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狗張著一張不好看的臉,那種臉不是我們常說的歪瓜裂棗之類,張狗的不好看完全歸咎於他那一對太過明顯的三角眼,淚堂下的尖斜倒勾中總是讓人覺得埋藏著凶戾與奸詐,被遮蓋住的眥角好像在謀劃著背叛與謀殺。


    事實上,張狗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可以為了一個普通的目的不顧一切代價,當然代價從不會包括犧牲他自己的利益,道德倫理什麽的可有可無。


    道德可以當飯吃嗎?顯然不能。


    可是,這一次張狗為了那觸手可及的又遙不可及的朱果賭上了自己的命。這不是他的做事風格。當張狗第二次錯失殺死李軒的機會時。張狗第一次懷疑自己此次參與這朱果試煉的正確性。


    他從沒有覺得殺一個人會那麽難,殺人對於他從來都隻是簡簡單單的聚力、瞄準、放手。李軒就像是一隻刺蝟在他麵前左右閃躲終於將他最長的一根尖刺抵在了張狗的脖子上,隻需要稍微用力,張狗就會成為被獵物反殺的笑話。


    他孤注一擲,他不容失敗!


    此時不遠處日月潭的熱浪一浪高過一浪地撲打在張狗的臉上,張狗已經快要失去臉上的知覺,但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想要拖延時間,時間就是機會。


    他不會奢望李軒會好到就此饒過他,他要當一隻被戲耍著的卑微的狗,小心翼翼地去尋找不經意間便會流失的逃脫的機會。


    李軒的刀還是來到了張狗的麵前,張狗側身躲過,險之又險地讓自己免於被開瓢的慘劇。由於太過慌忙張狗一屁股坐到了不用半支香便可以烤熟他屁股的沙土上,張狗被烤的跳了起來,狼狽不堪的朝李軒怒吼:


    “你他媽沒完沒了了是吧!”


    怎奈李軒連讓他說一句話的機會都不給,對著張狗的麵門就是一刀,張狗舉起鐵弓抵擋,鐵弓悲鳴,鮮血從震裂的虎口溢出又很快被蒸發,流在弓上就像是簡易又不失慘烈的漆畫。


    沙丘之上的黃字九七三看見被李軒砍得節節退敗的張狗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這什麽,一旁熟悉男人一顰一怒的劉翠問道:


    “你認識那個人?”


    “認識。”


    “那咋們不去救嗎?”


    “不去。”


    男人想了一想又繼續說道:


    “他與我同屬於一個組織,但他比我幸運,因為他是中途自願加入,所以,他擁有自己的名字。但如我們這般人又怎會有友情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劉翠欲語,但側眼瞥見男人剛硬的麵頰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想說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但見張狗麵對李軒愈加猛烈的攻勢已經有些難以應對,弓弦被砍斷不受控製地掠過張狗的眉頭給他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疤痕,血液流出染紅了張狗的眼睛頗為淒慘。


    李軒完全是一個趁你病要你命的主,他不想給張狗任何可以翻身的機會。此人是他必殺的目標。


    當張狗那弓的右手虎口上的韌帶被震的斷裂,大拇指錯位到一種可怕的角度。


    李軒看準了便是一刀,一刀下去如狼似虎,仿佛所有的炎熱被這一刀所隔絕,刀身劃過空氣似有倀鬼低吼索命。


    張狗執弓的右臂被橫刀砍下,在空中劃過一個不怎麽完美的弧線後落地,張狗先是怔怔地看著不再屬於自己的右臂。


    李軒剝奪了他的所有,他以後怎麽那弓射箭,以後怎麽殺人,張狗在那麽一瞬間是呆滯的。隨後,巨大痛苦猶如洪水猛獸一般向他襲來。


    “啊!啊!啊!”


    張狗滾在地上慘叫,咬牙切齒地看向繼續不依不饒的李軒,被血漬包裹著的一張臉中的眼神凶狠到了極致,他放棄了掙紮,對著衝過來的李軒深惡痛絕的怒吼:


    “殺了我,李軒,殺了我!我若不死,必然折磨你千萬遍”


    懸立於萬米高空的路禎頗有興致的觀看這一場有點小反轉的戲,對於挑選李軒砍斷張狗胳膊的一刀很是滿意,李軒與他算是同道之人,李軒很是平常的劈砍路禎總是會看到其中最精髓的那一部分。對於他看來雖然李軒磨煉已久的刀法粗拙不堪,但總會有些許讓他也覺得亮眼的幾下。


    突然路禎麵前浮現道道光暈,光暈旋轉組合,形成一行玄妙的字符,字符閃爍著難以言喻的神秘,又緊接著一個個的消失,像是在計時。


    “媽的,這時間真巧!”


    路禎小聲低罵,好像怕別人聽見一樣。向前走了兩步,竟是縮地成寸,轉眼間便來到幾公裏之外的朱果樹頂,繞過幾片肥碩的樹葉,路禎與那顆李軒日思夜想的朱果不過一臂之遙,伸手捧著朱果,手上頓時傳來“嗤嗤”響聲,路禎皺眉。


    “還挺燙。”


    稍微用力,朱果便被摘下,頓時光華四起,仙香撲鼻,有鳥獸作響幻想生成,朱果樹冠的枝葉仿佛有了生命,向著手握朱果的路政張牙舞爪地襲來,樹枝扭曲形成包圍之勢,想要將被路禎摘下的朱果重新奪回。麵對此景路禎皺眉,他從未聽說過如此現象。


    “難道朱果已尋到有緣人?”


    躲過一根成切割之勢的樹枝,路禎大喊:


    “仙樹這般舉動,不怕朝廷遷怒嗎?朱果由試煉勝利者奪得已成規章,我等怎又能憑自己意願挑選有緣人。”


    聽到路禎此語,朱果樹冠不再有所動作,樹枝低壓,樹葉垂糜仿佛歎息。路禎見此也是驚異,朱果當真尋得有緣人!


    “仙樹可否為在下指明看中之人?”


    一根樹枝挪動,路禎順著樹枝的最底端看見了正執刀殺人的李軒,大笑道:


    “仙樹與吾同有識人之慧,哈哈。”


    隨後路禎笑容褪去,正色道:


    “隻不過此次朱果試煉,朝廷極為重視。老天師幾次向我囑托莫要幹擾。可能天師算到了什麽……不過……也許你可以做些什麽。”


    見仙樹不再動作,路禎看著手中還有餘溫的朱果沉思。不再言語,朝著下方拋去。


    下方。


    看著歇斯底裏的張狗李軒冷笑,不急不忙的抬起樸刀對著張狗的脖子,試了幾下又換掉了幾個不怎麽完美的角度,挑選了一個還算滿意的對張狗淡淡的道:


    “如你所願。”


    正準備落刀,眼角看見天上朱果光芒晃動,光芒耀眼,忽大忽小。


    朱果要落下了!


    所有人都與李軒一樣緊張的觀察,隻有將死無懼的張狗還在瘋狂地怒罵,耳廓聽得煩躁,李軒呲牙眯眼。


    不管了!先宰了這個狗東西!


    顧不得繼續戲耍張狗,李軒匆忙出刀。


    突然!


    朱果落下,整個日月潭開始振動,岩漿呼嘯沸騰,熱浪伴隨著更為猛烈的衝擊波將舉刀的李軒與張狗刮出了數十米開外。


    岩漿開始不受控製地向外蔓延,幾道乍起的岩漿竟高過數米如火舌一般向著慌忙逃竄的眾人席卷而來。


    有一人被岩漿席卷,發出殺豬一般的吼叫後立刻失去聲音,連骨頭都成了岩漿的養料。


    李軒躲過一道撲來的岩漿火蛇,終於爬上了沙丘,瘋狂地喘息,環顧四周看見還有五六人存活。


    倒是張狗,他並沒有發現。


    “也許是死了,不過……這樣也好。”


    腳下日月潭還在變化著地形,岩漿滾動,一切就像是末日一般瘋狂且不受控製,大地開始晃動,轟響聲不絕於耳。岩漿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崛起。


    是朱果之樹的樹根!


    數十根粗壯的樹根從岩漿中突起,彎曲著就像是一條條蒼勁的臥龍,盤曲嶙峋,龍蟠虯結。


    所有的樹根都匯聚於一點。


    朱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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