵毫無防備,決計想不到寶??竟敢這樣,猝不及防裏居然也狠狠地吃了一記。


    藍雪塵一轉頭,整個人有些愣怔,自他出生以來還沒有人敢打他,就算是虎牢的大統領也未曾動過他一根指頭。


    藍雪塵目瞪口呆,慢慢地轉過頭來看寶??,他白皙似冰雪的臉上已經多了幾道鮮明地紅痕。


    那兩個屬下也都驚呆了,眼珠子亂落一地,連喘氣兒都忘了,反應過來後趕緊把寶??狠狠押住。


    “你……你居然敢……”藍雪塵不信地慢慢說道。


    寶??不等他說完,抬手又扇過去,這回卻未曾成功,藍雪塵一抬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好、大、的、膽、子!”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眼睛裏像是要飛出刀子,把寶??一下一下淩遲了似的。


    寶??豁出去了,絲毫也不怕地看著藍雪塵,大聲說:“誰也不能害我夫君,你也不會得逞的,就算你殺了我又怎麽樣,我夫君會替我報仇!”


    “好……好……原來先前你都是裝的啊,裝得那麽像我還以為你很害怕,”藍雪塵氣結,居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很好,我不殺你,我會留著你的命,我會讓你那夫君死在你麵前!到時候你會跪著求我……”


    寶??奮力掙紮:“我夫君不會上當!你不會得手的!”


    藍雪塵道:“那你就等著看吧!”說完,把寶??用力往地上一摔,又大聲說道,“把這賤人的手腳給我綁起來,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以後也不用給她東西吃,我就等著你哭著求我的時候!”說到最後,就又惡狠狠地看著寶??。


    寶??被摔倒在雪地上,身子撞得的生疼,忍著痛說:“你想也不用想,我才不會求你!”


    自打鳳玄回來,寶??處處被他嗬護疼愛著,鳳玄分毫委屈都不讓她受,當真愛如掌珠似的。


    如今連番被藍雪塵欺負恐嚇,還動了手,就算寶??骨子裏頭自有一份天然倔強不屈,但到底仍舊不過是個小女子而已,此刻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卻生生咬著唇忍著,顫抖的手在地上胡亂抓了抓,握住一把泥雪,用力向藍雪塵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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