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了來時的忐忑,卻也有了幾分茫然。走在操場上,目光沒有焦距,差點又被籃球砸中一次,這使我越發痛恨籃球。


    投球的人跑過來撿起籃球,不道歉不說,還囂張地問身後那人:“哎,這個人是不是傳說中的搖滾瘋子?”


    有人回答他:“我看著挺像。”


    “搖滾瘋子”?在說我嗎?我猛回頭,目光聚焦在說話的男生身上。


    那個男生橫了我一眼,說:“看什麽看?!”


    我本不想理他,誰料他居然走到我麵前,朝我反轉了他的大拇指:“小子,哥是x高中的葛哥,招子給我放亮點,以後看到哥給我自動回避,不然被哥的籃球砸到了可不要哭……”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已暴怒,伸手抓住他的手指,一握一扭一壓,動作快如迅龍,瞬間把他弄得狼狽不堪。他哇哇大叫:“疼!!疼疼!!放手!!”


    “我靠!這是個練家子啊!”葛哥身後那人驚訝地說。


    我心中得意:我這些年的武術可不是白練的!麵上卻沒有表情:“道歉!”


    葛哥幾乎是吼出來的:“道個屁歉!給我鬆手!”


    我冷冷地望著他,也沒有放手:“再不道歉我把你個葛哥變成葛屁(死)!”


    葛哥一咬牙,迸出一個字:“屁!!”大概是想表現他的英勇不屈,可他沒想到我的“屁”在他的“屁”之前,使他的英勇不屈變了味,聽起來倒像他在附和我一樣。更絕的是,還有個男生忍不住,“卟”的一聲笑了出來……


    身後那個男生踏前一步,說:“還不快放手?葛哥手都要斷了!”


    葛哥怒道:“誰說我的手要斷了?”


    見他還嘴硬,我手上加了三分力,但三分力還沒使足,才加了兩分他便開始哭爹喊娘:“哎呀哎呀!斷了斷了!!!”叫得無比大聲,也不在乎剛才罵那個男生說他“手斷”的事了。


    我把力道停在兩分處,叫他:“道歉!”


    葛哥已經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卻還是死鴨子一般,死都不鬆口:“不道歉!!”


    我另一隻手一揚,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重複說:“道歉!”


    “你……你打我?!”葛哥受了刺激,臉憋得通紅,不過一半是我打出來的,一半是他憋出來的,這場麵看著倒是有些好笑。


    “這小子瘋了!他連葛哥都敢打!”身後有人驚叫。


    我回頭問他:“葛哥是誰?很了不起嗎?”


    那人見我回頭,像見了鬼一樣,嚇得退了好幾步,見我還盯著他不放,很幹脆地轉身跑了。


    在我走神間,葛哥趁機掙脫,順便還踹了我一腳,幸好我下盤穩,沒被他踹倒在地,不過挨了這一下也不好受。我勃然大怒,指著他大聲吼:“混蛋!你給我站住!”


    葛哥根本就不鳥我,他逃命逃得正歡,甚至連回過頭來朝我做個鬼臉的時間都沒有——當然,這也說明不了什麽,或許是人家沒那麽幼稚,反正,他毫無表示,這火上加油的行徑已將我徹底激怒,我毫不猶豫拔腿追上去,照他屁股就是一腳。不過他反應非常敏捷,居然稍稍側了一下腰,堪堪避過了我的襲擊。


    我原以為他的掙脫以及無視已經令我怒到極點,可沒想到他避開我的腳之後,我的怒火居然又上升了五個百分點,驚詫之餘,我奮力揮出一拳,用以慶祝我的怒火還有提升的空間。當然,不出意外,他又敏捷地避開了。看來,這是本能反應,在關鍵時刻又救了他一命。


    我們就這麽追追打打避避,一路過去,跑遍了操場,眼看著跑完一圈又一圈,葛哥頂不住了,不住求饒:“哥……你是我哥!別……別追了……好麽?”


    “你說什麽?!大聲點!我聽不見!”我又是一聲吼,感覺自己就像劉歡《好漢歌》裏的好漢,正“路見不平一聲吼”。


    “我說……我說……不要追了……累死我了……”葛哥氣喘如牛,看來平常就不怎麽鍛煉身體。


    我回答他的隻有兩個字:“道歉!!”


    “不!不行!我不能……道歉!被你追……已經很丟……臉了,再……再道歉……的話,我下麵的小弟……都要……跑了,那我以後……還用……還用混嗎?”葛哥堅定地搖頭,並不回頭。


    “那是你的事!做錯了事就要道歉!”我說著,繼續往前追。但說話間葛哥已經拐了個彎,跑到教室裏去了。


    我跟進去一看,已經不見了葛哥的蹤影,我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怒火又開始浮頭,推開一個朝我側目的男生,順手扛起了他的椅子。


    “嘩!”一群人馬上躲得遠遠的,有膽小的女生甚至被我嚇得哭了出來:“媽媽……好可怕……”


    我沒理會她們,隻是對葛哥說:“你自己出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周圍寂靜無聲,連那個哭的女生都不敢說話了。


    見葛哥還是沒出來,我再次向他喊話:“出來道個歉,這事就這麽算了,不然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有本事你就躲一輩子!”說著我目光四下打量,尋找著可以藏身的地方。就在我轉頭看向講台的時候,一道影子掠過,從教室前門跑了出去。我二話不說扛著椅子就追了上去。不過,終究是扛著重物,影響了我的速度,眼看著葛哥在前麵跑得很從容,氣得我哇哇大叫:“混蛋!有種別跑!!”


    聽我這麽一說,葛哥跑得更快了。


    於是我們又開始了追逐戰,從後門跑到前門,又從一個教室到另一個教室。


    我不知道他是被我嚇傻了還是怎麽著,反正他就是不跑直線,七拐八拐的,像蛇一樣滑溜。但我得承認他的策略是對的,畢竟我不能往人多的地方扔椅子,不然肯定會有誤傷。


    經過這麽一鬧,轟動x高中的“搖滾瘋子追殺案”便傳遍了整個學校。


    茶餘飯後,x高中的學生們都津津樂道,甚至到後麵逐漸衍生了好幾個版本,當然,最受大家喜愛的是這個版本:


    一個男生屁滾尿流,跑到走廊,殺豬一般哭叫:“救命命……”餘音回響、繞梁三日;身後一個瘦弱的男生抓著一張凳子緊追不舍,嘴裏大叫:“別跑跑!”懾人心魄、蕩氣回腸;前麵的男生跑到哪他就跟到哪,盯緊目標毫不放鬆。他們的足跡遍及了高一每個班級,每次都是亮個相,從前門跑到後門,然後就出來了,簡直就像遊街示眾一般;遊完高一級,前麵的男生沒有勇氣再跑上高二級了,跌跌撞撞地跑到操場,在操場上一前一後、一圈一圈地跑著,像在馬拉鬆賽跑,稍嫌不足的是,拿著凳子的男生每次揮舞武器的時候,就像遊戲裏的殺神在砍怪升級,雖然氣勢駭人,卻破壞了“馬拉鬆比賽”的氣氛。


    二人已經跑得氣喘籲籲,尤其是前麵的男生,已經累得快要斷氣了。他不斷地求饒:“磊哥!磊哥!饒命!求你饒了我……”


    “不可能!”後麵的男生悲憤地嘶吼,把凳子砸了過去,出手又快又猛又狠,幸好這時前麵的男生腳一軟,倒在了地上,不然絕對會被凳子砸得吐血。不過看著凳子像炮彈一樣飛掠過頭頂,“砰”一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不過總算產品質量過關,摔壞後,凳麵還是凳麵,凳腳還是凳腳——那男生看著地上的“凳屍”,也是嚇壞了。連帶著圍觀的學生也嚇壞了,根本沒想到後麵的男生那麽狠,這都敢出手!


    有人哭爹喊媽:“殺人了!!!”


    有人鬼哭狼嚎:“搖滾瘋子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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